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裴岳先去了醉仙樓。掌柜證實李遠確實在案發當晚飲酒至深夜，十幾個常客也都記得他。不在場證明確鑿無疑。
回到大理寺，薛芷已在偏廳等候。她今日換了件靛青衫子，發髻挽得一絲不茍，像個嚴謹的女醫師。
"大人，"她開門見山，"民女查了鋪子賬冊，那胡商叫阿史那賀，是西市'波斯邸'的掌柜，專營香料珠寶。"
裴岳挑眉："你如何得知？"
"他問價時留下了名刺。"薛芷從袖中取出一張羊皮紙，"這是'龍涎香'的樣品，與杜侍郎指甲中的殘留一致。"
裴岳接過羊皮紙，上面粘著少許淡黃色粉末。他忽然想到什么："薛姑娘精通藥理？"
"家學而已。"薛芷淡然道，"父親生前常教我辨識毒物。"
裴岳決定去會會這個阿史那賀。西市是胡商聚集地，各色奇珍異寶琳瑯滿目。波斯邸位于市集深處，門面不大卻裝飾華麗。
阿史那賀是個典型的粟特商人，深目卷須，左耳金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見官差來訪，他滿臉堆笑："大人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裴岳亮出銅錢："認識這個嗎？"
阿史那賀的笑容僵了一瞬："開...開元通寶，大唐錢幣，小人自然認得。"
"這枚不同。"裴岳逼近一步，"邊緣有刻痕，含銅量異常。杜侍郎死時緊握此物，你有何解釋？"
商人額頭滲出冷汗："大人明鑒！小人只是買賣香料的，哪懂這些..."
"那龍涎香呢？"裴岳冷笑，"杜侍郎死前與你接觸過，現在他死了，你脫不了干系！"
阿史那賀突然壓低聲音："大人若真想知道真相，今晚子時，獨自來西市后巷的祆祠。"他飛快地塞給裴岳一張紙條，"小心被人跟蹤。"
離開波斯邸，裴岳展開紙條，上面用歪扭的漢字寫著："銅錢乃鑰匙，樂譜是地圖，侍郎因知情而死。"
裴岳心頭一震。他忽然想起，杜慶之生前負責與西域各國的文書往來，莫非發現了什么秘密？
回到衙門，他重新檢查證物。那半闕樂譜上的音符排列確實古怪，不像尋常旋律。裴岳試著將銅錢放在樂譜上比對，發現刻痕與某個音符的位置完全吻合。
"銅錢乃鑰匙，樂譜是地圖..."他喃喃自語，忽然靈光一閃，"這是某種密碼！"
正當此時，書吏慌張來報："大人！教坊失火，李遠樂師...葬身火海！"
裴岳拍案而起。李遠有不在場證明，本已排除嫌疑，如今卻突然死于非命。這絕非巧合。
"備馬！"他厲聲道，"我要親自查看現場！"
夜幕降臨，裴岳站在化為廢墟的教坊前，心中疑云密布。李遠之死，將案子引向更深的迷霧。而今晚子時的祆祠之約，究竟是真相的開端，還是另一個陷阱？
他摸了摸懷中的銅錢和樂譜，決定獨自赴約。無論幕后黑手是誰，既然敢在長安城連害兩條人命，必定權勢滔天。而他，裴岳，誓要將這樁迷案查個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