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 鳥
文\歐陽度
天空中有一只飛鳥正是緩慢的移動著，嵌印在太陽的輪廓里，仿佛要和太陽來個競賽一般。像一個橘紅色的球朝著西邊滾落下去，顯然是沒有白天的光芒了。
01
難得的天出太陽，白天可還熱乎著呢，不像前幾天，北風呼呼的刮著，像是想要下雪的樣子。
吳大中午的時候在和泥，是要做一個灶門，那時候太陽正當空，像冰箱里的燈，吳大把毛線衣脫了，正搭在鋤頭的把手上。圓寶出門去玩，從旁邊經過。
吳大哦，吳大哦，你在干啥。
我在做灶門啊，小屁孩，到一邊玩去。
我來幫你做嘛。圓寶說完就動了鋤頭，想把泥攪拌得更均勻一些，沒想到水卻是流了一地。
吳大很生氣了。叫你滾犢子一邊去，小屁孩。
圓寶把鋤頭一放，故意是重重的墩在地上。叭的一聲，鋤頭倒了，泥水濺了一地。吳大抓過一把泥就要去打他。圓寶笑嘻嘻地跑了，沒有打著。
圓寶一直在腦海里想著吳大掛在鋤頭上的毛線衣，像課本上畫著的一只問號的烏鴉，就這樣一直在腦海里，這才感覺自己也是好熱了，毛線衣貼在身上，有些扎人。
圓寶回到家里，把毛線衣脫了，放在了床上。媽媽發現了，叫住了他，又跑到哪里去，你不冷嗎？圓寶掙脫媽媽的手，跑掉了。五點鐘要回來。媽媽在他身后喊，聽沒聽見就不曉得了。
02
此時圓寶盯著天空的飛鳥看，然后那輪太陽看著格外的大，燒紅了半邊天，天空中熱熱鬧鬧的，像是云朵在打架。隨著太陽的落山，終于一切又歸于暗寂下去。一陣冷風吹來，寬松的外套裹住單薄的身子，沒有穿毛線衣，里面空空蕩蕩的，圓寶感覺到是冷了，直哆嗦。
媽媽說要讓五點鐘回來。此時五點鐘怕是不止了吧，玩著玩著就忘了。圓寶經過家門口的那個池塘，發現有幾只鵝還在那里嘎嘎的叫著，鵝啊鵝，真自由，你怎么還不回家？那就還早，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
媽媽正在門前洗漱。媽媽說，叫你早點回來呢，咋又不回來了？麻雀都曉得回窩了吧。
那鵝呢，鵝都還沒有回來。圓寶小心的嘀咕著。媽媽就要來擰圓寶的耳朵。
哎喲喲，那鵝呢，鵝都還沒有回來。圓寶又說了一遍。
鵝在塘里歇，你要學它？媽媽聲音提高了八度。
受到了批評，圓寶傷心的哭了起來。
03
媽媽重新把圓寶的毛線衣套上，把手攏往火爐上來烤。
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圓寶問。
媽媽怔了一下，不曉得怎么樣回答。昨天晚上通了電話，工錢還沒有結好，有可能大年30回，也有可能就要年后去了。那邊不耐煩，說兩句就掛了。
但是媽媽說，會快了的。
到底哪一號嗎？是過小年嗎？還是25，6號？
你煩不煩，打電話的時候怎么不跟爸爸說啊，只光顧跑玩，連聲氣都不吭一個。媽媽突然又生起氣來。
圓寶哇的一聲又哭了。
04
今天吃點啥？媽媽問兒子，也該是做晚飯的時候到了。
圓寶不吭聲。
做你最愛吃的煎餅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好久沒有吃煎餅子了。圓寶終于破涕為笑。
白織燈暖色昏暗的燈光下，母子兩個人開始吃晚餐。
今天去哪里玩了？作母親的每天都會這樣盤問。
劉嬸他們一家在打糍粑，打得可賣力了。媽媽，那我們今年會不會打糍粑？
糍粑的事我可打不起，你媽可沒力氣，得問你爸了。
李嬸家在做米片子，媽媽，那我們要不要做米片子。
做啊，當然做，不過也要等你爸爸。那李嬸有沒有請你吃米片子啊？
當然請吃了，吃了好多呢。圓寶開心的回答。
那就好。媽媽用手刮了刮圓寶的小鼻子，圓寶咯咯的笑了起來。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哦，對了，強子伯伯在殺豬呢。
豬有多大？
豬有好大好大呢，是個大肥豬。還在問我呢：正坤還沒有回？正坤回來了沒有？圓寶模仿強子伯伯說的話，把媽媽也逗笑了。我說，還沒有回呢，還早著呢。
媽媽在圓寶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不要說爸爸的名字，要喊爹。
這可不是強子伯伯說的嘛。
強子伯伯說的，你也要說成爹。
我又去問他，問我爹啥事？強子伯伯說，趁還有幾個日子，好讓我爹幫打下手，好去山上打野豬呢。
山上哪還有野豬，凈是瞎說。媽媽表示不相信。
媽媽肯定是騙人的，前年不是打了一個大野豬？
前年的事你還記得？你才多大啊。
那次在雪山里，爸爸帶他去打獵，把他抗在了肩頭上。把山上的野豬都追趕起來了，強子伯伯槍法好，啪的一聲清脆響過天空。那只野豬登時就斃命了。大家一嗡窩的搶過去。圓寶騎在爸爸的肩膀上，拍著手跳著。
那是下雪，野豬好找，現在都看不到了哦。媽媽像突然記起什么一樣。
那還會有雪下嗎？
不知道，天的事咋曉得。聽語氣，媽媽又是有點生氣了，媽媽脾氣不好，總是生氣。
05
就要熄燈睡覺了，夜晚真的要來了，像幕布一樣漆黑一片。爐子里還有微亮的星火子，把一個角落里映的紅紅的。
圓寶脫了衣服，依偎在媽媽的身邊。
那麻雀過不過年？圓寶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麻雀咋過年呢？快睡覺，快睡覺。媽媽催促著。
麻雀也過年呀，它可囤了一冬的糧食了。媽媽又說。
那我也要囤糧食了。媽媽，媽媽，那我好可憐，你看麻雀也要過年。那我要吃糍粑，我要吃爆米花，大白兔奶糖，要大風車，要米老鼠，要一輛小汽車玩具就好了。圓寶說起來仿佛就有說不完的話頭。
這些都不要同我說，問你爸爸要去。
不記得咋辦？
不記得寫起來啊。媽媽說出口的這句話又好像后悔了。
圓寶果然一骨碌的爬起來，扭亮了燈，翻出一本皺巴巴的作業本，用一只鉛筆在上面寫起來。唉，這孩子，明天寫也不行了。
媽媽，糍粑的粑不會寫，爆米花的爆字不會寫。
笨啊，不會寫就用拼音代替了。媽媽明天檢查哦。
夜晚終于是沉寂下來，孩子發出均勻的呼聲。邊睡覺，還咂摸著嘴巴，還餓著呢，吃的真香。嘴巴里是不是有大白糖奶糖的味道呢？還是在嚼著糍粑？在夢中是什么山珍海味吃得這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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