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吟
寒星遍空布
冷風掃殘枝
苦灑傷心淚
澆滅昔日情
(一)
那晚,夜色相當迷人,天哥輕輕的牽起素凌的手向著鎮(zhèn)外走去,素凌并沒有問天哥要帶她去哪里,只是欣賞和領略著此時此刻無比美妙的夜色,沒有白天喧鬧的人聲,蟲兒們盡情的演出著獨特的交響樂,伴著時而撫過的微風在空氣中蕩漾,素凌真的不知道,原來夜晚會可以有這么美妙的體驗,她興奮的像個孩子,跟著天哥邁著輕盈的腳步,數(shù)著天上一粒粒閃爍著格外清晰的星星,一點都不會覺得困,她不會問天哥她們的目的地是哪里,因為她知道那一定是個更美妙的地方。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月光、星光灑在細軟的沙海,被沙礫反射出金色的光茫。夜,更加明亮起來,就算是做夢,素凌都真的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一點也不像是應該漆黑、寂寥的晚上。
天哥也分享著素凌興奮、快樂的心情,素凌坐在沙丘上,天哥就躺在旁邊的沙子上面,講些故事或者笑話給素凌聽,今夜的沙漠一點都不寂寞,一改夕日太過安靜的夜晚,空氣中回蕩著天哥和素凌愉快的笑語,時間過得很快,再晚一些沙漠的天氣有些涼,天哥就撿來些柴火,點起一堆火來,他甚至不知道從哪里逮來只野雞,天哥用淼焱族獨特的燒烤方式燒來當做夜宵。
兩人相依相靠著坐在火堆旁邊,任憑火光映紅了面頰,任憑晚風撫亂了頭發(fā),都無法抹滅彼此心頭的那份溫熱的幸福感。
(二)
那一刻,大概是夜色太美的緣故,天哥忽然忘情的握起素凌的手格外認真的說:“素凌,嫁給我吧,我喜歡你,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可以給你,但是,我會用心愛你,盡最大的力氣呵護你,給你幸?!边@時的天哥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緊張,居然面紅耳赤起來。
素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信你……”
天哥再遲鈍也明白素凌這是答應他的求婚了,當一個男人向一個自己準備用一生來呵護的女人成功的求婚以后,那一刻一定是他最幸福滿足的時刻。天哥興奮的抱起素凌在沙漠上狂奔,在天地間大聲宣告著給素凌的誓言,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只為他倆存在,天長地久的海誓山盟在空氣中回蕩了好久,似乎一切都在為他們的愛見證。
可是天哥還是覺得不夠,他要帶素凌回家,帶素凌見他的父母,讓所有人為他們見證,為他們祝福。
天哥小心翼翼的牽著素凌的手,一邊談笑風聲,一邊欣賞著風景,在大漠里漫步前行??鞓返姆諊廊焕^續(xù)在大漠的空氣中傳播、蔓延著。
(三)
天已經(jīng)亮了,也就在這時,天哥依希看到前方有綠洲,天哥覺得上天真的對他眷顧有佳,一夜之間有這么多值得開心的收獲,那種幸福和滿足,就算讓他用一切來換取,他都在所不惜。
這片綠洲真的是座世外桃源,一片清澈的湖泊像顆碧玉般鑲嵌在浩瀚的沙際,不遠處一片梭梭林茂密而翠綠,一切在這里顯得生機勃勃。天哥和素凌在湖邊嬉耍了好一陣,素凌忽然發(fā)現(xiàn)一間風格迥異的茅草房屋在樹林間若隱若現(xiàn),忙叫天哥一起過去看看,天哥見這屋子的建筑風格和淼焱族的建筑風格甚是相像,心中好奇便上前輕輕的叩響了那間茅屋的房門。
許久,一位和藹的老人從打開了門,天哥簡單的介紹了自己,并嘗試著用淼焱族的語言與老人打招呼,老人果然也是淼焱族人,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族人,老人也感到格外欣喜,馬上請?zhí)旄绾退亓柽M屋子里坐。
老人和天哥一見如故,天南地北的聊起來不亦樂呼,原來老人姓柳,五年前來到這里隱居就再也沒出去過,老人讓天哥講些現(xiàn)在淼焱族的狀況和新聞,他的確太久沒有回去過了。
素凌見他們聊得起勁,還偶爾穿插一句聽不懂得語言,也便覺得無聊,她的心早已被外面美妙的景色吸引去了,素凌同天哥和老人打聲招呼便自己出去欣賞這片綠洲的獨特風景了。
(四)
素凌出去后,老人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問浪素凌難道不是淼焱族人?浪這才想起來還沒有跟柳前輩介紹清楚素凌的身份,于是便將與素凌相戀的事大概跟老人說了,并說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帶素凌回家完成婚事,天哥說得一臉幸福,不料老人聽后非但沒有祝福他,反而好像聽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只是連聲說著:“使不得,使不得……”
天哥見老人這般激動卻不知是為什么。
只見老人顫抖著手拿出一個紅色的小匣子,緩緩打開小匣子從里面拿出兩支羽毛來,天哥看得出來其中一支是鷹的羽翼,老人拿出鷹的羽翼來,天哥倒不感到驚訝,他當然知道,鷹是淼焱族的圖騰,鷹就是淼焱族的神,他們信奉自己是鷹的后人,一向視鷹為神,很多淼焱族人都會敬奉一支鷹的羽翼,表示對神的尊敬,不過另外一支,天哥就說不上來了,比起鷹的羽翼來它顯得稍覺細膩一些,有些像是鶴的,這兩支羽毛同樣黑的發(fā)亮,顯現(xiàn)得非常精致。
可是老人看著那兩支羽毛的時候,目光中卻透露出一種凄然的暗淡和悲傷,老人拿著羽毛示意天哥坐下來,他默默的盯著羽毛好久,才緩緩道出一個遙遠的故事來:
相傳,在很久以前,世界上本沒有人,整個世界被野獸占據(jù)著,女媧是唯一的神,他見世界混亂不堪,就選出一批通靈的鶴和堅毅的鷹化為另一種形態(tài)——人形,指派他們?nèi)ブ卫砘靵y不堪的世界,讓他們各治一方,當時天山一帶野獸橫行女媧就讓堅毅的鷹族專注治理那邊的生態(tài),而其他地方比較容易治理,女媧就讓鶴族分布負責了其他的地方,派他們?nèi)ブ?,女媧要他們記住,由于他們源于不同的種別即鷹和鶴,所以在往后的生活中,盡管他們具有同樣的人形,卻他們只能各自在自己的領域發(fā)展,絕對不可以通婚,否則會遭受天譴,由于鷹族人為數(shù)較少,女媧便要他們當場立下契約,如果他們異族相戀,就會使得相戀的鶴族一方身體逐漸衰敗直到死亡,而重情重義的鷹族則要飽受失去愛人的折磨。
之后兩族人就按照女媧的指派各司其職,也互不牽涉,相安無事的各自生活著,世界開始在人類的協(xié)調逐漸太平,兩族人也不斷繁衍擴大了種族,鷹族就始終在天山一帶,成了后來的淼焱族,而鶴族分布天下其他地方,除了天山一帶的鷹族后裔,也就是淼焱族,其他的各處人就都是鶴族的后人了,也在逐代繁衍壯大,世界進入了文明時代后,關于世界最初女媧擬定的契約事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但淼焱族人始終還是按祖上流傳下來的方式生活著,過著世外的生活,他們只在天山一帶活動,也只允許同族人通婚,大多數(shù)淼焱族人相信自己是鷹的后代,而普通人類是鶴的后代,他們認為和其他外族人是不能相戀的,據(jù)說,這是個詛咒,從科學上講,他們基因存在差異,淼焱族人與異族人在一起長期生活必定會相克,五年之內(nèi),異族人類便會莫名的提早衰亡。
這是天哥小到時候姥姥常常講給他聽的故事,天哥太熟悉了,可是天哥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傳說而已,關于神和人類起源的故事,世界上流傳著許多種,而淼焱族人似乎更加相信這一種,天哥從來都是這么認為的,不過天哥對于那個異族不可以相戀的說法卻不屑一顧,他不知道老人為什么會在此時說起這個故事,心里想大概老人還相信這個,想勸自己和素凌分開吧,天哥心里已經(jīng)在考慮如何說服讓老者從科學的角度來對待,而不是聽信流的傳說就斷送自己的幸福,不過出于禮貌,天哥還是決定先聽老人講下去,可是老者接下來的故事卻讓天哥不僅僅是震驚了。
那是三十多年前,淼焱族的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離開了天山來到了外面的世界,后來他與一個異族女子相戀了,并且?guī)е莻€女子回到了天山的家中,跟家人說明了一切,想要家人同意他們的婚姻,可是家中的長輩卻沒有一人同意,并且請出了族長來說服他們分開,族長還拿出了一對羽翼贈與他們,確切的說,是一對羽毛胸針,一支是鷹翼做的,一支是鶴羽做的,據(jù)說這是淼焱祖上留下來就是用來提醒、警戒后人,如果有淼焱族人與人類相戀,便示羽通告他們盡快分手以免釀下災難,而人人都害怕那個可怕的結局,所以,全族人從來沒有人敢挑戰(zhàn)這個傳說的真實性,這對羽毛一現(xiàn)世,必有一段戀情要被扼殺。
然而,當時那個年輕人和他深愛著的那位女子,都不太信這個邪,又由于愛得太深,僅僅因為一個傳說就放棄一段感情談何容易。
于是,在感情的催化下,他們奪過那對憎惡的羽毛就逃離了天山,他出山后就與深愛的那個女子選了一處寧靜的地方隱居。只要五年一過,他就可以毀了那對羽毛,昭告天下那個說法的荒謬,他們想要以身試法來拯救這種悲劇的愛情。
起初,他們提心吊膽的生活著,但一直相安無事,兩人都很健康,連個感冒都沒有得,后來也便不那么緊張了,他們一起幸福、快樂的生活著,他只期待五年時間一過,就可以打破這個傳說,帶妻子回家了。
就在五年將滿的前幾天,那位族長自己睡到醒來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大亮了,妻子沒有像平時一樣,煮好早餐來叫他起床,他想妻子可能是在忙什么忘記叫他了。
可是起床后,卻哪里都找不到妻子,飯已經(jīng)煮好的,最后,他在桌子上找到妻子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說那真的不只是個傳說,其實她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日漸衰弱,恐怕沒法陪他到五年之后了,她不想他為她難過,所以她走了,這一走必定有去無回,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選擇,有這近五年的幸福生活,就算用幾輩子來交換她都愿意,她要他答應她,一定要珍惜生命,堅強的活下去,不論她在哪里,心都永遠陪著他,最后,她寫到:我知道,留下來的才是最痛苦的那個,對不起……
看完信,他發(fā)了狂般的四處尋找,方圓幾百里都找遍了,但始終沒有找到妻子,甚至連尸體都沒有找到。
當年那個年輕人就是柳前輩。轉眼四十多年過去了,他一直等在這里,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說著老人說著眼里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五)
聽到這里,天哥才知道為什么老人會孤苦伶丁的生活在這片沙漠里這么久,原來他還在守候自己的愛情,雖然希望已經(jīng)渺茫,天哥知道,盡管老人不愿承認,但這段感情厲程顯然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這樣一段情路,他走的如此艱辛,怎能再眼看著天哥重復這個悲劇。
難怪老人聽天哥說要娶素凌會如此激動,一時之間,天哥像被打入了冰窯,已然心灰意冷,深愛卻不能夠保護她,反而意味著傷害,這是多么粉刺又殘酷的事實。
“這,就是命運啊,誰都不可能與它抗衡,年輕人,仔細斟酌,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一生的決定?!崩先苏Z重心長的對天哥說。天哥聽了老人的講述,這才想起臨別前,父親也是這般嚴肅的囑咐他切不可動情,天哥的心智已經(jīng)在那一刻徹底崩潰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原本以為摯愛的天堂卻是裝扮華麗的墳墓,他知道除了放棄,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如果會傷害素凌,他寧愿扼殺這段感情。
(六)
天哥聽了柳老前輩的訴說痛苦萬分,直覺得一陣劇痛,便抱著頭蹲了下去。老人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天哥的肩,對天哥說:“別這樣,小伙子,不論遇到什么,其實都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在蒼茫的人生路上,發(fā)生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人生雖不長,卻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種種狀況需要你去面對。不論遇到什么,記住,永遠都不必驚慌,也不要逃避,因為,那都無濟于事,終究都是要你接受的,不用怕,如果你主動去直面它,結局或者可以為你而改變,但對于無能為力改變的,不如就順其自然吧。悲哀、痛苦是最沒用的自我摧殘。再傷感根本都不能改變些什么,又何苦這么痛苦呢?你還年輕,好好為自己做個選擇,人生苦短,一切終將過去。當你習慣了人生的苦楚,笑面它,輕松的將它咀嚼、下咽,就會發(fā)現(xiàn)活著其實真的沒有想象中復雜?!?/b>
老人似乎想要一氣將自己一生悟透的東西全部讓天哥明白。
許久,天哥才緩緩抬起頭來,是啊,再痛苦又有什么用,終究是要面對,愛情已沒有出路,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棄,再不愿承認也好,再無法接受也好,這,就是現(xiàn)實,這,就是命。
天哥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異常平靜的對老人輕輕的點點頭,他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素凌了,繼續(xù)去流浪也好,回去也好,只有他離開,才不會對素凌造成傷害。
老人似乎看出了天哥的決定,他把那兩支羽毛送給了天哥,讓他帶上羽毛,或者可以提醒他不要做出后悔一生的選擇,也想以此激勵他一定要振作起來,也許有一天能夠征服命運,改變這一切,天哥接過羽毛輕輕的點了點頭,的確,除此之外,他根本別無選擇。
(七)
回去的路上,天哥說要給素凌講一個故事,素凌很期待,要天哥快些講給她聽。于是,天哥便把老人說的關于種族和羽毛的傳說講給了素凌聽,卻沒有提起自己就是淼焱族人的事。而素凌只當那是一個傳說,為那段悲劇的感情悲傷了許久,卻也沒有留意到天哥那深沉凄涼的眼神。
回去后,天哥將那支鶴的羽毛,連同一封信留給了素凌,就再也沒有在素凌面前出現(xiàn)過,在給素凌的信里天哥告訴素凌,關于羽毛的的那個故事其實并不只是個傳說,而自己就是淼焱族人。天哥訴說了自己的苦衷,告訴素凌自己必須離開了,要素凌照顧好自己,好好的生活,忘記他以及與他相關的一切記憶。那天正好是中秋,天哥在信的最后附了一首詩:
今宵月又圓
游雀皆歸巢
無心攜眾歡
孤月映殘影
欲寄相思意
難盡隨天愿
待到天堂處
盡續(xù)前生緣
C=6??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