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嵐要去部隊了,這事她可是憧憬了好久,終于如愿了。小時候她就喜歡那些軍式玩具槍還有玩具車,再大一點,喜歡那種帶迷彩元素的服裝,劉小嵐的媽媽每次看到別家閨女穿著漂漂亮亮的裙子,自家閨女卻穿著一套套迷彩休閑裝,還留著一頭短發,小時候跟假小子一樣也就罷了,長大了還是對迷彩初衷不改,她老覺得她是不是生錯孩子了,本來孩子應該是男孩子,劉小嵐她媽媽老有那種錯覺。
只是劉小嵐才不管她媽媽怎么想的,她媽媽要求她穿裙裝,可以呀,她就買了一套迷彩裙。她媽媽要求她不能穿迷彩元素的,那也行呀,她去買了海軍風的套裙,穿上去一樣英姿颯爽的。
每每看著電視劇里那些女兵颯爽英姿的模樣,看著大閱兵時那些女兵自信洋溢的樣子,她也曾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變成她們。盼了這么多年,她終于如愿了,這事足以讓她開心得睡不著覺好多天。相較于她爸媽的憂心忡忡,她就顯得沒心沒肺。
這也難怪,劉小嵐是家里的獨生女,從小就是那種被爸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打小到大,家里的事情都被爸媽安排好了,爸媽的愿望是希望她成為水靈靈的舞蹈家,鋼琴手也行,再不濟就做一名老師,有假期、有生活空間。就她爸媽的意思,劉小嵐只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行,女孩子嘛,不需要有太大的志向,有沒有工作也無所謂,只是有個工作,她比較不會無聊,還有一些社會交際圈。因為她家境倒也殷實,老爸是做生意的,在改革開放的時候就下海賺了第一桶金,他爸用第一桶金在當時的市區買了三個房子和四個店面,后面房價上來了,他們家的身價就嗖嗖瘦往上竄,他爸媽生意也越做越大,想著反正家里有車,還是郊區空氣好,又在城郊附近買了一個小別墅。他們一家三口就住那小別墅,剩下的房子和店面全部租出去,她媽媽的工作就是日常收租,當地主婆,剩下的大把時間就是教育劉小嵐;所以也不可否認,除了是小時候的夢想外,劉小嵐選擇當兵,還有一方面只是純粹想擺脫她媽媽的“魔爪”。當然這話她也就敢在心里抱怨下,不然她受不了媽媽太發達的淚腺。就因為她偷偷去應征入伍,已經讓她媽媽“水漫金山”了一次。
還好事已成定局,不管愿不愿意,劉小嵐已經被選上了。在去報道的前一天,家里就跟翻了天一樣,爸媽親自上陣,買了四個超大行李箱,從樓上整到樓下,就那些時間,劉小嵐看完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最后4集,期間還接了兩個阿姨時長20多分鐘的送別電話。
次日,劉小嵐爸爸開車送她去報道,前來迎接新兵的老兵看到這陣仗直接嚇了一跳,“這是誰寄送在你這的行李?”,劉小嵐看著前去報道的其他人就只一個行李箱,訕訕答道,“都是我的。”
這話就這樣子被剛休假歸來的教官鮑如楓聽到了,她闊步走過來,“都什么東西?”聲音很是嚴厲,臉上不怒自威的神情讓人望而卻步,讓人不得不依著她的問話實話實說。
不過話說什么東西,劉小嵐早忘光了,東西是她爸媽整理的。雖然整理完后她媽媽有跟她說過,但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凈。見劉小嵐答不上,她媽媽趕緊上前介紹,“這都是給孩子用的,這個箱子里是用的東西,空調被、牙刷、手套、護手霜、化妝品這些,紅色箱子主要是衣服,春夏秋冬就幾套,也不多;藍色箱子是一些吃的還有廚具,煲湯的、火鍋底料……”
“你叫什么名字?”她轉身問劉小嵐。
“劉小嵐!”
“你是來干嘛的?”
“當兵!”
“我還以為你是來度假的。”
當時好多新兵報到,鮑如楓這話直接讓很多人側目而來,這其中還包括從小跟她不對盤的林婷姍,似乎還聽到她的嗤笑聲。長這么大,劉小嵐從來沒受過這種“羞辱”,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突然對面前這個人充滿怨恨。劉父和劉母也訕訕的,劉父在商場上“行走”多年,只覺得面前這人是來“挑刺”的,怪自己沒打理好關系。他眼神示意劉母,多年的夫妻,勝在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思。劉母上前,握住鮑如楓的手,“這女娃長得真嬌俏,我們家小嵐比較不懂事,多擔待。”從手心里遞過一條祖母綠項鏈,這動作做得不顯山不露水。
鮑如楓直接推卻,笑意不達眼底,字正腔圓,“賄賂教官,這可是犯法的。”她的聲音不大,卻也是不小,劉父和劉母都被嚇了一跳,饒是他們在商場上游刃有余,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直接愣住了。
“任何與部隊無關的物品放在行李箱帶走。”鮑如楓直接對她下達了命令,劉小嵐怨念更甚,這人是石頭做的嗎?不知道考慮下別人的感受嗎?她從這一刻開始討厭鮑如楓。
所以當劉小嵐看到新兵連的教官是鮑如楓的時候,心里頭是崩潰的,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置身在冰天雪地里,還被人潑了一大桶的冷水。從第一印象開始,鮑如楓已經成了她的黑名單,在軍營里第一號不被她待見的人。本來以為是永不再見的,誰知道卻成了她們的頂頭上司。
她們寢室里共有6個女生,她被安排在上床。新兵連第一次集合的時候,她們手忙腳亂的從床上爬起來,劉小嵐到的時候已經成了隊里的最后一名。她在家的常態是看片子看到凌晨一兩點,早上睡到自然醒,夸張一點說就是想怎樣就怎樣。第一天訓練就遲到了,這其實她已經想到了,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會是最后一名。
她遠遠的看到教官在點名,喊到她第一遍名字的時候她正在五百米之外,一邊扣著上裝的扣子,一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第二遍叫到她名字的時候,她剛巧跑到隊伍的“尾巴”處,叉腰如鵪鶉狀,彼時上衣還差一枚扣子未扣合,她一邊整扣子,一邊應到,“來了”。
“出列!”一個嚴肅的聲音。
她抬頭,居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鮑如楓!第一念頭就是完蛋了,怎么是這老巫婆?這個時候,她只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電視劇里說的那種隱身術,能讓自己藏起來不被她發現。或者有那種“忘情水”也行,讓她不要記得自己。她在心里暗暗祈禱。
“軍人第一課,遵紀守時!我希望我的兵不管在生活還是訓練中,都要雷厲風行!昨天反復強調今天不要遲到,劉小嵐,明知故犯!其二,軍容不整!20個俯臥撐準備。做完一個大聲念出來。”
“一、二、三……”
“大聲點!”
“四、五、六……”她做完20個俯臥撐的時候,雙手差點抽筋,背著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心里頭恨得牙癢癢的,這女的估計八字跟她犯沖。
“入列!以后喊到名字的時候要回答‘到’!聽清楚了沒?”
“清楚了!”
“由左至右,由低到高排列站好~向右看齊,向前看。”鮑如楓開始發號施令,而新兵們剛看到劉小嵐被罰后,都小心翼翼打起十二分精神。
“下面開始教大家標準軍姿,站軍姿注意事項:兩腳分開六十度,兩腿挺直,大拇指貼于食指第二關節,兩手自然下垂貼緊。收下頜、收腹、收臀,目視前方,兩肩向后張……”鮑如楓在前面做示范。
雖說劉小嵐討厭她,但是她這軍姿還真的很帥氣,站如松,要說身邊的美女,其實劉小嵐也見識過不少,但是鮑如楓的美真的很不一樣。就是這臭脾氣,可惜了這副皮囊了,她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讓你動了嗎?”她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轉身一個凌厲的眼神掃向她,劉小嵐只覺得心都顫了三下。她聯想到了網上的一句流行語,如果眼神會殺人,她早已被鮑如楓殺了千千萬萬遍,而且還是凌遲處死的。
“在隊列里面,不要亂動,有問題,打報告。這是我第一次警告!”
劉小嵐開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聽爸媽的話,原來入部隊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子,看似簡單的站軍姿,做到卻非常難,9月份的太陽還是熱辣的,站立幾分鐘后,就汗流浹背的,額頭的汗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滴到地板上,卻不敢去擦拭。到休息時褪下后整個后背都是濕噠噠的,脫下衣服用手一擰,直接擰出一大堆汗,濕漉漉的,像剛洗過的一般。被曬過的臉上是通紅通紅的,她心想再曬一個月自己會不會變成非洲黑人?她怎么也沒想到在部隊里防曬霜都不能用。還有一到部隊,自己電話就上交了,她還以為可以拍一些軍訓的照片發到朋友圈,也讓她的那些朋友們羨慕羨慕,最好再來個現場直播,誰知道部隊里是這樣子的?她突然間有點迷惘,不知道為什么那些老兵從她們面前昂首闊步走過去的時候神色是愉悅的,她們唱嘹亮軍歌的時候,是發自肺腑的自豪;她從來不知道進部隊要這般嚴肅,新兵第一天,就幾個小時的時間她感覺度日如年。還有她從來沒覺得一個女的可以這么討厭,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令行禁止這個那個的。
“在部隊里,只有服從,無條件服從,絕對服從!”劉小嵐打從心里不認同這觀點,她在家散漫慣了,感覺這里太沒人性了!所以當鮑如楓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嘀咕,“這么教條?那還沒有民主?”
“這里是部隊,請先記住你們自己的身份!你們是軍人,民主是相對的,如果人人像你那樣想,敵人打過來,你們各自作戰、一團散沙,你們還談什么報國?基礎的軍紀軍規都不服從,就沒資格當軍人!”
鮑如楓一席話說得劉小嵐漲紅了臉,雖然吧潛意識里,她是贊同鮑如楓說的,但這大庭廣眾下,她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只新兵連第一天,劉小嵐就“成名”了,先是遲到,而后還被教官檢查到軍容不整,指甲太長,上面還帶有未褪色的指甲油;個人物品太亂,被子不整齊,私下偷做小動作被發現……個人物品太亂這事她覺得有些小冤枉,既然是個人物品,當屬她們個人打理,亂了又能怎樣?還有被子她已經很努力在疊了,誰知道疊個被子這么難呀?她媽媽也沒要求保姆疊成部隊那樣子呀。被子不就是用來蓋的,疊那么好晚上一樣要拉出來蓋呀,不知道這教官干嘛這樣子來要求自己。
劉小嵐覺得鮑如楓就是來克她的,這女的肯定是對自己有意見,否則怎么三番五次批評自己。在劉小嵐看來,就因為這一點點“小事”,本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她非得斤斤計較,小題大做,第一天自己就被罰了不下4次。對她來說,新兵連的三個月,每天去校場就跟上戰場一樣,心情那個悲壯。
鮑如楓的“鐵腕”訓練風格在部隊里是出了名的,關于她的個人生活,也不知道劉小嵐舍友哪里聽來的八卦消息,說鮑如楓是88年的,這個年紀卻還沒有男朋友。劉小嵐一聽到這消息就興奮了,該!那樣子誰喜歡,最好讓她成為齊天大剩,再也得瑟不起來。私下里,她偷偷給鮑如楓取了一個綽號——“滅絕師太”,她覺得鮑如楓就跟《倚天屠龍記》里面那討人嫌的角色是一樣樣的,冷酷、無情,批評人的時候總是不留情面的。
在給鮑如楓取綽號的時候,劉小嵐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她感動到。不過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這都是后話。
劉小嵐在新兵連的時候,總覺得鮑如楓這人很不好相處,自己犯了幾次錯誤,就被罰了好幾次原地擺臂練習,一、二……定住。”
“報告教官,我左手酸得不行了,能不能換個手。”
“對命令有異議,加長60秒。軍人,就是吃別人吃不了的苦,受別人受不了的委屈,忍別人忍不了的寂寞!”
劉小嵐被罰站的時候心里憤憤不平,她有時候在猜想教官應該是屬于那種自己過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的人,比如說嫉妒自己浪漫天真活潑開朗,比她年輕等等,所以才讓自己的新兵連日子如此的難熬。她想著熬過去就好了,畢竟事實上做多了,她發現其實自己也是可以勝任的,比如說疊被子的事,壓了幾次,再試過幾次,還不是一個豆腐塊搞定;個人物品那些她看了下舍友,也就知道怎么整理了。她之前沒做好,只是因為她還沒適應過來。好吧,她承認,就是有點懶。這會兒還不是一樣做得好好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列隊別人可以,她也可以呀,就是有時候手腳酸痛忍不住偷偷動了一下,好吧,她也承認,是自己在關鍵時刻放棄了,少了那么一丟丟的意志力。
三個月的訓練,她已經改變了好多了。新兵連結束,她們從地方青年變成一名合格的軍人。她有較強的聽音識人能力和較強的記憶力,被分到通訊營里。知道自己結束新兵訓練時,她心里頭還是很高興的,終于甩掉了這個老巫婆,不用再天天面對她,不用再被她“體罰了”,她心里頭真的想放把鞭炮來慶祝下,再哼上兩句,“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個好日子呀!”
所以當她再次見到鮑如楓在列隊里的時候,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虐待久了,產生幻覺了,再仔細一看,果然還是她!真真是“冤家路窄”呀,古人誠不欺我!不過好在鮑如楓已不再是她們的教官,而成為她們的班長。
可是新的教官一樣恐怖,甚至更加恐怖。劉小嵐沒想到的是,她們被要求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里開始為期五天的野營拉練,出發的前一天下了場大雪,她們出去剛掃了一天的雪,要不是看著新教官一臉正氣的樣子,她絕對有理由懷疑新教官是故意的,特意選了一天雪最大的日子出去掃雪,她生在南方地區,對這種大雪是敬而遠之,一天下來,手腳酸痛到不行,還沒緩過來,第二天就又出發了,她們當時走了四天60多公里,在高山和積雪中行走,那是什么樣的體驗?簡直比新兵訓練強大還要大好多倍呀。劉小嵐心里哀嚎著,卻見鮑如楓一眼看過來,反正在她眼里鮑如楓不是好人,那眼神肯定也是鄙夷和不屑,似在說你就不行吧?劉小嵐不服氣,硬是咬著牙堅持。當天他們在野外休整,煮雪,這是她第一次不是從電視上看到,而是親身所見。她忍不住問,“能喝嗎?”一個老兵帶著笑意,從雪地上抓起一把雪,塞進嘴巴里,“跟吃沒味道的雪糕一樣。我們現在條件已經很好了,戰爭時代,沒糧食的時候,只能吃雪。”
劉小嵐聽完后再也不敢抱怨。第二天再走回訓練基地。期間有急行軍,奔襲。裝備背包槍加起來是負重30斤左右,好幾個戰友腳上都跑出水泡了,劉小嵐休息前抱著已經磨破皮的腳底板,呲牙咧嘴的,這才感慨道,原來新兵連的日子還真的是最輕松的,不過這并不影響她討厭鮑如楓,就那會兒在新兵營,劉小嵐只覺得臉皮都被鮑如楓給丟盡了。
她對鮑如楓的改觀還是在后面的那場任務中,她之所以很清楚記得,是因為那天是她的“姨媽日”,她的大姨媽每個月都在那天如約而至。夜間晨起時,她就覺得腹部酸痛,早上聽廣播,氣象局已經發布了橙色暴雨預警,可暴雨卻比實際來得更大,如天空缺了一個口子,水一盆一盆往下倒的感覺。部隊駐扎的地區較為山區,處于低洼地帶的附近村莊被淹沒了,泥石流滾滾而下。她們接到上級任務,全體出動,幫忙解救受困人員,妥善安置。
下雨天的山地非常打滑,加之地處高處的水從四面匯集,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大江”,奔涌向低洼的村莊。村里很多都是留守老人與兒童,還有很多來不及被安置出來。劉小嵐、林婷姍還有她寢室的2個人為一組,被安排解救131號-135號門牌的老人。那幾戶人家已經被水淹了一半,水流湍急,她們害怕被沖散,只能手牽手排成一排,趟過去,背出老人。劉小嵐是她媽媽不足月生下的,當時在保溫箱里呆了兩三個月,為此她爸媽視她為命根。青春期來初潮后她就落下了痛經的毛病,往日里只要自己注意下,喝杯紅糖水,注意保暖下,熬個一兩日又可以活潑亂跳了。只這次人命關天,她倒也沒曾想著去請假。雖然她們身著雨衣,但雨水依然兇猛的打在臉上、身上,任務執行到一半的時候,山區的溫度驟降,她渾身如墜冰窖,臉色開始從泛白變到慘白,身上再背負著一個老人,她只覺得雙腳都在打顫。跟她同組的戰友也一樣,卻會比她好一些。她們已經甩她一大截,水流沖擊越來越猛,她強撐著,卻止不住搖搖欲晃,腳下似乎被綁上了千金鐵錘,每一步都很吃力,好不容易把老人送到安全的路邊,她再也止不住一陣眩暈,天旋地轉一頭栽進泥巴里,在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聽到了林婷姍的呼喚聲。
她感覺自己忽冷忽熱的,一會兒像被掉進了冰窖,一會兒又像被架在了火爐上烤著,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這么難受。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像被縫住了一樣。隱約只感覺有人帶著她上上下下顛簸,還有人拍打自己的臉頰,命令自己,“劉小嵐,不許睡!聽到沒,這是命令!”
待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眨了眨眼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自己怎么出現在醫院的病房里。低頭看了下,身上濕噠噠的衣服已經被換下來,身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床邊還趴著一個人,這這人,怎么是鮑如楓?她有些訝異,剛想開口喊她,卻只覺得喉嚨里如燒火了一般,想冒煙,“鮑……”班長二字還沒說出口,她已醒來,滿臉的血絲,直接叫劉小嵐嚇了一跳,還有這神色太差了。
“你醒了?”這是劉小嵐第一次聽到教官這么溫柔對自己說話,“現在還有沒有覺得難受?我去把醫生叫來,你先躺著。”
鮑如楓匆匆出去了,而后又一個醫生進來給她進行例行檢查,囑咐她這幾天好好休息,按時吃藥,不要碰水。
醫生剛走,鮑如楓就拎著一盒熱粥進來,而后取下病床上的桌子,為她安置好,“先喝點開水,然后再吃點熱粥。”
“嗯。”劉小嵐有點尷尬,剛她訕訕問過醫生,誰給她換下的衣服,醫生說是鮑如楓。這也就罷了,那里面的護墊和內褲想必也是她換的,劉小嵐窘迫得不知道怎么面對她,這種感覺就像是成年人穿著尿布被當眾給換了,所以她只安靜的吃粥。期間,鮑如楓接了一個電話,出去后再也沒回來了。
下午的時候,劉小嵐寢室的舍友還有林婷姍來看她,本來她是一個活潑的人,悶了一個上午,見有人來,還是很開心的。她們剛進病房,劉小嵐就打開了話癆子,“你們怎么樣?你們都不知道,我早上醒來,看到那個滅絕師太趴在我旁邊,是多大的驚嚇。”
“喂,劉小嵐,你還真是養不熟的小狼崽,昨天也不知道誰大半夜的要死不活的,折騰得整個連人仰馬翻的,人家鮑班長可是背著你營地下的村莊,給你送進醫院的,不然你還有這小命在這風言風語?且不說你不尊重戰友,私下給戰友取綽號這事,單是你對救命恩人,你就這模樣,說你恩將仇報也不為過呀。嘖嘖,真讓人寒心。”
劉小嵐最討厭林婷姍從小叫她小狼崽,每次跟她說話都是譏笑的語調。剛想反駁,卻聽得她一口氣說完了,她越聽越心虛,忍不住問舍友,“她說的是真的?”
兩舍友如蒜搗一般點頭。
“對了,你那醫院費還是鮑班長給墊付的,這會兒你是可以生龍活虎了,她可真的代替你躺病床上了。”林婷姍補充道。
劉小嵐只覺得心里有個氣球被扎了一個孔,氣息慢慢飄走,聲音明顯小了下來,“可是……可是,她早上都沒事。”這話說得她自己都不信了,早上鮑如楓跟她說話的時候明顯聲音沙啞,臉色很不好的。
“其實鮑班長其實人很好的。”其中一舍友滿臉羞愧道,“以前我也覺得她兇巴巴的,沒人性,但可能是我們不了解她。昨天好幾個新兵都著涼了,都她在前后張羅安排。還有被安置的那些孤寡老人,他們都認識鮑班長,說是班長逢休假常常買東西去看望他們,陪他們聊天,給他們洗衣做飯。”
“昨天你發燒太嚴重了,隨行軍醫說再不送你到縣醫院,可能性命都保不住了,大家都很著急,可是那種天氣,車子都上不去,從營地到這里,要13多公里,還下著大雨,鮑班長也著涼了,可是她一個人愣是把你背到這了。醫生說還好送來得及時。昨天她又守了你一夜,這會兒自己在床上,擔心你沒人照顧,向組織申請了讓我們過來照顧你。”另外個舍友說道。
劉小嵐只覺得羞愧難當,還有滿滿的感動,打小到大,除了爸媽,再沒人對她這么好過,瞬間漲紅了眼睛,自己太不應該了,她在床上再也躺不動,問了房號,和戰友一起去看她。
醫院病房里她正安安靜靜的躺著,與往日里威嚴的形象差很多,這會兒就像一個鄰家小姐姐,醫生說剛給她打完退燒針,她睡著了。她們復又退出。
她們再見面已是在校場上。劉小嵐那會兒已是第一個到校場,她看到鮑如楓已站在那,如松般,心里頭松了一口氣,她向著鮑如楓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謝謝!”
鮑如楓亦給她回了一個軍禮,“不客氣,都是一家人!”
說話還是一如之前的言簡意賅,但是劉小嵐看到鮑如楓笑了,如春風般和煦,合著那句話一起暖到心里,她想她已經開始慢慢喜歡上這里,因為,部隊也是她的家,她的心開始著落在這棲息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