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母親聊著天,不知不覺間就聊到了你。
母親說:“你還記得和你一起長大的小云嗎,她要結婚了。”
我激動地問母親:你見到她了嗎?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母親說:“我好久沒見過她了,這消息還是我聽你大伯母講的,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嗎?”
我黯然,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母親也感慨到:“你說你們小的時候多好啊,怎么現在都不聯系了呢?”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明明我看《七月與安生》的時候想到了你也沒有這么難過,怎么就因母親的一句話變得這么感性,這么矯情。
我們以前有熟悉,現在就有多陌生。
那瞬間,我突然很想你,可我又怕見你。
看電影《七月與安生》時,覺得我們之間很像她們,可是我們又不像她們。
七月在13歲那年遇見了安生。
而我卻在比她們更早前遇到了你。
那是十八年前,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我們都剛辦完小學的入學手續,我姑姑因為家里有事提前走了。
于是幾個男生對著我這個剛從城里來的小姑涼各種“調戲”,你忽然從側邊跑過來,對著那群和你一樣大的小屁孩一番嚇唬:“我剛看到有老師過來了,你們再不走小心被老師發現叫家長。”
孩子們頓時一哄而散。
“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也別告訴你爸媽,他們只是太好奇了,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不過仍要謝謝你。”
“呵呵,你真有禮貌。”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扮演著一個柔弱而又淑女的形象,你扮演著一個懂事寬容的小姐姐形象。
那年,我7歲,你8歲。
也許,這就是緣分,那時我剛好需要幫助,而你剛好就出現了。
后來上課才發現,我和你竟是同班同學,而你也剛好坐在我后面的座位上。
就這樣,我死皮賴臉的和你成了朋友,開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那時的你,才發現我并沒有初次見面的時的乖巧淑女,所有的表象都是給外人看的,而你已經被我納入好友的范圍。
接著,我8歲,你9歲。我去你家一起寫作業,看到你家墻上掛著一幅你爸爸畫的牡丹畫,當時我只知道很好看很好看。
眼饞的我跑回家,也鬧著要我爸給我畫牡丹花,我爸不依。
于是我對你訴苦:果然村里人說的都是真的,看來我就不是他們生的,不然我爸怎么連一幅畫都不給我畫。
你開玩笑說:“你從小在城里長大,可能你是你姨媽家的孩子呢。”
一聽你這話,我瞬間哭了。
看,連你都說我不是親生的,果然傳言都是對的。
最后,是你讓你爸爸給我畫了一幅牡丹,外加一幅菊花的畫,這事才翻過了篇。
轉眼間,我11歲了,而你12歲。我倆在你家一起玩,你說你喜歡聽戲曲,最近學了一段黃梅戲想唱給我聽聽。
我聽完后,又鬧著要你教我,跟著你學了一個多月后,我也唱的有模有樣了。
于是,大中午的,我倆便在你家院子里對唱。
你媽當時還開玩笑說:“你倆這以后念不成書還可以去唱戲。”
你反駁到:“我們要一起讀書,然后去北京看天安門。”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長大以后,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天安門。
我12歲時,我家正式搬家了,搬到了公路邊上,院子很大,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小房間。本來很高興的事,但是突然想到,和你家離的那么遠,以后就不能每天和你一起玩,也不能天天再去你家蹭飯了,我就莫名地不開心起來。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你來我家幫我作業做農活才消失。看,果然我是需要你幫助的,一如我們初次見面。
我13歲時,我倆都考上了初中。同一所學校,然而我在四班,你卻在三班,真不美麗。
沒在同一個班級,但是在隔壁班也是好的。反正只要我站在教室外面一喊你的名字,你也能聽到。于是,你們班級同學都知道,你有一個不像女孩子的女性朋友在四班。
雖然你看似很好欺負,但他們也從不敢欺負你。因為他們知道,那個女孩子從來沒有女孩子的形象,我可以前一秒時拿著掃帚滿校園的追著男生打,我也可以在下一秒時瞬間變作淑女而又可憐的受害者,告狀到老師面前。
中考的馬車噠噠噠地跑過,我上了車,你卻因一些原因失之交臂。
我鼓勵你再來一年,我可以給你輔導作業,只要你再辛苦一年,我們就又可以在一所學校了。我以為你會像往常一樣,說好啊。
可是這次我失算了,你對我說你不讀了,你要外出打工了,你覺得你自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而且你早點去打工還可以給家里減輕一些負擔。
突然間,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勸你,我知道你家里的情況,也知道你的為難我。所以我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服我自己,你那么好,就算不讀書也可以過的好的。
那年,我16,你17,我們都瞬間成長。
成長的感覺,怎么說呢,那個時候就是感到疼痛而又憂傷,孤單而又彷徨。
時間一天天過,我去了高中繼續讀書,而你像你說的那樣,去了外面尋找生活的新方式。
我到了高中后,學習壓力比中學時候明顯加大。大家都好像長大了似的,不再像高中那樣打打鬧鬧,而我也變得勤奮而懂事,一心邁頭于書海,為高二文理科做著準備。
高一快結束這年,你來了信件,里面有一份信和一張你的照片,信中你說你一切安好,你現在生活還算可以,有吃有住的,還有多余的錢給父母;同時你問我你是不是胖了?
我給你回了信,告訴你確實胖了,但是也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我也告訴你我交到了一個朋友,她很像曾經的我,而我現在好像變得越來越像你了。
文理分班時,各方面因素考慮,我最終選擇了理科。
我18歲時,你19歲了。我們的聯系方式改成了電話,你告訴我你交了一個男朋友,我問他對你好不好,你說很好。我在這年的電話里替你高興,說以后有他陪你我就放心了。
轉眼,離高考還有七十多天,我突然做了一場噩夢,夢到我外公離世。
打電話給父母,發現外公真的去世了,雖然知道生老病死乃家常,但親人的逝世仍讓我悲慟不已。
那時的我,沉浸在悲痛中早已忘記了和你一月一約的電話,所以就連沒接到你電話的這件事也忘的一干二凈。
外公事件還沒過去,就是接二連三的模擬考,等我拼死拼活地終于趕上了高考的末班車,結束了那緊張而又繁忙的三年時光,和你聯系時,你卻從此失去了聯系。
之后又有一次做夢,夢到你走進海里就消失了,我嚇得醒了過來,想找你卻怎么也找不到你。
19歲時,我進了大學開始了新生活,接受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朋友。
她們有的像我,有的像你,但也不是我,更不是你。
這期間,我曾通過朋友無數次打聽過你,最終都石沉大海。
2年前,我又和我們曾經共同的好友提起你,我說高三之后我就失去了你的消息,聯系不到你。她告訴我,聽說你曾一度自殺過好幾次,還好都及時被救了,經過一段時間后你終于挺過來了,但是也從此和很多人斷了聯系。
聽到這些,我悲傷心痛之間又有些恍惚。
我突然不敢再找你,我不知道找到你之后,應該說些什么,是問那些年發生了什么,還是問你的家人怎么都成了那樣。
不管什么原因,我們之間最終還是陌生了,你曾在我需要幫助時出現在我身邊,而我卻沒有。
所以,后來看到《七月與安生》時,我突然理解了“安生”,我看到安生第一次離開時對生活的彷徨和對七月的渴求,安生在賣笑求生時的辛酸,安生在異地獨自求生時的絕望。
這一切你可能經歷過,也可能沒經歷過。
然而我只能告訴自己,以后的你終會“過得好”,也希望現在的你真的過得好。
人都說,一個陪著你笑的人,你可能會忘記她;但一個陪著你哭的人,你卻怎么也忘記不了。而你就是那個一邊陪著我笑,一邊又陪著我哭的女孩,你我所有的歡喜過往都將留在我的心底。
最后我還是想說:你還好嗎?我 ,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