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戀


蘇小白出門夜跑的時候,小區里的花才剛剛發芽。

蘇小白覺得今天有些奇怪,摘下耳機的時候,他總能感覺到另一個腳步聲,可是回頭的時候,背后一個人影都沒有。當小白跑到第三圈,他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是被人跟蹤?失散多年的富豪父親來認我了?應該不會,畢竟自己這張逼臉和窮酸老爸的臉除了皺紋數量,其他基本沒差。跟蹤的腳步聲很輕,應該是個妹子,女鬼?別逗了,女鬼靠飄的……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之后,蘇小白認定,這是一個想劫色的女流氓。

當蘇小白躲在一棵樹后面突然跳出來,把姑娘嚇一跳的時候,他看清楚了姑娘的臉,然后他立即否定掉女流氓論。以姑娘的長相,女流氓這種操作,不存在的。

蘇小白馬上露出一個流氓般的微笑:“這位姑娘,可是在跟蹤我?”

姑娘明顯有些慌亂:“那個,不是,我就是路過,你再靠近,我就要叫人了!”

小白看姑娘一臉正經,突然覺得不好玩了。

姑娘很認真盯著他問:“請問,你是蘇小白么?”

命運這種東西很奇怪,單身二十多年的蘇小白,在夜跑的時候白撿了一個姑娘。

蘇小白站在窗前,外面一直在下雨。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姑娘:“你說你從未來穿越過來的?”

姑娘眨著眼睛點著頭:“嗯吶,還有,王詩若,我的名字。”

蘇小白感覺小姑娘編的故事有點意思:“所以,未來我們是什么關系?”

王詩若突然低下頭,不再說話,不一會,她又抬起頭,笑著對小白說:“那個,我餓了!”

小白無奈:“那么大雨,叫外賣吧。”

王詩若也站到窗前,盯著外面的仿佛永遠不會停的雨水,自言自語:“這場雨,還要下半個月呢。”

蘇小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一個看起來精神有問題的姑娘帶回家,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許這只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少女,無意中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賴上自己。

蘇小白看著飯桌對面狼吞虎咽的王詩若:“你該不會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王詩若放下手中的雞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說:“沒騙你,我真是未來穿越過來的,大概十年以后吧,那時候我28。”

蘇小白翻著白眼:“所以,你是來告訴我下一期六合彩開獎號碼的么?好讓我未來成為百萬富翁!”

王詩若用筷子在蘇小白頭上用力敲了一下:“我不能改寫歷史,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告訴你。”

蘇小白目瞪口呆:“那么請問,你回來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詩若緊緊盯著蘇小白的眼睛:“因為你很快就要死了!”

蘇小白對于王詩若說自己要死了的話感覺很不舒服,但是考慮到她做的早飯總是很香,也就不再耿耿于懷。

蘇小白經常在家加班寫文案,一寫就寫到凌晨。王詩若這個時候總會為他沖一杯咖啡,卻從來不加糖。然后看著蘇小白苦得想罵人的表情,她就笑得跟朵花一樣。

……

慢慢的,蘇小白開始習慣了生活中突然多出的那個部分。習慣了每天吃同一款的早餐。習慣了早晨出門,有人為他準備好的黑色襯衫。習慣了夜里不加糖的苦咖啡……

很奇怪,一個姑娘突然出現在小白的生活里,并且很快掌握了他的生活規律。就好像有些東西原本就在那,并且一直就在那,蘇小白想,如果永遠在那,就更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小白發現王詩若最近越來越焦慮,時不時會朝他發脾氣。

這天,他們吵完架,她摔門而去。

蘇小白抱著一杯咖啡,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他找出一件外套。

找到王詩若的時候,她正坐在公園的秋千上。蘇小白把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坐在她旁邊。

王詩若看了一眼蘇小白,蘇小白朝她微笑:“你上次說我馬上要死了,所以,你是來救我的,對嗎?”

王詩若低下頭:“可是我改變不了歷史。”

蘇小白輕輕拍了拍王詩若的肩膀:“可是,你改變了我。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的路上,王詩若輕輕握了握小白的手,嗯,暖的。

王詩若沖的咖啡依舊不加糖。

蘇小白看了一眼手里的苦咖啡,又看了一眼鄒著眉頭望著窗外發呆的王詩若:“嘿,小姑娘,對我笑一笑,好么?”

王詩若:“哈?”

蘇小白接著說:“因為我的咖啡,沒加糖。”

王詩若對蘇小白翻了一個白眼之后,嬌羞地笑著說:“討厭!”

蘇小白看她笑得那么甜,那么好看。

蘇小白帶著王詩若一起出門夜跑,王詩若說:“夜跑的時候注意安全,你知道嗎,你后來就是出車禍死的,如果這次我救不了你,我會哭的。”

蘇小白溫柔地摸了摸王詩若的頭,朝黑漆漆的樓道大喊:“要有光!”

于是樓道里有了光。

王詩若生病的時候,蘇小白在廚房煮他們余下的四季。

蘇小白把飯菜端到王詩若跟前,對她說:“傻姑娘,你是記性不好呢,還是來逗我玩的?”王詩若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她虛弱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穿越過來之前,生病的那個人是你。”

出病房的時候,蘇小白拿出病歷,自言自語:“該去哪給她找一顆心臟呢?”

……

王詩若睡著的時候,小區里的花開了!

可是,這人吧,總歸是有慣性的。

蘇小白做好菜,去敲房間的門:“老婆,出來吃飯了!”

等他回到餐桌前,看著桌子對面空空的碗筷。他才想起來,房門沒有鎖,房間里沒有人……

夜里的時候,蘇小白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他找遍了冰箱和廚房,找不到一塊糖。

“嘿,你回來,好不好?”

“你對我笑一笑,好不好,我的咖啡,沒有放糖。”

“你不在的時候,沒放糖的咖啡,真的好苦……”

……

王詩若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而美麗的夢。

她夢見那個人那么真實,就像真的在他身邊生活過一樣。

出院的時候,王詩若的媽媽來接她。她輕輕摸著跳動的胸口問她媽媽:“這顆心臟,是誰的?”

媽媽回道:“一個小伙子的,出了車禍,好像叫什么小白。”

王詩若點點頭:“哦。”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詩若養成了夜跑的習慣。

她跑過漆黑的樓道,她大喊:“要有你。”

可是,她得到的,只有樓道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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