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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皇帝正與楊妃一同吃晚飯,楊妃珍惜為他布菜,“陛下今日這魚湯極為鮮美,你嘗嘗呀。”“是很鮮,記得皇后最愛吃魚。”楊妃愣了愣,陛下怎么今提起皇后了,可真是稀奇了。“臣妾入宮晚,竟不知娘娘愛吃魚。”楊妃笑道,“后宮都是知道的,罷了,不提了。”皇帝訕訕不說話了,看皇帝面色如常,楊妃試探問道:“改明我吩咐廚房做好了給娘娘送去,陛下覺得如何?”“那你倒不如把廚子給她送去,她兩天離了魚便食欲不佳。”皇帝說話口氣輕快了許多,楊妃也嘻嘻哈哈:“只要娘娘愛吃,把廚子送去也是應該的。”
不知不覺,魚骨大半都露了出來,“陛下當心刺啊。”楊妃細細為皇帝挑魚刺,他卻不言語了,只是靜靜地吃飯。
一陣急促地腳步越發靜了,來人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大呼:“陛下,皇后娘娘急病!危在旦夕!”
皇帝像是沒聽到,自顧自喝著魚湯,那聲音細到沒有,卻是很清晰,楊妃不明白這是怎么了,倒也不敢開口。突然他想起來什么似的,抬了臉問楊妃:“他說什么了?”,“朕沒聽清”。楊妃澀澀地說:“皇后娘娘病了,請陛下去看看。”
“那你我同去吧。”皇帝很是平淡。一路無言,腳程卻越發快了。
進了皇后寢殿,只看太子跪倒在皇后床沿,放聲大哭:“母親,母親……”太醫直直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皇帝心里一根弦崩了,他一步一步向那華美的床走去,一點點近了,看到皇后像在熟睡,很是寧靜。
皇帝拉起太子輕輕,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太子不要太悲傷。”太子猛地抬起頭,聲音沒有溫度:“您來遲了,陛下。”他不再看皇帝,還是抱著他的母親。皇帝有些不滿:“天下事朕都要過問,如此忙碌,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太子聞言:“您能有什么錯呢?您是天下之主,您都是對的。”皇帝明白太子是鐵了心和他過不去了,越發不滿:“你是昏了頭了,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不與你計較。”太子笑道:“生前不顧及情分,死后反而要念舊情了。”楊妃看著太子口中越發沒個忌憚,吃了一驚,太子往日并不是這樣,今天卻轉了性子。皇帝吶吶地說不出話,看著心愛的兒子向他發難,他很明白太子的意思,也著實生氣。他只說道:“你要是想讓皇后去得不安穩,你就胡鬧吧。”太子喪在一旁,沒有話了。皇帝看他失魂落魄,著婢女攙他下去休息,散了眾人。他走到床前拉住皇后的手,徑直坐到了地上,望向床上死去的女人,瞇著眼,想起那年他病了躺在床上,她日日前來看望他,陪他解悶,給他喂藥……
那時候她還是他成親沒過多久的妻子,有著對東宮滿滿的熱情和對他無限的柔情蜜意。起初娶她他是不那么樂意的,到底父命不可違,他還是妥協了。那時候他還愛著張馨兒,她哪里都好,只是做不成他的正妻,里面多插進一個人,他只當她是個擺設了。新婚那夜看著眼前穿紅衣的美貌女子,他想等到馨兒嫁給他那天一定比她美。這女子話很多,她問他東宮怎么樣該怎么管理,母后怎么樣要如何相處,父皇要怎么問候,我只能一一解答。有點奇怪,她怎么不問問我,我才是她以后要生活一輩子的人啊,她嘻嘻哈哈說以后多的是機會啊。這女子看起來像馨兒一樣直爽,話也多,那一夜我們聊了好久,我和馨兒也沒聊過這么久。
她看起來很不習慣東宮的生活,大錯小錯不斷,我笑她畢竟不是什么金枝玉葉,沒過過這等奢華的生活。她只得向我求助,我煩她這樣愚笨卻只是裝作愿意為她解惑的樣子,她說還好有我幫她,我寧可馨兒笨笨的叫我事事上心。后來她也都熟悉了東宮的生活,不再出亂子,我倒懷念她犯錯不知所措的樣子,她也不常來找我了。倒是要么在寢宮與婢女玩鬧,要么便在藏書閣讀書了。
她好些日子都不來找我了,好奇她在做什么,便去瞧瞧。她看我來了也不怎么理我,倒還是捧著讀,本想說說話見狀我也開不了口了,竟有人給我臉色看,我要多久不理她才好。
第二天她來瞧我了,笑嘻嘻地說昨的書多么多么有意思,叫我不要怪罪,我什么氣也沒有了。她擺弄自己新看來的學問,說真的她的志趣真的很不錯,我也與她暢所欲言。
(2)
我記得那天晚上說到最后,她停了停頓,一雙笑意的眼睛也靜了,很鄭重地對我說: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我特別高興,真的……
我不明白為什么一直笑嘻嘻地與我侃天說地的她,突然就認真起來了,這話說的也沒什么文采,什么真的假的聽起來太幼稚了吧。我心里笑她這會腦子掉線,卻發現她倒是張大了眼睛看著我,我該說什么?先蒙混過關吧:什么真的假的啊,我不是來看你了嗎,我以后也會常來的。
我成功蒙混過去了,她看起來不像是發現了我的敷衍,一臉憧憬,肯定是想到了以后天天來找她的場景吧。
她也真傻,我現在說得話怎么可以當真呢,我父皇當年也是這么對母后說的,她還是他的妃子的時候,他說朕要你做朕的皇后,還要為朕生很多的兒子繼承朕的江山。那時候懷著我,自然溫柔小意哄著她,后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后來能當上皇后可不是憑著他的萬千寵愛。
你問我還在肚子里,怎么知道他們倆的事的?自然是母后勸我娶陳箏時說的。那天是母后第一次對我提她的情愛,她一臉平靜地講當年父皇如何寵愛她,后來又有了別的新歡,對此我一臉不屑:父皇說父皇,我是我,我對馨兒情真意切,斷不會做那負心人!只是沒想到后來,誓言猶在耳,轉頭已成空。
母后笑了笑:啟兒你有這個心就好,將來你娶張馨兒母后不會阻攔。但是現在你羽翼未豐,需要陳太師的支持,母后知道你懂得權衡利弊,回去想想吧,明天請安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思來想去,怎么也睡不著,我已經親口告訴馨兒我愛她,要她做我的太子妃了,現在我卻因形勢所迫娶陳太師的女兒……我也太窩囊了,但是母后不只我一個兒子,父皇也不那么希望我繼承大統,他兒子多的是,我明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陳太師的女兒嗎我娶!馨兒我早晚會兌現自己的諾言。
所以陳箏就成了太子劉啟的太子妃,我第一個真正的女人。
想到這里我實在窩火,即使陳箏還算是個合我心意的妻子,哪個男人愿意窩窩囊囊地任人擺布啊,娶一個婚前都沒見過的女子(他不知道陳箏已經見過他很多次了,在宮宴上,在狩獵隨行時,在進宮見楚公主時她都能第一眼認出他來)。我是太子想怎么發火就怎么發火,處死宮人也沒人說不,此刻看著太子妃倒不好發作了,實在是今晚和陳箏聊得太開心,一時發作起來倒和婦人一般沒個緣故。
想到這里,我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看著陳箏也不順眼了起來,笑什么笑,見天笑得傻兮兮,有什么太子妃的風范,我正要挑毛病,陳箏剛巧說道:太子,我們睡吧,我有些困了。成,我還能說什么,睡吧,但我決意明日后日還有以后一個月都不要見她,省得想起憋屈的破事,馨兒我還沒娶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