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第一次看到愷時,他頂著陽光出現在教室門口。陽光就是那樣神奇,把他高高瘦瘦的輪廓清晰的印在琪的腦海里。愷一臉拘束的跟老師喊:報告。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孩子,是睡過頭了吧,琪心想。忍不住多看了愷幾眼。酷酷的眼神,棱角分明的嘴巴,還有高高的鼻梁。這是十五年前的場景,琪不知道為何記得如此清晰。也許在那一刻,某個愛情的小天使就把丘比特的小箭頭射在她的右心房了吧。
他們的初中生活波瀾不驚。琪記得的都是關于愷,那個坐在后桌的他。琪是一成不變的不愛說話,而愷,總是那個能讓她開心起來的孩子,是的,愷比她高,比她壯,可是琪常常叫愷孩子,沒心沒肺的叫愷孩子。在琪心里,這是她對愷的專屬稱謂。獨一無二。那時的他們就是一對無憂無慮的神仙俠侶。他說,他唱,他調皮;而她笑,她看,她關注著他。就這樣他們畢業,不同的高中,不同的大學,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城市……一晃十五年的光陰。
剛畢業那會,琪常常想起愷,還記得是從那時開始,常常做夢,關于她和愷的夢。可是,可是她卻沒有勇氣主動聯系愷。而愷,會時不時的寄給琪明信片。寄給琪有他字跡的明信片。每次看到愷的字跡,琪就想起他在課桌上刻下的只有他倆名字的字母,還有那兩顆連在一起的心。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同,只是他們都不敢承認。
優秀如愷,大學里追求他的女孩子越來越多。他開始交往女朋友。開始戀愛失戀,循環往復。琪是愷的聽眾,是愷在失意或是開心時候的忠實聽眾。偶爾,琪會開玩笑似的說,可憐的孩子,來我這里吧。愷在電話那頭嘿嘿的笑。琪還是會收到愷的明信片,這已經成為他倆一個不可或缺的交流方式。愷的字跡越來越遒勁有力。他的署名一如既往的是兩個字,孩子。偶爾,愷還會開玩笑似的寫道:小寶貝,孩子喜歡你哦。每次看到,琪只是笑。她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愷的好。心安理得的認為,愷會一直在她的生命中,不會離去。
可是,再后來,琪再也沒收到過愷的明信片了。聽說,愷愛的那個女孩接受不了他倆的聯系,愷是真的愛那個女孩吧,因為,這是第一個能控制愷不聯系琪的女孩。琪是狠狠的傷心過一陣子,抱著那個裝滿愷寄給她明信片的盒子,坐在學校的單人床上,從第一張看到最后一張,琪哭得死去活來。但是,她沒有讓愷知道,沒有讓任何他倆相關的朋友知道,她刻意讓這一切淡淡的成為過往。
大學畢業了,琪沒有戀愛。工作了,琪仍然沒有戀愛。越長越大,家人也越來越著急了。安排的相親,琪一次也沒有成功過。似乎,她的心房在愛情面前已經無力跳動。
過年回家,琪還是想念愷。想念他們一起度過三年美好時光的校園,想念那條一起走過的上學路。現在的年越來越冷清。家里還是一如既往的為琪安排相親,她是一如既往的提不起興趣。
琪一個人走在那條路上,她多想能遇見愷,一如上學時冷不丁的愷就從她眼前跳出來,然后,在她眼前晃過來晃過去的一路走到教室。可是,琪走到了路的盡頭,還是沒有遇見愷。琪在心里默念著,“孩子,我想你了,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小寶貝嗎?你怎么再也不聯系我了,你怎么舍得讓我一個人就這樣形單影只的走在這條路上?”
初中群里,班長組織十五年聚會,群里炸開了鍋,琪看到群里愷亮著的頭像,可是愷沒有發言,她不知道愷會不會去,而她,仍舊隱著身,看著愷。琪多希望愷能去。因為,她是如此想見他。孩子。
聚會那天,琪刻意穿上了愷最喜歡顏色的衣服。是的,她是刻意這樣,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需要愷的關注。需要愷一直一直在她身邊,哪怕只是瞎晃悠,琪也很滿足。那么大的包間,坐滿了班里的學生,琪進門,一眼就看到愷。而愷,正好和她對視。愷笑了,就如初中時候的孩子。愷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而這時,耳邊響起了班里同學的起哄聲。琪很快樂,很快樂的走到愷旁邊。
聚會的一切似乎與琪無關,她關注的只有愷。愷喝了酒。醉了。護送愷回家的任務理所當然的交給琪了,臨回家前,班長壞壞的說,任務艱巨,別送錯了啊。嗯,琪回復。他倆走到了愷的車上。愷看著琪笑,問:“學會開車了?”“嗯。”琪回答。“寶貝,我其實沒醉。”“哦。”此時琪的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滿滿的委屈,眼淚不爭氣的往外流。“寶貝,對不起。寶貝,和前女友分手后,我一直想聯系你,可是,我自責,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讓她拉黑你,為什么就聽她的不聯系你。你知道嗎?我心里一直有你。只是,只是,我知道,我的做法傷害你了。我不敢貿然聯系你。寶貝,你知道嗎?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那時的我們都還小,可是,那時你就已經是我夢中的新娘。在我心你,你一直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寶貝,我愛你!”……很長時間的靜默。“孩子,你知道嗎?這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原來這三個字從你的嘴里說出來,而且是說給我聽的,會是如此動聽。”琪心里滿滿的感動,她看著愷,看著愷篤定的目光,愷的大手穿過琪黑色的長發。“還是那樣柔順的感覺。”愷壞壞的說。這讓琪想起了,初中時,坐在后座的愷總是時不時的摸她的頭,還開玩笑似的說過,“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怎么能每次考試都考得那么好。”
這個年注定如此不一樣。十五年以后,他倆終于是走到一起了,他們都已長大,琪已經是一個大齡女青年,而愷,是一個事業有起色的男子。都說人每七年整個身體就是全新的細胞了,這樣算來,他倆的細胞已經輪換了兩遍,可是,他們心底一如既往的裝著對方。原來,有些情感是和時間變換無關。走心的感情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愷常常開車帶著琪兜風,每一個熟悉的角落都留下他們的足跡。家鄉的夜空特別明朗,深邃的藍色上鑲嵌著無數閃爍的星星。琪抬頭看天空,再也不是以前的空洞無助,她看到了眨眼的星星和希望。就像愷對自己做鬼臉時眨眼的小可愛和小調皮。一如既往的孩子。
這一年的情人節,與以往不同。聽說是19年一遇吧。愷帶著琪來到了初中第一次春游時走過的小公園,還是那個小椅子,十五年過去了,這個地方還是老樣子,安寧,靜謐。偶爾散步的老夫妻頂著蒼蒼白發,牽手走過他們跟前。他們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小椅子上,看著湖面的微波蕩漾。愷有力的胳膊摟著琪,琪安心的靠在他的臂彎,就像是冬天里一個溫暖的港灣。琪知道,有愷在,她什么都不怕。愷輕撫她耳邊的細發,看著她的眼睛,再然后,忽然之間,愷單膝跪在她面前,從口袋里掏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寶貝,嫁給我好嗎?寶貝,我等了十五年,終于等到這個機會,這次我不想再失去你。寶貝,我愛你!”“孩子,我愿意!”這次,琪是毫不猶豫的接著愷的話,“孩子,我怎會不愿意呢,我的心房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被屬于你的丘比特射中,這個箭,只有你能拔出來而不會有傷口。”
孩子,人生能有幾個十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我又怎能輕易放棄。愛你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