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上周的某天,在第十九次刷新朋友圈卻沒刷出任何更新后,我一頭縮進軟綿綿的被窩里拿起電腦點了一部老掉牙的電影。
《剩者為王》。
電影講述了單身女王盛如曦在經過了多年的剩女生涯后順利泡到小奶狗的老套故事,拍攝手法也并不高明。可就是這么一部毫無新意的電影卻著著實實把我虐了個夠。從影片開端盛如曦和母親大吵,到后面的妥協再到被眾多人視為經典的盛爸獨白,無不看得我這個中年少女涕淚橫流。
影片在一場婚禮中拉開序幕,單單是這個切入點就能看出編劇虐狗功力之深。
像我這種中年少女向來都是討厭參加婚禮的。每當司儀宣布禮成,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時,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四面八方涌來歡呼和祝福像是一條條從黑暗中伸出的觸手,從周身的各個角落向我涌來將我緊緊地捆綁住,我想要掙扎想要求救但總是求而不得。它們用猙獰的聲音對我說,“相親吧,戀愛吧,不結婚就是罪大惡極。”
單身狗眼中的婚禮從來都不是狂歡。
大概盛如曦也有這種感覺吧,所以婚禮還沒結束她便離開了。她開著車在霓虹中穿行,暖黃色的燈光將她雙眼照得賊亮。 她在車內憧憬地看向遠方,眼神就像以前她在公司的窗戶望出去那樣向往,她說,我這個人啊,無論我告訴自己多少次放棄吧,我這輩子就是遇不到一個愛我我也愛的男人,但是對于我來說,我一直渴望著有一個愛我的人可以跟我在一起陪我走完這一生。愛情一直是我堅持了這么久的原則,我為什么要妥協呀?
我相信那個對的人他有一天一定會接收到我的訊號,只要我愿意等,剩著,就先剩著吧。有時候我覺得單身就像是一場修行,你心中充滿信仰才能禁得起誘惑耐得住寂寞,而那個身披金甲腳踩祥云的人則是我們最后的皈依。每一個單身人士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個影子,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穿過洶涌的人群向我走來,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他沒來之前開開心心地做好我自己。
我一直以為開心做自己這件事情是很容易的,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電影里面盛如曦眼含熱淚向母親咆哮:“單身會死啊?不結婚會被判刑啊?這世界對我的歧視已經夠多了,你不去質問這個世界,還跟他們一起來歧視我。”我承認這句話吼出了我的心聲,不過現實社會要比電影殘忍得多。
電影女主至少還能發泄,現實中的單身男女卻只能等著被流言分尸被歧視凌遲。
當你20多歲,不結婚不談戀愛有人會說你眼高于頂挑挑揀揀,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等到你30多歲還是單身就會被說成是有病。
昨晚和一個單身的姐姐聊到這個話題,姐姐說這世界陽光普照卻偏偏對單身狗惡意滿滿。
一個人吃自助餐連廁所都不敢去上,永遠喝不到的第二杯半價,電影院最好的位置都是情侶專座,就連看完電影開車出影城也會被告知單人影票不能抵減停車費。甚至還有專家信誓旦旦地宣稱單身人士普遍沒有愛心,忠誠度也不夠。
不光在外面會被人指指點點,在家還要承受父母的嘮叨。最怕就是逢年過節的親戚聚會,不管你掙得有多少混得有多好,只要是單身就永遠低人一等。
跨年夜的那天晚上小胖在電話里告訴我,當他們全家其樂融融地湊在一起看跨年演唱會時,她三歲的小侄女像模像樣地端著一杯橙汁,一搖一晃地走到她面前,恭祝小姑姑新年大吉早日脫單。
“我知道不管我工作上多出色,生活有多豐富,他們總是覺得我很可憐,覺得我過得不好。我一直知道他們在背后議論我,但我真沒想到他們竟然當著孩子的面說”
說這話的小胖剛剛在全校大會上以新老師的身份拿到優秀教師的榮譽。但是并沒有人關心她是不是優秀老師,也沒有人在意一名剛進學校的新人能夠評優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們關心的只是你為什么還是單身。
我和小胖是在一位阿姨舉辦的“相親會”上熟悉起來的。
那天,阿姨趁著自己生日將身邊的年輕人都聚到一起,男男女女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吃飯的時候話題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婚戀上扯,話還沒說上幾句就忙著留電話加微信。我對這種目的性極強的聚會向來不感興趣,于是便躲角落一邊喝飲料一邊欣賞飯桌上的表演,然后我便發現了同樣喝著飲料百無聊賴的小胖。
我和小胖找了個借口溜出來在路邊攤就著燒烤和啤酒坐到了凌晨。或許是因接觸不良,小攤的燈泡一直滋啦滋啦地響著,明一陣暗一陣的光線有時候讓人看不清對面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關于人生,關于愛情當然也關于單身。
我一直記得那晚小胖在明滅的光線中抱著酒瓶不停地向我重復“一定要等到愛情”時的眼神,那么的堅定和勇敢,像是虔誠的信徒又像是身披金甲的女將軍。
我也記得小胖在人事不省前說的那一句“為了遇見他,我愿意剩下我自己。”
那是我第一次見小胖喝醉,昨天是第二次。當小胖在咖啡館暖色調的光線下哭著對我說出那句“熬不下去了”的瞬間,我突然想起半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晚上那個在忽閃忽閃的燈光下說著一定要等到愛情的女將軍。她怎么突然間就繳械投降了呢?
因為催婚。
這壓力并不單單來自家人。更多的是來自于社會。
招聘時傾向已婚已育,因為單身狗“不穩定”。等到緊急情況需要加班的時候,又傾向讓單身狗來完成,反正你單身,回家也沒什么事兒。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無懈可擊了。天知道我曾經因為這個借口被留下來參加過多少次接待被安排過多少次出差。
朋友小寶前年買房,就是因為單身貸款利率要比已婚人士高出0.5個百分點。
阿颯他們單位過節值班,所有單身狗都是榜上有名。畢竟你單身不用帶娃,過節不過節也沒啥區別。
就連“單身狗”這個詞語本身都帶著濃濃的歧視。以前都說單身是貴族,而如今你不戀愛不結婚,就只能是一條狗。
落落說,比被陌生人的握手觸感更可怕的,應該是在尋找真愛的路上卻被反復驗證自己是個怎樣可笑的傻逼吧。
但是即使一次次被說成是傻逼,是有病,我還是希望能夠等到那個人啊。
要一個人承受孤獨的等待已經夠難熬了,所以這個社會,你能對我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