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學,我有幸擔任一大一班級的班助。
一天,他們班的班長突然找到我,跟我說一個女孩子因為晚自習遲到哭了。我納悶:“剛開學遲到又不是多大的事,有什么可哭的?”班長聳了聳肩,皺著眉頭跟我說:“她說她被記了遲到,得不到獎學金了。”我一陣疑惑,讓班長幫我找到那個哭泣的女孩子。
學妹趴在課桌上低聲抽泣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叫起她。和她聊天中,我逐漸了解到,她的家鄉很偏遠,父母都是農民,家里還有一個念中學的弟弟,生活條件很差,她想通過得到獎學金的方式來減輕她父母的擔子。她今天去聽學校某一社團開會沒能及時趕到晚自習,被學習部記了缺席。又不知道聽誰說,被記了就沒辦法評獎學金了。
她淚眼朦朧的向我傾訴,雖然并不能很清晰的聽懂她夾帶方言的普通話,但我依然能從她的眼淚中感受到她的失望委屈。
我想象著她和她的家人在田地里,頂著灼熱的太陽,賣力的干活。風很小,也沒有陰涼,他們汗流浹背。我又想起了自己在田地里丟種子的情景,一陣同情涌上心頭。
我很認真的對她說:“只要你學習成績夠優秀,不犯大錯,這次遲到絕對不會影響獎學金的評選。”她眨巴眼睛半信半疑,在我再三保證下才徹底相信。我告訴她只要夠努力,夠優秀,還可以得到國家獎學金,國家勵志獎學金。我還給她算了算這些獎學金的金額,而她也終于抬頭看向了窗外,我知道她是心動的。
后來,我這個班助做的越來越不稱職,我很少再關注這個班級。但我總是在無事的時候與她聊聊天,她告訴我她高數學的不錯,最近正在背單詞,想要一次過四級。
我有時會突然想起這個學妹,然后總會去想她到底長什么模樣,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她抬起頭時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她一定是平凡的,卻又注定不平凡。
我知道,這樣害怕自己得不到獎學金的女孩,一定是很努力的人。她們不怕拼命,卻怕貧窮。貧窮就是她必須拼命的理由。
2
今天逛頭條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則話題:你最窮的時候是怎么過的?
底下的回答各式各樣卻又相差無幾。他們一個月包含吃喝拉撒的生活費只有一百,他們一天兩個饅頭,餓了就喝水,他們用幾袋壓縮餅干扛了一個月,他們餓的睡不著出去撿了爛梨吃,他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過好幾天。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這些都是在吹牛逼,我自己也有過一霎那的懷疑,但是我總情不自禁的腦補著他們在一座座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在燈紅酒綠的夾縫中生活。城市的中心,人們夜夜笙歌,可在某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里也一定有人為了能吃飽飯而焦慮著。我越想越多,越想越難受,那些苦難的畫面沖擊著我的腦海,讓我一陣窒息。所以,我還是選擇相信。
令人欣慰的是,這些頭條的條友們還在,他們談笑風生,對那些窮苦的日子也都是付之一笑,仿佛未曾有過。我想,只有經歷過得人才會懂,那些年的說不出的黑暗。但是還好,歲月沒有辜負他們,他們所經歷的低谷,所受的苦難,都變成了更加美好的未來,正馬不停蹄的趕來,生活是會越來越好的。
3
很多時候,我會將自己代入到那些畫面中,然后總是有些緊張。可事實上,目前的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窮逼。
但是我也向往城市里的高樓大廈,向往城市里的燈火輝煌,向往城市人豐富多彩的生活。
走在城市的街頭,富麗堂皇的店鋪,炫麗繽紛的豪車,它們閃閃發光,刺的我睜不開眼。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會幻想,自己在這樣的城市里有房子和車子,房子不需很大,車子也不需要有多豪,自己喜歡就好。
從農村到城市,我學會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
跟風用了微信,沒事就刷刷刷朋友圈。看到別人用朋友圈記錄生活,那些美麗的景點和誘人的美食總會讓我垂涎不已。然后,朋友圈刷的多了,我也終于意識到了,即使我身處城市,也僅僅披了一件城市的外衣,骨子里依然是個土孩子。
我知道,我是農村里的孩子,無論我走到哪里,身上永遠會散發著泥土的氣息。
就像,因為貧窮,我只能看著別人穿著自己心儀卻買不起的鞋服;因為貧窮,不敢和舍友出去胡吃海喝,那么多的假期,舍友出去旅游玩了,我只能孤零零的悶在宿舍;因為貧窮,我不敢坐高鐵,不敢坐也不知道如何乘坐飛機,有時候聽見天空中呼嘯的飛機聲音,總會抬起頭來尋找飛機留下的痕跡。
因為貧窮,我變得越來越膽小,我不敢也不能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我還會怕貧窮限制了我的思維。
因為貧窮,我一直自卑了很久。
4
直到有一天有人跟我說,雖然貧窮,但活的有志氣、有勇氣、有毅力、有良心,就不會有什么可怕的,也不會去自卑。如果說有錢,能不自卑的話,那有多少錢才不會自卑呢?總會比你更有錢的人。貧窮,并不可怕。貧窮,而又精神空虛,才是可怕的。
剛開始覺得這只是一句空乏無力的鼓勵,一碗無味的雞湯而已,唯一有的效果可能就是那短的可憐的激情。
后來冷靜下來想想,一個最普通的年輕人,在二十出頭的年紀里,不就應該窮一點嗎?
畢竟牛逼的人是少數,誰又比誰高貴。貧窮就像是一張空白的紙,到最后這張紙可以是雜亂無章的墨水,也可以是一幅秀麗的山水畫,我們自己是畫卷的作者,那勇氣,志氣,毅力和良心就是我們的畫筆。
想來也是,反正都這么窮了,再差又能到哪里去呢?貧窮不就代表著無限可能嗎?
我沒有像網上很多人一樣窮到吃不了飯,但是我也確確實實是一個錢只夠吃飯的窮人。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假裝灑脫,然后偷偷的努力,想要擺脫貧窮,不再自卑。
也許有一天,我會擺脫貧窮,在和人閑聊時,會很隨意的談起以前那段被生活玩弄的歲月,又或許,我永遠富不起來。
但是我相信,就算時間帶不走貧窮,也一定可以帶走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