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志鴻
在昆明生活8年
晴空下，斜陽照紅了山崗，
冬日的昆明，暖意洋洋，顯得慵懶寧靜。
然而，寧靜中卻有一種躁動，就像牛欄江里的水，暗暗流動、不舍晝夜。
1.
昆明這一年，不容易。
大街上教你怎么走路的大喇叭、用火鉗撿垃圾的小姐姐、可以配二十幾個協(xié)管交警的路口、新增加的免費廁所、道路兩旁棚屋上假裝是綠植的蒙布……直接參與創(chuàng)文的人們沒有休息的工作了上百天，偶爾，你也可以看到他們在朋友圈發(fā)的調(diào)侃和小抱怨。
巷口的小黃魚攤老板已經(jīng)很久沒來擺攤了，以前聽他說，生意好的時候每晚要烤800條小黃魚，可以賺上千塊錢。車站附近那么多的煎餅攤也不知道去哪了。如果按煎餅攤的大姐的金句“我月入三萬會少你一個蛋”來計算，昆明應該少了不少中高收入人群。奇怪的是，房價還是漲了不少，均價超過12000，呈貢的房子更是一年翻了一倍。
休克療法并不適合這座老城。走在大街上，你仿佛也成了“創(chuàng)文戲精”的一員，甚至走路都有些許不自然。等紅燈的間隙，你抬起手機看到的卻都是：《昆明，一座仍在做夢的城市》、《昆明困局》、《創(chuàng)文失敗，昆明當如何反思》、《仍需努力的創(chuàng)文路》、《一場大雨扯下昆明創(chuàng)文的遮羞布》……大家都在反思。
問題是誰錯了？
“人有那么一種心理，痛悔，內(nèi)疚，等等，放在心里深思即可。一出聲，就俗了，就要別人聽見—就居心不良。
——木心《文學回憶錄》”
2.
我不是地道的昆明人，甚至回昆明工作之前，都沒去過除機場車站之外的任何地方。有時候打車遇到外省司機，聊起云南，他們中的不少人在昆明的時間都比我還久。
但是，我比他們了解云南，對這塊土地也比他們多一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
我們云南人樸實。
小時候的云南記憶，是街子天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們從四面八方來買東西、賣東西。有人賣了背來的柴火，有人賣了挑來的羊皮，偶爾還有人騎著大馬瀟灑的穿行在人群里。
我們家在主路邊，每到街天家里都會把廚房外的水缸打滿水，放上一個干凈的水瓢。來趕集的人走路口渴了，也不問認識不認識，都會自己進來打一瓢水喝，喝完洗凈放回原位。
家里有人的話，有的沒的閑談幾句；家里沒人也不會鎖門，客人進來喝完即走。家家如此，客人也當是平常。
這樣的事情在現(xiàn)在真是不可想象。
我們云南人固執(zhí)。
前幾天偶然在路邊聽到兩個老奶奶說話，話題是婆媳關系，一個是大理下關口音、一個是祥云口音，我趕緊轉(zhuǎn)頭去看是不是碰到親戚。其實，昆明的地州老鄉(xiāng)也挺多的。
“我那個媳婦，昆明姑娘么，你認得呢”。另一個老奶奶狠狠點頭表示理解。
不知什么時候起，地州邦開始黑昆明姑娘。具體的不談了，總之是寧肯（兒子）單身也不討昆明媳婦。一切的誤解都源于不了解。
再仔細一揣摩，這其實是云南人固執(zhí)的一種。
小吃哪里的最多最好吃，我老家！
風景哪里最美最值得去，我老家！
喝酒哪里最彪悍，我老家！
我們云南人實在是有種可愛的固執(zhí)。
3.
實驗證明，溫水煮青蛙，溫水里的青蛙在30-40℃就跳走了。而觀念中，遇到危險只會把頭埋起來的鴕鳥，奔跑速度實際上高達到70km/h，和汽車接近，比博爾特快一倍。
觀念的誤區(qū)終究可以被客觀規(guī)律打破。
要改革。
前市長“先干不爭論、先試不議論、先做不評論，允許在探索中有失誤、不允許無所作為”，或許是對的。不過，在這之中也要發(fā)揮我們云南優(yōu)勢——耐住性子，不驕不躁、不疾不徐、踏踏實實、穩(wěn)步前行。著急忙慌、治標不治本、揠苗助長是不行的。來點實在的，云南做派，有時間、可以等。
我們個人也要精進。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們，或許少了海洋文明里的冒險精神，久而久之，信息閉塞了。多經(jīng)歷、多冒險、多失敗、多積累，挺好的?？傮w來說，我們還是太保守了。只有多嘗試，才能更了解，從而更能創(chuàng)造。
哈佛大學有研究神話的教授發(fā)現(xiàn)，中國的神話與他們不同，他說：“我們的神話里，火是上帝賜予的；希臘神話里，火是普羅米修斯偷來的；而在中國的神話里，火是他們鉆木取火堅韌不拔摩擦出來的！區(qū)別在于，他們用這樣的故事告誡后代，與自然作斗爭！”
確實，我們的神話都是這樣的畫風：
“假如有一座山擋在你的門前，你是選擇搬家還是挖隧道？顯而易見，搬家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在中國的故事里，他們卻把山搬開了!”（愚公移山）
“每個國家都有太陽神的傳說，只有中國人的神話里有敢于挑戰(zhàn)太陽神的故事：有一個人因為太陽太熱，就去追太陽，想要把太陽摘下來?！保涓缸啡眨?/p>
“一個女孩被大海淹死了，她化作一只鳥復活，想要把海填平！”（精衛(wèi)填海）
他們作風耿直、樸實固執(zhí)，典型的云南做派。真不愧是從云南元謀走出去的。（開個玩笑）
古老的祖先，有著敢于斗爭、執(zhí)拗的性格。這樣的品性，仍然流淌在我們的血液里呀。
昆明其實是一個有很深根底的老城。我們愿意，并且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建設好她。
成長需要一個過程，城市的成長也一樣需要一個過程?？上驳氖?，時間可以穿透這一切，而我們老派云南作風，“有的是時間”。敢于開始，關鍵是要開始。溫柔地去堅持。
牛欄江的水無聲地注入滇池，川流不息。現(xiàn)在滇池的水質(zhì)改善已經(jīng)非常明顯。通往西山公園的3號線地鐵開通了，那里的茶馬花街很有意思。非常適合周末一日游。推薦前往。
“走過的中國這么多城市中，最喜歡的便是廈門和昆明，說城市不好，單純就是覺得中國的城市不好?！爸袊某鞘胁皇情L出來的，不是培植出來的，不是催生出來的，而是一種安排?！崩ッ髦员坏胗洠吮灰辉俜Q贊的氣候、環(huán)境，還有穿梭在城市里未曾被同化、安然自得的生活習性吧。
——蔡崇達《皮囊》”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