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9 再別離·噩耗

正東居一片慌亂。

所有人手忙腳亂地在金立的指揮下，將東煌王者抬到臥室的床上。林睞音以最快的速度給程鐸電話，而后者也以最快的速度和小護士到達現場。

所有的人都被程鐸趕了出來，大家又齊齊注視著面前那扇古樸的木門，呆坐著不發出一絲聲音。朱孝佳緊緊抱著小憶澤，這場面讓她心里很不安。

程鐸出來了一趟，在金立耳邊輕聲吩咐，然后匆匆又走進了臥室。金立走出房間良久，然后再回來的時候，朱孝佳看到老人訓練有素的沉著后面隱著不易發現的悲痛。

“老爺，恐怕要不行了。”金立嘶啞的嗓子，卻努力用平淡的口吻陳述著事實，“我已經通知了島外的人，和大董事們。醫療隊也已經在路上了。”

“怎么會？爺爺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林睞音有些無法控制情緒地喊起來，俞澤明連忙起身，扶住妹妹的身軀，輕輕地撫摸著手臂，舒緩她的情緒。

金立正視著滿眼疑問的林睞音，而后將目光移向朱孝佳，死死地盯著這個緊緊懷抱小孩的女人。這眼神讓朱孝佳的心，不斷地下墜，下墜，直到墜到不能再深的低谷時，她聽到金立用哽咽的聲音砸碎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美國那邊的消息，亮少爺搭乘的飛機……失事，目前下落不明……”

林睞音跌落在椅子上，而朱孝佳剎那間一片暈眩，眼前是一片泛著白光的黑暗，只知道緊緊地抱住懷里的朱憶澤，然后便失去了意識。

當朱孝佳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朱憶澤趴在床邊哭成了淚人。她發瘋似地到處尋找，拽著手機如同救命稻草般，拼命地撥打那個電話。然而最終，她流著淚，跌落在地上。朱憶澤小小的年紀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姐姐這副模樣，顯然被嚇壞了。竟然是爬到朱孝佳的懷里，哇哇大哭起來。這哭聲讓朱孝佳更是失了神，除了抱著小家伙哽咽外，全身都沒有一絲力氣。

也許是房間里的哭聲驚動了外面，一雙光亮的皮鞋映入朱孝佳的眼簾。當她看到來人是金立時，幾乎是將朱憶澤扔到了一遍，自己撲了上去，緊緊抓住金立的雙手，發出嗚咽的嘶吼。

“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搞錯了，他的飛機怎么會……你快告訴我啊！”

金立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仿佛在陳述一個與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的事實般：“亮少現在在失蹤名單上，我已經派了人專門跟進進展，還在等消息。現在是老爺想要見你，你趕快收拾一下，現在這幅樣子是絕對不能出去見人的。”

朱孝佳仿佛是從夢中驚醒般，這才想起，除了俞澤亮的下落不明外，俞東煌也正處于病危，情況不明中。她一邊站起身，努力地想讓自己恢復理智，一邊忐忑地問道：“爺爺……他還好吧？”

“不好……所有人都在候著了，但老爺急著見你……”金立瞥了一眼紅著眼眶的朱孝佳，依舊不帶情感地說道，“朱小姐，恕我冒昧地提一句，從現在開始，在整個東煌和俞氏王朝，你所有的仰仗都沒有了，也就是說你必須自己來保護自己以及憶澤少爺。”

朱孝佳仿佛被電擊般，渾身一顫，然后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頭發和衣服，又幫朱憶澤擦了擦臉，牽起小手，跟在金立的身后。她其實很想哭，但卻一直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流一滴眼淚。只是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是多么的悲傷，死撐不哭的模樣卻原來比放聲大哭顯得更加脆弱。

俞氏所有人都在她眼前飄過，各人不同的神情，卻早就被朱孝佳迷蒙的雙眼略過。張婷儀的悲戚在眾人之中最為深重，當她看到朱孝佳的出現時，幾乎要沖上前去，卻被金立將將擋住。張婷儀不好發作，只能看著那個女人帶著孩子走入了皇者的寢宮。

這里面寂靜得只剩下儀器的聲音，程醫生和醫療隊安靜地站在一旁，隨時待命。而老人就這樣躺在床上，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曲了曲手指，向腳步傳來的方向示意。

金立在背后輕輕推了朱憶澤一把，示意他上前去。男孩雖然不明白，卻會意地走到床邊，踮起腳，探頭看向戴著呼吸器的老人。

“爺爺，你怎么了呀？”小男孩天真的問話，等不到回答，可老人顫抖的手卻扶上憶澤的小手，想要緊緊抓住，卻無法用力，淚水，在眼角滑落。

朱孝佳連忙上前，抓著朱憶澤的手緊緊握住老人。她看到這位東煌的王者，在油燈枯盡之際，眼中的無限悲愴。他放心不下，不是這個龐大的王朝，而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的生死安危。而此刻卻只能從曾孫的手中去抓住那一脈血肉。

朱孝佳強忍住自己眼里的淚花，看見俞東煌望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里含有太多太多的話語，讓朱孝佳的心抽搐得疼。當她幾乎要泄露出哭腔的時候，被金立從身后輕輕拍了拍肩膀。朱孝佳略帶疑惑地望向金立，然后看到這位老管家眼里的暗示，微微點了點頭。她勉強自己控制好氣息，用極力平復的聲音，輕輕對著床上的老人說：“爺爺，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憶澤的。亮……一定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他找回來的。”

俞東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淚水愈發流淌下來，他眼中望向朱孝佳的有不放心，有無奈，而到最后，他望向了金立。金立走進床榻，俯下身，將耳朵貼在老人的嘴邊，聽著相互扶持多年的主人……更確切的說是兄弟的話語。

朱孝佳看到金立點了點頭，然后便招呼著自己和憶澤離開房間。

“父親怎么樣了？”三人一走出房門，屋子里的眾人便圍了上來，俞承志作為長子，更是迫不及待地發問。

金立環顧了眾人一圈，卻沒有發話，而是向立在屋角的何律師招了招手。俞氏眾人讓開了一條道，注視著提著公文箱的何律師跟著金立再次走進那扇門。當房門閉合時發出那雖然沉悶卻并不明顯的碰撞聲時，外屋的空氣仿佛在剎那間凝固了般，每個人的心里都被重重地敲擊著。

這不僅僅是對長輩的擔憂，更關系到整個東煌王朝的未來。非正式接班人的失蹤、王者的倒下……這次連何律師都被召喚來，更說明了很多暗潮洶涌……是的，在場的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林峻扶著妻子俞承雅，衣襟已然被濡濕；王惠和兒子陪在丈夫的身邊，緊鎖眉頭；林睞音陪著張婷儀，這在場最揪心的人，卻硬生生地隱去了眼淚，即便眼睛的紅腫出賣了她的脆弱，卻也不肯讓眼淚滴落一滴。

朱孝佳扶著朱憶澤的肩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便想向屋角的座位走去。她的心好亂，她想躲到陰暗處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站住！”身后忽然傳來張婷儀的呵斥聲。朱孝佳轉回頭去，還沒看清那掙脫林睞音的扶持沖上前的人影，臉上就被火辣辣地一擊巴掌，隱隱打出了血。

“你干嘛打我姐姐！你這個壞人！”朱憶澤一看自己的姐姐被面前的老妖婆給打了，帶著哭腔開始推搡。可還沒等自己揮起拳頭自己的雙手就被人從身后牢牢地抓住。朱憶澤回頭看去，只看到自己的姐姐側著臉，有些紅腫的臉頰，五官都因為過度的壓抑糾結在了一起。就快沖口而出的哭泣都被生生壓了回去。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小亮怎么會去美國？又怎么會出事？如果不是你，老爺又怎么會……你還有臉站在這里？？你害得我們俞家還不夠慘嗎？自從遇到你之后，小亮的人生完全被你破壞了！你還想要來破壞我們俞家嗎？”張婷儀歇斯底里地嘶吼起來，任努力克制的淚水盡情地隨著痛斥流落下來。

“小嬸……”林睞音趕忙上前扶住張婷儀，她望向朱孝佳的目光帶有同情，卻也沒辦法說更多的話，只是掏出手絹，為張婷儀擦拭著淚水。

張婷儀躲過林睞音遞來的手絹，鎮定了情緒，不容置疑地說：“你給我出去！馬上給我離開煌島！離開東皇集團，離開我們俞家！”

“不行！”朱孝佳含著哭腔，再也管不住要去抑制的脆弱，“我不能走，我要等亮！”

“你憑什么？”張婷儀冷冷地看著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年輕女子，“你有什么資格呆在煌島，你根本和俞家和東煌沒有一點點關系。如果你不自己離開，我馬上讓人帶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