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確診乳腺癌接受手術之前,毫不猶豫地剪掉了從初中開始留著的披肩長發,除了便于術后臥床家人護理之外,還有一個考量就是做了化療頭發遲早也會掉光。記得當初走進理發店時,理發師正在給一位大哥剪小平頭,我笑著說也要剪成那樣超短的,見大家都很納悶,遂又解釋因為要做手術和化療方便打理,正理發的那位大哥立刻熱心的安慰我:“沒事兒,我老婆之前患了白血病做了化療也掉過頭發,停藥之后頭發就會長出來的”。理發師也貼心的說:“等你剪了短發,感覺方便太多,都不會想留長發了”。霎時間那小小的理發店充滿了溫情,讓病中的我毫不畏懼將要頂著小平頭或者是大光頭出門了。PS:理發店里還有個題外話,聊完脫發之后,那位大哥給我和理發師“科普”了一下他老婆因為化療輸液在手臂上埋入靜脈導管(PICC)的事兒,記得他感慨地說那一根管子就要3千多,我們都驚呼天價,但如果再次碰到那位大哥,真想指著化療前在我右側鎖骨附近埋入的輸液港(PORT),告訴他這個價格是9千,哈哈。經歷了半年的癌癥治療,我清楚知曉醫療費用沒有最高,只有更高。
跟化療引起胃腸道反應和骨髓抑制類似,由于毛囊細胞增殖速度較快,同樣很容易遭受化療藥物的破壞和抑制,故而造成部分或全部頭發脫落,甚至眉毛、胡須及其他體毛都會掉光。醫生為我制定的化療TEC方案(T:多烯紫杉醇,E:表柔比星,C:環磷酰胺),三種用藥都屬最常引起脫發的化療藥物之列,聯合使用之下,效力自然更強,所以第一次化療結束不過半月,預料之中的脫發便如期而至,第二次化療之后,實在不堪忍受每次摸摸腦袋就滿手的發茬,索性讓媽媽幫我剃光了頭。其實,相較于化療藥物對身體內在機能的諸多損害,不那么在意外表的我感覺脫發的副作用實在是太輕微,故而如今能以輕松的筆觸記錄關于脫發的種種經歷,權當為自己結束八次化療劃上圓滿的句號吧。
就個人的經驗而言,化療后副作用發生的時間表是前兩三天腸胃不適,大約七八天白細胞降到最低,十余天后開始脫發。當初做完第一次化療時,由于完全未知將會有怎樣的反應,頗有些忐忑,幸運的是初期沒啥胃腸道反應,只是經歷了白細胞下降依靠注射重組人粒細胞刺激因子升白的過程,待兩周后血液檢查結果恢復正常,一直暗想啥時候開始脫發的我終于在晨起時發現枕頭上有了些許掉落的頭發。淡定的告訴爸媽我在掉頭發了,甚至還興致勃勃地找了個塑料瓶去將枕頭上的頭發一根根收撿起來,說是要觀察每天掉落的數量,結果洗頭時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頭發一把把掉落的滋味,滿手都是根本不可計數,所以塑料瓶很快就壽終正寢派不上用場了。待第二次化療結束不久,頭發日見稀疏,而且還掉得濃密不均,老爸見狀打趣說:“這一撮還堅強嘛,都不怎么掉”。成為家人的“笑談”之后,加之洗頭時看到順著水流一簇簇涌向浴室地漏的黑發不免有些惡心,就讓媽媽在家用電推剪幫我推了光頭,這下子一了百了,不用每天花時間清理落在枕頭和衣服上的頭發,更不用操心啥時候掉光了。
眼看頭發越掉越多,我便開始著手在網上淘帽子,從來都對化妝造型無感,故而假發肯定不在考慮之列。跟之前在騰沖戴的大檐遮陽帽不同,畢竟需要長時間佩戴,而且為了不讓頭部著涼夜里睡覺也不能取下,所以柔軟舒適是第一位的,另外自己是掉光了頭發的癌癥病人,為免引人注目,我便選擇了低調的深灰色針織帽。帽子寄來家里時,爸媽異口同聲:“怎么選這個顏色啊,不好看”,我回說“沒頭發戴啥帽子都是欲蓋彌彰,都難看”。等剃光了頭開始用上帽子,正逢客棧已順利轉讓發出了《達達,再見》一文之后,11月1日那天下午陽光明媚,想著回渝以來一直沒有露面遂拍照發了朋友圈,夜里看到眾多親朋好友的點贊和回復,絕大多數都是“笑容燦爛、精神奕奕”的溢美之辭,其中三位尚不知曉我病情的朋友實誠的回復讓我笑出了聲,進藏途中認識的余大哥評論“這樣照相老了喲”,騰沖的小張妹妹直入主題“這個帽子不好看”,入住過達達的吳大哥委婉提醒“這帽子戴著顯老,最好不戴!”……我一一念給爸媽聽,笑說:“這跟你們一樣,說的都是大實話,不過真想在朋友圈下邊回一句,取了那顯老的帽子,我就是光頭啊”。
化療所造成的脫發,其實對身體的損傷并不大,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壓力,特別是女性都愛美,光頭的形象難免有些不能接受,但對我和同樣擁有強大內心的家人而言,這反而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記得一天早晨趕著去醫院查血,匆忙間出門忘記戴上帽子,剛走進锃亮的電梯間,看到映出自己的大光頭我趕緊退了出來,對正鎖門要陪我去醫院的老爸說:“這樣下樓嚇到了人可不好”,直到當天中午,爸媽都還為此笑個不停。不過,也有關心我的朋友不忍心見到之前秀美的一頭長發掉光光,中學時的一位男同學看我笑著摘下帽子說無所謂時不免急了眼,一定要送頂假發給我,但固執如我不會戴,真情真性慣了,因為化療期間正值秋冬天冷需要御寒,否則換成重慶40℃的大熱天,才不會介意頂著光頭出門呢。
用歡樂的文字記錄脫發時,我還在想如果化療只有這一個副作用就好了,與惡心嘔吐和骨髓抑制相比,讓脫發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