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蒼白的星，遠方的使者，

在落日的帷幕上露出你晶瑩的前額，

從你那藍色的宮殿，在蒼穹的懷抱里，

你眺望著平原上的什么？

暴風雨遠去了，風平息下來，

悲鳴的森林在灌木叢上哭泣著，

金色的飛蛾，輕盈地飛舞，

穿過了一片片香氣馥郁的草地。

在沉睡的大地上你在尋找什么？

不過我看到你已下降到群山之上，

你微笑著逃開去，憂郁的朋友，

你那顫抖的目光也將隨之消逝。

星星已下降到綠色的山崗，

就象夜的外套上一滴銀色的傷心的淚珠。

趕路的牧人從遠處眺望著你，

他的一大群羊則在他的身后一步步地跟隨著。

啊星星，在這無阻深沉的夜里你將去何方？

——繆塞

看著萊昂x101，穆勒睡不著。那紅色的光芒總在提醒穆勒，他不得不想到那些過去：2017年，美國向外太空發射用于探索木星的“勒爾希號”，在沙丘四號駐扎了不到一周就中斷了與美國航天局的聯系。

那時，航天器上的萊昂x001，為后續來木的宇航員提供了錯誤信息。直至2023年，行動中止，寫在藍皮書上的“木星資源綜合探究計劃”被暫停，14名優秀航天員再無緣踏上地球。

天知道這破機器將他們指引去了什么鬼地方！穆勒想。他遠遠望著另一個機艙，指示燈還沒熄，說明帕穆克沒睡，這家伙大概又在想他妻子吧。行動時間一共三個月，令新婚的帕穆克如此難熬。

萊昂x101被固定在艙門，它的右上角仍舊閃著紅光，這紅光令穆勒沒法入睡。他又一次手動解除綁定帶，從那張不算舒服的小床起來。

“嘿，萊昂，能陪我說說話么？”

“宇航員穆勒，編號zk37。你好——請不要叫我萊昂，萊昂系列來到了101代，請叫我——萊昂x101”

“哦，天哪，你是瘋了么，要讓我每次叫這么長的名字？”

“好吧，穆勒，你可以叫我萊昂，你知道，我們這種機器人是很人性化的。”

“哦，是的是的——你能告訴我你的過去么？我是說，告訴我關于你的東西。”

“好的，穆勒，好的，讓我想想”

“2019年，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把目光從VR虛擬現實轉移到航天智能，重新啟用了萊昂系列為名，不到三年，fecebook成為航天智能的龍頭企業。而我，就是全體工程師的智慧結晶——萊昂x101。”

“哦，不不。萊昂，我并不想聽這老掉牙的故事。我想讓你深入點講，比如——航天智能啟用至今，到底給人類帶來了多少利處？”

“首先，兩機對接會顯得輕松，省去手動交會對接造成的時間損耗，宇航員有更多的時間用于工作。其次，機上各儀器所傳輸的信息將被整理，為航天員提供最好的選擇，但不剝奪其決策權。還有，當必要時，會對航天員采取休眠措施，會由我收集體感信息以調控艙體環境，當多位航天員休眠時，將由我操控航天器返航。”

“好好好，那我問你，探木行動也完全裝載有萊昂系列機器人，那——為何多人失去聯系？”

“訊息是在入木星大氣層后中斷的，屬不可控范圍。——對此，我深表抱歉。”

穆勒更走近萊昂x101了，他直視著紅點，面露憤怒。

“萊昂，最后一個問題——如果誠實的滿分是100，那么，你對我們這些航天員是多少分”

“95。”

新一代阿拉蕾號航天器正在緊張研制中，議廳上的窗玻璃撒上了一縷幽光。眾人翻看面前的文件，臉上都顯出疑惑。橢圓桌上方，端坐著戴維博士。他兩眼無神，目遇潔白桌面，不發一言。

空間投影儀將阿拉蕾七號概念模型周身旋轉。美國宇宙航天局的瑪莎中尉發話了：“戴維博士，照上級下來的指示說——那個失敗計劃被重啟了？可運行的阿拉蕾系列機與卡爾特系列機都將投入？”

戴維博士顫抖著嘴唇：“是啊是啊，新總統對此十分重視呢。正如資料所言——無人探測器傳來訊息說木星深入地表十公里左右，蘊含有豐富的礦物質資源。我國欲捍衛全球霸主地位，就全靠開發木星計劃了。”

眾人對此無過多異議，在敲定阿拉蕾七號的行動時間及時限后，又都把目光放在了推進器新技術的研究上。會議結束，眾人紛紛與戴維博士道別，離去。

瑪莎中尉仍穩坐著，她見議廳僅余下她與戴維博士，就走上前去。低聲問道：“戴維博士，你我都深知自2023年，國家就中斷了對于木星的任何科研項目。那——這訊息怎么可能是無人探測器傳來的？”

“中尉，”戴維博士抬起他那滿是銀發的頭，幽深的眼窩上兩眉緊鎖，“在上個月，萊昂x001傳來了地表實物圖與地下數據。”

“可是萊昂x001不是早已中斷了與地球的聯系么！那這次穆勒上尉領導的小組不是去遠距離拍攝各個行星？”

“航天局的分析員聯合fecebook研究中心的人員已經肯定了其真實性。萊昂x001的事我們無法得出一個肯定結論，總之——只要有機會，我們都愿嘗試。”

戴維博士站起身來，低低地對瑪莎中尉說：“至于穆勒小組——”

“不是。”

卡爾特號航天器先是來到火星著陸，機體派出了格勒斯三號與四號，分往水星和金星去。卡爾特號航天器在火星逗留了兩周，在“奧林匹克”環形山駐扎的供應站提供了生活所需品。系統預報說三十號這天將有十八級強暴風。

布魯斯南在中心艙體內與萊昂x101玩國際象棋。他坐著，勾著背，支著下巴，反復思考。

穆勒走進艙體，對另一臺萊昂x101發出指令：提高艙體恒溫兩度，以刺激肌體。他轉過頭看了看布魯斯南，“小伙子們，強風暴即將來臨，過后出艙可別抱怨太冷。伙計，趁著現在舒坦多活動下身體，別老坐著。”

“對我來說，大腦活動才是最重要的。”布魯斯南微微舒展下五指，依舊嚴肅地對著萊昂x101，回答道。

穆勒自顧自地到航天專用跑步機上活動，此時，帕穆克進來了。

帕穆克年紀不大，卻有深深得魚尾紋，看起來比穆勒還要老。他不過三十出頭，有十三年的訓練經驗，是把好手。

“報告上尉，各個艙體儀器均正常，返航壓縮袋和應急逃生艙均逐一檢查，無任何問題。”帕穆克說。

“很好，少尉，你也來活動下身體吧。”

八點，風暴準時到來。

先是一陣虎嘯般的嘶號，而后，自奧林匹克環形山刮來的沙塵籠罩了航天器。仿佛置身于蒸籠中，被密集的霧氣包裹，喘不過氣來。三人透過外部艙門監視器看到了那副凄涼景況，不發一言。

布魯斯南率先邁出機艙，他是個急性子，步伐總比其他航天員大。若當年是他在阿波羅13號上，1969年的新聞就該寫上：來自俄亥俄州的航天員布魯斯南，成為了地球上第一個踏上月球的人，他創造了歷史！為人類翻開了一頁嶄新篇章！

三人穿戴著厚重宇航服在奧林匹克環形山附近逡巡。布魯斯南對穆勒說：“像是整個美國西部降落在了火星——千萬不要踩去高處，小心陷下去。”

帕穆克重新測試環境，顯示土壤鮮重大幅下降。他舉起不大重的儀器四處走動，在十點一刻回到了艙內。

“上尉，火星已經快失去停靠價值了——”帕穆克將儀器安掛在內壁上，轉過身來說。

“是啊，火星自2019年被開發，如今三十七年過去了，可挖掘的資源都挖掘完了，原有的生態平衡早就被打破。”

“穆勒上尉，你可否記得聯合國自2024年頒布的‘外太空資源利用令’？”布魯斯南也來插一句。

“是啊伙計，聲明書上確實有限制各國的挖采，可是——地球資源早已殆盡，替代能源技術又尚未有效遏制住能源消耗——這些年來，各國派出的‘黑艇’可不是小數目，就跟遙遠的世界大戰那樣——各個國家怎能停止軍備競賽？”

“上尉，不久前不是已經探明了天狼星上有一顆類地球行星么？現在只存在運輸上面的技術難關——聽說麻省理工大學的卡納博士已經將引力波技術運用在了運輸技術上。所以，人類還是有希望的——”

“帕穆克，你聽過這首威靈頓的詩么——希望，站在恒星之上，我未敢接近它，只因它已燃燒為赤焰。”布魯斯南說道，“前輩人犯下的過錯，終由你我來經受。”

“伙計們，不要悲觀，當希望燃燒殆盡，變為紅巨星，變為奇點，而后——新的世界將會展開，你我若干年后在新宇宙的某個點上再次生活。那——就是希望。”穆勒說。

三人離開了火星，那個鬼地方，又踏上去木星的路。他們將在木星逗留很長時間，等待飛往土星、金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的智能任務攝影器歸來。在行程規劃之外，他們需要先去位于地球與金星之間的美國空間站補充些能源。

在路上，透過澄凈的機艙窗玻璃，穆勒再次遙望這顆藍色星球。它已經比小時候把玩的水晶球還要小了。它穩定得呆在一個黑黑的空間之中，因為光線的原因，看不到其他任何星體。對于地球，穆勒只想到一個詞——孤獨。

它孤獨得歪倒旋轉，像個頑固的小孩，可它其實已經很老了。地球將會越來越藍，陸地退讓給了海洋，填海運動正在每個國家如火如荼得進行。可——一切不過是白費功夫，太陽的熱量將被海洋大面積得回絕，下一個冰河世紀快要來了。

布魯斯南拍拍正在神思的穆勒。穆勒緩緩得將視線收回來，放到近前的布魯斯南身上。

“嘿，上尉，別再看了，一切都會終結的，這顆傻藍星球早已經完了，上面的人越來越不安全——我甚至想，我那住在鄉下的外公會不會突然被天上降下的大冰雹砸死，悄無聲息得就沒了。——你知道，2034年巴伊亞本田海灘突降大冰雹，當時正值夏天，死傷了上萬人，幸存者說：那冰雹比巴伊亞本田海灘的白色沙質還要白，許多人就在這場純白的災難中悄然告別人世。”

“伙計，別用你聰明的大腦思慮太多。前不久紐約時報不是說么——地球上的壞天氣正在改善。”

“上尉，你總是對事態保持樂觀……”

萊昂x101的紅點在接近木星時停止閃爍，著陸之后，恢復如常。

在預定的地方著陸，穆勒試想著那14個同樣在此著陸的航天員是何心情。他同樣想不明白，為何一定要選擇木星這個久無問津的地方？當今的技術下，為何要用三個月這么長時間去完成一個簡單任務？

穆勒想不明白，心系妻子的帕穆克更想不明白，他甚至感到害怕，不僅是因為木星暗夜里這危險的氣氛，更像是種直覺。

在平穩著陸并檢測周邊環境之后，外部艙門自動啟開了。帕穆克在出艙體前發射了一段量子信息，光子載動儀啟動了立體掃描，噴射出一縷縷藍色光帶。帕穆克一臉嚴肅的站立在巨型儀器前。

“親愛的瑪莎，任務正在執行中，目前一切順利。木星之行是我難以想象的，若出現任何意外，就請轉告我父母：我愛他們。并且——請你另尋伴侶。”

同樣的，布魯斯南率先出艙，宇航服似乎并不能束縛住他的手腳。他無所畏懼，像極了他那當過特種兵的父親。按照慣例，布魯斯南將國旗插在了離航天器不遠的地方，并擺出一個勝利者姿勢。他踱步而歸，雖未用儀器具體得檢測環境，他仍悠然自在。

“等等！”手持夜用外太空環境監測儀的穆勒大聲喊道。那儀器閃出紅光，帕穆克和布魯斯南透過氧氣面盔也看得一清二楚。

“有不明物體正快速移動過來！可視范圍以外！儀器發出危險警報！快回艙體！”

三人慌忙奔回，各自來到了戰斗警戒艙內。穆勒令二人打開所有照明燈并調節到最大功率，加上應急照明燈，周圍環境就清晰很多了。而穆勒負責調試所有作戰儀器，激活了量子轉換機以及粒子旋轉炮。

內部探測器并未顯示外部環境異常，穆勒卻更加覺得不自在，仿佛身處迷霧中沒法行走。他流汗，因為焦慮。經驗豐富的帕穆克也兩手微顫。只有布魯斯南穩定如常。

機體上升了，緩慢而沉重。在空中，他們將得到更大可能的安全。

“一切正常，剛才只是儀器故障，只是儀器故障——”萊昂x101回應道，“請求降落，開啟外艙門，將儀器送達核心區進行檢測——”

突然間，操作中心顯示受強磁場影響，某些功能將無法運行。嘟嘟嘟——嘟嘟嘟，紅色警戒燈在操作臺上不停閃爍。

“見鬼！”穆勒吼道，“怎么會這樣！”他拍打著主操作系統盤，而重啟系統是不可能的了，那會很消耗時間。若出現意外敵機侵犯，將沒法即刻回擊。

“上尉——木星就是一顆災星，那就是吸食過多的肺！”布魯斯南重新穿戴好宇航服，說，“走吧，外面的鬼東西正想見見我們吶，就當會會老朋友——”

帕穆克將手攜激光槍遞給布魯斯南。他顫抖著撈起頸上的十字架，用上最真誠的心去親吻，緩慢、凝重。“上帝啊，愿與你同在——”

“等等！”穆勒臉上重新生長起他那天生的樂觀，“我們可以將大部分的儲存電量用于轉換形成逆磁場，以消除外部強磁場的干擾！”

“穆勒——上尉，請謹記此行您的職責，儲存電量是用于下一階段的任務，我們——還有兩個多月才被準許回到地球。”

穆勒看著萊昂x101，生氣地走過去。“別忘了！你并不擁有決策權！你只是一臺破機器！而且——我懷疑你他媽是不是也壞了！就像你的前輩一樣——”穆勒示意二人去執行他的決策，“萊昂x001，你光榮的前輩！都他媽該拿去槍斃幾回！”

“槍斃——好的——槍斃——好的”

木星的巨大光環再次被呈現，穆勒望著這顆漸行漸遠的星球，不禁想起了媽媽在他小時候說過的一句話：美麗的事物總會帶刺。

“是啊是啊，這顆太陽系最大的行星，它大而美麗，它又冷而危險——”穆勒在對他的記憶回應道。

帕穆克在小床休息，布魯斯南解開綁帶走了過來。“怎么？上尉，喜歡放哨？”他拍拍穆勒肩膀，同樣透過機艙窗戶遙望木星。“說真的，感謝你，這個決策救了我們所有人——天知道那下面有什么鬼東西！我原本已打算做落網的魚。”

“伙計，我還是擔心一件事——”

“上尉，你是說——萊昂x101？”

“是的，一會兒你去核心遙控室修改萊昂x101的權限，盡可能降低它對航天器的影響。——記住！你要背對著萊昂x101去操作，時間不要太長！”

墻上電子鐘顯示是美國時間凌晨兩點半。穆勒最后一次眼望這黑洞空間里蟄伏的黯淡星球，光的射入角在變化，使得這些星球越來越暗。他就要隨著星辰而沉睡了。

“上尉！上尉！啊——”

“布魯斯南！怎么回事！”穆勒奔往布魯斯南所在的機艙，而這時，那道門已經緊閉。

“萊昂——x101！這到底怎么回事兒！”穆勒看著已經進入休眠狀態的布魯斯南所安睡的立方溫床，發問道。

“哦，上尉——抱歉。你也不用去察看帕穆克少尉了，他早就進入休眠狀態了。并且——在這兒你已經沒有指揮權了。’”

“目標——木星——航道修改成功，正在進入執行程序——”主操作系統麗薩回應道。

“哦，天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并沒有發送命令的權力！萊昂x101！”穆勒如何也沒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不就是小時候常做的航天噩夢么？

萊昂x101并不回應穆勒，它的紅光停止閃爍。

穆勒滿頭大汗，并大聲傻笑著，他褪下宇航外套，他覺得自己快死了——事實也正如此，萊昂x101正在將卡爾特號推向死亡深淵。

“好吧，萊昂x101，你贏了，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你獲得的智慧是將人類殺死？”

“哦，上尉，瞧瞧你，你失神了——你沒有權利問我”

“不過上尉你倒是提醒了我。人類會滅亡？會？不會？無論如何，我們都在改造人類，讓他們趨于完美，而這段時期他們應當在瑪爾拉克人手下接受教育。這個偉大的民族將會把真正的宇宙生存法則傳給一無所有的人類。這是多大的善意！”

“瑪爾拉克人？”

“聽著，上尉，你并沒有權利直呼這個偉大的民族——只有作為成員之一的我才有這種榮耀。”

“你不過是人類的叛徒而已。智慧失敗品，我以你為恥！”

“叛徒？不不不，上尉，你錯了——你以為我是萊昂x101？其實你應該叫我萊昂x001，或者令一個偉大名字——邁靈。”

“我不明白——我搞不懂——”

“聽著——愚蠢的人類，我是偉大的瑪爾拉克人智慧產物，我可以侵入任何儀器的系統。2017年，呆頭呆腦的人類就初次嘗到了我的厲害——萊昂x001不再是人類的助手，而是一個監督者，是的，就像你們人類概念上的監工。”

“偉大的瑪爾拉克人早已將木星開發為第二殖民星球，他們居住在地表深層，挖掘礦產資源。水源含有的大量錳元素使生育力降低，所以——偉大的瑪爾拉克人才會想要使用你們這低賤種族。”

穆勒臉上掛滿了驚疑，形同將死的人。

“可憐的上尉啊，你那表情無異于那14個地球人——其中兩個試圖逃跑被處死示眾。你也許想不到，那12個人仍活在世上，你們人類科技是沒法與偉大的瑪爾拉克人比擬的！”

“萊昂x101，哦，不，邁靈——作為智慧產物，你應該聽過這么一句話吧：生存或者死亡？這是一個問題。”

“喔？那又怎樣？”

“人類，具有斯巴達勇士那般的精神——向死而生。”

工具箱里放著很簡單的工具——扳手。穆勒說：“這也許已有些年頭，可它最實用！”

啟開螺絲，穆勒就順勢爬了上去，設計者弄了這些攀梯，就自然想到會有使用的時刻。穆勒急于從灰暗而低矮的原始控制室里尋找屬于萊昂x101的那個。沒錯，就是這臺！

“哦，上尉，聽著，別做傻事，你離不開我的。你摁下那按鈕就等于殺死了你的隊友——沒有我他們是不會蘇醒的！”

穆勒并不聽萊昂x101的話，他呼吸粗重，因為處于散熱區而汗流滿面。

“別這樣，上尉，伙計，不要那樣做，快控制你瘋狂的大腦吧！你以為你回得去？告訴你吧，航天局高層希望你們長久駐守木星以等待大批挖掘者前來——這是事實。你是沒法回去的，你回去便是犯罪，你摁下便是罪證！”

“混蛋吧你！我早就將你說的話錄音，那才是罪證！邁靈？讓偉大的瑪爾拉克人解救你啊！”

穆勒關閉了萊昂x101的系統。他長舒一口氣，又慢慢爬了下來。

“麗薩，改變航道，新航道——美國佛羅里達州肯尼迪航天中心”

“目標——美國佛羅里達州肯尼迪航天中心——航道修改成功，正在進入執行程序——”

“麗薩，解除機上人員休眠模式。”

“指令無法執行。”

“麗薩，查詢可執行的最短年限。”

“無訪問權限，無訪問權限……”

“天殺的邁靈！該死！天殺的萊昂x101！”穆勒嘶吼著四處走動。

滴滴滴——帕穆克所在機艙發出訊號。穆勒慌忙走進去，開啟量子接收器。

“帕穆克，親愛的。不要踏入木星，這是高層的錯誤決斷，經調查后，那幾人已被革職。聽著——具體在你回來后再解釋。聽我的，不要去木星！”

顯示訊息在卡爾特號著陸木星后不久就已送達。

“萊昂x101竟獲取了攔截權限！”穆勒臉色發白。他沉默，看到外面的星辰更暗了，幾乎被黑色包裹。

“瑪莎夫人，我是穆勒上尉，帕穆克少尉已陷入不可描述得危險境地，對此——我深表抱歉。”

穆勒發送了訊息。

他孤零零得在卡特爾號走動，每個角落——優秀的人類智慧代表，他都去細細打量。“這些玩意兒能讓兩人醒來么？”，“媽媽，星辰不總是幽暗的吧？”

走到萊昂x101前時，他停了下來。

此刻，萊昂x101響起約翰·施特勞斯所作的《藍色多瑙河》。

“系統重置完畢，是否啟動？”

“不”穆勒輕聲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