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手記》小說

作者：一笑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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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楔子

? ? ? 男人是長不大的生物，女人一旦長大就不會有第二次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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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一章? ? 殺豬匠

? ? ? 我爺爺是個殺豬匠，我打小見慣了宰殺的營生，血刺呼啦的場面我見得多了。

? ? 我們家的后院就是屠宰場，常常會聽聞豬被殺的號叫，驢被宰的哀鳴。

? ? ? 每天，我放學(xué)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做作業(yè)，而是幫助爺爺進行宰殺。

? ? ? 宰殺有大學(xué)問，殺豬和宰驢不一樣，殺雞和剝狗不一樣，各有各的方法。

? ? ? 譬如宰豬，講究的是心狠眼快手準(zhǔn)，一刀下去，血必滋出，用黃盆或者搪瓷盆接著，之前盆里要放上鹽和清水，血放干凈，隨即入鍋刮毛，豬血就倒進鍋里煮，煮好后切成塊狀，就可以食用或者出售。之后，再用寬砍刀大卸八塊，砍刀講究狠準(zhǔn)猛，一刀下去，刀落肉開，不差分毫，要是小伙計，因為練不到位，還要砍上幾刀。

? ? ? 當(dāng)然，分開的肉不同部位有不同價錢，南方人會把豬大腿做成火腿，我們北方人卻不那樣，我們喜歡吃新鮮的東西。

? ? ? 當(dāng)然，如果一頭豬意外死亡，那么拉到屠宰場的時候，必須要讓它的皮脹起來，否則，宰殺剝皮都不利索，所以這個時候，爺爺就會在豬的腳踝處用尖刀割開一個口子，往里面吹氣，年輕的時候他自己吹，后來是爸爸吹，再后來爸爸忙了起來，就是我來吹，每次吹完之后，我都是滿嘴豬毛，甚至頓悟人生，生死之間，只一口氣罷了。

? ? 這些忙活完之后，我才能靜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開始我的作業(yè)，手上雖然用肥皂洗了又洗，但是仍然有腥味，所以老師對我的作業(yè)總會這樣評價，注意作業(yè)本的衛(wèi)生整潔，不要太味！

? ? ? 其實人間味道，我是決定不了的。

? ? ? 有些人撒了滿身的香水，但是仍掩不住銅臭味，有些人一身的泥氣息土滋味汗味，但是仍掩不住人間真情味。

? ? ? 宰殺方面，我覺得爺爺最講究的是剝驢。剝驢有兩種方法。

? ? 一種是傳統(tǒng)的，將驢的眼睛蒙上，剝的人手持一把大油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錘定音，驢應(yīng)聲倒地，力量不足的人，要砸上很多下才能湊效，而痛苦的驢兒就是不斷的哀嚎以及在地上打哆嗦，我常常不忍心看。

? ? ? 但是爺爺從來不用這種方法，爺爺使用的方法很多人都學(xué)不會，那就是手持一把尖刀，一邊用手給驢撓著癢癢，在驢享受著撫摸的時候，迅速用尖刀扎進驢的脖子后側(cè)，驢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倒在地方，沒有一聲呻吟。

? ? ? 很久之后，爺爺才告訴我，他說驢的構(gòu)造和人的構(gòu)造很相像。

? ? ? 他那一刀扎下去的部位就是啞門穴，驢只是暈過去了，但是再也醒不來了，爺爺說，這樣驢的痛苦就減輕了。

? ? ? 不僅如此，爺爺憑著自己多年的宰殺技術(shù)對人的骨骼結(jié)構(gòu)也是了如指掌，誰家有個腿折了胳膊折了什么的就找爺爺正骨，一整包準(zhǔn)好。

? ? ? ? 記憶中最開心的時候，莫過于鍋里的肉煮好之后，爺爺喊我們來啃骨頭了。

? ? ? 那時候，我們就會感覺人世間最快樂的事莫過于此。

? ? ? 爺爺煮的肉好吃，甚至連我們鳳城西北鄉(xiāng)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吃，而且驢身上的那件“物事”是他們的最愛，有時候是需要預(yù)定的，而且是他們的下屬開著車專門來叮囑。

? ? ? 我問爺爺，這樣是不是我們顯得太卑賤。

? ? ? 爺爺是個賣肉的，生存是第一要義，一大家子等著吃飯穿衣呢，沒有那么多的禮義廉恥。

? ? ? 宰殺煮肉，我們家成天到晚煙熏火燎的，每天在村子中飄蕩著肉香，熏得人饞涎欲滴。

? ? ? 長期的煙熏火燎，我們家的屋檐、廊柱、窗戶、粉墻上，甚至周邊的植被都似乎附著了一層油亮的包漿，我們衣物上、臉上似乎也有，真有點滿面塵灰煙火色的感覺。

? ? 就連別人看我們家的孩子都是這樣，烏眉皂眼兒的，臉上油膩膩的。

? ? 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爺爺?shù)囊路彩浅商煊湍伳伒模奶齑┝烁蓛舻囊律溃麥喩淼牟蛔栽凇?/p>

? ? ? 爺爺說話也是葷的多，素的少，似乎哪句話不帶點葷的，都說不出口。他要是哪天說話不帶點葷的，別人聽起來都會渾身不自在。?

? ? ? 第二章? ? 東關(guān)

? ? ? 記憶中，在我九歲的時候，爺爺就帶著我們一家人在縣城東關(guān)開飯店。

? ? ? 東關(guān)在我們鳳城人眼中是開放的商埠，因為東關(guān)靠近東面。

? ? ? 爺爺?shù)氖炙嚭茫粌H會宰殺，而且炒的菜香，于是認(rèn)識了很多食客，而這些食客很不客氣，經(jīng)常賒欠。爺爺好人，不去追要，久了，那賒欠就沒了，奶奶因此常常跟他爭吵。

? ? ? 當(dāng)時的縣城東關(guān)，還是非常古舊的街道，多是青磚灰瓦，屋子多是二層樓。

? ? ? 街商鋪著青條石，年深日久，被磨出了光澤，光滑無比，穿著布鞋走在上面不小心是會滑倒的。

? ? ? 在我的記憶里那時候的清晨，經(jīng)常有霧氣，整個東關(guān)都像著了一層光澤。

? ? ? 路上過的最的是平板車和自行車，那個時候，在我的印象中，汽車多是遠(yuǎn)途的象征，偶爾有那么幾個汽車停在路邊吃飯，司機身上帶著遠(yuǎn)方的氣息走進我們的飯店，而且操著略顯洋氣的普通話，我就想著，自己的將來也會像他們一樣去遠(yuǎn)方生活，帶回一個遠(yuǎn)方的老婆和一堆說著普通話的孩子。

? ? ? 前面做生意，后院是生活區(qū)也是屠宰區(qū)。

? ? ? 這是當(dāng)時煮肉的人的在正常不過的格局，可是，我們只能在周末的時候，才能從鄉(xiāng)下到城里的東關(guān)去玩，因為平時要在鄉(xiāng)下讀書學(xué)習(xí)，去東關(guān)是對我的獎勵，如果我表現(xiàn)不好，是去不了的。

? ? ? 按說，我們這樣的殺豬匠的后代，是不可能成績好的，但是為了能去東關(guān)吃點好吃的，喝點好喝的，我們是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

? ? ? 反而，在那個學(xué)渣遍地的年代，我們的成績出奇的好，連老師們都很納悶，怎么殺豬匠的后代也能出秀才？

? ? ? 有人就回答了，世道變了，貴族都沒了，雞鳴狗盜都能成仙了，這有什么稀奇！

? ? ? 這些人的話充滿了諷刺，我就在邊上聽著，但是我不會反抗，正如爺爺做生意開飯店，從來不跟顧客們爭吵。

? ? ? 在我眼中，天下的人都是我的顧客，而我要經(jīng)營的是天下的生意。

? ? ? 這話在我腦子里轉(zhuǎn)了不下十萬八千遍，但是我知道窮我一生，我都不會完成這樣一個宏圖壯志，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能量有多大，這個充其量是我的一個牛皮。

? ? 東關(guān)最讓我留戀的，除了爺爺?shù)娜馐常€有一個多年沒對人說起的秘密。那個秘密，和一個女人有關(guān)，這個女人困擾了我一輩子。

? ? ? 記憶中總有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到我家吃肉，喝酒。

? ? ? 男的有四十歲的樣子，面色偏白，高鼻梁，薄嘴唇，劍眉星目的，中分頭，頭發(fā)上似乎整日的很妥帖，一絲不亂，皮膚保養(yǎng)的很好。

? ? ? 白襯衫，黑西褲，卻穿著一雙干凈的黑布鞋，沒有中年發(fā)福的大肚腩。

? ? ? 女的呢，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長頭發(fā)一直垂到臀部，身材勻稱，鼻梁也很挺，柳葉眉，櫻桃口，確實有一種吸引人的柔美。

? ? ? 兩人進店吃飯就是吃飯，很少有對話。偶爾男的會說上一個笑話，女的也就是無聲的笑笑。

? ? ? 爺爺在旁邊偶爾會偷瞧一下，奶奶撞見了，會用眼睛剜爺爺一下，爺爺會意，低下頭切菜，或者炒菜，爸爸則是低頭不語。

? ? ? 如果說，每逢周末能看到這對男女，也是不可能，但是重要的是每個周末的夜里，我會特別留心他們的住處。

? ? ? 他們的住處，就住在我們的對面我們的屋子有二層，我的小房間很是陰暗，但是夜里，正當(dāng)樓下食客多得要命的，對面的那個女子會進行沐浴，她沐浴的時候，會拉上窗簾，但是窗簾總有一個小小角落會讓我看得一清二楚。

? ? ? 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她是故意的。她黑瀑一樣長發(fā)披在白銀一樣的胴體上，清水從她的臉上流過，遍布她的全身……

? ? ? 那個女子還是市場到我們飯店來，每一次我都會默默看著她的背影離開，她也會偶爾回眸一下，看一下我，我們對視而笑。

? ? ? 若干年后想起來，感覺就是幻象。

? ? ? 我知道了那個女子的名字，叫鳳兒，很美很美的名字，但是就向遠(yuǎn)處的一方山水一樣，可望而不可即。

? ? ? 每當(dāng)幫著爺爺宰羊的時候，我看著爺爺用刮皮的尖刀刮皮，我對爺爺說說，我來試試，爺爺聽著很是高興，似乎覺得這手藝后繼有人啊。

? ? ? 其實我的心里很復(fù)雜，感覺剝?nèi)チ搜蚱ぃ拖窨吹搅锁P兒的胴體……

? ? ? 臭小子，不錯啊，剝得真干凈！爺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發(fā)著藍光，我看到之后嚇了一跳，可是再看時發(fā)現(xiàn)是黑色的眸子。

? ? ? 爺爺?shù)目洫劊屛倚幕ㄅ牛宜坪醺訍凵狭诉@股腥甜味。

? ? ? 十歲之后，爺爺?shù)暮芏嗷睿叶伎梢元氉酝瓿伞０ㄖ笕鉄跞猓哦嗌倜⑾跷叶家话岩粋€準(zhǔn)。而我看鳳兒沐浴可是從沒落下過，我不明白為什么鳳兒每周都要洗澡。

? ? ? ? 可是一個周末的清晨，當(dāng)時下著雨。

? ? ? ? 來了一伙人，把那個男的捉了起來。

? ? ? ? 女的也被披頭散發(fā)的摁在街頭，原來他們是偷情，男人的老婆來捉奸，男的沒有維護姘頭，女的沒有哀求，打完之后，男的被帶走。

? ? ? ? 鳳兒，蜷縮在地上。

? ? ? ? 我想起上前扶她起來，我想象著奶奶攔住我，我狠命的咬了奶奶一口，跑上前去，我扶起了鳳兒，幫她把衣服系好，我十一歲的少年的手第一次接觸到她的嬌嫩的肌膚，我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感傷，然后用我的校服幫她擦掉血跡，她哭著看著我，謝謝你，小兄弟。然后我饞扶著她，走過東關(guān)的任何一條街，和她一起浪跡天涯，歸隱山林……

? ? ? 正在我想象的時候，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抱起受傷的鳳兒就走。

? ? ? 很多男人看著，眼睛里都是羨慕和嫌惡的表情。

? ? ? 鳳兒就這樣走了，我的少年也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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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章? ? ? 西關(guān)

? ? ? 我的少年就這樣走了，于是我開始了初中的生活。

? ? ? 我的初中，在縣城的三中，三中在西關(guān)。本來我以為再也見不著鳳兒了，畢竟那是一場美好的夢。但是我第一天到三中報到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學(xué)校對面的大餅雞湯店的女老板就是鳳兒。于是，我開始喜歡起大餅雞湯起來。我去吃飯，鳳兒似乎不認(rèn)識我，我看她，看她起伏的身段，看她的汗珠把外衣濕透……

? ? ? 但是，她似乎始終不認(rèn)識我。

? ? ? 回到家，我更加喜歡剝羊，甚至宰驢。我一錘下去，心中很是快意。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能得到解決了。

? ? ? 大餅雞湯，我是繼續(xù)喝。餅做得非常可口，雞湯的料放得很是入味。可是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那就是她似乎不曾顯老。還是那樣的皮膚，那樣的長發(fā)，那樣的微笑。她的新的男人，一樣是帥氣的陽剛的。我不明白這些男人為什么對她這樣的迷戀。

? ? ? ? 以前在東關(guān)吃飯的人在西關(guān)吃飯，看到鳳兒，都會喊上一聲。鳳兒說不認(rèn)識他們，那些人就很奇怪了，怎么會不認(rèn)識呢？難道怕別人知道自己的丑事？

? ? ? 不認(rèn)識，就是不認(rèn)識。哪有那么多事？風(fēng)兒的男人說話了。

? ? ? 就這樣，沒人再提起東關(guān)的事。爺爺和父親帶著開飯店的家伙茬也回了鄉(xiāng)里，奶奶也不再嘟囔爺爺。可是，沒過多久，似乎總有一個女子去村里找爺爺。村里面?zhèn)鏖_了，爺爺?shù)故窍駛€沒事的人，父親管不了爺爺，奶奶罵也不頂用。那個女子，到我們家似乎也不做什么，就是看著爺爺吃飯，給爺爺做飯，爺爺去殺豬，他在旁邊幫忙，爺爺累了，就陪著爺爺說話，奶奶罵她，他像沒事兒人一樣，甚至?xí)Γ切Σ皇浅靶Γ且环N寬容的笑，自信的笑。這是奶奶告訴我的，奶奶說，那個女人像貓一樣慵懶，眼睛像狐貍的一樣漂亮，因為奶奶小時候在田里看到過狐貍，那眼睛確實很美。我不知作何回答。我去說爺爺，爺爺說，“你說鳳兒啊，我從小就喜歡她，這么多年，她沒變過！”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哪個鳳兒？爺爺說，就是你喜歡的啊，哈哈，大人的事，小孩子摻和啥？我真的不知說什么，以為爺爺在晃點我。我又問爸爸，爸爸也說自己喜歡鳳兒。是不是那個鳳兒？我仍舊是問，爸爸也說是。

我認(rèn)為他們都在跟我鬧著玩。

? ? ? 后來，女的走了，走的時候，爺爺一個人送她，可是全村男人的眼睛都在目送，那個女人被人叫做我們的小奶奶，我不知為什么，聽到之后心里美滋滋的。似乎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奶奶照舊生活。爺爺照舊殺豬，爸爸還是忙自己的。

? ? ? 我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感覺普天之下，似乎都會有這種情感似的，而且，我感覺我們村子里，這樣的事兒，根本就不是事兒。似乎誰沒有過這樣的事，就覺得自己很沒用，很不光彩，而且會努力著讓自己被描畫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才感覺瀟灑走一回，不枉此生走一遭的感覺。

? ? ? 初中三年，那是發(fā)生的多了去了。可是鳳兒的生活還是那樣的風(fēng)平浪靜，我以為我初中畢業(yè)就看不著她了。于是，閑著沒事的時候，我就去看鳳兒。她去賣菜，我也跟著。只要能看到她，哪怕一個側(cè)影或者背影，尤其她的臀部，都讓一次又一次的忘記人世的諸多煩惱。或者她在人群中一個衣角，我都會心神蕩漾……我感覺鳳兒一直是我的一堂課，這堂課要一直修著，我不想下課，不想畢業(yè)，不想進步。反正我不想回那個家，家里的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guān)。

? ? ? ? 他們說，這叫叛逆期。我不知道，雖然不想回家，我還是很想那個家。

? ? ? ? 初中快畢業(yè)了，大大問我準(zhǔn)備考哪所高中，我說還沒想好。因為我的鳳兒不知去哪里了，于是我開始打聽她的消息。有人說她去了S鎮(zhèn)，也有人說她回了老家，還有人說她去了H鎮(zhèn)，我不管了，反正我中考的時候，S鎮(zhèn)和H鎮(zhèn)的高中都報考了。考上哪個上哪個，我覺得沒有她的時候，一切風(fēng)景都是丑的，吃什么都沒有味道，但是這些話我不能對人說啊，說了只會被人笑話。中考?xì)w中考，回家我還是會幫著屠宰，因為我對屠宰有一種親近，聞到血腥味，我就會開始興奮，看到鮮血，我就會精神抖擻，然后，每殺一頭羊，我就會感覺就像一次靈魂和肉身的洗禮一樣美好。似乎我有一種感覺，就是越是想念鳳兒，越是想幫助爺爺殺羊。殺羊歸殺羊，我最終還是報了一所高中，就在S鎮(zhèn)上，這就叫順從命運的安排。

? ? ? 暑期的生活是漫長的，等待的間歇，我會一個人騎上自行車到縣城的各個小鎮(zhèn)上閑逛，目的只有一個，看到鳳兒，哪怕是一眼，哪怕是一個背影，我都愿意。但是，很遺憾，我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第三章? ? S鎮(zhèn)

? ? ? S鎮(zhèn)，離縣城很遠(yuǎn)，遠(yuǎn)到這里的人都不愿去縣城。僅有一條柏油路可以通向遠(yuǎn)方，遙遠(yuǎn)也會帶來閉塞，于是這兒的人也是一臉的沉默。仿佛生來這個表情，走時還是這個模樣。即便笑起來，眼角也是僵硬的，有菊花一樣的皺紋。

? ? ? 如此偏遠(yuǎn)的地方，我想，應(yīng)該沒有鳳兒的蹤影了吧，也許心中的鳳兒已經(jīng)隨風(fēng)飄遠(yuǎn)。

? ? ? 但是，不！我竟然發(fā)現(xiàn)了鳳兒。

? ? ? 那是一次上街，我發(fā)現(xiàn)一家餐館中，鳳兒和一名新的男伴在一起。仍舊是經(jīng)營餐館，來者絡(luò)繹不絕，好不熱鬧。飲食男女，歷來不會分開。

? ? ? 于是，我開始每周都會去一次她工作的餐館，有時候一碗炒面我都能吃上兩個小時，然后喝足水，緩緩挪步，慢慢走開。回去之后，我就熱切的幫助爺爺殺豬宰羊，感覺一切都有希望，就算這個世界把我拋了，我也能緊緊愛著這個世界。沒辦法，世界上這種愛就是可怕，不是你愛我我也愛你，是你不愛我，我也愛你！我對鳳兒就是這樣。從我第一次見其沐浴，我就再也戒不掉這個了。

? ? ? 于是，我吃不慣學(xué)校的食物了。我看不下去書了，我聽不見別人說的話了。反正，我感覺我要就要看到她。但是我又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癡人說夢。或者借用《儒林外史》中胡屠夫評價女婿范進的一句話，那就是“天鵝屁吃”。于是我不想讀書了，我就想天天看到鳳兒，什么都不想了。雖然我知道我不會跟她發(fā)生什么，反正我就是不想讀書了。

? ? ? 我不想讀書的事，馬上被家長知道，家長沒有罵我什么，因為他們認(rèn)為我能讀到高中，已經(jīng)是祖墳燒高香了。

? ? ? 我迫切想去打工，而且就在S鎮(zhèn)上。于是我真的就去打工，打工的地方就是鳳兒的餐館。鳳兒的男人看我一臉憨厚，就收下我，做了學(xué)徒。做菜，做各種各樣的菜。但是，我沒有那么幸運。學(xué)徒向來是先學(xué)做人，做苦力。有人勸爺爺和爸爸來教我。可是他們說，古人尚且易子而教，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打，下不去手，倒不如讓他在外面歷練歷練，興許會有出息。

? ? ? 每天能看到鳳兒了，聽到他的呼吸，看到她的肉身。這么多年了，我都逐漸成年，但是鳳兒依舊是那個模樣。有時候，我問她還記不記得東關(guān)和西關(guān)，她搖搖頭，說不記得了。問她哪一年生的，她也說不記得了。問她為什么和這個男的在一起。她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我也不問了，繼續(xù)打水，幫忙洗菜，切菜，端菜，看鳳兒的肉身在我眼前晃動。有時候我蹲下?lián)癫说臅r候，鳳兒會在我的頭頂拿一些東西，豐滿的雙乳，撐得衣服下墜，我好感到恐懼，感覺那雙乳要砸在頭上，我渴望著。有一次，我情不自禁的故意抬起頭，眼看著要接觸到了，誰知道鳳兒起身走開，轉(zhuǎn)身的剎那，我發(fā)現(xiàn)鳳兒的眼睛一陣紅光，她似乎讓了我一下，又似乎故意捉弄我，我大失所望。

? ? ? 我還是找機會讓她碰我一下，這樣我會感受到這種美好。

? ? ? 我這樣不良的動機，終于被發(fā)現(xiàn)了。那是一次，我去后院打水，聽到浴池中鳳兒一邊洗頭一邊唱歌的聲音，我放下手中的水桶，從浴室窗口往里面望，我看見鳳兒就穿著一件粉色的抹胸，洗著她瀑布一樣齊臀的長發(fā)，我看得癡了，呆鵝一樣。鳳兒的男人覺得水怎么還沒打來，于是走到后面一看，見我那模樣，吞咽著口水……劈頭蓋臉打了過來，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已經(jīng)倒在了水池邊，鳳兒聽到聲音，趕忙出來，攔住了男人。別打了，打壞了，還不是我們的事兒。再說，他能看走啥，啥也看不走。讓他走吧。

? ? ? 于是，我只能被趕回家。

? ? ? ? “該給他找個媳婦了！”爺爺邊抽煙，便對著全家人說。

? ? ? “是呀，該給他找個媳婦了！”爸爸也這樣說。

? ? ? “對對，是該給他找個媳婦了！”奶奶也這樣說。

? ? ? “是呀，是該找個媳婦了！”媽媽也這樣說。

? ? ? 在我們那兒，沒有等你成年再給你找媳婦的，都是在你不讀書的年齡，十六七歲的樣子，定下你的終身大事，到了年齡就結(jié)婚，已結(jié)婚就是一輩子，好歹都是一輩子。

? ? ? “我不想結(jié)婚！”

? ? ? “那，你有種別偷看別洗澡啊！”

? ? ? “誰偷看了，你們怎么知道是我偷看的！是鳳兒……你們不知道嗎？”

? ? ? 我這一句反問，擲地有聲。這是我有生以來，最惡毒的一次詆毀，弦外之音就是，鳳兒和我有一腿。

? ? ? “不準(zhǔn)你侮辱鳳兒！”爺爺給了我一巴掌。

? ? ? 火辣辣的疼。

? ? ? “不準(zhǔn)你侮辱鳳兒！”爸爸也給了我一巴掌。

? ? ? 仍舊是火辣辣的疼。

? ? ? 緊接著，爺爺爸爸臉上，也分別被奶奶和媽媽賞賜了幾個巴掌。

? ? ? 我看了一下，一樣是火辣辣的疼。

? ? ? 唉，你是鳳兒，我是二傻！

? ? 不結(jié)婚，也得相親。因為他們怕我出事兒。

? ? 于是，隔三差五就帶著我去相親。比我大的，比我小的，比我高的，比我矮的，比我胖的，比我瘦的，比我美的，比我丑的，比我白的，比我黑的，……反正都見識過了，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們家。就這樣，相親沒有成功。

? ? ? 我開始厭倦宰殺豬羊的活了，感覺很臟。但是，隔三差五，我還是去看鳳兒。

? ? ? 當(dāng)然，是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

? ? ? 但是，在我打工的地方，有一個女孩子開始纏著我。每天都來找我說話，人長得還算清秀，就是那種柳葉眉，杏胡眼，高鼻梁，小嘴巴的那種，人也長得恬凈，個頭雖不高，但是就是看著舒服。于是，她每天來找我。

? ? ? ? “聽說，你讀過高中？”

? ? ? “是啊，那有什么啊，現(xiàn)在，不一樣在打工。”

? ? ? “那不一樣，多讀點書，見識就廣一些。”

? ? ? 她癡癡地看著我，我竟然心動了。于是，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起走著。走到林深處，停下車子，說著說著，摟抱在一起。我這是頭一回接觸女孩子的身子，我手足無措的樣子，她笑了起來。她的口氣很清新，舌頭很軟，嘴很甜。我被征服了，我被融化了。于是，我想給全世界宣布，我戀愛了。我愛上了一個姑娘，她比鳳兒要美。

? ? ? 我的膽子越來越大，我晚上把她帶回家。

? ? ? 她膽子也越來越大，她晚上把我?guī)Щ丶摇?/p>

? ? ? 她成了我的第一個女人，我成了她的第一個男人，她說。

? ? ? 后來吧，我才知道，她大我三歲。

? ? ? 后來吧，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都發(fā)生了。

? ? ? 這東西，你知道的，它上癮。

? ? ? 于是，我又開始愛上了宰殺，儼然一個屠夫。

? ? ? 爺爺高興了。

? ? ? 爸爸開心了。

? ? ? 奶奶樂開了花。

? ? ? 媽媽笑彎了腰。

? ? ? 家中隱隱然充溢著陽剛之氣。

? ? ? 沁人心脾啊！

? ? ? 這都不重要了，因為沒過多久，她懷孕了。

? ? ? 這婚，只能結(jié)了。

第四章? ? 南方

? ? ? 兒子的出生，著實讓我歡喜了一陣。但是這是過了很久之后才感覺自己是個爹，因為在那之前，我一直很懵，我就這樣成爹了？我還沒有玩夠呢，但是我成爹是一個事實了。

? ? ? 我想，以后我應(yīng)該不會再想那個鳳兒了吧，因為我的欲念已經(jīng)得到了釋然。但是，不，我還是想，每當(dāng)夜深人靜，每當(dāng)夜半醒來，我都會想，我都會一次又一次的后悔，沒有得到想得到的東西，這就是深夜的魅力和可怕，它真的能讓人意亂神迷，真能把人變成“魔鬼”。然后，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就開始瘋狂地爬到我的老婆身上去要，不管她想不想要，我都要瘋狂地要。直到自己滿足，我才會停手。老婆每一次都會咒罵我，但是每一次都會緊緊抱著我給我安慰，我像一個嬰兒一樣躺在她的懷里。邊上的兒子仍在酣睡，有時候吵醒兒子，我們會停下來，然后繼續(xù)。但是，這樣也不能減少我對鳳兒的思念，這是一種病，這是一種癮，得看，得戒。

? ? ? 這婚，卻結(jié)不了了。因為女方家要的彩禮，我們出不起。本來彩禮是三萬三，我們砸鍋賣鐵也能湊齊。但是，現(xiàn)在女方家說，他們不但嫁了女兒，還給我們家生了娃，所以要翻倍，六萬六。這下子，我們出不起了。就算什么都賣了，也湊不齊。女方家又說話了，沒關(guān)系，慢慢湊，給我們一年時間，一年為期，過期不候。于是他們把我的女人和兒子接走了，晚上又剩下我一個人了。過期不候，因為女方家還說了現(xiàn)在結(jié)婚的不喜歡找沒有孩子的，有孩子的，年紀(jì)輕的，很吃香，彩禮又要翻倍十三萬二。首先女方能帶來一個孩子，多好，還能再生一個。劃算啊！

? ? ? 來接他們的時候，我苦勸都不行，我哭了，更不行。請來村里的長輩說勸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見錢財，不嫁女兒。我的娘哎，這個如何是好！

? ? ? 一年時間。

? ? ? 爺爺老了，爸爸已然不惑之年。姐姐們有了自己的家庭，弟弟還小。

? ? ? 只有我了，我是兒子，我要振興我的家業(yè)。

? ? ? 聽村里人說，南方，魚米之鄉(xiāng)，適合賺大錢。

? ? ? 我這樣一個兒子，要遠(yuǎn)行了。雖然希望很渺茫，

? ? ? 遠(yuǎn)行的時候，爺爺給了我一些盤纏，爸爸也給了些盤纏。媽媽給我準(zhǔn)備了幾件自己縫制的新衣服，奶奶給我了準(zhǔn)備了好吃的零嘴。反正就像當(dāng)年花木蘭出征一樣。

? ? ? 旦辭親人去，暮宿長江邊。不聞親人喚我聲，但聞長江之水鳴濺濺。旦辭長江去，暮宿錢江邊，不聞親人喚我聲，但聞江南蟲兒鳴啾啾。

? ? ? 我跟著工頭，來到了一個想一個很陳舊的酒店里面，房子是七八十年代的，外面涂著紅色的涂料，樓梯、二樓走廊都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走上去忽閃忽閃的，木頭吱吱咯咯的響。工頭說，這就是我將要工作的地方了。

? ? ? 我的工作又和吃有關(guān)。

? ? ? ? 第二天，我是被街上的汽笛聲叫醒的。醒來的時候，工頭說帶我去見老板娘。所謂老板娘就是我以后的雇主，我一見，把我給愣住了。這不是我魂牽夢繞的鳳兒嗎？眉毛眼睛嘴巴都像，頭發(fā)更像，我看著，竟然叫出了聲，“鳳兒！”

? ? ? 老板娘猛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 ? ? ? 我一下窘在那里，不知說什么。

? ? ? ? 工頭說，他可能覺得你很像我們那兒的一個美人兒。

? ? ? ? 哦？那也好，以后，你就叫我鳳兒吧。

? ? ? ? 那不行，您畢竟是老板娘。

? ? ? ? 看你還算白凈，就在這兒跟著我吧。

? ? ? ? 工頭說，工錢怎么開。

? ? ? ? 老板娘說，先干著，工錢根據(jù)能力來定，覺得不合適，就換個地方。

? ? ? ? 老板娘告訴我，這是一所學(xué)校，她承包了這兒的食堂。我的工作，就是她的助理。

? ? ? ? 工頭說，好啊，別人做夢都想不到哦！

? ? ? ? 說完話，工頭的眼神轉(zhuǎn)了七八圈。

? ? ? ? 接著就是帶我到住處，是單間，衛(wèi)生間在屋里。

? ? ? ?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監(jiān)督，查賬，對貨物進行點對，然后每晚向老板娘匯報。其實不該叫她老板娘，因為她是單身。

? ? ? ? 當(dāng)然，我工作之余也會慢慢觀察，在萬花叢中我看到一朵嬌艷的紅花，我竟然開始動了凡心。按說我來此處就是為了賺取那渺不可及的希望，但是，我是人，“可憐”的雄性動物。但是，跟鳳兒一樣，我和美麗總會差一段距離，私下里問過，然而什么都沒有了。

? ? ? ? 一個月之后，我就是正式員工了。工資不低，但是一年下來也不夠六萬六啊。

? ? ? ? 老板娘見我有心事，就問我情況。

? ? ? ? ? 我如實相告，老板娘抽了一支煙，半老的臉上那思索的表情特別迷人，她輕輕吐了一口煙，然后說，這樣我給你六萬六，你回家把事辦了，再回來工作。

? ? ? ? 我說，那不行，無功不受祿，我必須做出點成績。

? ? ? ? 老板娘溫柔地看著我，輕輕吐著煙圈，眼睛不斷的看著我，我感覺整個身體都像被她灼灼目光撫摸了一遍……

? ? ? ? 那一晚，老板娘讓我為她洗腳，然后……

? ? ? ? 當(dāng)老板娘曼妙的身段呈現(xiàn)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宰殺的肥美的羊……

? ? ? ? 我繼續(xù)工作，我對老板娘說，過年回去恰當(dāng)。

? ? ? ? 老板娘夸我細(xì)心，漸漸地我跟她的事被人當(dāng)作茶余飯后的談資流傳開來。說我們成雙入對，說我每晚跟著老板娘坐車出去。

? ? ? ? 我想在乎，但是我覺得如果能拿著六萬六回家，娶老婆。唉，不說了，感覺結(jié)婚的意義似乎不大了。我和老板娘之間的微妙已經(jīng)超過那場為了錢的婚姻了。

? ? ? 過年回去的時候，老板娘給我們?nèi)胰硕假I了禮物，我被她包裝的光鮮亮麗。

第五章? ? 結(jié)婚

? ? ? 苦干半年，我也算衣錦還鄉(xiāng)。

? ? ? 當(dāng)我把錢胖到未來的老丈人眼前的時候，老丈人感動的熱淚盈眶，口水都流出來了。

? ? 但是，麻煩也來了。

? ? ? 我的女人不同意，她不知聽哪張爛嘴傳的，我的錢不干凈，我和老板娘有一腿。

? ? ? 這話，她直接說的。她說這門婚事她不想要。

? ? ? 我矢口否認(rèn)。

? ? ? 別給我裝算，女人的直覺是最準(zhǔn)的，你他媽的從進了我們家的門，就沒有正眼看我?guī)籽郏銊e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拿著你的錢，滾，我嫌臟！

? ? ? 錢被扔了一地，我愣在那里。

? ? ? 未來的老丈人剛想撿錢。

? ? ? 女人指著未來老丈人說，還不是因為你的財迷。

? ? ? 未來的老丈人，也不好去撿錢。拉著個驢臉，喘著粗氣。

? ? ? 在場的人，沒人回答。

? ? ? 我忍著屈辱，默默的撿起錢，收好。

? ? ? 我對著轉(zhuǎn)身看著窗外的女人說，你直說錢臟，其實它不臟，是人臟，我臟了，所以你嫌棄我了。

? ? ? 女人轉(zhuǎn)身，淚眼模糊地看著我。

? ? ? 我知道，覆水難收。

? ? ? 我想，我該走了。

? ? ? 我剛想走，我的女人卻說道，你把錢還回去，我就跟你過，我不要大辦酒席，我不需要彩禮，我就想嫁給你。

? ? ? 未來老丈人，剛想說什么。

? ? ? 女人說道，你給我閉嘴。你放心，沒那些錢，我們也會養(yǎng)你的老。

? ? ? 我一轉(zhuǎn)身，給我的女人跪了下去，淚打濕了我身下的地面。

? ? ? 原來，真正的愛是要拌著淚水的甜蜜。

? ? ? 我的懺悔之心簡直能把我淹死，我真的無言以對。

? ? ? 女人轉(zhuǎn)身抱著孩子，讓我抱抱，寶貝兒子養(yǎng)的很好，很像媽媽的模樣。

? ? ? 別哭了，女人幫我擦掉眼淚，怪沒出息的。

? ? ? 我說好，等過了年，我去還錢，我換份工作，賺點干凈的錢，我們結(jié)婚。

? ? ? 嗯，我娘倆等你。

? ? 年剛過完，我就動身去南方。

? ? 我剛到那個地方，老板娘說，既然走了，你又何必回來。

? ? 我說，我來還錢。

? ? 我不缺錢。

? ? 謝謝您，可是這錢我用不著了。

? ? 他們不愿意嫁女兒了？

? ? 不是，我女人不要錢了，所以我要換給您，謝謝您對我的照顧。

? ? 照顧？本來，我想讓肚里的孩子安靜的出生，然后再找個爹，你來了，就不要走了。

? ? 你想怎么著？

? ? 怎么著，你要伺候我，直到我生產(chǎn)。

? ? ? 我要是不愿意呢？

? ? ? 那你試試，你能走出這個地兒嗎？

? ? ? 我想工作，賺點干凈的錢。

? ? ? 可以，但是你必須保證每天回到我這兒伺候我，否則，你懂得！

? ? 好，孽緣啊！

? ? 于是我開始早出晚歸的日子，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 ? ? 我伺候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卻經(jīng)常騷擾我，雖然沒再發(fā)生什么，我在那個感覺不是滋味。

? ? 我知道，早晚都要還的。

? ? 這個女人生產(chǎn)了，我就算捱到了黎明。

? ? 這個女人不讓我看那孩子，說也是個兒子。

? ? 我?guī)е约何⒈〉氖杖耄瑧阎鴮ο眿D和孩子的渴望回到故鄉(xiāng)。

? ? 回到故鄉(xiāng)，一回家，就感覺不對勁。

? ? 我回到家，看到媽媽抱著我兒子，可是看著我就哭。

? ? ? 我心想，準(zhǔn)出大事了。

? ? ? 媽媽哭著說，老丈人把我女人給賣了，拿到了十六萬，人家不要孩子，老丈人就把孩子抱了過來。

? ? ? 我說，媽媽，你別唬我，這不是真的！

? ? ? 就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兒，神不知鬼不覺的。

? ? ? 我找個說理的地方。

? ? ? 我們?nèi)ミ^，他們說會幫助尋找。

? ? ? 不行，我要去找老丈人，還我女人！哪能讓一個這么好的女子平白無故的失蹤呢？

? ? ? 我質(zhì)問老丈人，他矢口否認(rèn)，就說自己的女兒出遠(yuǎn)門了。

? ? ? 我想揍他，但是還是被一群人攔住了。

? ? ? 無奈，只好回家。

? ? ? 然后，開始滿世界的胡亂找了一通，然而，沒有找到我的女人。

? ? ? 他們局也已立案，答應(yīng)我會繼續(xù)幫助尋找。

? ? ? 我百無一用，只好重新操起殺豬刀，繼續(xù)爺爺爸爸他們的宰殺生涯。

? ? ? 我仍然喜歡肥美的羊，我喜歡這股子腥甜味。

? ? ? 仿佛在宰殺過程中，一切的恩怨情仇都能煙消云散。

? ? ? ? 就這樣，我一邊殺豬，一邊等到妻子的歸來。

? ? ? 我沒有再娶，我怕妻子歸來的時候物是人非。

? ? ? 養(yǎng)兒子長大，每年我都會出一次遠(yuǎn)門。

? ? ? 等兒子長大之后，我?guī)缀跖鼙榱松裰荽蟮兀侨匀徽也坏轿业呐恕?/p>

? ? ? 兒子小時候，就問我，媽媽去哪里了。

? ? ? 我說出遠(yuǎn)門了。

? ? ? 那什么時候回來？

? ? ? 等你長大了，就回來了。

? ? ? 兒子長大了，然而媽媽并沒有回來。

? ? ? 兒子念書用功，大學(xué)畢業(yè)做了導(dǎo)游。

? ? ? 我知道，她也想找到媽媽。

? ? ? 后來，兒子有了兒子。

? ? ? 我記得孫子最先學(xué)會的一個詞是：鳳兒！

? ? ?

? ? ? 構(gòu)思于2019年末

成稿于202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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