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中的欲望無法健忘 ——評電影《健忘村》

作為2017年春節檔上映的一部影片,《健忘村》并沒有受到多少關注,甚至在內地遭遇了近乎零票房的冷清局面,但這并不能否認《健忘村》的意義與價值。無論是從故事結構、導演功力,還是制作水準、明星演技,都可以稱得上是品質極佳,被譽為“春節檔最佳影片”。

影片一開始,陰霾天空中漂浮的兩張人皮風箏就預示著這注定是一部沉重而陰暗的片子,如果只是單純的反映人性之惡,《健忘村》的藝術價值也許不會太高,巧妙之處就在于它表達的主題雖然讓人不寒而栗,但是卻披著喜劇的外衣,在幽默里有嘆息,喜感里含悲傷,荒誕中又透出反諷,演繹了一出超現實荒誕喜劇,讓觀眾眼前一亮。

故事發生在清末民初,這正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特殊的時代必定會上演不同尋常的故事。裕旺村是一個相對封閉的村子,甚至可以說是與世隔絕,村民生活在老村長的專制統治之下,雖然因為利益相爭,大家會有一些摩擦沖突,但總得來說還是相安無事,大家過著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直到“意外”一件接一件的發生:員外要得到裕旺村這塊風水寶地、傳言火車要經過村子、天虹真人帶著一件名為“忘憂”的寶器也來到了村子......

欲望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影片故事發展的主線也是欲望。“意外”的發生歸根結底正是每個人欲望的外現:員外想得到裕旺村這塊所謂的風水寶地來讓自己官運亨通;朱大餅想帶著秋蓉得到員外許諾的縣城的房子;村長想讓村民都聽自己的話,實現真正的獨裁;田貴想找到回魂的方法來恢復自己的記憶;秋蓉想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生活;一片云土匪想在亂世之中獲得好處;村民則一心想著發財暴富,貪婪自私。

有欲望的人一心想著如何實現自己的欲望,至于實現自己的欲望會給他人帶來怎樣的災難則全然不在考慮之中,一旦陷入欲望的泥淖,就會變得盲目而愚蠢。朱大餅從員外那里拿到一包炸藥,沒有想過這可能會給整個村子帶來滅頂之災,他只是單純的想得到一棟縣城的房子和二十塊大洋,和秋蓉生活在一起;老村長讓田貴用“忘憂”消除了村民的記憶,讓村民都聽命于自己,根本不在乎村民也是作為人而存在的,在他眼里,村民只是為自己服務的工具;田貴為了找回丟失的記憶,成了村子里的第二個“統治者”,他比老村長更甚,在他統治的時代,村民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甲乙丙丁一花二花三花成了村民彼此間的代號,還要靠寫在額頭上的字才能辨認,每天吃著最簡單的飯食還要不停地“挖寶”,田貴在通往自己欲望的路上,村民成了犧牲品;秋蓉看起來是最無辜、最可憐的人物,被村長賣給朱大餅,心上人又久去不歸,還被田貴消除了記憶成了村長夫人,但在影片結尾,秋蓉的所作所為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她站在一個小山丘上俯瞰自己創建的桃花源,自言自語道:“我給所有村民都回了魂,但為了能讓我坦然面對丁遠,我讓大家忘記了我和田貴、朱大餅的過去,這一點私心,應該可以被原諒吧。”就在觀眾都以為村民已經還魂村子該恢復正常的時候,秋蓉的桃花源卻讓人更加恐懼:不遠不妙不重要取代了甲乙丙丁,村民對她唯命是從,這無疑是田貴時代的翻版!秋蓉一手創建的桃花源歸根結底是滿足自己欲望的產物!因此,有不少觀眾坦言自己看了一部恐怖片。村民的欲望也從未消失,朱大餅死后沒有人關心他死亡的原因以及秋蓉以后如何生活,他們只想把朱大餅家僅有的財物搜刮干凈,村民被田貴控制,也是源于內心對“挖寶”的不切實際的幻想。記憶可以被忘掉,但欲望始終如影隨形,無法忘卻。

裕旺村即欲望村,整個村子都被欲望所籠罩,縱是風景秀麗也敵不過人心難測,甚至有觀眾直言不諱:影片中沒有一個好人。其實很難判定影片中人物的好壞,他們只是按照普通人的活法來生活,也不覺得自己的所做所為有什么問題。但當我們處于一種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時,就會對影片中的人物品頭論足,覺得他們簡直罪不可赦、無可救藥,轉頭回到自己的生活時,不自覺變成了那個自己所唾棄的人。欲望是植根靈魂深處的,對欲望的毫不節制則成為了一個人的致命弱點,田貴正是抓住了村民的弱點才能控制他們,煩惱和錢永遠是人們欲望的根源,人都想消除煩惱無憂無慮,想有數不盡的財富任意揮霍。

被欲望牽著走的人如同天上的風箏,看似自由,卻被人控制,飛落全憑那個牽著線的人。村民生活在秋蓉創建的桃花源中,看似幸福,卻也是被秋蓉的欲望所左右,哪里有桃花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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