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泥璐
01
前兩天，我弟星期回家，我媽破天荒地扯著我弟要和我視頻。
打開視頻的一剎那，鏡頭的那邊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見。就只聽見我媽在那頭喊，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我弟在一旁咋呼――等一下，在外面蹭的網，信號不太好，還有點黑，我拿著燈照一下。
燈打開的時候，我媽黑黢黢的那張臉映入眼簾。突然間，有一種莫名其妙想哭的感覺。
算算從暑假開學回來也有一個多月了，十一沒回家。雖說這期間和她通的電話也不少，但我媽這個“戲精”，當女兒的，我最清楚。她天天在家不是“吃肉”，就是“喝雞湯”的……
天天把自己說的像住在五星級酒店一樣，背地里連個菜都不舍得買的。
最近幾年，突然發現我媽老的有點快，眼睛有點花。拿著個手機瞇著眼的朝我喊著――你看看，我新買的棉襖，好不好看。
我使勁瞅了瞅，然后嘲笑她說：你又時髦啦，還是個大紅色的呢？多少錢啊？
可便宜啦，30塊錢一件，我都后悔沒在多買幾件了。她在那頭笑的合不攏嘴。
“媽，我200多塊錢整的頭發崩盤了。”這句快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只是簡單地回了句：恩，是挺便宜的，你也應該給我多買幾件，這個冬天就不愁衣服穿了。
你一個女孩子怎么能穿這種衣服，人家都說那網上的衣服可好看了，咱不心疼這錢，人家穿啥，咱也買，媽又發工資了，不夠，媽給你打回去。
……
02
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和她說過的一句話。
這一學期，在學校干了一個兼職，負責三個教室，早晨開門，晚上打掃一下衛生的那種。上一月的工資剛發下來，和我媽回了個電話，這周的生活費不用打了。
沒想到，我媽開口就問，累不累啊！有人干嗎？
我安慰她說有一個呢。不用擔心，影響不了我成績。
沉默了好長時間，我媽說，有空的話多和別人出去玩玩，別不舍得花錢，沒錢，媽給你打。
我才不去呢！我和她們玩不到一塊。她們都是天天逛大商場，看電影，出去旅游之類的，我不習慣，在學校待著，做個兼職，掙點錢還能買頓肉吃，多好啊！記得當時我本是想安慰她，沒想到卻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坎。
從那以后，我媽竟然養成了天天和我保持一分鐘通話的習慣。
每天晚上10點，我媽的電話準時打來，吃的啥？要錢嗎？媽給你打回去。別委屈了自己。奧，要錢一定要給媽說一聲。不說了不說了，電話費都沒了。
每次，我都想像別人一樣，抱著手機沖著她喊――媽，沒錢了，快點給我打錢來，你閨女要餓死了。
可我從來沒有過，不是不想這么瀟灑地大嗓門喊一聲，只是現在不敢了。
不敢動不動就朝著她吐苦水；不敢想都不想地就朝她要錢；不敢說想她了；甚至連電話都不敢頻繁地打給她。
我現在不怕自己委屈，我只怕她擔心。
03
我媽屬雞的，究竟多大了，我這個當閨女的還是一如既往地說不出來。只知道應該也過四十了，或許快奔五了吧！
這可真是一個尷尬的年齡啊！
既不能像那些八、九十歲的老人一樣，沒事跳跳廣場舞，曬曬太陽，打打小牌，磕磕瓜子啥的，生氣了也會被子女當孩子一樣寵著。
又不能像個二、三十歲的小姑娘，年輕力壯，不用顧忌他人想法，雖說不我行我素，但也能不用天天為我操著下半輩子的心。
更讓我心酸的是，我媽居然都活不出同齡人的瀟灑。看著舍友天天和她媽吵來吵去的，我也只能羨慕地希望有一天，她會理直氣壯的對我說，死丫頭，沒錢，你自己想辦法去。
她就是這樣，這樣自己受委屈，這樣自己吃苦，這樣雖拿不出什么旅游的錢，卻也拼命的想讓她閨女過的可以和別人一樣。
記得她前幾年不是這樣的，以前她也會在逢年過節時為自己買一件新衣，也會在想吃肉的時候，去菜市場稱兩斤肉，也會在我嘲笑她變老時，驚慌失措地反駁我――哪有？
可現在呢？
現在只會一如既往地拼命掙錢、掙錢、掙錢。然后，通通打給我，讓我去買新衣服，讓我去逛街，去請客。
今年開學沒多久，她曾對我說，讓我多花點錢請一下宿舍的同學。我知道，她老是擔心我融不了群。大學了，同學什么樣的家境都有，擔心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在同學間被人嘲笑。
我不知道我媽究竟是傳統還是時尚，我只知道，她認為只要我多請幾次客，多花點錢，我就會和她們一樣，我就不會被別人說：鄉巴佬之類的話。
可她卻忘了，不管我自己過的怎么樣，我都不會拿著她一分一分掙來的錢，那樣肆無忌憚地去揮霍。
記得那通電話末了的時候，我媽對我說，她說她對不起我，她拿不出可以讓我跑南跑北去旅游的錢，也拿不出讓我買一件過千的衣服，眼都不眨一下的錢。
她說，她能給我的也就這么多了，往后的日子，她在也不敢動不動就說，沒錢沒本事，回家媽養著你，給不了能兌現的資本，現在連諾言都說的那么小心翼翼。
往后的路還很長，以后是扛著鋤頭下地，還是坐在空調下敲電腦，只有我自己給自己了。
04
突然間明白了，為什么從小我媽就堅持供我讀書。
同齡人不論是輟學打工還是奔著專科就走。就算自己的成績爛的一塌糊涂，她也總是對我說，只要自己想上學，無論走哪一條路，她砸鍋賣鐵都供我。
我媽沒正兒八經地讀過書，大字也不識一個。可慶幸地是，她始終都沒覺得女孩讀太多書不如嫁一個好老公。
昨天在微博上看到了一則熱點：一女生花了3w5買了一件香奈兒的上衣，結果由于褪色找客服時，卻被告知這加衣服本就不需要洗，穿臟了扔了就是了。
今天看到有人說，自己苦過來了，連買個貴一點的東西，都不敢在父母間說實話。
說真的，苦過那段時間后，無論以后富得怎么樣，都不太敢在自己的爸媽面前耀武揚威地顯擺。
看著空間里太多同齡朋友，發著――媽，我養你之類的話，我卻只有無以言表地心酸。
身為同齡人，我的爸媽卻比他們爸媽老的更快；身為同齡人，他們的子女卻比我更有出息。
已經到了可以反哺的年紀，可我仍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張口閉口地索要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顧自己。因為我沒有可以養活自己的錢財，也拿不出可以供養他們的資本。
媽，我現在還給不了那一天可以養起你的保證，所以，你現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