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我的父母之間沒有愛情,只是湊合,我甚至多次打心底希望他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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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爺爺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母親嫁給父親時,全家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是通過媒人介紹認識的,見過一面就開始商量婚事。外公外婆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母親非要嫁,他們也只能同意。
母親如此著急嫁人,并不是因為心儀父親,而是著急逃離自己的家。
外公有七個兒子,一個女兒。作為小女兒的母親并未被偏愛,反而早早輟學,在家煮飯洗衣,照顧一大家子人。
外公又是個傳統的人,堅持女人不能上桌吃飯。外婆和母親只能在灶屋里吃他們剩下的東西,大多時候都吃不飽,時常餓肚子。
如果嫁給父親,母親就能脫離外公家,自己成為一個家的女主人,上面沒有公婆,自然可以上桌吃飯,自由自在。
她原以為,日子再苦,也不會比之前的二十年苦。
但她不知道,苦難總會以意想不到的形式降臨。
我的出生,并未給家里增添多少喜氣,反而加重了家里的負擔。
爺爺奶奶病重的那幾年,父親輟學去打工,可他性子太直,不喜與人打交道,作為八十年代的高中生,本該挺吃香的,可他除了干體力活,其他都干不了。
家里有兩個病人,父親掙的那點壓根就不夠,借錢都把親戚們借怕了。母親家境也不好,加上她在家不受寵,壓根沒啥嫁妝。
她剛嫁給父親那幾年,兩人一起在外打工,節衣縮食,還債還了幾年。
好不容易還完債,母親懷孕了。他們回到老家,父親去學木工活,母親則務農。母親生我的時候,是村里的赤腳大夫接生的,足足疼了一整天。
父親不會做飯,母親做月子時還得自己做飯。生我的第三天就下地摘青菜,受涼落下一身病根。
母親開始怨恨父親,覺得他不心疼人,也開始覺得自己所嫁非人。可她不愿意向外公低頭,自己咬牙撐著。
父親做木工活的收入本就不多,村里的熟人來請時,又不好意思收錢,很多時候都是幫忙,僅僅在主人家吃一頓飯而已。
不得已,他再次外出打工。母親為了養育我,獨自在家務農。聚少離多的夫妻,相聚時都如膠似漆,可在我的印象里,他們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