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閱讀史鐵生的第一本作品《我與地壇》,史鐵生經典散文集,樸實的文字記錄不平凡的生命軌跡。
《我與地壇》是史鐵生的經典散文集,2010年12月31日,史鐵生離開,這本書問世。此后七年,這本書以每年近30萬冊的數量持續暢銷。千千萬萬讀者從《我與地壇》閱讀史鐵生,認識史鐵生,懷念史鐵生。當年《我與地壇》發表的時候,韓少功說,即使今年沒有任何文學作品,只要有《我與地壇》,就是文學的豐收年。《我與地壇》是史鐵生送給所有人的無價的禮物。
史鐵生以他的毅力和智慧,度過了四十年的輪椅生涯,寫下了數百萬字的作品,成為當代最有成就的作家。他的影響和貢獻,遠超于文學之上;他給予讀者的,不僅是精美潔凈的文字,更是健康的精神、深沉的愛和對人生真諦的探尋。他走了,但他的精神永遠存在。《我與地壇》是史鐵生在講他自己的故事,我們可以從中重新認識史鐵生,深刻理解史鐵生。
我第一次認真讀史鐵生的作品是在2016年,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從他的經歷和故事中尋找人生的意義與方向,這大概是每個進入大學的人都會經歷的階段,時隔七年再讀一遍,收獲確是更加豐盈。
2、閱讀難度:2顆星
這本書作者運用了大量的比喻、描寫,生動形象又充滿了哲思,讀史鐵生的文章就是在讀他這個人的一生,那個陽光的青年是如何被病痛折磨,后來又是如何通過寫作完成自我的救贖,現在他走了,他的文字卻是成為了救贖你我的良藥。
這個世界需要史鐵生的文字,因為那是多次與死神較量之后的人寫出來的文字,具有感生死之間的穿透力,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白白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活著的每一天他都能活出自己的價值。
我常覺得這中間有著宿命的味道:仿佛這古園就是為了等我,而歷盡滄桑在那兒等待了四百多年。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這時候想必我是該來了。
秋風忽至,再有一場早霜,落葉或飄搖歌舞或坦然安臥,滿園中播散著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說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寫只能聞,要你身臨其境去聞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難于記憶的,只有你又聞到它你才能記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蘊。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園子里去。
地壇于史鐵生而言,是這樣一個神圣的地方,正如《我與地壇》對我而言也是,但凡有一些瑣事想不通了,翻一翻也許就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翻翻看,看史鐵生是如何看待自己看待身邊看待世界的。
3、精彩分享:
①關于生與死
記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連幾小時專心致志地想關于死的事,也以同樣的耐心和方式想過我為什么要出生。這樣想了好幾年,最后事情終于弄明白了: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十五年了,我還是總得到那古園里去,去它的老樹下或荒草邊或頹墻旁,去默坐,去呆想,去推開耳邊的嘈雜,理一理紛亂的思緒,去窺看自己的心魂。十五年中,這古園的形體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東西是任誰也不能改變它的。譬如祭壇石門中的落日,寂靜的光輝平鋪的一刻,地上的每一個坎坷都被映照得燦爛;譬如在園中最為落寞的時間,一群雨燕便出來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蒼涼;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腳印,總讓人猜想他們是誰,曾在哪兒做過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兒去了。
秋風忽至,再有一場早霜,落葉或飄搖歌舞或坦然安臥,滿園中播散著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說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寫只能聞,要你身臨其境去聞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難于記憶的,只有你又聞到它你才能記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蘊。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園子里去。
②關于母親
我那時脾氣壞到極點,經常是發了瘋一樣地離開家,從那園子里回來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話都不說。母親知道有些事不宜問,便猶猶豫豫地想問而終于不敢問,因為她自己心里也沒有答案。她料想我不會愿意她跟我一同去,所以她從未這樣要求過。她知道得給我一點兒獨處的時間,得有這樣一段過程,她只是不知道這過程得要多久和這過程的盡頭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動身時,她便無言地幫我準備,幫助我上了輪椅車,看著我搖車拐出小院。這以后她會怎樣,當年我不曾想過。
在那段日子里——那是好幾年前的一段日子,我想我一定使母親做過最壞的準備了,但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為我想想。”事實上我也真的沒為她想過。那時她的兒子還太年輕,還來不及為母親想,他被命運擊昏了頭,一心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個,不知道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兒總是要加倍的。
后來我在一篇題為《合歡樹》的文章中寫道:“坐在小公園安靜的樹林里,我閉上眼睛,想:上帝為什么早早地召母親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地,我聽見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到一點兒安慰,睜開眼睛,看見風正從樹林里穿過。”小公園,指的也是地壇。
搖著輪椅在園中慢慢走,又是霧罩的清晨,又是驕陽高懸的白晝,我只想著一件事:母親已經不在了。在老柏樹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頹墻邊停下,又是處處蟲鳴的午后,又是鳥兒歸巢的傍晚,我心里只默念著一句話: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沒,坐起來,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祭壇上落滿黑暗然后再漸漸浮起月光,心里才有點兒明白:母親不能再來這園中找我了。
我看見過幾次她的背影,我也看見過幾回她四處張望的情景。她視力不好,端著眼鏡像在尋找海上的一條船。她沒看見我時我已經看見她了,待我看見她也看見我了我就不去看她,過一會兒我再抬頭看她就又看見她緩緩離去的背影。我單是無法知道有多少回她沒有找到我。有一回我坐在矮樹叢中,樹叢很密,我看見她沒有找到我。她一個人在園子里走,走過我的身旁,走過我經常待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經找了多久還要找多久,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決意不喊她——但這絕不是小時候的捉迷藏,這也許是出于長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強或羞澀。
有一年,十月的風又翻動起安詳的落葉,我在園中讀書,聽見兩個散步的老人說:“沒想到這園子有這么大。”我放下書,想,這么大一座園子,要在其中找到她的兒子,母親走過了多少焦灼的路。多年來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園中不單是處處都有過我的車轍,有過我的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
③關于地壇
如果以一天中的時間來對應四季,當然春天是早晨,夏天是中午,秋天是黃昏,冬天是夜晚。如果以樂器來對應四季,我想春天應該是小號,夏天是定音鼓,秋天是大提琴,冬天是圓號和長笛。要是以這園子里的聲響來對應四季呢?那么,春天是祭壇上空漂浮著的鴿子的哨音,夏天是冗長的蟬歌和楊樹葉子嘩啦啦的對蟬歌的取笑,秋天是古殿檐頭的風鈴響,冬天是啄木鳥隨意而空曠的啄木聲。以園中的景物對應四季,春天是一徑時而蒼白時而黑潤的小路,時而明朗時而陰晦的天上搖蕩著串串楊花;夏天是一條條耀眼而灼人的石凳,或陰涼而爬滿了青苔的石階,階下有果皮,階上有半張被坐皺的報紙;秋天是一座青銅的大鐘,在園子的西北角上曾丟棄著一座很大的銅鐘,銅鐘與這園子一般年紀,渾身掛滿綠銹,文字已不清晰;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幾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
藝術形式對應四季,這樣春天就是一幅畫,夏天是一部長篇小說,秋天是一首短歌或詩,冬天是一群雕塑。以夢呢?以夢對應四季呢?春天是樹尖上的呼喊,夏天是呼喊中的細雨,秋天是細雨中的土地,冬天是干凈的土地上的一只孤零的煙斗。
因為這園子,我常感恩于自己的命運。
我甚至現在就能清楚地看見,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地離開它,我會怎樣想念它,我會怎樣想念它并且夢見它,我會怎樣因為不敢想念它而夢也夢不到它。
要是有些事我沒說,地壇,你別以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沒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不能變成語言,它們無法變成語言,一旦變成語言就不再是它們了。它們是一片朦朧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它們的領地只有兩處:心與墳墓。
4、春幸啟發:
我已不在地壇,地壇在我。
史鐵生先生離開這個世界已經13年時間,他已不在江湖,江湖卻依然流傳著他的傳說與文字。疫情發生的這三年,我們面對急劇變化的世界突然之間失去了分寸感,然而再讀回《我與地壇》之后,會有一種信念感的堅定,我想這是來自于史鐵生的強大生命力和信念的影響,他的苦難經歷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自暴自棄,然而在所有選項中他選擇了最不現實也是最艱難的一條路:寫作,最后卻是實現了。
想念地壇,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靜。
坐在那園子里,坐在不管它的哪一個角落,任何地方,喧囂都在遠處。近旁只有荒藤老樹,只有棲居了鳥兒的廢殿頹檐、長滿了野草的殘墻斷壁,暮鴉吵鬧著歸來,雨燕盤桓吟唱,風過檐鈴,雨落空林,蜂飛蝶舞草動蟲鳴……四季的歌詠此起彼伏從不間斷。地壇的安靜并非無聲。
我曾寫過“設若有一位園神”這樣的話,現在想,就是那些老柏樹吧;千百年中,它們看風看雨,看日行月走人世更迭,濃蔭中唯供奉了所有的記憶,隨時提醒著你悠遠的夢想。
但要是“愛”也喧囂,“美”也招搖,“真誠”淪為一句時髦的廣告,那怎么辦?唯柔弱是愛愿的識別,正如放棄是喧囂的解劑。人一活脫便要囂張,天生的這么一種動物。這動物適合在地壇放養些時日——我是說當年的地壇。
有人跟我說,曾去地壇找我,或看了那一篇《我與地壇》去那兒尋找安靜。可一來呢,我搬家搬得離地壇遠了,不常去了;二來我偶爾請朋友開車送我去看它,發現它早已面目全非。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壇尋找安靜,莫如在安靜中尋找地壇。恰如莊生夢蝶,當年我在地壇里揮霍光陰,曾屢屢地有過懷疑:我在地壇嗎?還是地壇在我?現在我看虛空中也有一條界線,靠想念去邁過它,只要一邁過它便有清純之氣撲面而來。我已不在地壇,地壇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