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今天瀏覽新聞看到“上海香椿芽90元一斤”的消息,不禁一怔,除了感慨這少年時的鄉村食材居然成了野菜界的“輕奢品”,還因這暗紫紅帶綠香氣特別的嫩芽勾起少年的回憶。
? ? ? ? 椿樹的成材期短,而且質地優良,是一種上好的木材,椿樹生命力強,找幾根椿樹苗子往田坎上隨便一栽,就能成活。沂蒙人家多有栽種,所以一到春天就有那么幾串淡綠色的香椿芽點綴缺少生機的院門。
? ? ? ? 頭茬香椿,應該說是香椿芽,這香椿芽童年時往往在春分前后收獲。像今年卻不同,3月20日才是二十四節氣中的春分。所謂“分”者,“半也”,春天就此過半。春暖花開時節在百花陪襯下,不起眼的香椿才紫紅出綻。而今,連驚蟄未至竟有椿芽嘗鮮,不免讓人唏噓。
? ? ? ? 不過對于八十年代末的我們,春天過不過半,沒有那么重要,家中院墻邊那小手掐下或是長輩一刀一刀勾下來的香椿芽,才是春分,甚至是整個春天“正確的打開方式”。
? ? ? ? 小時日子總是很長,等待更是漫長的。也許是春日的午后吧,和風中忽然嗅到了絲絲清香。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樹下,踮著腳尖,尋找藍天中閃出的那些暗紅。找到了!一簇簇短短的芽子,不知何時已經在干癟的枝尖綻開了笑臉,從高至低,錯錯落落地,稀疏地像是給這位老者扎上了靈動的蝴蝶結,將積蘊一冬的熱情完美釋放在這個春天里了。那嫩嫩的芽子,被陽光穿透成靚麗的紫紅,閃著淡淡的油光,在湛藍作為底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溫情。那時節,嗅著這味道,一時間就覺得香椿芽就是春天,春天就只有香椿芽了。
? ? 椿芽頭茬嬌嫩,在枝頭稀疏點綴,只舍得用手去掐。如今每每想起兒時春天掐香椿芽時,心中就會充滿美好的遐想,指尖間留下了香椿芽的余香,現在慢慢品咂回味,仍口舌生津;剛冒頭的香椿芽,肉眼可見的鮮嫩。
? ? ? ? 待到春風催榮了萬物。不出幾日,香椿芽已經長成了小丫頭的沖天小辮。豎在房角的長桿終于派上了用場。用鐵絲彎成一個鉤,綁在長桿上,就可以去扒那些垂涎已久的香椿了。站在房頂或是墻畔,顫顫悠悠舉起長長地桿子,將那些可愛的芽子引入鐵鉤里,然后猛地一擰桿把兒,只聽脆脆地“叭”一聲,一簇椿芽在葉柄處分離,應聲飄落了下來。不一會兒,香椿已散落一地。
? ? ? ? 不用擔心椿芽勾盡,影響生長。其實這勾香椿大有講究,勾的多是側枝或逸出的芽,盡量不去碰主枝頂端壯實的椿頭。周祥芳說,過段時間,被勾掉的香椿芽又會長出來。椿芽進屋,雖是嬌嬌弱弱的幾捆,但香椿特有的香氣和麻油的香味,已經滿屋都是。這個季節的香椿頭,色澤嫩綠,葉尖帶著瑪瑙紅,味濃郁渾香,所以啊,沒有比這更適合炒雞蛋的了。
? ? 鄉間的廚房古樸而溫熱。小半勺油澆進灶上的鍋,再迅速在粗壯的木頭砧板上切起香椿,到起刀落間,香味就爭先恐后地噴薄出來。香椿切得越細碎,香味越濃厚。準備上三四個雞蛋,帶著余溫的雞蛋亦是新鮮,一個一個雞蛋滾到碗里時,紅彤彤,暖洋洋,撒上鹽粒,用筷子拌著鹽粒,當當地撞擊碗瓷,仿若美妙的樂章。炒雞蛋是非常百搭也是非常簡單的家常菜,可是一年里并不多產的香椿讓它在這一刻也變得彌足珍貴。切好的香椿末悉數劃進蛋液中,當鍋里的熱油已開始微微冒著熱氣,蛋液可以參與了。伴隨著"呲"的一聲,青綠色的蛋液迅速彌漫,凝固,卷起稍稍焦黃的邊緣。打散或是凝成一整張蛋餅都是極致的美味。因為這種別樣的香味,是任誰都抵擋不了的。
? ? 香椿拌豆腐更是個快手菜,香椿芽汆燙五分鐘,切碎末,加香油、精鹽、味精和嫩個豆腐攪拌即成,微冷的豆腐裹著香椿的特殊香氣,入口清香軟糯,香椿葉厚芽嫩,綠葉紅邊,猶如瑪瑙、翡翠,香味濃郁,加上欺霜賽雪的豆腐,顏值超高且營養豐富,是下酒之佳肴。
? ? ? ? 再就是炸“香椿魚兒”吃。先要把這些香椿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地擇好、碼好,然后洗凈,放在盆里用溫水加鹽腌一下。腌時,就可以騰出手來準備面糊了。在碗里打兩個雞蛋,放入適量的面粉和水,攪勻,直至能在筷子上拉出絲就可以了。燒開油,取出腌好的香椿在面糊里裹一下,迅速放入滾燙的油鍋里,只聽“吱啦”的一聲,那個裹了面糊的香椿,頓時翻滾著膨脹起來,成了焦黃顏色。一出鍋的香椿魚兒,若是著急用手抓起來吃,定會燙得直跺腳直搖手。
? ? 天氣漸熱,一茬一茬的香椿吃下來,夏天已近,香椿已不能用來炸著吃了,對香椿的熱情也淡了下來。這時去摘那些稍微嫩一些的葉子,切碎,曬在太陽底下曬干。待到炎炎夏日,取出那些干香椿,放在鍋里用油炸一下,然后拌在黃瓜絲里,放上醋,澆在涼水浸過的面條上,一碗清涼噴香的涼面吃過,夏日的炎熱一下子就在香椿的清香消失了。這種干香椿只要保存得好,可以吃一年,直到又吃上那暗紅的嫩芽。
? 很多人吃香椿芽,圖的就是這一口“鮮嫩”。更別說把這奪時之物腌制了。可中學時,很多鄉下的同學帶來的咸菜就是腌香椿芽。那是我除了齁咸的辣疙瘩之外見得最多的咸菜。我曾吃過文亮同學帶來的腌椿芽,放在水果罐頭的空瓶的腌椿芽其實就是腌椿葉,吃前需抖落一地的鹽花,椿葉之外還有葉柄的皮腌漬入味可以剝取。不知如今在鄉鎮中學擔任校長的他還是否還記得,還會在玻璃瓶口甩動椿芽,抖落鹽花。
? ? ? ? 昨天在山東衛視擔任導演編輯的明憲同學在同學群里曬出了當年同學們的詩集,這是他今年返鄉整理舊物是發現的。三十年了,著實不易。高潔、吉虹、朱鈺、慶紅、譚陰閃…….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而今一個個知名的企業家,當初一篇篇稚嫩卻真誠的文字,再次讀來,恍若腌椿芽入口,簡單卻真誠,香氣四溢。
? ? 說著,說著,我想今春的春芽,也更想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