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戒毒五年了,海洛因注射三年半,現在是第五年戒斷期。”,這是鞠子在知乎上的第一句話,她極力的向我證實,她說“這是我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我將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浪費在毒品上 。
鞠子的話讓我產生了濃厚興趣,一直想收集一些吸毒者的經歷,通過他們的經歷故事警誡世人勿碰毒品,也通過別人的經歷認識到毒品的危害。我嘗試著與她聯絡,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然后忐忑不安等待回復。把自己曾經的混亂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公眾面前,勢必勾起她好不容易斬斷的痛苦回憶,甚至還會受到一些“好事”之徒的冷嘲熱諷,我沒抱多大的希望。然而她爽快就答應了,更讓我意外和感動的是,她不僅將愿意將自己的經歷分享出來,更是為了證明真實,將自己的照片以及禁毒大隊開具的三年未復吸證明一并發給我,給文章的真實性提供有利的證據。
鞠子現在是一名佛教徒,或許宗教信仰讓她的內心逐漸平淡,希望能通過講述之前因吸毒而犯下種種罪孽,告誡大家引以為戒,莫沾毒品。
文章由鞠子口述,本人編輯,陳舒璇潤色校正,感謝兩位的大力付出與幫助。鞠子講述清晰仔細,生動逼真,怎奈本人文筆有限,妙筆未能生花,酣暢未能淋漓,盡管文章洋洋灑灑寫下萬余字,卻像是如流水記帳般,不得入眼。對鞠子來說,這萬余字僅僅只是八年人生經歷中的冰山一角,懊悔、心酸和痛苦并不能描述完整。然而見微知著,本人希望通過鞠子的經歷,能讓更多人吸取教訓,避免在青春年少之時誤入此起歧途,更是能警示世人,永遠永遠不要對毒品有好奇之心,永遠永遠不要沾染毒品,它的代價是任何人無法承受的。
我今年27歲,出生于東北,從18歲開始接觸大麻、K粉、搖頭丸以及海洛因等諸多毒品,人一生做的最愚蠢之事莫過于浪費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大多數人走上吸毒的原因是無外乎是惡劣的家庭環境,或是缺乏父母關愛以及毒品的無知。我出生在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庭,家中的獨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家中經濟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基本也能滿足我的物質要求。母親常說我是一個特別單純和善良的小女孩,但我卻讓她失望了,18歲就淪落為一個吸毒癮君子。
我為什么接觸毒品?如果說是因為單純與善良,或許很多人嗤之以鼻,換一個說辭可能讓大家容易理解。父母給我營造了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卻沒教我如何辨別復雜的社會和人性。18歲那年,我如出水芙蓉般婷婷玉立,攫取了無數男生女生的目光,滿足了一顆春心蕩漾的少女虛榮心。我很享受眾人目光的仰慕,很快在校園結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男女朋友,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學會逃課,步驟出入KTV、酒吧等娛樂場所。看似熱情無比的“好朋友們”,在紙迷金醉、燈紅酒綠的昏暗燈光下,他們卸下那身青春無邪的偽裝,換上一副醉生夢死,夜夜笙歌的魔鬼面孔。年幼無知又恰逢青春叛逆,加上對毒品缺乏認知和警惕,在這些“好哥們、好姐妹”的慫恿下踏進了這個所謂“亞文化”的毒品圈子。在他們“耳濡目染”的影響下,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我逐漸將靈魂出賣給了毒品這個惡魔。從我開始抽大麻的第一口,就注定成為人人都退避三舍的癮君子,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無間地獄生活。
吸毒篇
不能否認,交友不慎只是我吸毒的起因,對毒品的輕視和無知才是真正的原因。沒有接觸毒品之前,并不能意識到毒品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毀滅和代價,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只要沾上毒品,悲痛是一生難以磨滅的。吸毒所帶來的代價是慘痛的,即使能意識到毒品的危害而想戒毒進,卻發現這條路卻是無比崎嶇,一生的坎坷就此注定。在未來有限的日子里,你需要用盡洪荒之力去抵抗毒品的誘惑,它的妖艷、它的魔力時時刻刻在誘惑著你,多少人抵擋不住,在戒毒路上被它的迷惑,重新選擇復吸。
進入圈子就得合群,我在第一年開始抽大麻、吃搖頭丸、打K粉,起初還僅限于偶爾為之,并未對毒品如癡如醉。直到遇上前男友,這個命中注定要將我拉入無間地獄的冤家,才正式拉開我萬劫不復的吸毒之路。與前男友相識相戀之時,他已經通過靜脈注射的方式吸毒,傳統的燙吸已經不能滿足他。靜脈注射是將毒品打進血管,讓藥力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更容易讓人感受到”天堂“般的欲仙欲死。每次看他注射完海洛因后那種享受和陶醉的表情神態,我內心中對海洛因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之心,之前玩的大麻、K粉、搖頭丸瞬間仿佛沒有任何吸引力了。或許是第一年偶爾為之的大麻、K粉、搖頭丸等并沒有讓我感受到毒品的危害性,便自作聰明的認為毒品不過如此,想嘗試一下海洛因的念頭愈來愈濃烈。
我向前男友提出要嘗試一下海洛因,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我,那片刻的猶豫是他內心在斗爭,是拒絕挽救還是同流合污,很快他的良知敗給心魔。對于毒品癮君子來說,將身邊人拉下水一起吸毒,是減輕自己內疚感常見的事,前男友不僅拉我下水,更是妄想通過海洛因達到控制我的目的。
嘗試毒品之王的第一步,我直接采用與前男友一樣的吸食方法-靜脈注射,這是相當危險的吸毒方式。一般的吸食海洛因基本都是從燙吸開始,而靜脈注射是將毒品直接打進血管,普通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具有很大的風險,前男友沒有勸止,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我在打針注射。直到海洛因成癮,我才真正明白為什么說一沾毒品就走向不歸路,這種感覺就是當你意識到毒品的危害想轉身回頭時,卻發現已經沒有退路。向前看,是茫茫一片,看不到盡頭;回頭看,還是茫茫一片,看不到來路,你會發現自己置身于遼闊無垠大海中的一片孤舟之上,你想找一塊安全的陸地,卻發現除了四周茫茫一片,無路可逃。你只能呆在這片孤舟之上,眼睜睜的任由它漂向無盡的黑暗。
我以為前男友注射海洛因后的那種享受和陶醉感能迅速在自己身上得到體驗,未吸之前無數次幻想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享受才能讓人如此陶醉。然而前兩次的注射,我并沒有那種令人舒爽快感,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令人嘔吐的感受,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直到注射第三次才感覺自己“上頭”了,但還談不上有多少舒爽快感,生理上已經不由自主的有想吸毒的沖動。至此我開始了長達三年半的海洛因注射史,從第一次吸食到最后決定戒毒的時候,我注射海洛因的劑量已經達到每次一克多,日均花費人民幣一千多元。
前男友吸毒史比我長,他的劑量更大,直到現在還沉迷其中不能自拔,這輩子已經是廢了。我跟他在一起三年多,最初購買毒品的錢是自己的積蓄,用完之后便四處找親朋好友借錢,當然這借的錢對吸毒者來說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恬不知恥騙完親朋好友,我們又開始打起父母的主意。我和前男友都是家中獨子,我們編造各種理由從父母身上要錢,起初他們還500、1000的給,次數多了便開始起了疑心。他們憂心忡忡的旁推側敲問怎么開銷這么大,我無法自圓其說,只得隨意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不能從父母身上弄到錢,我開始將身上的金銀首飾以及一值錢的物品的全部典當變現,用于購買毒品揮霍一空。用完最后一塊錢,我們又開始尋思著如何弄解決下一次吸毒的問題,正規途徑不可能再弄到錢,便動起了歪念,商量合伙去偷盜,這種不需要太多的體力和口水,來錢也快的邪門歪道。
走上犯罪道路,對吸毒者來說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毒品成癮后,每個癮君子就徹底拋棄了尊嚴、道德、良心,唯一的信念就是如何弄到下一次吸毒的錢。我們首先從周邊偷起,在盜竊過程中我作為誘餌,分散受害人的注意,前男友負責偷竊。剛開始毒量不大時,偷到一千元左右就可以讓我們好好享受上幾天醉生夢死的吸毒日子。隨后對毒品的依賴越來越重,毒量也越來越大,偷竊的錢也漸漸難以滿足我們的毒品開銷,又走上了以販養吸之路,把買來大包的毒品分拆,其中一半用來維持自己的用量,另一半裝成小包出售。我膽子小,不敢拋頭露面,只作分析工作,而前男友出面賣給其他的癮君子。(請不要糾結這里,我早就已經受到法律的懲罰,也認識到自己的愚昧無知)
吸毒給我最大的印象就是,無論家中多有錢,它都能很快就敗光你的財產。我家里經濟條件并不算特別差,但這么多年下來,家里的錢財已經被我折騰的差不多了。據我現在初步統計,僅僅吸毒一項,我至少敗光家中上百萬。這也是我對父母非常內疚的一點,如果不是因為我吸毒,他們現在每天的生活應該是喝喝茶,跳跳舞,抽空就去參加個旅行團,游覽祖國大好山河。
對于一個沉溺毒品的人來說,家已經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含莘如苦將自己養大的父母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我吸毒期間,從未給過父母好臉色,而找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要錢。被毒品控制后,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一個孤兒,它才是唯一的親人。即使是前男友也從伴侶變成合作伙伴,吸毒者的相互抱團而以。每個被毒品控制的傀儡,不能稱之為正常人類,他們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沒有七情六欲,斷絕情欲,六親不認,冷酷到底,唯一讓他們開心的就是吸食毒品那片刻。
我的異常反應,早已起疑心的父母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觀察我,盡管他們憂心忡忡,卻從來沒想過我在吸毒,或許在他們眼里我還是那個乖巧單純的女兒,只是進入青春的逆反心理而已。直到他們發現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越來越消瘦,不得不聯想到吸毒。直到母親無意中發現我手腳滿是針眼,得到證實后,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傻了,母親回憶說當時感覺天旋地轉,心臟仿佛被鐵錘重擊一般,陣陣作痛,淚流滿面。她接受不了乖巧單純的女兒居然在吸毒,然而我對她的表現卻不屑一顧,轉身就離開。
對父母來說子女吸毒無疑是一件極其痛苦之事,我父母更勝,他們心急如焚,母親整日淚流不止,不斷自責,仿佛吸毒犯錯那個人不是我而是自己。為了阻止我繼續吸毒墮落,他們強行把我關在家里,這完全沒有作用,一個被毒品侵蝕靈魂的人,早已失去是非對錯的觀念。那時在我的眼里,不讓自己接觸毒品的都是惡人,父母也不例外。我在屋里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將一切能砸的都砸了,脾氣愈發暴躁不安。父親的憔悴和蒼老,母親的絕望和流淚,我熟視無睹,生理的痛苦,精神的狂躁,我的意識里只有一個念頭,找毒品,它能解救我脫離“苦海”。
最終我還是找了一個機會從家中逃了出來,掙脫父母的束縛,更加肆無忌憚,和前男友恬不知恥的偷遍了本地,然后又將賊手伸向周邊地區,將能偷的地方都偷遍了,現在回想起來本地的很多人應該認識我們倆惡人。人一旦做過太多太多的壞事,道德的羞恥感就會蕩然無存,更不會覺得有良知,反而心安理得的認為這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人都有自私基因,我如果不去偷盜就得忍受毒癮生不如死的痛苦,誰愿將自己陷入如此痛苦難受的地步。偷盜的目的是為弄錢,而弄錢的目的就是購買毒品,購買毒品就是讓自己不難受,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讓人無從擺脫。
每個人在吸毒期間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你的思想和行為完全是不受自己支配,曾經的思想和行為與你再無關聯,這也是為什么大多數人沾染毒品就會變得不可理喻而判若兩人。吸毒者的思維被毒品控制后,一舉一動都是圍繞著它在轉動,沒有任何理性可言。清醒時吸毒者或許會有戒毒的念頭,畢竟這是心智回歸的狀態,毒癮來犯身體疼痛難受時,戒毒的念頭立馬拋到九霄云外,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吸一口,讓自己脫離這種渾身上下疼痛難忍的感受。
一旦通過吸毒享受過極度欣快感后,大腦記憶就會對這種感覺永生難忘,你或許可以做到戒毒幾十年不再吸食,但是會永遠懷念這種感覺。在我吸毒的時候,從沒想過海洛因會如此令人著魔,雖然有聽聞過毒品難戒的,但從沒想到海洛因是超乎想象的惡魔,它對我折磨是無窮無盡的。即使你最后能醒悟吸毒是錯誤的,掙扎著想逃離,卻發現來路早已不見,只有海洛因在后面鞭打著你往前走,即使知道前面的路通往地獄,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吸毒可以享受極度欣快感,卻又要承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疼痛,有多少快感就會要你還多少痛苦。然而最難承受的并不是這些,而是被一種不屬于自己思維所控制,想掙脫這張無形之網卻沒有任何辦法。在戒毒的日子里,我每天要忍受生理疼痛和心癮折磨,過程就像闖過一道道生死大關。心中的毒魔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妄想逃脫它控制的傀儡,它會極力的反撲將你拉下深淵。戒毒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你想逃脫就得獨自一人開山鑿路,沒有任何人能幫助到你,這種心理上的折磨特別難。
今年是我戒毒之后第五個年頭,盡管這么長時間沒有接觸毒品,但并沒有完全適應這種生理和心理上的變化,每當在生活中遇到讓難以承受的挫折和打擊之時,總會有一個念頭從心中涌出,吸一口就能忘掉這些煩擾。所以說毒品的最大的危害是心癮,它可以跟隨一輩子至死不休,從來就沒有徹底戒斷的概念。你可以說自己三、五年沒再吸毒,像你不能保證在受到挫折、打擊、壓力的時候,吸一口毒品的陰影不會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這種能讓你忘卻一切煩惱,極度舒適的感受,這就是心癮的最可怕之處。
戒毒篇
我總共戒了三次毒,第一次戒毒,是在清醒狀態下,覺得不應該這樣下去,整天過得提心吊膽的,活著也很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開始了第一次在家戒毒,但是這個念頭只在清醒狀態下閃現。開始我強忍一天不吸食毒品,結果第二天就受不了毒癮帶來的痛苦,立馬就跑出去找毒品,第一次戒毒就這樣無疾而終。
第二次還是準備在家戒毒,與上次一樣認為自己不應該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下去,在吸毒期間做的事情太離經叛道。其實在內心深處我并不認為自己與他們(前男友和吸毒群伙)是一路人,并且在清醒狀態下是非常反感這種被毒品毀滅的生活,這促使我一次又一次的戒毒。第二次戒毒的時候我的海洛因用量還不到1克,天真的認定自己靠意志力能戒掉。為了能讓自己安心戒毒,我要母親將我綁在床上,以免在受不住毒癮帶來的疼痛時發瘋跑出去。第一天沒什么大事,就是有一點點難受,第二天身體就挺不住了,戒斷反應一下就出來了。人感覺特別煩悶,大腦思維開始混亂,精神狂躁起來。身體每隔幾分鐘就頻繁不停打哈欠流眼淚,同時身體冷的發抖,從心里往外開始發抖,仿佛置身寒冷的冰雪天里。這些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是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痛得整晚無法入睡。
當戒毒進入第三天的時候,排山倒海的疼痛感朝我涌來,我開始面臨全面崩潰的狀態。這時候感覺全身上下隱隱約約有蟲子在不疼不癢的爬行,慢慢又感覺骨頭縫隙里有東西在往外爬。進入第四天時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不受控制,再也承受不住這種超出人體可以忍受的疼痛折磨,思想已經不受自己的意志力控制,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須去找毒品,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出去,就算爬也要爬著出去找毒品,沒人能受得了這種折磨,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在家自行戒毒挺不過第三天的原因。
我想方設法的逃走,如是便找借口騙母親說肚子餓想吃飯,其實是準備在她放下戒備的時候伺機逃跑。當時我就像電視里的戒毒情景一樣,四肢被綁在四個床角。為了讓我能好好吃飯,母親將我緊綁的雙手稍微松開一些。我邊吃飯邊找理由支開母親,然后用嘴咬開綁在手上的繩結,解開了雙手,我便掙脫這一切束縛,趁母親不注意就逃之夭夭,第二次戒毒又一次以失敗告終。
逃出家門后,我又陷入吸毒的陰暗生活,沉淪于吸毒-找毒-吸毒的惡性循環之中。終于在一次在購買海洛因交易時被警察抓了現場,直接拉到當地禁毒大隊,驗尿呈陽性,確認我吸毒。警察開始問我相關情況,如何吸食的,我老實的回答現在是注射吸毒。由于第一次吸毒被抓,按常規來說會行政拘留15天,但是我告訴警察,肚子里吞了四塊刀片,兩顆長釘子,都是磨刃鋒利的。這是圈子中的“前輩”教我如何逃避強制戒毒的方法。當天拘留總共四個人,一個販毒的,三個吸毒的,因為就我肚子里有吞食刀片,而他們沒有,所以警察晚上單獨帶著我去醫院照X光。結果顯示我肚子確實有四塊刀片,兩個釘子,其中有一塊刀片剛吞不久,在胃里,兩塊刀片在腹腔,另一塊在其它部位。拍完片之后,警察送晚飯給我吃,是沒切過的韭菜炒雞蛋,因為這樣可讓我的消化系統將肚子里的異物拉出來,但是我沒吃。警察看到我這樣,說到就算你吞刀片沒用,照樣也要待在這里,我也沒有吱聲。
在禁毒大隊的第二天,我佯裝肚子疼,捂著肚子從床上滾到地下,其實也是毒癮開始發作,腦門不停的出冷汗,臉色蒼白,眼睛難受的睜不開。警察以為我是肚子里的異物造成的疼痛難忍,先給我吃了兩片丁丙諾啡,完全沒有效果,我不停的翻滾直到驚動了所長。他看我的情況,怕我在這里發生意外,便問到我現在怎么樣?我搖搖頭說,肚子痛的受不了。雖然肚子是假裝疼痛,但人還是非常難受的,毒癮的疼痛是生不如死的。所長又問,現在放了你,能自己走回去嗎?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以當時的狀態肯定不能靠自己走出去,他們只好通知我家人來領人。
電話通知家人后,經過批評教育加罰款,他們將我放了。出來之后,我立馬買了六小包的海洛因才止住我的毒癮。從這之后,我就開始反思,回想在緝毒大隊的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父母,是特別特別想念的那種,心中充滿害怕、無助和惶恐。我怕有一天吸毒過量橫尸街頭再也見不著他們,我怕讓他們體會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我不停的問自己,如果繼續在吸毒之路一頭走到黑,這一生終究就會廢了,我的生命還能剩下多少日子也是未知數。
讓我真正下定決心戒毒,是從禁毒大隊出來后,跟隨前男友去偷竊時發生的一件事。有一天早上我與前男友瞄上了一位賣水果的老奶奶,她白發蒼蒼,如此年紀卻還要出來賣水果,家中一定非常拮據。老規矩我佯作顧客去挑水果,趁我與老奶奶交談的時候,前男友將老奶奶身邊的錢包偷走,后來我了解到其實錢包里錢并不多,就幾百塊錢,不夠我們吸一次毒,對于老奶奶來說應該是全部身家。
當老奶奶接過我的買水果的錢后,轉身拿錢包準備找我零錢的時候,發現錢包不見了。她顯得很著急,在攤位上不停的翻來翻去,像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一樣,邊哭泣邊絮叨著,在哪兒呢,在哪兒呢!由于我是負責吸引她注意力的,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以免引起她的懷疑。所以整個過程,我眼睜睜的看著前男友偷走錢包的,現在也是同樣看著老奶奶在攤位上焦急并哭泣,不停的尋找丟失的錢包。望著這滿頭白發搓手頓足的老奶奶,我突然感覺心中那微存的良知在被喚醒了,在心中有一根不停在抽打著我的鞭子。我突然間非常恨自己,恨前男友,自己怎么成了如此喪盡天良之人。我想到年邁父母,如果有一天他們失去我之后,會不會為了生活出來擺攤養活。如果遇到像我們這樣喪盡天良的癮君子,會不會同樣這么傷心和難過。
那一刻我感覺到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善念拷問著自己,悔悟到人應該要有起碼的良心,為了毒品做了那么多壞事,將來一定會遭報應的。我開始反應,認為自己不應該是這么壞的一個人,我應該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好姑娘。做了這么多壞事,皆因吸毒的原故,從這一該我才正式下定決心戒毒,不死不休。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悔過自新從頭來過,即使前面的戒毒路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堅韌不拔的走下去。
我又一次主動回到家中,因為不想去戒毒所,便開始了第三次在家戒毒。前三天就不用重復了,進入第四天的時候人已經開始休克暈迷,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與身體分離了,躺在床上的軀體只是一具空皮囊,而此刻的我懸浮在空中,晃晃悠悠飄蕩著,感到無比舒適。突然邊上出現一個黑洞,我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四周一片黑暗,就像闖進了一條幽暗無際的隧道。我走啊走啊,看不到前面有出口,仿佛置身萬丈深淵無邊無際。我開始害怕起來,像個孩子般哭鬧著大聲呼叫爸爸媽媽。就在我絕望無助之際,聽到遠邊傳來微弱的呼聲,我停止哭泣努力聽清聲音來源。有人在叫我的小名,我聽出來這是母親在呼喚我。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我仔細辯明方向,朝著聲音的方向用力奔跑過去。隨著我的前行,聲音越來越大,前面出現了光亮,我看到是一道門,聲音就來自門后。我像溺水的人在水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停的朝這道光亮的門狂奔。
之后我就蘇醒了,事后才知道,當時我已經是完全沒有了意識,父母撥打120急救電話,將我送往醫院,醫生初步診斷我是心肺衰竭,生命體征也正在消失,心臟停止跳動,呼吸也開始停止。母親在我出事后,便不停的在耳邊的呼叫著我的小名,正是這血濃于水的親情呼喚才將我從瀕死的狀態下蘇醒過來。后來醫生給我打了一針強心劑,不停的通過電擊才正式將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蘇醒之后我的身體極其虛弱,可以說是弱不禁風,隨時又可以陷入休克暈迷狀態。父母將我從醫院接回家后,為了讓我的身體能舒適一些,緩解痛苦戒斷反應,母親找到一個開全科診所的朋友,專門為我配了排毒的藥水,這是他自己配的藥。
第一天打吊針的時候,疼痛感還是非常強烈,全身上下如萬蟻噬骨般疼痛難受,人特別想發脾氣。第二天盡管很難受我還是堅持去了,在那里強撐著打針。進入第三天我面臨又一次陷入休克昏迷的狀態,但我靠意志力挺過去了,身體的疼痛感就像骨頭里有兩種蟲子同時在啃咬。我大爺實在看不下去了,給我喂了三片曲馬多,說到這孩子太痛苦了,這樣貿然停掉吸食,人會承受不住毒癮發作的疼痛,必須給她一個緩解過程啊。待我好些后,又給了一些曲馬多,讓我在疼痛難忍的時候吃,不停的說這孩子太能挺了,寧愿痛暈過去也不吱聲。
雖然在打針期間我身體還是挺難受,但我一直在堅守著。曲馬多我也不想多吃,我知道這個也能令人上癮。我從開始每天吃三片曲馬多減量,將一片曲馬多分解成四小瓣,難受的時候吃小瓣,雖然不能緩解我生理上的疼痛,但至少能緩解心理上的煩悶程度。就這樣堅持打了一個月的針,這種難以承受的疼痛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明白。
打完針后,我發現連基本的走路行為都喪失了,下床后根本不能走直線,像是一個寶寶在蹣跚學步。母親毫無怨言又一次扛起照顧我這個大齡寶寶的責任,可憐天下父母心,很感謝母親對我的不離不棄,并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
在不打針的時候我感覺人開始慢慢變傻,身體各器官出現劇烈反應。首先是大腦思維開始紊亂,過往的記憶在大腦中急速倒帶,一秒可以閃過幾百個畫面,大腦像一臺超負荷運行程序的計算機隨時要宕機爆炸。然后是呼吸系統發生變化,人不能自由呼吸,感覺脖子被東西死死掐住喘不過氣來,呼吸完全失去作用,有一種瀕臨窒息憋死的難受。而心臟則像被一萬根針在不停的扎。
人也經常嘔吐,大概一兩分鐘吐一次,吐出來的是黃色的胃酸。肚里好像有很多刀片在不停的攪動,鋒利的刀片劃過腸胃等器官,這種疼痛讓人生不如死。身上忽冷忽熱,冷的時候如穿單衣站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兩分鐘后又開始熱,熱的時候如站在火山爆發中心全身著火。這兩種感覺在身體各個器官上來回交替,無時無刻在折磨著你。而那種萬蟻噬骨的疼痛,也在身體各個部位來回交替折磨。
就在這種全身疼痛的昏迷狀態下,母親知道我很難受,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疼痛,她無能為力。但是我要感謝她一直以來對我的不離不棄,到后來我開始上下失禁,屋里床上到處是我嘔吐的和拉的異物,她沒有絲毫嫌棄,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清醒的時候望著她一縷白絲,如此年紀還要我為操心和傷神,內心更加慚愧,我開始認為自己是個累贅,此生終究是廢人一個,對不住父母,并有了輕生的念頭。
我流著淚對母親說,媽,讓我死吧!死了我可能好受一些,現在我活著比死還難受。媽媽看似堅強的面孔潸然淚下,她聲淚俱下,孩子,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和你爸怎么辦。那個時候我滿腦子就是不想活了,我抗拒活著,根本無心考慮父母的感受,一心尋死。可是我連起床拿刀片割腕的力氣都沒有了,便選擇絕食,我不吃不喝,喂水就吐出來,不睡覺也不說話,不哭也不鬧,只是睜著雙眼望著天花板眨也不眨。看見我這樣,父母在我身邊不停的勸說和哭泣,我卻熟視無睹。過了五天我開始變得白癡,不會說話,意識也開始丟失,身邊父母也變得陌生,對他們印象一點一點的失去,到最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即使父母時刻在我身邊照顧,我卻只感覺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想而知,在這段日子里他們是如何熬過來的。在我的回憶中爸爸是一夜白發,而我媽則整日精神恍惚,淚流滿面,軀體也蒼老了許多。
但是母親并沒有放棄我,在我絕食的這段日子里,她不停的給我喂蜜糖水,只為了讓我有體力維持生命。在她的堅持和喂養之下,我開始慢慢的進食,不再抗拒絕食。只是依舊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整日躺在床上,偶爾坐起來看看窗戶外面有什么。
媽媽有一天買了塊格布,她跑來問我,女兒啊,知道這個是什么嗎?我沒吱聲,她又接著說這個是十字繡,是用針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我回了一句,哦!然后隨手便接了過來,將針頭與線穿起,準備一針一線的繡。剛開始的時候,布上的針眼都穿不了,只要注意力一集中,手就抖的厲害,根本就不受控制。但我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很有興趣,每天堅持著繡,慢慢的每天也能繡一點,就是手上的針老穿不過布,覺得特別煩躁。繡了一段日子就厭倦了,又開始鬧騰,這個時候體癮又來湊熱鬧(稽延性戒斷綜合癥),我難受暴躁,便開始亂發脾氣,將父母趕出房間。 在屋里狂躁的走來走去,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無名之火要迸發出來,我將房間中的鏡子全砸了。砸完鏡子后我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惡魔,在不停傷害著身邊的親人。
我又開始在清醒與昏迷之間交替,而思維始終是處于一個四周漆黑的深淵之中出不來,在這里給自己帶來的只有絕望和壓抑。接下來的日子,我身體上的疼痛周期開始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拉長,剛開始是無時無刻存在,然后幾天痛一回,之后十幾天痛一回,最后就是慢慢拉長,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如果說體癮是這樣慢慢消失了,那么心癮就是無時無刻存在。戒毒后第一年我哪都沒去過, 連屋門都沒有跨出,整整一年就呆在一個房間里。這一年我一直調養恢復,從白癡狀態恢復到有意識,也開始認識到父母,靠著一股要活下去的信念讓我堅持的朝前走下去。我開始學會說話,像寶寶學講話,盡管咿呀不停,卻也磕磕巴巴的說著。身體也開始恢復走路,雖然還有一點站立不穩。
讓我活下去的信念是來自媽媽的淚光,在我戒毒期間,有一天我特別特別疼痛的時候,我處于迷迷糊糊狀態,但還是隱約聽到媽媽抱著我的頭哭,并說到媽如果能替你去疼,我一定會做,但這換不了啊!你一定要堅強一點,只要活著就什么坎都能過去,活著就有希望。
就是這樣一股信念讓我一直在堅持戒毒,直至今日的成功。但是戒毒之后大腦出現失憶,抑郁癥、孤僻癥都是跟隨而來的,我不愿意跟人接觸和說話,因為心理承受的太多,已經讓我崩潰了。唐僧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取到經,而戒毒起碼要經歷九百九十九難,而這些難關必須是我獨自一人闖過,每道關都是生死邊緣,沒有人能幫到我,我不知道應該是說靠意志,還是信念才讓我度過這么多難關。
我認為毒品對腦細胞傷害太嚴重,所以吸毒的人會得精神分裂證,得抑郁癥并不奇怪。毒品對大腦神經的強烈刺激,把正常人的記憶、理智、思維全部打亂,一個人的神經細胞受到傷害后是很難修復的,也是不可逆的。戒毒之后我的記憶一點一點在恢復,這種感覺就像是死后重生,我重新認識天天在身邊照顧我的父母,感受到他們對我的溫暖和關懷。我嘗試著回憶以前的點點滴滴,盡管腦袋一回憶就會特別特別疼痛,也不一定能想起什么,但我還是努力去想,我想做回自己,成為一個正常人。
恢復篇
第二年的時候,我身體逐漸恢復的差不多,決定嘗試去融入正常社會,從頭開始自己的人生。我滿懷憧憬,壯志躊躇規劃著未來生活,希望世界給我以光明,但現實給我以黑暗。在工作當中,我發現煎熬才是我要面臨的第一大問題。戒毒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地做管理工作,起初這份工作讓我很忙碌,日子也感到很充實,曾以為毒品從此就遠離了我,但這些充實忙碌的日子譬如朝露,就在此時我遇到無法預料的打擊與壓力,引發了我最嚴重的心癮。
日復一日的重復工作,做不完的事,看不完的數據,每天只要我睜開眼睛,就是想到今日有多少工作要完成。工作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連生活中也是經常出現一些亂七八糟倍受打擊的事情,壓力和打擊開始讓我心煩意亂,狂躁不安。終于有一天我扛不住了,精神開始崩潰,我瘋狂的發泄著無處安放的怒火,我對著母親破口大罵,瘋狂的砸爛視野中出現物品。我像一頭被毒品引誘的斗牛,充滿恨意的對待身邊的親人。我恨自己,恨父母,恨這個世界,甚至恨自己為什么還活著。我不停的哭,偶爾又瘋狂的大笑,陷入如此反反復復的瘋癲狀態,心中有滿腔怒火,卻不知道從何而來,又不知道要如何發泄。
瘋瘋癲癲的時候,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在不停的引導我,吸一口毒品吧,哪怕就一點點也可以,這樣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不堪。這種念頭并不是因為我身體上有多么痛苦需要毒品緩解,而是源自內心渴望擺脫,想逃避所遇到的壓力與打擊。對于正常人來說,情緒崩潰的時候也許和朋友出去吃頓飯,和男朋友看場電影,抱著幾個好朋友哭一場,或者出去跑跑步就能很大程度緩解,但對于曾經依賴毒品解決問題的癮君子而言,這些舉措都不及毒品。就像是剛剛吃過巧克力的人再去吃西瓜是酸的一樣,在吸毒人員心中唯能緩解他們痛苦的只有毒品,失去毒品只能讓他們陷入更痛苦的漩渦。
幸運的是,在哭過、笑過、罵過、怒過、瘋過之后,理智開始占上風,我漸漸冷靜了下來,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沒有選擇復吸。現在回想那次經歷,都還是心有余悸,我不敢想象如果當時遵從吸一口的念頭,今天的自己會何去何從。
這次事件過后,我恢復了平淡的生活,開始慢慢學習克制和調整心理,戒毒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兩年。在這些日子中,每當陰雨天來臨的時候,全身骨頭縫里被蟲子啃食的疼痛感覺時刻提醒我,毒品依然在折磨著我,我整晚整晚經常性失眠,疼痛的折磨更是讓我死去活來。精神更加萎靡,身體上經常會不由自主的打哈欠或流眼淚,特別容易感到疲憊。有人說,戒毒七個月后這種感覺就會漸漸消失,我用親身經歷證明,即便兩年過去了,毒品依然會讓我在心理和生理上感受到疼痛難忍,它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我,一直在折磨著我。
很多人覺得,人之所以吸毒成癮,戒毒后又迅速復吸,是因為除了有心癮之外,生理上對毒品產生了強烈的需求和依賴,如果不再吸毒,隨之而來的就是難以承受的痛苦。其實并不全是這樣,很多時候戒毒人員之所以會產生復吸的念頭,實際上是受到了大腦思維的控制下的條件反射。多年的吸毒史,讓我想到了有關”毒品“的東西,或者看到了類似毒品的東西(比如奶茶粉),就會情不自禁的打哈欠,流眼淚的條件反射,心里更是十分難受,有一股想吸一口的沖動。為了緩解這種情況,有段時間我天天都在工地上喝酒,直到喝到吐為止,希望在酒精的作用下,能緩解一點自己的傷痛。白天努力工作,晚上拼命喝酒,在酒精的麻醉下,我慢慢走出了這段痛苦的日子。
第三年的戒斷期,是我最無助,最麻木的一年。在這一年當中我感覺生命是那么的了無生趣。除了父母之外,我對這個世界萬物沒任何眷戀,失去所有興趣愛好,我不知道賺的錢能用來干嗎,琳瑯滿目的商場也勾不起購買的欲望,秀色可餐的各類美食絲毫激發不了我的食欲,身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我像是一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世界是灰色的,活著只是為了父母。我已經沒有正常人所謂的時間概念,像是活在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虛空深淵,我爬不出也不想爬,每天累了就睡,餓了就吃,但我不知道人為什么要吃喝拉撒,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死,我要留著這條命,努力的活下來。即使選擇死亡,也得在父母百年之后。我知道,如果我現在死了,對于父母而言,是一件殘忍的事。他們看著我吸毒,幫著我戒毒,他們對我傾注了一生的愛,我的生命流淌著他們的希望和心血,如果我選擇離世,對他們而言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靠著活下去的信念,我挺過那段艱辛的日子,這經歷和過程無疑是極其痛苦的。但我選擇了堅持,進入第四個年頭的時候,一切便漸漸好轉了起來。首先是毒品對身體的影響開始逐漸減弱,已經沒了前幾年那么大的反應。其次是心理,我斷絕了時刻想吸一口的念頭了,偶爾在失控狀態下閃現,很快又調整過來。只是對世界,對生活依然沒有多少感覺,只是已經不如去年那么了無生趣,對世界萬物持可有可無的態度。
今年,已經是我戒毒的第五年戒斷期,現在我的精神狀態已經恢復特別好,身邊能吸引我的開心事越來越多。盡管現在我的皮膚很容易過敏,但對我而言這早不算事了,我積極的面對并去醫院找解決方法。我每一天努力學著微笑,因為我知道你如何面對生活,生活也將如何面對你。我像普通人學習玩游戲,交朋友聊天,努力將失去的那八年贖回來,這就是我的第五年的狀態,這種感覺特別好。黑暗、惶恐、絕情、提心吊膽的生活已經成為歷史,我突破了毒品的魔障,沒有變得越來越白癡,反而走向理智與成熟。身邊也有一位愿意陪伴我走下去的人,我很幸福。
知乎上很多說毒品一沾就永遠戒不了,我并不否認,但是請記住,并不是每一個吸毒的都是喪盡天良,無惡不作之人。我們曾經走錯過路,遇到過人渣,但我們同樣還是渴望回歸到正常社會,得到你們的認可和鼓勵。為了證明我所說的經歷真實,我上傳了三年來我未復吸的社區戒毒證明,這是當地禁毒大隊給我開具的,真實無誤,歡迎查證。從2009年被抓到現在,我每年都定時定點的去社區驗尿,足夠證明我做到了連續五年沒有復吸。而如今,我也可以解除政府對我的動態監控,真正意義上的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了。我現在正在考取駕照,完成多年的素愿,科目一的考試成績是99分,科目二也一次性通過。現在我的大腦神經與精神狀態也已經基本得到恢復,說話也開始有條有理,不再絮絮叨叨的前言不搭后語。下面這張圖是我科目一的模擬考試成績,大家祝我旗開得勝,早日取得駕照吧。
很多人都說,吸毒的人永遠不可能戒毒成功,所以很多吸毒人員也常常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態徹底放棄戒毒,最后一輩子都毀在了毒品上面。但很多時候奇跡也是人創造出來的,戒毒的時候我一直認為,人只要永遠堅守著那一絲信念,那他無論做什么事都可以成功。就拿我自己舉例說,曾經我也算是被毒品完完全全毀掉的廢人,闖過這么多道生死邊緣后,我現在真實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正常人了。
今天,我將自己的經歷寫出來,其實也是為了給那些正在戒毒,卻又沒有信心和意志的人一點希望,一點鼓勵,我一個女生都能做到的事情,為什么你一個大老爺們就不能做到了。
照片夏天的時候拍的,從照片上看,你能察覺出我曾經是一個吸毒人員嗎?朋友都說,這張照片中的我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憂郁,你能看出來嗎?曾經的我,比起現在更美麗,更青春洋溢,渾身散發著一種活潑少女的氣息。可你相信嗎,在我戒毒的那段日子里,即使我一口飯都不吃,全身也會浮腫成一個巨型胖子,連站起來都困難!現在你在街上看到我,如果我不說,你又如何知道我曾經是一個被毒品毀過的人?所以,只要一個人排除萬難,下定決心的去戒毒,他就有希望能夠恢復到正常。
很多科研數據表明在這世界上有著上億的吸毒人群里,能真正徹底戒掉毒品的不到1%,但我想說的是真正決定一個人是否能戒掉毒品的,并不是冷冰冰的數據報告,也不是所謂的意志力夠不夠強大,能支撐一個人奮勇直前,排除萬難,闖過一道又一道生死難關最終戒毒成功的,唯有內心深處無堅不摧的信念!如果沒有這種信念,戒毒便永遠難以成功,甚至會引發對毒品更大的依賴!
最后一個小神奇說出來也挺離奇的,在我戒毒快成功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佛祖釋迦牟尼,他慈祥的笑臉像對我說,你的從前種種罪與惡從此煙消云散。所以在戒毒之后,我便正式成為佛教信徒。一個人除了生活和政治信仰之外,有一些宗教信仰并不是什么壞事,自從我信佛之后,感覺到心理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如今毒品對我而言,早已失去誘惑之力,我內心平靜,萬物皆空。
編輯語錄:人生中最愚蠢的事莫過于將青春年華浪費在毒品上,鞠子有著幸福溫馨的家庭,如花似玉的樣貌,本該過著讓一般人羨慕的生活,卻因為自己的無知,踏入地獄的大門。這八年是人生中最寶貴最應該奮斗的年華,她卻浪費在毒品上。三年半的吸毒史,五年的戒毒史,她走過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和絕望。慶幸的是,她最后關頭在微存的良知觸動下番然悔悟,毅然走向艱難的戒毒之路。
幸運的是鞠子有一個好母親,在戒毒路上,一路陪伴她不離不棄,在女兒數次瀕臨死亡之際,偉大的母愛打敗了死神,從其手上奪回女兒性命,可憐天下父母心。子女吸毒無疑對父母是最大的打擊,但是鞠子能在良知與親情的呼喚下臨崖勒馬,對她母親來說已經是最大安慰。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相信鞠子會做出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