寂夜兩書

雨中隨筆。寂夜兩書。(引納蘭詞一首,長門賦末段)

其一。

臨江仙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一夜間,殘夏已不再。絲絲涼意透過薄衣,襲及體膚。再一夜,就是滿眼的蕭條與飄零。這個季節,攜著古今所有的提不起勁悄然走來。一場雨再接一場雨。心情自然也是由內而外的潮濕。每個清晨,世界好像剛擦了眼淚,紅腫著眼睛無奈地再等著一個黃昏。

實習。工作冗雜繁瑣。從等公交起就像要開始一場戰役。傍晚拖著一身的倦怠,回到學校后再趕去上選修的課程。

家父勸言:吃雞蛋,喝牛奶。心無旁騖。不要殺人。最近他看的電影令他又些走火入魔。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認,對情緒的管控,我自然也不是那么駕輕就熟。架起泛美式的微笑固然簡單,亦可以在繁忙中找出一片無憂的所在。可惜,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世界的另一面,是深夜里枕頭上的一片濡濕。

書架的一隅,還躺著四顆紅色的核桃,核桃上鋪滿的是溫柔的鴛鴦字。人呢,卻走向了誓言的反面,時間的反面,情感的反面。可是,不管去往哪里,我走了。

詩書翻盡,意不能平。

可能是罪業,我只想一人承擔。

其二。

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于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郁郁其不可再更。

我知道,你又要一個人等著黎明了。

此刻你心字成灰。你用力閉上眼,把所有從網上習得的方法再重新試一遍。可惜又失敗了。

于是你只有呆滯著看著第一抹光輝,透過青色的窗簾。沒有失望,沒有憤怒,沒有自垂自憐,只有像晨光一樣的平靜。

我總是覺得,你太蠢,蠢到跟我不相稱。做什么都是跌跌撞撞。胖子總是說你,你做事能不能帶上腦子,出門要帶錢帶手機帶腦子,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總是抱之以一個白眼又一個白眼,卻又無可反駁。

你畏首畏尾,固步自封。而我呢…是什么時候開始,我們是這樣的不合拍。夜夜,我迫你走向長門。只留你孤身一人反省。

可是現在,我好想對你說,對不起。我太肆意妄為,讓你成這副模樣。

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疼你的。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的責難。我會提醒你歲月這么長,沒什么好擔心的。千萬別在這個年紀郁郁寡歡。

我…我會找以前你喜歡的歌給你聽。那些溫暖過你的歌。它們一定能再安慰你一次。

會彈琴給你,僵硬的手指還是能勉強奏起你引以為豪的旋律。

會記下你幸福的每一瞬。喜歡的番有更新。喜歡的人還有問候。計劃的事一點一點做完。江安河邊的簫聲雖不知為誰響起,你還可以看著那背影靜靜地聽。

別難過了啊,你看你睡不著的時候,我不也遵從了珊哥的囑咐,把你領到陽臺,看江安的夜景。你的近視眼剛好把盞盞燈火連城此起彼伏的幾團,太模糊以致于太浪漫。盡管兩腿發酸,但是看到樓下守夜的大叔你笑了,你開心的想著,這黑暗中也不是你一人夜不成眠。

所以,

“當太陽升起,所有的杜鵑萎身謝禮,化成聲聲杜宇,喚你不如,不如歸去——”

請一定一定,沖破所有的陰霾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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