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離奇死亡,尸體被人塞進了我的行李箱。我連夜把她埋了,可轉眼她又回來了……
1
9月18日,大吉,宜出行,黃歷上是這么說的。
嘖,確實是個好日子!我竟然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發現了一具尸體!
這件無比詭異的事情,發生在登機之前。當時,我正在機場辦理行李托運的手續,可我翻遍了身上的口袋,都找不到護照和機票。
我以為放在了行李箱里,于是打開行李箱查看,拉鏈裂開的時候,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映入我的眼簾……那是一顆人頭!
我大吃一驚,差點尖叫出聲!
是眼花了嗎,行李箱里怎會有這種東西?
凝眸再看,不禁汗毛倒豎,有個人佝僂著身體蜷在箱子里,好像一個被折疊起來的布娃娃,她慘白的臉告訴我,這是一具沒有生命體征的尸體!
候機廳里人潮洶涌、來去匆匆。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表情,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人手里,都拎著一個或大或小的行李箱。
那些行李箱的樣式都差不多,里面的內容卻千差萬別。任憑誰都不會想象得到,我面前的這只黑色行李箱里,居然裝著一具披頭散發的女尸!
我怔了幾秒,火速關上了拉鏈。要是被人發現了,那還得了?這可是我的行李箱啊,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我拖著行李箱,他倉皇地逃進了衛生間,躲在一個廁間里,又哆嗦著打開了它……
這一次,我看清了尸體的臉。
竟然是寧姣,我同居了兩年的女朋友!
2
「姣姣,你怎么啦,快醒醒,別嚇我了!」
我懷著僥幸的心理,伸出手推了推她。我多么希望,這只是她的一個惡作??!
可是,她蜷在那里一動不動,指尖的觸感告訴我,她已經涼透了。
我瞪著她,簡直不敢置信。昨天晚上她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更詭異的是,還出現在我的行李箱里!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李箱是昨晚就準備好的,走時也沒有打開檢查,我帶著它上出租車時,曾經覺得有點重,但也沒有多想。
誰會想得到,自己的行李箱里會有一具尸體呢?
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嚇得我彈了起來,掏出來看了看,是同事丁凱旋打來的。我定了定神,摁下了接聽鍵。
「快登機了吧,祝你一路順風哦?!苟P旋笑著說。
一路順風?我苦澀地抽了抽嘴角,「我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為什么?」丁凱旋詫異地問。
「突然不太舒服,要去醫院看看。」
「這么嚴重?」
「我會跟老板說明情況的?!?/p>
「好吧,那你忙?!?/p>
掛斷電話后,我一拳砸在墻上。公司派我去美國進修一年,回來后必將委以重任。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啊,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現在這種情況,別說去美國進修了,搞不好的話,還會被抓起來吃牢飯……
我癱在地上,腦瓜子嗡嗡的,活了二十八年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恐懼……
3
我打了個出租車,失魂落魄地返回。一路上,我都緊張得全身冒汗,生怕那只行李箱突然裂開了,露出了里面的秘密……
還好,總算順利抵達。當司機打開后備箱,想幫我拿行李箱時,我慌忙拒絕,自己將它拿了出來。
那是什么行李箱,分明就是個可怕的炸彈!
我租住的地方,是一棟比較老舊的公寓,這里的設施管理都不咋樣,唯一的優點就是離公司很近。這對加班常態的我來說,可以節省不少的交通成本。
跟往常一樣,值班的保安大爺又在打瞌睡。我在這里住了三年,他就睡了三年,有時真挺羨慕他的,睡著覺就把錢給掙了。
我拖著行李箱,躡手躡腳地進了電梯。這個節骨眼上,我真的不想驚動任何人。
電梯門即將關閉的時候,有個人大呼小叫地沖過來,即使我拼命按著關門鍵,都沒能阻止她的闖入。
遇上誰不好,偏偏是隔壁的焦大媽。這女人特嘴碎,還愛管閑事。我下意識地挪了挪,把行李箱擋在身后。
但,還是被她看到了。那么大的行李箱,藏也藏不住。
「小何,又要出差啊?」焦大媽問。
「嗯?!刮曳笱芰艘痪?。
「昨天晚上,你跟女朋友吵得很兇,她是不是不想讓你走?」
聽她提到寧姣,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焦大媽,你想多了,我們是拌了幾句嘴,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p>
「不管怎樣,你們往后都注意點,」焦大媽翻了個白眼,「大半夜地吵那么大聲,會影響到鄰居的?!?/p>
4
最近,寧姣經常跟我吵架,我要去美國進修的事,她強烈地反對。
一句話,她不放心。一年的時間,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昨天晚上,我們又因為這個吵起來了,而且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激烈……
想到昨晚的事,我又是一陣頭痛。這時叮的一聲,電梯停下了,我回過神來,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焦大媽卻一把抓住我。雖然年過半百了,但她的手勁很大??赡苁钦疹櫚c瘓多年的丈夫,從而鍛煉出來的。
「跟你說的話,你聽見沒有?要是再這樣,我可就要報警了!」她威脅地說,「你們這是擾民!」
「報警」二字,刺痛了我的神經。我愣了愣,慌忙堆上笑臉,「知道了,以后不會了?!?/p>
是的,肯定不會了,因為那個跟我吵架的人,已經死了!
焦大媽見我服軟了,這才滿意地放過了我。
終于到家了,第一件事就是反鎖房門,一直拎著的那顆心,此刻才落了下來,無論如何,暫時算是安全了!
我沖過去,將所有的窗簾都拉上,然后打起精神,又一次打開了行李箱。
寧姣依然蜷縮著四肢,安靜地躺在那里,刺目的熾光燈下,皮膚呈現出沒有生氣的蒼白。下意識的,令我想到了冰箱里的凍肉……
一個女人再怎樣妖嬈美麗,一旦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都會令人心生恐懼,即使這個女人,不久前還跟自己親密無比……
5
寧姣是被勒死的,眼神凄厲舌頭暴凸。脖子上那條灰底暗格的真絲領帶,就像毒蛇口中的芯子,猝不及防地舔了我一下……
這條領帶是我的!
同居兩年的女友寧姣,是被我的領帶勒死的!
我不禁倒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昨晚的畫面……
昨晚寧姣拉著我,說什么都不讓我去美國,她說我要是敢走,就跟我分手。
我出身寒門,幾艱難才熬到今天,去美國進修更是難得的機會,我怎么可能輕易放棄?于是我賭氣說分手就分手,誰怕誰???結果就捅了馬蜂窩,被她一通鬧……
我們越吵越兇,發展到了動手的地步,她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抄東西打我,我也是被逼急了,反身將她撲倒,隨手撈起什么東西,就勒住了她的脖子……
當時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她閉嘴。說實話,我真的受夠了她的嘮叨……
她娟秀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卻還不肯服軟,「何君為,原形畢露了是吧?其實,你早就厭倦我了!告訴你,沒那么容易把我甩掉!我就算是死了,也要變成鬼纏著你……」
我悚然一軟,從她身上滾了下去。
她猙獰的表情和陰森的語氣,屬實把我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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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記得我松開了手,寧姣則躺在一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之后我們陷入冷戰,誰都沒有再理睬誰。
醒來時旁邊的位置是空的,還以為她氣不過離開了。想到兩年的感情,我還是拿起手機打給她,可她的手機卻打不通,是關機的狀態,顯然還在氣頭上,拒絕跟我聯系。
我看看表,登機的時間快到了,于是拖上行李箱,匆匆趕去了機場??墒翘熘?,這女人竟然在我的行李箱里!
是誰殺了她,又把她裝進了行李箱?我撓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房門沒有被撬的痕跡,說明沒有外人進來。就算有人進來,我也不會睡得那么死吧,有人在旁邊行兇,自己竟一點都感覺不到……
莫非,那個兇手就是我?憤怒摧毀了我的理智,讓我做出了可怕的事情!可是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聽說有一種病,叫選擇性失憶癥,會不會是極度的恐懼,讓我得上了這種病,從而將我的記憶,封印在寧姣死前的那一刻?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為合理的解釋……
整整一天,我都坐在那里發呆。我越想越是覺得,兇手可能就是我自己……
7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混沌中蘇醒過來。
不管兇手是誰,我都有洗不清的嫌疑了!昨晚的爭吵,就是我的殺人動機!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焦大媽在警察面前聲情并茂的畫面……
這個焦大媽,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她從前養了只狗,總是到處亂跑,偏偏寧姣對狗毛過敏,為此跟她吵了好多次,后來她的狗丟了,還懷疑是我們干的??上攵龝f我什么好話?
不用懷疑了,等待我的必然是鋃鐺入獄!數年寒窗苦讀數年嘔心瀝血,至此算是付諸東流了!
不,不行,我才二十八歲,我的人生才剛剛起飛……
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妨礙我前進的腳步!
當我再次望向寧姣時,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冷酷。此刻的她,已經不是我愛了兩年的那個女人了,而是我人生的絆腳石!
只有除掉她,我才會繼續往前走!
可是,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她呢?我的腦海里,跳出那些看過的偵探類的小說和電影……考慮再三后,我打定了主意。
我決定碎尸,然后分塊扔掉,對外就說她回老家了,反正她是自己在這里闖蕩。
她是個野模,沒有公司也沒有經紀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接個活兒,誰會關心她的去留。
等時機成熟了,我就從這里搬走,那么關于她的一切,自然就會煙消云散了!
對,就這么辦!
8
于是,我把尸體拖進了洗手間,接著去廚房里,選了一把最鋒利的菜刀……
在我過去的二十八年里,我殺過雞宰過魚,我可以干凈利落地,將它們分筋拆骨,可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我要用這把刀,來肢解一個人,一個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人……
我垂眸,看著這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女人。
曾經,我也是真心愛過她的,她身體的每一部分,都留下了我愛撫的印記……
「何君為,你真的禽獸不如!這可是你愛過的女人啊,竟然對她做這么殘忍的事!」
我忍不住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這記耳光,也把我給打醒了!沒有時間猶豫了,這女人就是個炸彈,隨時都會被引爆,從而令我粉身碎骨!
「寧姣,對不起了,但愿下輩子,你別再遇上我……」
我找出一瓶白酒,狠命地灌了幾口,在酒精的幫助下,朝寧姣舉起了菜刀。刀刃劃過一道刺目的寒光,落向她修長的脖頸……
驀地,她的眼珠顫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反正我嚇得魂都沒了,驚叫著丟下菜刀,連滾帶爬地逃出了衛生間……
9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這不是殺一只雞,或是宰一條魚!
我癱在地板上,拼命地顫抖??上乱幻耄冶灰魂嚽瞄T聲嚇得跳起來!
「君為,你在家嗎?」是丁凱旋,他也住在這里。我倆不僅是同學,畢業后還進了同一家公司,平時相處得很好,連房子都租在了一起。
看看窗外,此時已是夜里,想必他下班回來了,順便過來探望我。
此時此刻,絕對不能讓他進來!我迅速關掉了所有的電燈,并且屏住了呼吸,假裝自己不在家。
房間里陷入窒息的死寂,連心跳聲都分外的清晰。我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宛若一根繃到了極限的弦。
驀地,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不用說了,肯定是丁凱旋打來的!要是給他聽到手機的鈴聲,他就會知道我在家里了!
我飛撲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接聽?!肝埂?/p>
「君為,你在哪里?我才下班,想過去看看你?!苟P旋的聲音,就在門外的走廊里回蕩。
「我,我在醫院!」我捂著嘴,小聲地說,「醫生說沒什么大礙,你不用過來了!」
「你確定?沒事就好。」丁凱旋語含關心,「希望你早點康復,別耽誤了去美國的行程?!?/p>
「放心吧,不會的?!?/p>
「呵呵,那就好?!苟P旋笑笑,「你早點休息吧,不打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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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收線后,丁凱旋的腳步聲由近及遠。為了以防萬一,我把手機關上了,又在黑暗中待了一會兒,這才將燈打開。沐浴在明亮的燈光里,我有一種死而復生之感。
我深呼吸,回到了衛生間里。
那把菜刀還躺在地上,閃爍著凜冽的光芒,而令我心膽俱裂的是,寧姣竟然不見了!
天,怎么會這樣?
一具尸體,難道會爬起來自己走掉了?
即使真的能走掉,門窗都關著,它又能走去哪里?
莫非,它能飛天遁地?
我僵在那里,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艱難地移動著眼珠,驚恐地環視著四周,密合的浴簾,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好像記得,它之前是沒有拉上的……
我咬了咬牙,一把將它扯開。
隨后,我尖叫著倒退了兩步,撞到了盥洗臺上。
我看到了什么?
本該躺在地上的寧姣,竟然抱著腿坐在浴缸里!
她甚至還斜著眼,幽幽地望著我。
難道,她死而復生了?
好像新聞里也不乏這種事,有些人只是陷入暫時的假死狀態!
「寧姣……」我輕聲喚道。
她沒有反應。
我伸出手,試著碰了碰她,而指尖傳來的觸感,依舊是那么的冰冷,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她突然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了浴缸里……
我瞪著她,徹底地懵了!
天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我又發生了選擇性失憶癥,對她做了什么而不自知?
11
我看了看表,已經是夜里十點多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但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將刀子對準她。
我決定放棄碎尸,再想個別的辦法。
寧姣的兩只眼似乎一直在盯著我,叫我遍體生寒。我拿起一只毛巾,蒙住了她的臉,隨后將她從衛生間里拖出來,重新塞進了行李箱。
拉鏈合上,她消失了。
至少,我現在看不到她了。
我點燃一支煙,琢磨其他的辦法,裝著尸體的箱子在氤氳的霧氣里,宛若一頭蟄伏在黑暗里的怪獸。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箱子如發酵的饅頭一般膨脹起來,先是伸出了一條腿,接著是一只手,再后來就聽噼啪幾聲,箱子驟然四分五裂。寧姣抖落了一身的殘渣,陰惻惻地站起來……
「何君為,你休想甩掉我!我說過的,就算變成鬼我也要纏著你!」她厲叫著,朝我撲了過來,脖子上那條灰底暗格的領帶,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臉。
我駭然驚醒,原來是個夢。死寂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皮焦肉臭的氣味。隨后,指尖傳來一陣莫名的疼痛。
我抬起手,看到指間的那支香煙,已經燃到極限,燒到了我的手指!
我反應過來,趕緊丟掉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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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起來,當我望向手表時,驀地愣住了。時針指向10點25分,可它的日期,怎么是9月19日?
是手表壞了嗎?我下意識地望向桌上的電子鐘。奇怪,電子鐘顯示的日期也是9月19日!
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今天是9月18日?。?/p>
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會記錯?
手表壞了,電子鐘也壞了?于是我打開了手機,進一步確認。
而手機上的日期,竟然也是9月19日!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我看了看屏幕,還是丁凱旋。
我愣了一會兒,摁下了接聽鍵。
「你怎么把手機關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你現在在哪里,沒出什么事吧……」
我打斷他,「丁凱旋,今天是幾號?」
丁凱旋怔了怔,「9月19日啊,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這他媽是怎么了!
我不過抽了一根煙,竟然用掉了整整24小時!
莫非,我又一次發生了選擇性失憶?
那么在這失憶得二十四個小時里,我又干了些什么?
13
我張大眼,不安地環視著四周。
客廳里,有一串帶著濕土的腳印,我不禁低下頭,瞠目結舌地望向自己的腳,我的鞋上,沾滿了同樣的濕土……
這???
行李箱還安靜地趴在原處,像是沒有被動過似的。
我走過去,忐忑地拉開了拉鏈……
尸體不見了,卻多了一把挖土用的鐵鏟,而鐵鏟上的濕土,跟我鞋上的一模一樣……
種種跡象,都在向我透露一個消息。
在過去的那24小時里,我把寧姣的尸體給埋掉了。
至于埋在了哪里,那只有鬼知道了!
寧姣的消失,就如她的出現一樣詭異,以至我讓我覺得,這是我做的一個夢。
在夢里,我殺死了她,也是在夢里,我埋尸滅跡。
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得那么荒誕離奇。
那么現在的我,究竟是醒著還是夢著的?
我不知道。
我他媽真的不知道!
低垂的窗簾,突然被焦躁的晚風掀起,卷進來一陣砭骨的寒意,令我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我走過去將窗子關好,發現外面正飄著蕭瑟的細雨。
我望著窗外的雨絲,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轉過身,快步沖了出去。
保安室里,那個大爺照例打著瞌睡。
「我好像丟東西了,想查一下監控?!刮彝菩阉f。
「監控?」他打著呵欠,「你去看吧,不過好多樓層的都壞了。早就報修了,可沒人管。」
何其不幸,我的那個樓層也在其中,就連電梯里的監控,也早就廢掉了!
我真是后悔透了,為什么要住在這個鬼地方!
14
回來后,我換下了那雙沾滿濕土的鞋子,又將屋子徹底打掃了一遍,最后在空氣清新劑的氣味中爬上了床。
我瞪著天花板,久久難以成眠。
這兩天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我的經驗和認知。
甚至,我都不敢睡!
天知道睡著以后,又會發生什么詭異的事?
然而,倦意還是涌了上來。
依稀中,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走在泥濘的山路上。
夜很黑很冷,雨點灑落在我裸露的脖子上。我顧不上擦拭,一腳深一腳淺地走,手里的鐵鏟在堅硬的巖石上,劃出一串觸目驚心的火星。
我在一片生滿荊棘的山溝里停了下來,開始一鏟一鏟地挖土。鐵鏟在空中劃下一道又一道雪亮的弧線,宛若屠夫手里剁著肉餡的刀。
很快,地上出現一個深坑,我直起腰來喘了口氣,然后一腳將箱子踹了進去。
啪,箱子應聲而開!兩只陰慘慘的爪子,伸出來抓住了我的腳踝,那些涂著血色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我的腿肉里……
「何君為,你休想甩掉我!我說過的,就算變成鬼我也要纏著你!」寧姣厲叫著,朝我撲了過來,脖子上那條灰底暗格的領帶,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臉……
15
又一次,我大汗淋漓地驚醒。
那種恐懼和絕望的感受,一直延伸到現實中,四面的空氣里,似乎還彌漫著記憶中的那種潮濕的泥腥味。
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像無數雙手在急促地敲著,一聲一聲扣人心弦。
一股強勁的風呼嘯著灌進來,將厚重的曳地窗簾高高卷起。明明之前,窗子被我關上了啊……
我驀地瞥見,窗簾下面露出一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印著紫色曼陀羅花的窗簾在風退后慢慢地瘦下去,逐漸勾勒出一個浮凸詭異的形狀……
窗簾后面有人!
令人窒息的恐懼,再次揪緊了我的神經,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過去一把拽開窗簾……
隨后,我愣在了那里!
一張熟悉的臉,清晰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鼓凸得眼球暴吐的舌頭,以及她脖子上的那條灰底暗格的領帶……
是寧姣!
她回來了!
我瞪著眼,看著她恐怖的臉一點一點地向我逼近,早就飽受折磨的神經,這一刻徹底崩潰了,我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掉過頭沖出了房間……
16
我一口氣逃到了樓下。
直到看見保安室里的那個人影,我才多少回了點神。即使是個沒用的老頭,那也是一個活人。
慌亂中踢到了什么,把打瞌睡的老頭驚醒了。他撩起眼皮,惺忪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啊,干嘛慌里慌張的?」
我怔了怔,「大爺,我想問你個事。你覺得,這個世上有鬼嗎?」
「鬼?」老頭哼了一聲,「我活到這個歲數,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鬼。怎么,你見著鬼了?」
此時此刻,我真找個人把自己的經歷分享出來,可話到嘴邊,還是強行咽下去了!那么做的話,不等于自絕生路嗎?
于是,我搖了搖頭,「當然沒有,我就是好奇問問。」
「都說鬼可怕,可誰都沒見過,我覺得有些人啊,其實比它更可怕?!估项^嘆了口氣。
「焦大媽的那條狗,是她過世丈夫留下來的,所以啊,她對那條狗有著特殊的感情。它丟了以后,焦大媽難過死了,打印了一摞尋狗啟事,到處去找它。
「后來啊,總算有了它的下落,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弄死了,尸體丟進了臭水溝。
「你說誰這么狠,對一只狗下這么毒的手?你可以不喜歡它,但不要傷害它?。≡趺凑f,那也是一條命!
「唉,有句話說得真對,狗永遠是狗,人有時候不一定是人……」
我沒有心思聽他的嘮叨,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17
外頭還下著雨,我就那么走在雨幕里。
冰冷的雨點,令我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寧姣已經死了,這是無可置疑的。問題是,一具尸體是怎么興風作浪的?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這種東西?
我找了個臺階坐下,將這兩天的經歷好好梳理了一遍。
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畫面。
窗簾后面的腳,穿著黑色皮鞋的腳!
那雙皮鞋,好像是男式的!
而寧姣,怎么會穿著一雙男式皮鞋呢?
我愣了一會兒,猛地跳了起來。
這世上哪有什么鬼?所謂的鬼不過是人搞出來的!
丁凱旋,一定是他!
一直以來,我倆都是很強勁的對手,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公司,而每次在與我的較量中,他都比我略遜一籌。為此,他經常半真半假地感慨「既生瑜,何生亮。」
這次去美國進修,也同樣如此。二選一,又是我贏。
多年積攢的怨氣值,想必在這一次抵達了巔峰,就這樣,他的心態崩了……
18
以下,就是我對整個事件的推理:
那天晚上,我跟寧姣吵得很兇,他就住在隔壁,自然也聽到了。一個邪惡的計劃,于是油然而生!
跟我吵完后,寧姣越想越氣,便來了個不辭而別,打算連夜離開。結果在走廊里,「偶遇」了隔壁的丁凱旋。
居心叵測的丁凱旋,將她騙進屋內勒死,隨后拿著她的鑰匙,悄然潛入我家,將我的領帶系在寧姣的脖子上,又將她悄悄塞進了我的行李箱……
最初,他只是想利用寧姣的死,陷害我入獄,從而阻止我去美國。可能他又覺得,這樣似乎還不過癮,于是就跟我玩了一出戲,一出貓捉老鼠的好戲!
反正我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何妨多玩一會兒!被壓迫了那么多年,也該好好地宣泄一下了!
衛生間里的寧姣,是怎么進行瞬移的?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潛伏在我的屋內。衛生間對面就是衣柜,他應該是藏在哪里!
關著燈,還拉著窗簾,所以屋內漆黑一片,這就成了他的保護色。他趁我的注意力都在門外時,將尸體搬到了浴缸,接著悄聲返回衣柜,繼續津津有味地欣賞著我的狼狽……
19
我當時聽到的敲門聲,以及手機里的聲音,都是他提前錄制好的。他算定了我不敢開門,也算定了我會用什么借口來搪塞,所以提前錄制好了對白,屆時播放給我聽……
關于我丟失的那24小時,可能是他趁我睡著時,給我注射了什么藥,從而導致我昏睡不醒,而后又掐著點,用某種辦法將我促醒。
他現在的女朋友,是一個醫院的藥劑師,想要搞到這種東西,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至于最后,寧姣的突然現身——很顯然,尸體不是真的被埋了,而是被他藏了起來。
他能將尸體藏到哪里呢?應該是他的家里!
這棟公寓,陽臺之間是連著的,一個成年男人,搬動一具尸體是沒有問題的。
他先是將尸體搬到自己家里,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搬回來。
他躲在尸體的后面,操控著她的動作,而驚慌失措的我,也沒有心思細看,于是見鬼的這一幕,就在我的面前上演了,要不是發現了那雙腳,我可能真的被他騙了……
我只能說,他真的煞費苦心了!
保安大爺有句話,說的還真對。人心啊,有時候比鬼更可怕!
20
整理好思緒后,我鎮定地回去了。
寧姣已經僵硬的尸體,依然戳在我的房間里。
即使猜到是有人在搞鬼,我還是忍不住地心里發毛。
「寧姣,真的很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遭到這種下場!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的!」我對著寧姣,喃喃地說道。
我找出一副手套戴上,悄悄翻過陽臺去了隔壁。
丁凱旋已經熟睡,愜意地打著鼾。
睡吧,好好地睡!這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后一個酣睡的晚上了!
監獄里的床,可沒有這么舒服!
確認他已經睡著,我便原路返回,隨后將寧姣的尸體,悄悄地搬了過來……
當他睜開眼,看到面前的這具尸體時,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呢,我真的好想知道……
丁凱旋跟我一樣,也有抽煙的習慣。我從煙灰缸里取出幾個煙頭,丟到了窗臺附近,然后將準備好的白酒灑到窗簾上,掏出打火機將其點燃,造成煙頭失火的假象……
做完這些后,我迅速翻過陽臺返回,回到自己的房間,接著開門來到外面。
在酒精的助燃下,隔壁房間很快著了起來,黑煙從門縫下躥出,彌漫到了走廊上。
我砸開走廊上的消火栓,拍下火災報警按鈕。登時,鈴聲大作,包括焦大媽在內,同樓層的人都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只有丁凱旋的房門,還緊緊地閉著……
21
「快出來,你家著火了!」我過去敲門。
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還在睡,他只是不敢吭聲,更不敢打開門。
要知道,他屋里有一具尸體啊!
他應該已經猜到了,這是我在搞鬼,可又能怎么辦呢,這就叫自作自受!
「怎么搞的,這家伙不會是出事了吧?」我假裝著急,「快來個人,幫忙救火!」我需要一個人證。
一個能幫助我,將丁凱旋釘死的人證!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慌成一團,見焦大媽還愣在一邊,便把她拽了過來,我讓她扶著消火栓里的水管,自己則踹開丁凱旋的門,拿著水槍闖了進去。
就像我所預料的那樣,丁凱旋已經徹底懵逼了,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地上,而寧姣的尸體就在他的腳邊……
「姣姣?」我大叫著沖過去,「丁凱旋,姣姣怎么會在這里?你,你把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剛才睜開眼,就看到她躺在這里!」丁凱旋結結巴巴地說。
「撒謊!」我怒吼,「人在你的房間里,你怎么會不知道?」
「是真的,」他絕望地嚎叫,「我跟寧姣無冤無仇,為什么要殺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有人要害我!」
「都人贓并獲了,還想要狡辯!」我咄咄逼人,「姣姣脖子上的領帶,你敢說不是你的?」
他噎住。
那的確是他的領帶,他無可否認。
「丁凱旋,姣姣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對她痛下殺手?虧我們還是好朋友,你簡直喪心病狂!」
我撲上去,一拳將他打倒……
而旁邊的焦大媽目瞪口呆,顯然是被嚇傻了!
22
毫無懸念,丁凱旋被抓了起來。
他當然不肯承認,是自己殺害了寧姣,但現場所有證據,都沒有爭議地指向他。
寧姣脖子上的領帶,是我悄悄換掉的。
這不是誣陷。
他本來就是兇手。
「姣姣,兇手已經抓住了,現在,你可以瞑目了!」我去停尸房看望寧姣。
想到曾經的美好,我不禁潸然淚下。
人這一生,真的難以預料。你永遠不會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
去美國進修的事,已經不能再拖了,至于寧姣的事情,自有她的家人去處理。
我補辦了護照和簽證,重新訂好了飛往美國的機票。
啟程的那天,據說又是一個吉日,想到上次的經歷,我不禁覺得很諷刺。
動身之前,我特意打開行李箱檢查了一下。
我確信這一次,不會再有什么行李箱藏尸事件了!
23
篤篤,有人敲門。
我開門一看,是隔壁的焦大媽。
「聽說你要去美國了,今天就動身?」焦大媽罕見地和顏悅色。
「嗯,」我點頭,「焦大媽,你有事嗎?」
「沒事,就是來送送你。畢竟這一走,要很久才能見面了。」焦大媽說著,掏出一個東西來,「這是平安結,我閑時編著玩的,你不嫌棄的話就帶上吧,討個好意頭。」
我怔了怔,伸手接了過來,正低頭看它的時候,頸上突然有點刺痛,像是被什么叮了一口。
我詫異揚眸,只見一支粗大的針管,正迅速離開我的身體,而它被焦大媽攥在手里!
「你,你干什么?」我吃驚地捂著脖子。
「干什么?為我的阿寶報仇!」焦大媽咬牙切齒,表情說不出的猙獰,「你以為我不知道,阿寶是被你們弄死的,就因為那個賤女人,對狗毛過敏!
「我本來想殺了她,嫁禍給你的,沒想到你倒機靈,抓了姓丁的當替罪羊!
「姓丁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好幾次都看到他踹我的阿寶,所以他有這種下場,一點都不冤!
「所有傷害阿寶的人,我都會送他們下地獄!
「現在,就差你一個了!」
我想逃,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給我注射的藥物,已經在我體內發作。我只挪了幾步,便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當我恢復意識時,已經置身于一個逼仄的空間里。身體被過分折疊著,壓迫得我透不過氣來。
天啊,我被塞進了一個行李箱!
行李箱上,有泥土灑落的聲音,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焦大媽是打算活埋了我!
我想呼救,但嘴巴被堵住了,我想掙扎,手腳也被捆住……
這一次,行李箱里的尸體將會變成我!
我能說什么呢?
果然又是一個好日子??!
24
我沒有死,警察趕來把我救了。
那么,他們怎會來得這么及時呢?
很簡單,是我報了警。
我告訴他們,有人可能要謀害我。
我還告訴他們,這個人可能就是隔壁的焦大媽!
丁凱旋被抓以后,我輕松了一陣子,直到那一天,又在電梯里撞到了焦大媽。我無意中一低頭,看到了她的腳。
她的腳上,竟然穿著一雙熟悉的男式皮鞋!
我陡然想起,保安大爺曾經跟我說過,焦大媽對過世丈夫的感情很深,不但拿他的狗當寶貝,還經常穿他的衣物來緬懷他……
窗簾后的那雙腳,原來是焦大媽的,當時她的腳上,穿的正是過世丈夫的皮鞋!
殺害寧姣的兇手,其實是她!
我報了警,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之后我跟警方合作,來了個引蛇出洞……
從焦大媽對我和寧姣的態度上看,顯然是恨死了我倆。我想,她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于是故意到處宣揚,說我馬上就要出國了……
不出所料,焦大媽上鉤了!
我知道,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去美國進修的事肯定泡湯了,甚至還要背負法律上的責任……
但,我還是堅決地去做了。
我不想這一輩子,都要經受著良心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