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兒覺得不對勁兒。
這不對勁兒來自保姆張媽。
怎么說呢,月兒覺得羞于啟齒。
她親眼看見張媽半夜三更地溜進爸爸的臥室,在媽媽出差的那些日子。
張媽對月兒很好,好到月兒有時覺得她就是親媽。而自從張媽來了后,一向對自己寵愛有加的親媽經常出差,還經常莫名其妙不理月兒,常讓月兒覺得她是后媽。
月兒已經11歲,張媽對自己好,她知道 ,但張媽和爸爸那些事見不得人,她也知道。說還是不說?怎樣說?她犯了難。
如喉里有刺,月兒極不舒服,不舒服到吃不下睡不好,爸爸和張媽就明顯的著急起來。
月兒患有重病,不能情緒不穩。于是,張媽和爸爸輪番上陣,買好吃的,給好玩的,努力逗她開心。
親媽偏又要去出差,月兒百般阻攔無效。
“媽,你再走,爸爸和張媽……”月兒眼淚汪汪地扯著親媽的衣角,壓抑很久的秘密沖口而出。
親媽愣了一會兒,放下了行李。
月兒一覺醒來,張媽和親媽都不見了。爸爸也不見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家里冷鍋冷灶,餐桌上放著一個面包一盒牛奶,牛奶下壓著一張爸爸寫的便條:將就吃,我們有事,一會兒回來。
月兒知道自己闖禍了,她的心懸了起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月兒終于等不住,她決定,給他們打電話。
一陣眩暈襲來,月兒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2
醒來,最先晃動在眼前的是媽媽。
看見月兒醒來,她憔悴的臉上布滿了驚喜,幾滴眼淚掉在月兒的臉上。
月兒四處張望,她沒有看見張媽。
爸爸靠過來了。
“爸,張媽呢?”
“走了,以后都不會再來了。”月兒如釋重負,卻又悵然若失。
“爸爸,我怎么又昏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月兒慘白的臉上一片平靜,經歷太多在醫院的進進出出,這個11歲的小女孩,談到死亡,竟然也云淡風輕。
“月兒,月兒,……”媽媽哽咽起來,忍不住又去撫摸月兒的臉。
“月兒,你不會死,我們一定救活你!”爸爸紅著眼圈,但說得斬釘截鐵。月兒點點頭,乖乖地閉上眼睛。爸爸媽媽就在身邊,她可以心無掛礙地睡去。
月兒的夢香香甜甜,她不知道的是,爸爸媽媽的平靜的外表下,早已暗流涌動。
3
月兒的親媽是張媽。
爸爸亞東和張媽曾是一對夫妻,但太年輕的愛情注定得不到好結果。
張媽生下孩子,家境的貧窮,家務的瑣屑,讓這個年輕的媽媽不勝其煩,在和亞東一次大吵后,她決然地離婚,把半歲的孩子扔給了亞東。
亞東在孩子兩歲時,和善良的蕭雅結婚,蕭雅先天不育,對月兒視若親生。亞東的事業也順風順水,好日子這副畫卷似乎在這個曾經破碎的家庭徐徐打開。
可是,天有不測風云。月兒10歲時,查出白血病,但亞東和孩子骨髓配型不成功。為了救孩子,他輾轉找到張媽。
張媽沒有再婚,聽說女兒的情況,立馬趕回來,積蓄多年的母愛噴涌而出。
她不僅愿意給孩子捐骨髓,還愿意拿出所有積蓄為女兒治病,但唯一要求,就是要伴在女兒左右。就這樣,她以保姆的身份住進了月兒家里,用泛濫的母愛彌補這么多年對孩子的虧欠。
尷尬在三人間無形地環繞。
張媽在外經歷了幾個男人,再回頭看亞東,事業有所成,對蕭雅體貼,對女兒關愛,她開始悔不當初。
重新奪回這個男人,他們,就是一個完整的家!于是有了月兒看到的那些情節。
現在,一切都好了。
昨天,三人面對面談了很久。
張媽含淚答應離開,等做骨髓移植時再來。她畢竟不是壞人,蕭雅對孩子的好,她看在眼里。
蕭雅哪里有那么多的差要出,善良的她只是不知該怎么處理咄咄逼來的張媽,怕吵起來影響孩子,她才假意出差,其實是住到了公司。
得知這一點,張媽羞愧難當。這三個人的糾纏,總有一個人要退出,那,只能是自己!
太累的爸爸媽媽趴在床沿睡著了。
誰也沒有看到,一個女人,偷偷溜進了病房。
她久久地,久久地,深情地注視著孩子,然后把一張銀行卡悄悄放在了亞東西裝口袋里。先前,亞東無論如何都不要,但她知道,這是她還能為孩子做的了。
醫院的燈光柔柔的灑在孩子天使般的面龐上,睡夢中的孩子,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