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復唧唧 木蘭當戶織

看到下面這張圖片里面的一推毛線狀的東西,你會覺得是什么呢?

是毛毛蟲?給小孩子玩的玩具?還是逗貓棒?

錯,都答錯了。是丁丁。

你可能會好奇搞這么大一堆毛線丁丁干什么?回答這個問題可以把這張照片背后的整個故事和盤托出。

圖片中穿白色衣服的女子名叫凜子,是一名變性人。從小就對女孩子的一切感興趣,并且十分向往有咪咪。上柔道課的時候,被男同學放倒,不小心露出了胸脯,會本能地尖叫的那種。

凜子上柔道課,被撂倒在地,露出胸部,會本能尖叫

像凜子這樣的,就是典型的“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女人的靈魂長在了男人的身體里—性別錯位。

做了變性手術后的凜子,很幸運地遇到了政男,也就是圖片中右邊的男人。政男的媽媽是凜子工作的養老院的病患,一次在探病的途中,政男看到了細心溫柔為母親擦澡的凜子,被她的善良打動,覺得那畫面太美了,于是一見鐘情,展開了追求。

就是這個場景讓政男對凜子一見鐘情

就像凜子媽媽說的,凜子很有福氣啊,遇到了這么好的政男,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政男父親去世,媽媽又癡呆了,就沒有來自父母的壓力。套用咱們中國人的俗話,就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同居在一起的兩個人,雖然過得也算幸福。但是,出了這個幸福的二人小天地,凜子這樣的特殊人士,難免遇到各種不理解和異樣的目光。

圖片中左邊的小女孩,叫小友,是政男的小侄女小友有個不著調的媽媽,一個人帶著小友,時不時地跟新交的男友來場“說走就走”的私奔,等錢花光了,被人家拋棄再灰溜溜地回來。

當媽媽在外面“浪”的時候,小友不得不來投靠舅舅。以前的舅舅可是單身狗一枚,照顧自己的生活,而且游戲也管夠,好像沒什么不好的。

現在多了一個凜子“阿姨”,小友真是一時半會兒懵逼了,這是什么情況?

初見凜子的小友,一臉謹慎害怕

但是凜子大概生來就是拯救和征服政男家的人的吧。把政男的母親照顧得妥妥的,把政男也收拾得服服帖帖,這不,又輪到小友了。

平常上學,都是拿錢出去解決一日三餐的小友,第一次有人給她準備便當。打開便當一看,有兩個可愛的小熊飯團哦,連章魚香腸都細心地點了一對小眼睛呢。

凜子給小友做的愛心便當

把小友感動得,都舍不得馬上吃掉。就像小女孩收到漂亮的戒指棒棒糖,舍不得一口咬碎,留著慢慢地一口一口地舔。

于是,便當放久了,就餿了。小友吃了也拉肚子了。

凜子拿藥給小友吃的時候,非常自責;小友說,不是的,這么可愛的便當,我舍不得吃,所以放餿了。

這是凜子和小友的第一次交心。

舍不得馬上吃掉可愛便當的小友,最后因為便當放廋了吃了生病了

小友第一次來凜子和政男的家,凜子就問過小友喜歡吃什么,小友說鮮腌蛤蜊和干蘿卜絲。后來,在一個櫻花浪漫的春天,全家一起郊游野餐,凜子果然很貼心地準備了干蘿卜絲和腌蛤蜊,當然,也有有眼睛的章魚香腸。

郊游的野餐有小友第一次到家里提到過的鮮腌蛤蜊和干蘿卜絲

越走越近的兩人,在一次逛超市買菜的時候,碰到了小友的同學和媽媽。好心的同學媽媽趁小友獨自一人挑洗潔精的時候,跟小友說,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們呀,不要跟你身邊那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在一起。

在同學媽媽反復強調凜子很奇怪、千萬要遠離她之后,小友再也忍不住了,拿著洗潔精就奔向這個歐巴桑。

最后是鬧到警局,警察要求小友道歉,小友死都不道歉,反倒是凜子,一個勁地賠不是。

回到家后,凜子并沒有責怪小友,只是邊織丁丁,邊跟小友說,性別重置手術其實很難受,又痛又癢的,為什么我要受這種苦呢?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錯的不是我,是神把我的身體做錯了。我用這個來超度自己的丁丁。織到108個,我要拿去燒掉,等超度完了,我要去把戶籍身份改成女性。

凜子的心愿

“為什么是108個呢?”小友問,“含稅價?”(注:日本之前消費稅稅率是8%)

凜子說,佛教認為人有108種煩惱,所以除夕夜敲108聲鐘,一串念珠也是108顆。

這也是為什么在對話一開始,小友問凜子織的是什么,凜子說,是我的煩惱。

得知凜子的這一心愿,于是小友也開始學著織丁丁,希望早點織到108個。到后來,政男也加入了織丁丁的行列。

等公交的間隙在織。

公交車上織。

在海邊織。

于是,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下,總算是織齊了108只丁丁。

海邊摞起了一座小的丁丁山,凜子拿火柴點燃了山頂的那只。火光燦爛,照得三個人的臉有一種肅穆的美。風一吹,漫天的火星,大概就是代表凜子的丁丁往生了吧。

三人在海邊超度丁丁

這部日本電影,中文譯名叫做《人生密密縫》,如果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當他們認真編織時”,看上去是在說織丁丁的事,其實是一部內涵極為豐富的影片。講了為人父母的責任,家庭的溫暖關愛,小朋友對性別的困惑,當然,還有本文要講的LGBT。

“LGBT”是近年來在媒體上十分流行的詞匯,尤其是在各路明星高舉彩虹旗,紛紛將自己微博、Facebook頭像換上彩虹濾鏡應援后,LGBT更是由小眾的團體訴求衍生成了大眾文化現象。

LGBT代表的是性傾向與性別認同文化的多樣性,我們可以把一切非異性戀者,都納入LGBT的范圍。另外,也有人在詞語后方加上字母“Q”,代表酷兒(Queer),即對其性別認同感到疑惑的人(Questioning),說的也就是凜子這樣的人,一個七尺男兒的身體,一顆小女人的溫婉的心。

本片中的凜子,就像她媽媽說的,已經算很有福氣了。

首先,她有一個好媽媽。在凜子很小的時候,流露出性別困惑渴望成為女生的想法時,媽媽雖然也是傷心難過,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告訴凜子,不要哭,你一點錯也沒有。并且在凜子的青春期,主動引導她去接觸向往已久的女性用品。等到成年后,做了變性手術的凜子,又很好運地遇到了珍惜她的政男。再加上日本社會本身固有的冷漠與距離感,讓凜子被人說三道四的可能性小了很多。

媽媽對凜子的尊重和保護,是本片的閃光點

但是即便這樣,還是被人稱為“奇怪的人”,讓小友遠離她,并且,影片的末尾,還莫名其妙被人向兒童輔導機構舉報,說凜子家的環境對小朋友不好。再加上做手術帶來的身體上的痛苦,留給他們這樣的人的生存空間,確實是小之又小。

就像凜子說的,為人有108種煩惱,有些煩惱是老天給的,她也沒辦法。但是,如果因為這些不得已的人生困惑為難她,那燒掉的108只丁丁里,超度的不僅是她的煩惱,更是其他人的詰難。

再說了,又有幾個人(不論男女),能做到給小朋友便當里的章魚香腸畫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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