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進球,一個助攻,是埃登-阿扎爾在巴庫的告別演出上交出的答卷;貝爾托尼杯,是他為斯坦福橋帶回的最后的禮物。
“7”,是一個有魔力的數字,它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輪回”和“變化”。如彩虹,天空中形成的光譜,有7種顏色;月亮,由圓月至半圓月的周期為一星期,即7天;音樂中,有獨立名稱的基本音級,包含7個;甚至至今被廣泛流傳,源自于瑪麗蓮夢露出演的電影《七年之癢》,也是數字7的典型代表。而今天,距離2012年6月埃登-阿扎爾告別里爾,來到倫敦的那天,整整過去了7年。
“每當我放學后,就不想做其他事,我只想去踢球。”童年的阿扎爾有一個夢想,是想每天踢球。
阿扎爾與足球的緣分,在他的父母結合的那一刻,就埋下了種子。埃登的母親是一位非常敬業的女足明星;父親作為一名作風硬朗的防守型中場,他的職業生涯大部分時間效力于比利時二級聯賽球隊。這樣的結合,讓阿扎爾與足球結緣,也讓他從小就展現出了過人的天賦。10歲時,阿扎爾加入比利時乙級聯賽的蒂比茲(Tubize)俱樂部,他在一個開闊的場地上練習球技,作為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備受矚目,直到現在,那里的小球員一聽到埃登-阿扎爾這個名字還激動不已。加入蒂比茲4年后,14歲的阿扎爾被法國里爾的球探相中,從此他開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在蒂比茲我學會了踢球,在里爾我學會了生活。”來到法國的阿扎爾,有了更大的夢想,想要有朝一日加盟豪門球隊。
一段緣分的結束,必然會伴隨著一段緣分的開始。初到里爾的阿扎爾是個靦腆的大男孩,但很快,因為他出眾的球技,征服了里爾青訓基地的教練和隊友。“他很有才能,能輕易過掉身邊的球員,他比同齡的球員們踢得更聰明、老練。”里昂隊長里奧-馬武巴(Rio Mavuba)回憶阿扎爾時說道。在里爾,埃登先是跟隨青年隊訓練比賽,用自己驚艷的表現爭取到了進入一線隊的機會,7年時間里,他總計出場150多次,奪得法甲聯賽冠軍,蟬聯法國最佳青年球員殊榮,并連莊法甲年度最佳球員的獎項。而統治法甲的阿扎爾,僅僅還是個21歲的大男孩。
里爾的體育總監尚-米歇爾-云頓(Jean-Michel Vandamme)是挖掘14歲的埃登的工作人員之一,見證了阿扎爾在里爾的7年成長。云頓第一次與14歲的阿扎爾談論職業發展方向時,阿扎爾曾許諾過“我會為里爾效力,我會讓球迷們開心,我會為球隊贏得一個冠軍,在那之后,我會離開”,云頓每次談論到這位愛將,都會情緒激動地說道“我覺得太神奇了,因為當時他的腦海中已經想好了一切,他14歲時向我描繪的藍圖,竟然全部做到了”。
來到法國7年,幫助里爾奪得法甲聯賽冠軍之后,阿扎爾要尋求更大的挑戰——加盟一只豪門球隊。
“我早就說過了,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征戰英超。”阿扎爾在比利時和法國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將天賦帶到英倫的那一天。
阿扎爾與切爾西的緣分,要從7年前的11-12賽季說起。那個賽季,切爾西想要更進一步,志在登頂歐洲的老板阿布,在賽季開始前請來了波爾圖主帥博阿斯。但半個賽季的比賽過后,新教練被證明不適合帶領現在的這支切爾西,最終在2012年3月,博阿斯被解雇,迪馬特奧臨危受命。此時的切爾西,在歐冠淘汰賽剛剛以1-3不敵那不勒斯,聯賽僅僅排名第五,整支球隊垂頭喪氣,看起來又是一個四大皆空的賽季,甚至連下賽季的歐冠名額也很難保住。而那時的阿扎爾,在里爾大放異彩,引來了皇馬、曼聯、巴薩等眾多豪門的關注。顯然,切爾西以當時的成績,想要簽下炙手可熱的阿扎爾,困難重重。
但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清楚。迪馬特奧上任之后,不被輿論看好的切爾西在歐冠賽場一路過關斬將,如有神助,先后戰勝巴塞羅那和拜仁,最終捧得歐冠獎杯,了卻了布總和切爾西老男孩們的多年心愿,也為爭奪阿扎爾增添了重要砝碼。
轉會的關鍵時期,在里爾與阿扎爾短暫做過隊友的前藍軍舊將喬-科爾站了出來,給了他諸多的建議。阿扎爾后來回憶道“在加盟切爾西前,我跟喬-科爾天天聊,他每天都在跟我說,切爾西是最適合我的俱樂部,在那里每個賽季都能拿冠軍”。而游說阿扎爾的人不只喬-科爾一個,即將離開藍橋的魔獸德羅巴也為阿扎爾的加盟做出了貢獻。在自傳中,魔獸記錄了當時的情況“那個時候,他對簽約哪家俱樂部還非常疑惑,因為無論簽哪里,他只要踢歐冠就行。那年英超,我們只排在聯賽第六,而曼聯和皇馬都對他感興趣。幸好我們在那年拿下了歐冠冠軍。奪冠之后,我向熱爾維尼奧要來了阿扎爾的電話,專門給他打去了電話,告訴他切爾西是無比正確的選擇。后來他告訴我,自己被我的一番話感動了,這也是他后來加盟切爾西的一個重要原因”。
2012年5月28日,在切爾西奪得歐冠的10天后,阿扎爾在個人推特上宣布將與新科歐冠冠軍簽約;6月4日,切爾西官方證實了這一消息。終于,被人寄予厚望的比利時新星阿扎爾降臨斯坦福橋。
“我實現了在豪門踢球的夢想,在最大的舞臺,我看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我想贏更多的冠軍,每個賽季都是如此。”阿扎爾現在要做的,就是火力全開,在最耀眼的舞臺展現自己。
作為足壇新貴,切爾西渴望在短時間贏取更多的榮譽,因此缺乏足夠的耐心和長久的計劃。2012年那個夏天,是球隊更新換代的節點,德羅巴、卡勞、博辛瓦先后離開藍橋,而與阿扎爾一起來到的球員還有阿茲皮利奎塔、奧斯卡、馬林等。同時,帶領藍軍拿下歐冠的臨時教練迪馬特奧轉正,將在新賽季帶領切爾西征戰。然而,好景不長,“佛帥”迪馬特奧在新賽季的多線作戰并不順利,接連輸球,而球隊管理層只想立刻兌現天賦,對教練沒有那么多的耐心。最終迪馬特奧在新賽季開打三個月后便遭到解雇,貝尼特斯成為救火教練。
球隊的短暫低迷,并不影響阿扎爾的穩定發揮。初到切爾西的第一個賽季,他就坐穩了主力位置,各項賽事共出場60次,首發47次,拿到13個進球和16個助攻的數據。而切爾西雖未能衛冕歐冠,但最終在貝尼特斯的帶領下拿到了歐聯杯的冠軍,這也讓阿扎爾在來到藍橋的第一個賽季便成功收獲了冠軍獎杯。
人們對阿扎爾的印象大都是球隊“大腿”,技術過人、情商極高等。但在整個球員生涯中,挫折更能推動進步,在阿扎爾到英格蘭的第一個賽季就出現過這樣一個小插曲。在2013年1月的切爾西對陣斯旺西的足總杯的比賽中,阿扎爾因“踢”球童而吃到紅牌被罰出場。而當時情況是,皮球出了底線,阿扎爾想快速拿到皮球交給門將,但斯旺西的球童為了拖延時間,把球抱住并臥倒在地上,阿扎爾見伸手要球未果,隨即用腳踢了一下球童懷里的皮球,雖然初衷是想快速得到球,但裁判不允許這樣的行為出現在球場上,遂出示紅牌將其罰下。賽后這張紅牌也在足球界內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不少球員與球迷為阿扎爾鳴不平,原因是拖延時間的球童才是引起事件的“罪魁禍首”。但更多人認可的觀點,是阿扎爾用了一個錯誤行為,對待了前一個錯誤行為。值得一提的是,這張紅牌是阿扎爾從2008年升入里爾一線隊以來,11年的時間里在俱樂部和國家隊比賽中吃到的唯一一張紅牌。正是這張紅牌,促使阿扎爾一直在為成為一個各方面更優秀的球員而努力。
不是所有的其他聯賽的頂級球星,來到英倫就能征服英超賽場。而阿扎爾從法甲球星成長為英超球星的兩年,就是穆里尼奧二進宮切爾西的前兩年。在切爾西的第二個賽季,雖然與冠軍無緣,但23歲的阿扎爾穩步提升,整個賽季代表切爾西出場49次,收獲17球7個助攻,當選了英超年度最佳年輕球員,并在切爾西隊內評選中獲得賽季最佳球員殊榮。14-15賽季,是阿扎爾真正進入頂級球星行列的一個賽季,他賽季出戰52場比賽,打進19球,奉獻11個助攻,帶領球隊豪取英超冠軍和聯賽杯冠軍。同時分別當選了英格蘭球員工會(PFA)和英格蘭足球記者協會(FWA)評選的英超最佳球員。在賽季末的一次采訪,時任主教練穆里尼奧稱贊愛將“我認為阿扎爾本賽季表現比C羅要更好,C羅表現很出色,但在我看來,帶領球隊拿到了冠軍更重要。去年,阿扎爾憑借出色的發揮成為歐洲十佳球員之一,不過我相信他具備進入前三的實力。”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緣分來得快,去的也快。在穆二期的第三賽季伊始,球隊的狀況急轉直下,再加上“隊醫門”事件持續發酵,更衣室矛盾不斷,穆里尼奧也難逃再次下課的命運。而那時的阿扎爾,被很多媒體和球迷猜測為球隊的“內鬼”。但事實并不像猜測的那樣簡單,阿扎爾并不是煽動更衣室矛盾的人,但他在球場上低迷的狀態的確也是穆里尼奧下課的原因之一。阿扎爾在2018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道“在我12年的職業生涯中,只有過一個糟糕的賽季,那就是穆里尼奧執教切爾西的最后6個月,他的下課有我一部分的原因。在上一賽季奪冠后,我向穆里尼奧索要了額外的假期,我回來之后體重增加,狀態一落千丈。在他走的時候,我給他發短信告訴他我很抱歉,我們曾經一起享受過成功,但這次沒有,我感覺有點內疚,因為我曾是前一年的最佳球員,我也曾是最有決定性的球員,但我的表現差多了。如果現在問我,我還想再和哪個教練合作,我會說是穆里尼奧”。
在這個失望在賽季中,皇馬想要買阿扎爾的傳言一直在各大新聞媒體上散布,這些消息并不是空穴來風,因為阿扎爾很早就表態過他從小最喜歡的球隊是皇家馬德里。經歷前一個賽季的失敗之后,富有責任心,并對球隊感到有所愧疚的阿扎爾從未想過以這樣的方式地離開,他把失敗當成鞭策,想再次證明自己,想拿到更多的冠軍。就在這時,意甲冠軍教頭孔蒂帶著雄心壯志降臨斯坦福橋,這讓阿扎爾對切爾西的新賽季充滿了期待。
孔蒂有一個很響亮的外號“孔團長”,但也有人稱呼他為“二愣子”來形容他典型的直男性格。時時刻刻都富有激情的孔蒂,在新賽季伊始就把自己的足球哲學灌輸到球隊的各個角落,他那種為勝利不顧一切的信念感染了每一名球員,這也包括阿扎爾。阿扎爾在孔蒂的手下一掃前一賽季的陰霾,賽季出戰43場比賽貢獻17個進球和7個助攻的數據,幫助切爾西拿到隊史第五座英超冠軍獎杯。
有人說,巔峰時期的阿扎爾被切爾西給耽誤了,原因是球隊經常出現將帥不和、更衣室混亂的問題,無法保證球員穩定發揮出實力。不得不承認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孔蒂直來直去的性格,是他成功的保證,也是失敗的導火索,自從孔蒂給科斯塔發了那條短信之后,切爾西的更衣室似乎又一次失控了,而一向處事“圓滑”的阿扎爾也對教練給他安排中鋒的位置感到了一絲不耐煩,畢竟邊路持球突破才是阿扎爾最看家的本領。很快,與阿扎爾在藍橋共事過的第五任教練也在2018年的夏天匆匆離去。但那一賽季,切爾西并非一無所獲,阿扎爾帶著足總杯的冠軍頭銜奔赴俄羅斯世界杯的賽場。
“齊達內是我偶像,為他踢球是我的夢想,我從小就是他的粉絲,我非常尊敬他。”阿扎爾有無數個理由留下,只有一個理由離開,但這一個理由足以勝過其他千萬個理由,這就是夢想。
近幾年切爾西的成績起起伏伏,阿扎爾與皇馬的緋聞從沒有終止。齊達內帶領皇家馬德里連續三年拿下歐冠獎杯,這對阿扎爾來說是個巨大的誘惑。2018年的春天,正當媒體將這兩個名字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時候,齊達內急流勇退,辭去皇馬主教練一職,這讓阿扎爾加盟皇馬的計劃暫時擱淺。但緣分來了誰也擋不住,休息了十個月的齊達內重新出山,再次接過皇馬的教鞭,阿扎爾也因此下定決心將天賦帶去伯納烏。
與迭戈-科斯塔和庫爾圖瓦不同的是,阿扎爾在正式向球隊做出決定之前,從未在更衣室或場下公開透露過自己要離開切爾西,這是他做事的方式,也是球迷喜愛他的原因。阿扎爾是一個真實的人,對于自己的夢想從不遮遮掩掩,對于擾亂球隊心思的話語也從不輕易說出口,他只是想最簡單平和的方式結束這段長達七年的緣分,用最后的付出來回報支持他的俱樂部和粉絲,用一個冠軍獎杯讓自己體面地離開。
整個18-19賽季,阿扎爾沒有受到轉會傳聞的影響,拿出了自己足球生涯以來最好的表現,賽季出場51次,收獲21個進球和17個助攻,榮膺當賽季英超助攻王,并收獲他在切爾西的第六個冠軍——歐聯杯冠軍。
7年時間,來時臉龐青澀,去時榮譽滿身。從21到28歲,阿扎爾作為球員的黃金年齡都奉獻在了斯坦福橋,7年里,他共為切爾西出場352次,收獲110個進球和81個助攻,為切爾西贏下六座冠軍獎杯。昨日,他為冠軍夢而來,今日,他可以昂首離開。
伯納烏就像是一個女神,是球員的夢中情人。很多切爾西球迷不愿相信眼前的告別,但不可否認的是,阿扎爾配得上更大的舞臺,配得上更多的榮譽,而伯納烏就是那個最大的舞臺。當C羅和梅西漸漸從神壇退下,最有可能取代他們成為王者的球星只有阿扎爾。
他是追夢者,從孩童到男人,始終為了夢想努力和堅持;他是造夢者,為球隊,為家人,為自己創造實現更大夢想的可能;他是鑄夢者,把自己鑲嵌進自己的夢里,也鑲嵌進了視他為榜樣的人的夢里。
那一抹藍色消散了,那一道白光撒滿了眼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