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本書
本周力推季羨林的《心安即是歸處》,好評5顆星。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有福讀書,可慰平生
為什么讀書是一件“好事”呢?也許有人認為,這就等于問“為什么人要吃飯”一樣幼稚又唐突,因為沒有人反對吃飯,也沒有人說讀書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卻認為,凡是都必須問一個“為什么”,事出都有因,不應當馬馬虎虎,等閑視之。
人類千百年以來保存智慧的手段不出兩端:一是實物,比如長城等等;二是書籍,以后者為主。在發明文字以前,保存智慧靠記憶;文字發明了以后,則使用書籍。
但是,話又說回來,中國歷代都有“讀書無用論”的說法。讀書的知識分子,古代通稱之為“秀才”,常常成為被取笑的對象,比如說什么“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是取笑秀才的無能。這話不無道理。
但是,話還要再說回來,中國悠久的優秀的傳統文化的傳承者,是這一批人,還是“秀才”?答案皎如天日。
這一批“讀書無用論”的現身“說法”者的“高祖”(指漢高祖劉邦)“太祖”(指明太祖朱元璋)之類,除了鎮壓人民、剝削人民之外,只給后代留下了什么陵之類,供今天搞旅游的人賺錢而已。
讀什么樣的書呢?自己專業的書當然要讀,這不在話下。自己專業以外的書也應該“隨便翻翻”。知識面越廣越好,得到的信息越多越好,否則很容易變成鼠目寸光的人。鼠目寸光不但不利于自己專業的探討,也不利于生存競爭,不利于自己的發展,最終為大時代所拋棄。
少年易老學難成,
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
階前梧葉已秋聲。
縱浪大化,不憂不懼
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說:“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漢以后所有的文學大家,都是在倒霉之后,才寫出了震古爍今的杰作。像韓愈、蘇軾、李清照、李后主等等一批人,莫不皆然。從來沒有過狀元宰相成為大文學家的。
了解了這一番道理之后,有什么意義呢?我認為,意義是重大的。它能夠讓我們頭腦清醒,理解禍福的辯證關系:走運時,要想到倒霉,不要得意過了頭;倒霉時,要想到走運,不必垂頭喪氣。心態始終保持平衡,情緒始終保持穩定,此亦長壽之道也。
學者們常說:“真理愈辨愈明。”我也曾長期虔誠地相信這一句話。但是,最近我忽然大徹大悟,覺得事情正好相反,真理是愈辨愈糊涂。我順手舉兩個中國過去辨和辯的例子。一個是《莊子·秋水》:“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 鰷魚出游從容,是魚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我覺得惠施還可以答復:“子非我,安知我不知子不知魚之樂?”這樣辯論下去,一萬年也得不到結果。
中國古典小說中,有很多很多的靠拍馬屁趨炎附勢的藝術形象。《今古奇觀》里面有,《紅樓夢》里面有,《儒林外史》里面有,最集中的是《官場現形記》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在塵世間,一個人的榮華富貴,有的甚至如曇花一現。一旦實意,則如樹倒猢猻散,那些得意時對你趨附的人,很多會遠遠離開你,這也罷了。個別人會“反戈一擊”,想置你于死地,對新得意的人趨炎附勢。這種人當然是極少極少的,然而他們是人類社會的蛀蟲,我們必須高度警惕。
行于天地,再遇自己
人生必有死,這是無法抗御的。而且我還認為,死也是好事情。如果世界上的人都不死,連我們的軒轅老祖和孔老夫子今天依然峨冠博帶,坐著奔馳車,到天安門去遛彎兒,你想人類世界會成一個什么樣子!人是百代的過客,總是要走過去的,這決不會影響地球的轉動和人類社會的進步。每一代人都只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長途接力賽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