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 劉熙浩
注:
本文首先發布于個人微信公眾平臺“荒唐面館”,作者與簡書作者系同一人,即我;
本人為留學生,客居意大利,修習建筑學,愛好寫作、旅游攝影;
希望大家多提意見,以便修改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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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邊的云層暗了下來。
飛機在零下六十度的高空冷氣中飛越亞得里亞海的同時,晨昏線正如一只漁船后的拖網,緩緩掠過愛奧尼亞諸島。天比往日黑得更快了,層層疊疊的云淺淺地浮著,雖然此時還能透過它們看見那些海底礁石般掩映在蔚藍中的島嶼,但隨著黑夜的擴張,它們很快就看不見了。
我們與黃昏相遇于阿格里尼翁以北那些群山丘壑的上空。窗外的天空燒了起來,遠處的云層仿佛飽蘸著紅柚的濃稠汁水,向著太陽的那面顯露出迷人的橙紅色,另一面則是深灰色的背影。然后這些背影一點點蠶食了那些紅色的光芒,把整個天空引入了夜神尼克斯的國度,正如它每天都在做的那樣,然后也吞沒了太陽——但從始至終我都沒看見太陽,畢竟我們是在朝著背離他的方向飛的。
于是燈火一點點亮了起來,我們就到了雅典。愛琴航空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使這趟航班居然比預計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無論如何,這事是我很高興看到的。
二
乘機場大巴到市區,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此時的天已然全黑,我掏出kindle看一本不是很好看的西方通俗小說。
時不時抬頭看看窗外——灰白色的混凝土柱支撐著立交橋,底下是對比度強烈的涂鴉,路燈一片慘黃,投射在這些灰白色上,把它們也染成了一種臟兮兮的黃色,時而有招牌散放著并不明亮的光,上面的希臘文字如同物理公式。
這條路實在不像是某個歐洲國家的首都所擁有的路。它昏黃破落,那光線讓我不禁想起從咸陽機場徑直駛出的那條“迎賓大道”,而且還要遜色幾分,因為這里道路兩旁的破敗房屋更給它平添了荒涼的氣息,使它更蕭條了。我不禁連忙低下頭繼續閱讀,心里期許著等下一次抬頭,窗外的景色就會典雅端莊起來。也許雅典的“高貴單純,靜穆偉大”被藏在了這座城市難以管窺的骨髓之中,我怎么能只從機場走回市區,就對此妄加論斷呢?我這樣想著。
結果到了市區里,它還是這副模樣。
我沒有料到的是,雅典市區的民宅樣式和中國很像。沒有山墻,沒有壁柱,甚至連幾根希臘柱或羅馬柱也難覓蹤跡。街道非常狹窄,路面溝壑縱橫,住房仿佛多年不曾修繕,有些已然殘損不堪卻無人料理,摩托車騎士轟鳴著駛過車輛稀少的單行道……觸目之處,宛如一派二三線城市的破敗景象。
我突然間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近來談到雅典,我總是想起那些史籍背后的大理石柱和黑紅相間的陶土罐,想起哲學與或此或彼的政治理想,想起圣堂、諸神和酒神祭的狂歡,而并不關注它近代的沒落——但當目光掠過街道,我才恍惚想起確實有這么一回事,想起這個國家還欠著巨款,一天天活在壓抑和危機之中。
這里的生活如今是什么樣呢?我原來的印象中,希臘人慵懶隨意,像意大利人一樣不守時,卻比意大利人還散漫,每天活得慢慢悠悠卻不失舒適。
現在我對此就不是那么確定了。
住處是城北小街道里的一間民宿,位于地下一層,從客廳出去有一個獨屬于該戶的天井,通往主臥,可以在此吹著小風吃晚餐,是相當靜謐舒適的空間。房間的架子上擺著主人收藏的一窩小黃鴨,還有一款佳能的老式相機。
這是第一日。
三
吃過第二天的早餐,已是八點半。金車從天邊駛過,照得半島亮堂堂的。
這天早晨我們去了衛城。
雅典衛城城如其名,曾經的雅典人在高地上建起房屋神廟,構成了整個城市的防御中心。大約在公元前五世紀的時候,伯利克里一方面為了慶祝波西戰爭的勝利,一方面為了讓利于民,開始大興土木。以帕特農神廟為首的眾殿拔地而起,象征著這座城盛極一時的輝煌。
城下散布著或完整或殘缺的遺址。以酒神狄俄尼索斯為名的劇場藏匿在香花繁木中,幾千年前的大理石安詳地鋪在那里,如遺世獨立。
也許那時候的雅典人們在原始又盛大的酒神節上紛紛暢飲高歌,狂女們聽從著毫無節制的狂歡的支配,其精神已融入難以名狀的神秘境地。觀眾們紛紛在我腳下的石階上坐著,觀賞著世界上最原初的悲劇,那些充滿了痛苦與狂熱的文辭藉著酒神的名字,流淌出了超乎宗教的,如癡如醉的迷狂。
“他的神智清醒的詩遇到迷狂的詩就黯然無光了。”
這些迷狂的詩流淌到了柏拉圖那里,啟迪了整個歐洲的神秘主義;而它們流淌到尼采那里,就化作了鴻宇間最悲壯抒情者們的精神推手。
我站在這里的時候臺中央已無人歌唱,不過我仍然指望著從這里借走一點點詩性的迷狂——可惜褪去了旺盛的力和無羈無束的狂歡,一切都在花草巨石間變成了最原始的樣子,沒有悲觀也沒有樂觀,更沒有詩了。
緣山上行,途徑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圣所。這座圣所如今剩下的是一片廢墟,幾根雪白的石柱大抵是近年修的,只有幾塊修補上的深色石料,昭示著這里的某一部分還來自于歷史。醫神手持著纏繞著蛇的手杖,博物館里常常可以見到關于他的雕像,也許是與祈求愛情、智慧或正義相比,健康是更為普世而切實的訴求。
我旁聽身邊旅游團的導游講,這座神殿曾在近代希臘還被當做過醫治戰時傷員的場所,也算是他們古老信仰的一點點回光返照。但是為什么現在是一片廢墟呢?大概即使經過了歷史的磨礪與風化,也最終還是被威尼斯人炸掉了吧。
阿提庫斯劇場,其名源于希臘化時期的羅馬貴族阿提庫斯。這時候半圓形的劇場已經在羅馬國境內各處興建,而天才的羅馬人業已發明了兩個劇場拼成一個競技場的營造方法。
根據后來在衛城博物館里看到的描述,這個劇場原本有一個木質屋頂,這令我感到奇怪——希臘時期的演出往往只在白天進行,看臺前的布景間也往往低矮寬闊,作神明出場的舞臺之用(《劍橋建筑史》)。他們修屋頂做什么呢?也許是當時對于戲劇氣氛渲染的要求,已經不能為露天劇場所滿足了吧。
不過現在這個屋頂已經被燒掉了,后來修復時也沒有再去修建它。據說除了售票供人參觀之外,這個劇場如今還在被用于音樂會和各類演出,也算是物盡其用。
四
再繼續往上走,人就倏地多了起來。因為衛城就在眼前了。山門前停留拍照的人山人海背后是長長的曲折的石階,拾級而上,很快就看到了巨大的希臘柱,這些石柱的頂端本應承載著厚重的三角形山花已經不在那里了。
衛城山門在后來很長一段時期的建筑考古學研究中,都是一個廣受爭議的話題,包括包雷、勒度在內的一眾建筑師紛紛探討并不對稱的山門何以在希臘建筑中地位頗高。后來的人們用這個母題逐漸完善起了一套關于路徑、視點和體量均衡的理論,并由法國建筑史學家舒瓦西之手,直接或間接地影響了柯布西耶關于自由平面的理論。
旁邊的勝利女神廟保留得相當完整,雖然體量要小得多,但它的典雅精致卻是頗具盛名的。中楣上的浮雕還依稀可以望見。
于是我穿過人群,踏過山門的細長通道(是后來修的),刺眼的陽光閃了起來,帕特農神廟就在面前了。如今的帕特農正包裹在嚴嚴實實的腳手架之中,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坐在輪椅之中。周圍散落著巨石,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了,神廟內部塔吊高聳,吊著石頭升起又落下——如今人們仍在組織著修復工作。
三隴板之間的浮雕已經被卸了下來,存放在衛城博物館或是其他國家了,但神廟嚴整和諧的比例仍然保存了下來,多立克柱群的巧妙卷殺使整個神廟巍然直立,“從每一個角度都比例和諧”。活潑的柱身以曲代直,近前觀看,無比壯觀。
多年之后,柯布西耶來到這里時,曾經坐在帕特農的階梯上畫速寫。我本來有意仿效他,卻因為時間原因未能達成。
帕特農旁邊不遠,是厄瑞克特翁神廟,是放置祭祀用品的另一座主要神廟。該廟地處山坡之上,因而做成了高低有別的三段。神廟的西面與北面的柱廊里修著門和石階,通往神廟內的主殿。與多立克風格的帕特農相對的,這座神廟采用了相對溫柔婉約的愛奧尼柱,這種柱式有著相當自然富有動感的渦卷形柱頭——每當我切菜時,都會覺得這種渦旋的靈感來自于口蘑,可惜并未見到有相關的考古學結論。
厄瑞克特翁賴以成名的是山坡高處那面(北面)的少女柱。六尊石柱的柱身被巧匠雕刻成少女的樣子,神態安詳,衣襟褶皺細致精準。我們在衛城博物館里見到了她們的真跡,而如今安放在這里的,不過是替身罷了。與很多玲瓏纖細的希臘女像不同,這些少女都有著頗為繁復的發飾,這是考慮到承重方面的要求而特意加粗了的。不過盡管如此,博物館里的真跡中可以看到,損傷最嚴重的還是少女們的脖子。
衛城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些,除了兩座神廟之外的其他地方,如今都是廢墟——這些廢墟上曾經存在過諸多的圣壇和雕像,那里有野花在靜靜開放。野花們的靜默不語和喧囂的人群構成了奇異的反差,仿佛改變了時間流駛的速度,讓所有人如同圍困在一座通往不同時代的巨大迷宮之中。我站在遠處看著帕特農,周圍環簇著游客——年輕的情侶們挽著彼此,來這里尋覓永恒;講著意大利語的旅游團一批又一批來朝覲曾經的恩師;也有全家一起連帶祖孫老友,對著那些被修復著的古跡指指劃劃。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這里找到他們想要尋求的東西,就我而言,當我坐在某塊石頭上凝視著那些殘垣斷壁,那些高山罌粟和雛菊花,我覺得自己和世界一起變老了,卻又突然間年輕了起來。
五
從衛城下山的道路是一條絕美的小徑。
綠樹夾道,花木繽紛,陽光照得人很懶,懶得無心考據那些南歐植物都叫什么名字。石子路的另一側是整個雅典錯落的灰白色住宅,從這個角度看,有種意料之外的美。
我想即使這國人再懶再窮,房子再破,再還不起債,即使這里的古物都跑到英法列國,只要這座衛城還在這里,雅典總還是當年的那個雅典。希臘人顯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衛城腳下的商戶羅綺列目,商戶云集,餐廳攬客的熱情極度高漲。
這一點兒也不稀奇了。我看到白色墻壁上有人用黑色油漆寫出顯眼的標語:“Our City is a Commodity”,不禁心生感慨。雅典的市民面對如今藉著各地游人茍圖衣食的現狀,仍然不失曾經的高貴與自尊。但他們又能怎么辦呢?
民眾自危,當局保守無為,若非靠著每年幾百上千萬的海外金主,興許這國家早已破產了罷。
六
衛城博物館就在衛城腳下,地鐵站旁邊。吃過午飯后,過一條馬路就到了這里。
博物館共有四層,修得頗為現代,但可以看出建筑的核心結構還是幾千年前的神廟結構——玻璃幕墻內部是零散分部的環形柱廊,而連通著上下四層的大中庭兩側是高聳的實墻,宛如古老神廟里神秘又宏大的主殿。展館底層是透明的玻璃地面,下方是曾經的考古遺址,走在其上,如同行走在歷史之中。
這座博物館的展品都無法拍照,大約有陶器、雕像、浮雕和建筑殘部幾類。先前從衛城神廟里卸下來的雕塑,以及挖掘出的各種文物,全都收在這里。我之前在書上了解到的希臘陶繪畫法和各種器物、雕像形制,在這里都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希臘人很早就開始進行藝術創作。埃及人傳來的藝術形式給了他們以最為原始的啟迪。不過鼎盛時期的希臘人最終拋棄了埃及的那一套技法,轉而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這在陶繪上表現為黑像、赤像畫法,而在雕塑上表現為更為寫實、柔美生動的“動態平衡”。而至于希臘人所崇尚的比例美學,更是作品中處處可見的。如果大家愿意了解,可以去查查資料,我沒有照片,言之無物,就不再一一陳述了。
博物館頂層向外張望,可以看到殘損的帕特農就在不遠處站立著。身后的展廳里循環播放著衛城文物失落各地的凄慘歷史——這里被威尼斯人的炮轟炸過,被西歐的考古收藏家們肆意剝下浮雕帶去自己的國家。這種經歷在我的眼里顯得有些似曾相識,想起在圓明園擄掠的八國聯軍——國家強大的方式也許各不相同,但一旦衰弱下去,結局
卻總是相似的。
七
雅典市中心的街道雖說不上繁華,但和前日所見相比,已經好得遠了。所幸物價也不像有些旅游景點那樣高,可以容人穿行于小巷之間找上一家酸奶鋪,在行道花木的芳影里悄悄吃上一碗澆著水果和蜜糖的希臘酸奶。
我們沿著其中某一條街道向前走,就到了哈德良拱門和宙斯神殿。
兩座相同年代的建筑如今看上去也同樣古老,前者帶著燒焦的痕跡矗立在馬路邊,后者的一百多根巨柱如今只剩下十三根,當中有的傾倒斷裂,如同被切成片的香腸。
哈德良拱門如其名所述,為哈德良皇帝所建,這名皇帝是羅馬極盛時期的一位君主,相傳他相當勇武,也才華出眾。拱門是一道早期樣式的凱旋門,將這座城市分為了新城與舊城——它的一側寫著:“This is Athens, the ancient city
of Theseus.”另一側則這樣寫:“This
is the city of Hadrian, and not of Theseus.”它們還在拱頂的長條形石料上依稀可見,不過我看不懂罷了。
宙斯神廟曾是希臘最大的神廟,哈德良時期曾將其完工,安放著傳奇匠人菲迪亞特雕刻的黃金、象牙所制宙斯像。這尊雕像曾經是世界七大奇跡之一,后來經過種種天災人禍,巨像不復存在,神廟也僅剩下廢墟一片。我開始覺得自己觀看希臘古跡的過程就像是溫習過去的災厄和毀滅的過程,這些璀璨的人類造物盛極而衰,最終難逃消失不見的宿命。
這讓我想起那天晚上我們步行至菲羅帕波斯山上看到的日落。山路漫長陡峭,但視野很好,遠處西沉的太陽在山丘邊緣彌留。我找了一塊石頭坐著,看著它一點點沉下去,直至天色昏黑,整個雅典都被它遺忘在后面。然后大而圓的月亮升起來,遠處的神廟被燈光照成暖黃色。
不知道為什么,當我翻閱那些荒頹古跡的照片時,我就想起這天的日落。也許是因為這些記憶來源于同一天,也許又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點。
這是第二日。
八
次日清晨,煎了雞蛋火腿做了三明治,然后出門。
這天的天色昏蒙蒙,不像前一天那樣明朗了。雖然這樣不至于太曬,不過四月的愛琴海,也許多一點陽光比較好。
乘坐地鐵,很快就到了雅典國立考古博物館。這里和昨天去的衛城博物館一樣,出示了學生卡就不必掏錢。國立博物館的展品囊括了史前到希臘化時期的各類展品,藏量之豐令人咋舌。可以看到邁錫尼時期的黃金面具,克里特的古水晶瓶,提琴形狀的大理石人像,不一而足。
《騎馬少年》是尊古典時期的銅像,那時候的冶銅技術已經相當成熟,藝術家們對于失蠟法的運用已臻化境,可以制作出比例協調,又肌肉豐滿的雕像。而在幾百年前卻并非這么容易。這里的另一尊銅像《阿爾特米松的宙斯》是公元前四百多年的造物,那時候的希臘藝術家們剛剛從拘束古板的埃及布局中解放出來,才是探究雕塑美的早期階段,這尊宙斯像就是從靜態到動態的過渡之作。
在此之前的塑像大多是靜止安詳的人體形象,到了這里就變得動感十足。因此稱其為早期希臘藝術的杰作,實在并不過分。只見宙斯雙腳開立,右臂高舉,向前方投擲閃電——另一種說法是波塞冬投擲三叉戟,我個人比較喜歡后一種,因為他的手握成了一個圓孔形,拿一根棍子顯然比閃電要更合理些。
另一方面,這尊宙斯的五官鬢發都相當傳神,可以說那個時期的希臘人對于人物特征的塑造已經很熟練了。不過希臘人還是更傾向于表現人本身的和諧之美,而不是他的特征。至于通過體貌特征來具象地展現凡人的形象,那已經是世俗化的羅馬藝術家所做的事了。
這間博物館里還陳列著相當一部分的埃及展品,那些阿努比斯和阿蒙神的雕像突然映入眼簾,給人一種時光陡轉的奇妙感受。
九
吃過午飯,我們前往泛雅典娜體育場一游。
這個地方是第一屆現代奧運會舉辦的地方,地處一片密林之中,層層疊疊的大理石座位分外整飭,講解器還會講中文。奧運精神的發祥地拿來辦現代奧運會,不得不說是一種很好的歷史傳承,如今這個地方已經成為奧運會的象征,跑道前的大理石碑上用希臘字母刻著每一屆奧運會的地點和時間,陳列室里也擺放著各屆的會徽和火炬。
事實上,這個體育場相當原始,也許仍然保留著古羅馬時期的造法。除了為國王和王后修筑的專座外,這里的座位都是普普通通的臺階,不過也正因此而顯得富有韻律感。那兩只專座被無數游人撫摸合影,如今光滑得可以當作鏡子。
體育場上有各地體育愛好者前來朝圣。有家長帶著一群年齡不一的小孩子在跑道上賽跑,最小的孩子步履蹣跚,被哥哥姐姐們甩在身后,急得狼狽不堪。還有人站在領獎臺上拍照合影,仿佛獲得了最高賽事的大獎。我不是體育愛好者,不過在此一游仍讓我心中莊嚴不已,肚子里裝得滿滿的希臘烤肉也仿佛消化了許多。
十
最后我們跑到憲法廣場去看了憲兵換崗的儀式。
這種儀式近似于一種表演,每個小時都會舉行一場。廣場上的崗哨亭里的士兵走出來和新一班人交接,行一些頗為奇怪的禮儀。
只見他們紛紛端著槍,穿著小裙子和白色長襪,腳步踢得奇高,然后狠狠地甩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如同馬匹跑動之前的準備活動。他們走動的時候會高舉某一只手的同時踢腿,支撐身體的那只腿微微彎曲,仿佛是一種相當夸張的戲劇動作。然后幾名綠衣軍士對上崗士兵一番愛撫,他們走進亭子里,儀式就差不多結束了。
這種儀式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就行將結束,期間我非常想笑,因為這種動作實在稱不上嚴肅。但我覺得自己在這種場合下應當尊重一些,因此只是舉起相機拍了一些照片。
十一
晚上我們早早地回到住所,八點鐘就開始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將要趕一班五點鐘的飛機,它會載著我們去圣托里尼島,因而早睡早起是必要的。睡前我們又吃了一些烤肉,作為晚飯。
這是第三日。
事實上還有雅典的第四日,不過這一天并不是非常重要,因為彼時我們從圣托里尼回來,很快就要坐飛機回都靈了。不能否認的是,雅典的殘破蕭條在某種程度上給了它一層穿透時間的魅力,撇去殘留在現實里的那部分忽明忽暗的投影,它美得如此純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