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大黃之前警告過我千萬別害怕,我肯定已經叫出聲來了,這事情也太驚悚了點,我明明感覺不到肩膀上有人,也看不到,可是影子卻忽然多了一個……
難不成這就是鬼?
我連忙壓低了嗓門問大黃:“大黃,這是什么情況,有一只鬼在我肩膀上面蹲著?”
大黃點了點頭,說道:“你就假裝不知道,別回頭,別多說,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好。”
老貓也趕緊把那個檀香遞給了我,讓我拿在手上。
因為大黃站在我的身后,所以他的手電始終能夠給我照出影子來,我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只見我肩膀上的影子始終在那里,動作也都基本不變,一扭一扭的……很奇怪……
我一手舉著檀香,一手拿著手電,就這么故作鎮定的走著,但是我背上的冷汗早就已經把我的衣服都給打濕了。
這一條路本來沒有多遠,但是在我看來卻似乎比馬拉松還要長,還要累。
不過似乎是這個檀香真的管用,過了一會,我看肩膀上那個影子開始劇烈的扭曲了起來,好像有些不舒服。
我一樂,問大黃:“大黃,你看,是不是這個鬼家伙害怕我手里頭的檀香了?”
大黃說道:“嗯,檀香起作用了,師父的這個檀香是沉檀香,對付邪祟之物效果最佳了,估計再熏上一會它就扛不住了。”
我這才放下了心,開始用檀香使勁熏它,又走了幾分鐘的路程,終于那個黑影漸漸縮小,到最后終于是不見了。
我這才松了口氣,說道:“大黃,你快看,這影子沒了。”
因為過于激動,我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回頭去看大黃,可是剛扭了一半,我忽然看見我背后貼著一張臉!
因為我只扭了一半,所以看到的只是半張臉,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眼睛就像牛眼一樣,沒有眉毛,鼻子也往上翻著,十分丑陋,而且眼睛是紅色的!
我嚇得“嗷”的一聲大叫,趕緊把手里頭的檀香送上去,然后轉過身來,大黃連忙過來抓住我,朝著我的腦門拍了兩下。
我當時已經有點迷糊了,好像是喝醉酒了的感覺,但是被大黃一拍,整個人立即就精神了。我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老貓也走了過來,臉色很嚴肅,說道:“林楊,你怎么回事,都跟你說了不要回頭,你為什么不聽話呢?”
我連忙說道:“不好意思,我剛才一激動,就給忘了……”
老貓嘆了口氣,說道:“你忘了……你知道要不是大黃動作及時的話,你現在已經被鬼上身了么?”
我趕緊點頭謝謝大黃:“多謝多謝,差點就壞了事。對了,剛才我看到的那張臉現在在哪去了?”
大黃嘆了口氣,說道:“那張臉現在還在你背后應該,咱們快點走吧,走出這個山路,那些東西就不會纏著咱們了。”
我趕緊爬起來,快快地走。
我們腳下不停,終于走出了這一條狹窄陰森的山路,到了最近的公路上。
公交車站就在不遠處,我們走了過去,看了看站牌,晚上的車很少,只有一班,是920路公交車。
一般郊區的車都是十五分鐘一班,夜間車應該更少,大概會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
晚上山里很冷,我和大黃都凍得開始跺腳,只有老貓還很鎮定,始終默默地站在一旁裝逼。
我們等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920路公交車才緩緩地駛了過來,我們看見公交車,就好像是看見了救星,趕緊就上去了。
車上只有三個人,看樣子像是務農人員,他們零星地坐在公交車后面,都在沉睡。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滿臉胡子茬,不修邊幅,叼著根煙。
我剛一上車,就覺得車上的氛圍有點不對勁,陰冷陰冷的,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剛剛撞了鬼,現在還有后遺癥。
我們三個挑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我低聲問大黃:“大黃,鬼故事里頭經常說夜班車上鬧鬼,你說這輛車會不會也鬧鬼啊?”
大黃鄙視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可別自己嚇唬自己,哪他娘那么多鬼,你以為鬼是你們家養的啊?走到哪撞到哪?”
我聽了這話,心里頭倒是踏實了點,沒想到大黃話音未落,老貓卻低聲說道:“大黃,話不能說得太早。”
我一聽,本來平靜的內心再度波濤洶涌了起來。
老貓則不再多說,只是默默的用下巴指了指汽車前面的后視鏡。
我們通過后視鏡隱約可以看到,公交車的尾部竟然有一個乘客正在過道上溜達,他穿著一身白襯衫,但是那件白襯衫已經有些骯臟了。
他的行為很奇怪,就那么在過道上來回走,也走得不遠,只走三步就立即掉頭,往回走,又走三步,再一次掉頭,朝著相反的方向走。
我看的有點奇怪,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大晚上在夜班車上溜達,司機也不管管。
然而老貓下一句話卻讓我心里頭一顫,他說:“你們記不記得,咱們上來的時候車上有幾個人?”
我一聽,腦海里面立即回憶起了上車時的場景,因為920路公交車上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上車的時候一樣望去就盡收眼底了,當時汽車上一共有三名乘客,都躺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覺。
我當即便說道:“三個人。”
老貓點了點頭,說:“你再看看后視鏡。”
我抬頭一看,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公交車的后面的的確確坐著三個人,三個人都是農民打扮,正在酣睡,可是過道上那個穿著白襯衫來回走動的人,顯然是第四個人!
既然上車的時候只有三個人,除了我們仨之外又沒有別人上車,那么這個穿白襯衫的家伙是從哪里來的呢?
我頭皮都開始麻了起來,大黃則從自己的背包里頭掏出了剛才的那把桃木劍,他低聲問老貓:“師父,咱們要不要做掉他?”
老貓搖了搖頭,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他對咱們沒有惡意。”
大黃這才將桃木劍按住,然后裝作無事的看窗外。
然而我卻沒有大黃和老貓這么好的定力,我的眼睛一直盯著公交車前面的后視鏡。
后視鏡里的那個穿白衣服的人仍然在莫名其妙地來回走動,但是看樣子他的確是毫無惡意,因為他身邊就有三個熟睡的人,如果他想要上身或者采取陽元的話,那么他身邊就有三個現成的目標。
汽車在山路上開的不快,走了半個鐘頭,才停了三站。
在第四站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那個穿白襯衫的人從車尾往前走,看樣子是想要下車。因為之前擅自回頭惹了禍患,我也不敢回頭去看他,只能通過汽車前面的后視鏡來窺探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緩緩向前走,但是一直都低著頭,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面。
不一會他已經走出了后視鏡的視野范圍,按理說應該恰好走到了我身邊的位置,可是我只覺得一股陰風過來,卻并沒有看到身邊有人。
奇了個大怪了!難道這家伙只能從鏡子里面看到,而我直接用肉眼卻看不到?
難怪剛才我上車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原來這家伙竟然是肉眼無法看到的!
可是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按理說我們應該都無法看到那個人,可是司機師傅卻打開了車門,似乎是知道這個我們看不見的家伙要下車一樣。
過了一會,司機才關上車門,默默地繼續開車。
我按捺不住好奇,當即問道:“師傅,您怎么知道剛才有人要下車?”
司機師傅有點了一支煙,嘿嘿一笑,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看他一口煙熏大黃牙,并不像是個鬼,也不太像具有陰陽眼的高人。
他說道:“剛才下車的那個,不是人,是鬼。”
我一愣,沒想到這么驚恐的事情,司機師傅說起來竟然輕描淡寫。
我問他:“師傅,您能看見他?”
司機師傅抽了口煙,說道:“眼睛看不到,但是鏡子里面能看到,車上這么多鏡子和監視儀,隨便一個就能找到他。”
我不由得佩服司機師傅的勇氣,又問道:“那您車上載著鬼,你就不害怕么?您可太膽大了。”
司機師傅又抽了口煙,笑道:“害怕?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么?告訴你,我最怕沒錢……夜班車司機比白班的工資高多了,還不是因為夜班車上有這些鬼唄,為了錢,拉幾只鬼上車又有啥可怕的?”
說到這里,司機頓了一頓,說道:“其實最開始我也害怕,但是后來發現這些鬼都還挺老實的,也就不害怕了,反正他們也不是那種害人的鬼,一回生兩回熟,開了幾年就不怕了……要是真說膽大啊,城里頭開地鐵的師傅那才叫膽大呢!”
我一聽,這司機師傅似乎知道很多內幕,趕緊問道:“開地鐵的怎么了?師傅,您給我們說說唄?”
司機師傅嘿嘿一笑,嘬了口煙,說道:“好,那就說說。”
老貓和大黃似乎也開始對這個膽識不凡的司機師傅感興趣了,都伸著脖子等著聽。我也稍微靠前坐了坐,等著師傅開始講故事。
司機師傅又緩緩的抽了口煙,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之前有個哥們兒,就是在城里頭開地鐵的,最開始我們倆家境差不多,都是一窮二白,后來這小子忽然在城里買了房子,還換上了一輛挺不錯的車,我當時就有點不理解,問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別的生意。”
說到這里的時候,司機師傅的表情很耐人尋味,似乎在等著我們猜測。
我一聽到這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當即問道:“你那個哥們兒是不是開夜班地鐵的?”
司機師傅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還挺聰明。沒錯,他開的就是夜班的地鐵,其實就是末班車。那時候城里頭地鐵線路很少,只有三條線,都是剛通車,所以大家對地鐵司機也都沒啥了解,以為跟開公交車差不多。后來聽我哥們說才知道,開地鐵不光要技術,還要膽量。”
“哦?”我連忙問道:“怎么個需要膽量?”
司機師傅說道:“最開始的幾位師傅,開了幾趟之后,都說在隧道里頭見過不好的東西,然后就直接辭職不干了。那會一個開地鐵的工資也不高,而且還老碰上怪事,最后一傳十十傳百,搞得誰都不樂意去開地鐵……地鐵公司也就著急了,于是乎就下了一條新的招聘啟事,把地鐵司機的工資調高了不少。”
司機師傅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這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去報名,最開始還不錯,但是過了一段時間,這些司機又一次遇上了之前的怪事……”
我聽到這里,又開始蹭蹭地冒冷汗,看起來地鐵司機在隧道里面見到怪東西,肯定不止一次,而且肯定是真的,要不然的話不可能會接二連三地發生這種情況,還搞得人心惶惶。
司機師傅繼續說道:“他們經常在地鐵隧道里面見到有人在走,而且這些人都不怕地鐵,撞上了就消失了,司機師傅們最后一合計,都是覺得地鐵里頭有鬼,謠言猛于虎啊,一下子又開始鬧起了恐慌,你們說現在讓地鐵公司怎么辦?”
大黃笑了笑,說道:“還能怎么辦,要不然就再給司機加工資,要不然就請高人來做法唄。”
司機師傅點了點頭,說道:“你還真說對了,最后他們估計是覺得地鐵里頭真的有不干凈的東西,于是就花重金從全國各地請來了幾位德高望重的高人。”
說到這里,老貓輕蔑的笑了笑,說道:“怎么沒請我?”
司機師傅沒聽見老貓吐槽,而是繼續說道:“高人們圍著地鐵研究了好幾個月,最后得出結論,這地鐵的線路里頭哇,全都是鬼,鬼的數量幾乎已經可以用萬來計算了,而且都是這四九城的原住民,根基牢靠,動搖不得的,這要是跟他們火并起來,那是要驚擾國運的。”
我越聽越覺得玄乎,沒想到這地底下的鬼數量這么龐大,都可以達到驚擾國運的地步了。
司機見我們仨都聽傻了,似乎很滿意,嘿嘿一笑,說道:“沒想到吧?修個地鐵也這么麻煩,這也就是咱們是千年古都,但凡是個年輕點的城市,也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大黃聽得意猶未盡,趕緊追問道:“師傅,那后來呢?后來怎么跟地底下的鬼談妥的?”
司機師傅笑了笑,說道:“后來啊……貌似這些高人聯合起來,在地下跟那些鬼來了一場談判,談判最后的結果就是在每天晚上安排一趟列車,專門供他們乘坐,叫做拉鬼車。但是平時地鐵運營的時候,這些鬼不能輕易冒出來嚇唬人,這也是約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
我恍然大悟,終于知道了拉鬼車的來歷。
司機師傅又補充道:“還有啊,地鐵的運營時間不能太長,一過了十一點半,全部線路必須得讓給地下的鬼,否則的話他們可就不樂意啦。”
我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如此,其實這座城市現在雖稱不上不夜城,但是晚上十一點多也還是熱鬧的時候,我常常疑惑為啥地鐵的運營時間不能再錯后一些,好讓更多的人能方便的出行,現在聽司機師傅解釋了一下,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大黃也聽得意猶未盡,贊嘆道:“師傅,真沒想到您還挺博學的嘛?那你那個哥們后來怎么賺的那么多錢?難不成他就是拉鬼車的司機?”
司機師傅點頭說道:“可不是,他是第一批拉鬼車的司機,開車的時候不能說話,不能回頭,因為車廂里頭全都是鬼,要是回頭,膽子再大的人也得嚇死啊……但是他們頭一批司機工資高的嚇人,沒過兩年就在城里頭買了房子了……真羨慕啊……”
大黃笑了笑,說道:“沒關系,他開地鐵拉鬼,你開公交拉鬼,殊途同歸,殊途同歸……”
司機師傅啞口無言,只是不停的抽煙,我們一路上倒也聊得不錯,轉眼已經到了縣城里。
我們仨不愿意再耽擱,就趕緊換乘了夜車,直接從縣城回到市里,一晚上的折騰,等到回到市里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
夏天五點多天都已經亮了,一看到陽光,我就渾身說不出的舒坦。畢竟這一晚上我們沾上了不少臟東西,雖然沒出什么大事,但是心里頭始終都在發虛。
尤其是大黃,被那個老太太撓的胳膊上都沒有一塊好肉了,本來我看他出手還覺得他挺帥的肯定是個高人,殊不知高人也有失足的時候。
一回到出租屋,我們幾個草草的洗漱了一下,就準備倒頭睡下。因為出租屋實在是太狹小了,我和大黃睡雙人床,老貓只能睡沙發。
我跟他們商量了一下,他們在這里留宿可以,但是必須得跟我分攤房費,要不然的話我一個人養活兩個大男人,那壓力簡直太大。
他們也不含糊,都是敞亮人,一拍即合,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幾點,我的手機忽然刺耳的響了起來。
我趕緊爬起來,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徐夢筠。
這可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女神啊,難不成因為之前的革命友情,她對我竟然已經產生了依賴?再一看時間,才早晨七點多,我剛睡了一個小時多一點。
我懶洋洋的接通了電話,剛準備用我富有磁性的嗓音給女神打個招呼,電話那邊徐夢筠驚慌的聲音就已經傳來了:“林楊,快來我宿舍一下,出事了……”
我一聽,已經精神了一大半,我趕緊一邊穿衣服一邊問她:“怎么了夢筠,你不是已經成功驅鬼了么?又出了什么事情?”
徐夢筠的聲音劇烈的顫抖,還帶著一絲哭腔,她說道:“林楊,我們宿舍……好像招鬼了,你快來看看……”
我立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起床抹了把臉,也來不及叫上老貓和大黃,就朝著徐夢筠她的宿舍沖去。
到了徐夢筠宿舍樓下,我看見一輛警車剛剛開走。
我眉頭一皺,難不成她宿舍的人出事了?
徐夢筠的宿舍樓是三層,從樓下可以看到她們宿舍的陽臺,因為宿管阿姨管的很嚴格,男生是不能進入女生宿舍的,除非有女生帶著。
我只好站在樓下喊:“徐夢筠!徐夢筠!”
幾分鐘之后,徐夢筠穿著一身睡衣匆匆從樓上下來,兩條大白腿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她臉上帶著淚痕,一看到我就趕緊過來拉著我的胳膊,說道:“林楊,不好了,我們宿舍好像有個同學被鬼上身了……”
我一愣,心里頭想:“還好,只是鬼上身,還沒有出人命。”我趕緊問她:“怎么個鬼上身,給我講講。”
徐夢筠就趕緊帶著我上樓,我覺得女生宿舍里頭整個氛圍都變得有些陰森,一看就是招惹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上了三樓,夢筠的宿舍就在最靠外的一間,我一進門,先是聞到了一股女生宿舍特有的香味,然后看見她兩個室友都一臉無助的坐在床邊,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春光乍泄。
但是這個危急關頭,我也沒心情欣賞女同學的好身材,趕緊四下掃了一眼。剛看了一眼,我立即就驚呆了,只見夢筠宿舍窗戶邊的碎花窗簾上,竟然不知道被誰寫了四個鮮紅的大字:
血債血償。
四個大字觸目驚心,就這么寫在純白色的碎花窗簾上,隨著晨風,還在那里輕輕地飄蕩。
我一下子就傻了,這四個字的意思,我很明白,寫這四個字的人,一定是萌二白的親人……
老謝說的不錯,這一次,我們惹上的東西,只怕真的有些難辦了……
然而這還并不是所有問題,因為我忽然聽見了一聲嘟囔,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女孩,窩在宿舍深處的床上,正低聲念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