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4.20
火車到達廣州白云站是清晨六點,盡管離考試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我卻不敢耽誤片刻,生怕我的趕考之路出現意外而導致我的考試無法進行。
這座宏偉的火車站于2023年12月26日正式運營,總建筑面積約45.3萬平方米,站房面積14.45萬平方米,站場規模達11臺24線,為亞洲最大綜合交通樞紐之一。若不是我常坐的那輛K1096次綠皮火車改成了從此站上車,我可不喜歡來這座奢華的宮殿。
不就是一個出行轉乘的樞紐站嗎?竟修得這樣的富麗堂皇。我只能感慨廣州的政府太有錢,敢于花費這么多的金錢造這么大的宮殿。一般人初次進去像進了迷宮一樣,那么多閃亮的指示招牌看得讓人眼花繚亂。我每次走進這迷宮里,四面八方都是出口,我得格外留神別走錯了方向。站內有一條8號線的地鐵,把我們從這個石潭站帶向廣州的各個方向。可走向地鐵口的那條路很長,要走上二十五分鐘左右,幾乎看不到盡頭,讓我們一眾乘客恨不得長了翅膀飛過去。若是不趕時間還好,要是時間緊的話,那真要跑得你上氣不接下氣。我走過一個又一個占地又無實際用處的平臺和長廊時,心里卻是憤慨,這樣的空曠真是浪費金錢又浪費我們的時間。
何必讓我們這樣兜兜轉轉繞來繞去,一個出,一個進,設計更直觀便捷一點不好嗎?
一些人總是這樣,為了面子工程,恨不得把自己掏空。我由此想到我們農村里大家爭相修建的別墅小洋樓,有的兩層,三層,五層,房子體量那么大,而家里的人又少,且常年不居住在家。那么多的房間空著沒人住,還得請人打掃衛生,這又是何必呢?房子不就是用來吃飯睡覺的,搞那么多擺設做什么?以前那么多人住一個木房子也住得和樂融融。這個車站修那么大,乘客并不多,并且還有一個廣州火車站分流。乘客們分散在一眼看不到頭的大廳里像螞蟻一樣,我抬頭看有幾層樓高的頂部,看那些仿佛直插天際的擎天柱子,無不感嘆這用真金白銀堆砌的虛浮。
我在這個站里需要先買一張8號線的地鐵票,從下火車起走到地鐵口需要25分鐘左右。這正是我討厭這個站點的原因,它太浪費我們的時間,而且無意使得我們這些乘客的奔波顯得更加急切。8號線起點是這個石潭站,我得坐11個站到達昌崗,耗時28分鐘。再同站轉乘2號線,坐13個站到達蕭崗,耗時30分鐘左右。從地鐵口走出來松了一口氣,我不用再趕了,蕭崗距離廣外西門也就1到2公里路,我就是走過去也不會遲到了。我倒是很贊許廣州的地鐵,進站出站轉乘,很是便捷。
我與另一位從地鐵口出來的考生,騎了一輛共享單車趕往校園。到達那一片熟悉的紅磚大樓時,我們這些社會考生便找到了歸屬。雖然我們沒有在這個校園里上過一節課,卻也是真真實實的廣外學生,那些在校園里就讀的學生們就像在母親懷里撒嬌的孩子,每天有母親陪伴,而我們則是他們寄養在別家的孩子,只是我們的根都在這里。
我們走進校園,主道兩旁一排排參天古樹枝繁葉茂,縱橫交錯的枝干在頂部互相纏繞,在道路上方形成一片濃密的樹蔭,為夏日送來一股清涼。這份靜謐,這份蓬勃的生命力,為這個校園蒙上了一層青春浪漫的氣息。
我經過這一路的折騰,感覺精氣神差了很多。昨晚在臥鋪車上也沒有睡著,哪個考生不為接下來的考試感到焦慮呢?為了在考場上好點發揮,在進場前的半個小時里,我在考室外的角落里就地盤腿打坐,這是一種自我修復的狀態,我在調動身體的氣機使他們歸結于一處,我這樣靜靜地坐了15分鐘,從容自信地走進考場。
畢業測試時間為三個小時加二十分鐘,是一場英語專業本科畢業生的實踐性綜合測試,題型多樣,沒有復習的資料,全考量一個考生的綜合水平。第一大題為寫作題,寫一個對你影響最深的人,第二題是聽力題,第三題是糾錯題,第四題是選詞填空題,這第三和第四題難倒我了,這里我花了一個小時冥思苦想,才寫出了我并沒有十足把握的答案。眼看時間不足了,我只好去做下面的題。還好,接下來的題我感覺難度降了許多,把一段一百字左右的英文翻譯成中文,又把同樣字數的中文翻譯成英文,這兩題和第一大題都成了我的拿分題,這里有35分,我估計自己能得30分,聽力題占比有40分,我估計自己能得25分左右,另外那兩大難項看能不能得點分,或者聽力的選擇題能否蒙對幾個,那么我就能把這門課程考過了。
我從考場出來,感覺掏空了精神,腦力活可也不輕松。下午兩點考另一門口譯與聽力,關于這門課程,大家眾說紛紜,我曾經被那些講它難的同學起了棄考的心思,后來又聽考過的同學說它并不難,甚至比專科的聽力容易,我這才一鼓作氣來考。即使這次考不過,我也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離下午2點的考試還有一個半小時,這時我卻被工作的事攪得心神不寧,同事們不停地給我發需要修改的土地延包信息,上面的領導又在不停地催進度,而我們村的進度還沒有跟上去,我想趕緊考完了去老公工作的辦公室完成這項工作。
等我把手機里的信息都回復了一遍,時間已到下午一點半,該去考試了。我走到考室外,看到教室里一排排的語音設備既驚奇又緊張,不知道它是怎么個考法,也不知道它的考題難不難。我有午睡的習慣,加上最近幾天嚴重缺乏睡眠,我不得不趕緊給自己修整一下。我提交自己的準考信息后進了教室,我的第一場考試是第一號考生,這一場是最后一號,我心里直覺這安排真是挺巧合的。我坐在角落里兩耳不聞窗外事,又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雙目微閉,靜心調息。我在那10分鐘的時間里略微恢復了些精氣神,以十足的自信應付未知的考題。
我們這場考試全靠音頻設備進行,眼前是一臺顯示錄制效果的顯示屏,我們戴上耳麥,里面的音頻一直開著,考生可以聽考場的預備音頻。老師給我們講了考試的方法后,考試開始了。前半段是聽力考試,老師只發一張答卷和一張問卷,聽力內容是完全考聽的,聽完直接看問卷選好答案答在答卷上。這里有50分題,半小時結束,我聽著心里就豁然明朗了,它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我有把握能得40分。考完老師收回我們的答卷,連草稿紙也收走,正像我們進考場一樣,什么紙張都不能進場,連礦泉水瓶上的包裝紙也要撕掉。
這中間過了10分鐘,我們開始口譯與聽力測試了,這一項既沒有答卷也沒有考卷,全靠聽力理解。先是漢譯英,音頻播放一句大約20到30個字的漢語語句,然后我們馬上就要翻譯出來。作答時間不長,十秒左右,因此我們不僅要迅速記住音頻里的語句,也要迅速組織語言把它翻譯出來。后面的英譯漢就簡單多了,我很快就能理解它的意思,并以自己的理解翻譯出來。我們作答時,整個考場里有二三個考生,大家一起作答,考場里時而人聲鼎沸。不過雖然是這樣的嘈雜,可我們佩戴的耳麥能去除雜音,收取我們的音色,當測試我們的音頻是否錄進去了時,我們能聽到自己毫無雜音的音色,看來這考試設備還真不是蓋的。
我和旁邊的那個女生考得喜氣洋洋,我們都覺得自己這門肯定得過,我從考場走出去,整個人便放松下來。我和另外一個考生又結伴去往廣州南坐高鐵,他去深圳,我去虎門。我們一路聊,心情十分美麗。
我到達虎門時已是下午六點,我打了一個的士直奔老公的辦公室。老公去工廠看樣品去了,我一個人坐在電腦旁立刻著手處理白天堆積下來的土地延包問題。我從6點半直干到8點,直到微信的信息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才回到住處。
老公回來給我買來了宵夜,我們倆一起喝酒,一起聊天,難得相聚的日子平淡而實在。
第二天吃著中飯,老公突然說一句,“你的畢業證拿了嗎?”
“哦!拐了,我忘了。”
我把飯碗撂下,湯也不喝了,忙看東莞自考辦下午的辦公時間。此時下午一點,我急急地去拿手機和身份證,一面催我老公,“快點不吃了,去拿畢業證,我專程來拿這個的,差點忘了。”
“我開不得車,剛喝了酒!” 老公紅著臉又說道,“你干嘛不早上去?”
“你這不廢話嗎?我要想起來,趕早就去了。”
老公也為我這事上心,他忙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便叮囑我快點打車。我打開嘀嗒一看,打車要七八十塊,來回一百多。老公又說,“早知道我就不喝酒了。”
“呀!我不是會開車嗎?咋又忘了這事?”
“你開得不?城里車多。”
“這有啥難的,你坐在旁邊指揮就行。”
我們倆便風風火火地出發了,我們開的他弟的車。我這又在車流不息的城市里過了一把癮,還逼著上了高速。這高速路上飆車沒有紅綠燈太爽了,我開著就開出膽子來了,以后一個人也敢上高速。
40多分鐘后,我們到達領取畢業證的辦公地點,好多同學已經在那里排隊了。等我把那個大大的綠色畢業證拿到手,我老公接住我也把我的畢業證接過去,上面有點濕,老公戲說,“呦!你這么激動啊!”
“啥!我激動個鬼,這個專科畢業證還叫啥?我本科畢業證馬上就要到手了。我那是熱出的汗。”
上車,我就讓老公把我的畢業證照片拍到家人群里,怎么說,它是我七年心血的結晶,這真是讓我開心,再說我的本科歷程也就快走完了,還有更大的果實在后頭,我現在不過是在享受我培育多年的果實所帶給我的甜蜜。
記錄生活如涓涓細流,不需要華麗的語言,把它的平淡真實展現出來就行了。
下午五點半吃完晚飯,老公送我到虎門地鐵口,我們就此分別。沒有離別的依依不舍,也沒有相聚的轟轟烈烈,我們的生活早已在平淡中找尋生活的真諦。
我輕裝出行,一路的旅途輕松不少。我坐地鐵到東莞火車站時已是7點20分,時間剛剛好。火車是7:55分發車,4:55分到長沙,到了長沙轉乘6:12分的火車去往漢壽太子廟,8:18分到站。本有從廣州直達太子廟的火車,沒有搶到票才采用這種轉乘的方式。反正我沒有行李,只有背著一個輕便的包,我一路跟著擁擠的人流趕路,這回生活給了我當一個看客的機會,我得以悠閑的目光看這形形色色的人。
凌晨四點多的長沙火車站竟然還是那么的熱鬧,廣場上的人三三兩兩地走來走去,站內更是沒有空的座位,那些開旅館的,開的士的商戶,在這深夜里依然大聲的吆喝。我走出站時,幾個商戶朝著我走來,慣性地吆喝幾聲后又急急地轉向別人,以同樣的姿態,同樣的吆喝聲吆喝他們的生活。
有一位和我一起準備上火車的旅客尤為讓我動容,他的個子最多一米六,身材偏瘦,臉蛋也顯瘦,一眼看上去是那種歷經滄桑的人。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從他的后頸窩垂到膝蓋肘的黑色帆布大包,幾乎有他的身板子兩倍的大小。我當時就走在他的身后,他的背包鼓脹著,看上去要把他瘦弱的身軀壓下去,我的心情也就跟著沉下去。他讓我想到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個子和他差不多,背還沒有他的挺直,他那些年為了一家人的生活也是這樣背著沉重的包裹在他他鄉風雨兼程。只是這位別人的父親還活著,而我的父親已經死了。我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背著包裹,手里提著一輛不銹鋼的大拖車,動作迅速,步伐急切,下了樓梯后又把拖車打開,把背包放上去一路拖著走。上樓梯時,又一鼓作氣把背包背上去,把拖車折疊起來,他的面色那么的從容,我看到了他這是在堅強地馴化這如猛獸的苦難生活。
我為他祝福,首先祝福他長壽,再祝福他這一生像這樣的奔波能少一點。
出了太子廟火車站,我開著停放在站外的車趕去上班。沒有修整,戰斗力依然十足,我從容不迫地處理堆積下來的一件件事,就像我波瀾不驚地應付各種生活。忙碌一天,值得記錄的生活是一粒粒散落的珍珠,我依然要將他們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