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這個人杰地靈的地方,淮水泱泱、荊涂相望。面貌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要在淝河鄉滕湖建機場了,懷遠變得更高大上了。提及機場,讓我想起很多年前蚌埠機場,想起我的在那擔任過教官的表舅。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天,表舅來我家了,開著軍用車,表舅一身軍裝,高大魁梧,白凈的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鄉鄰們來看熱鬧,說“楊嫂子表兄真排場!”表舅給我們家帶來了幾袋細白的面粉,這在當時的鄉下是沒見過的,做出的饃,都會雪白更有嚼勁。母親忙用瓜瓢在水缸里舀了水,倒在鐵鍋里,蓋上木頭鍋蓋,點燃柴禾把水燒開。拿了自家母雞下的蛋,打了幾個在沸水里。不一會荷包蛋就煮熟了,擱上白糖,母親用藍邊碗盛上,端給表舅。一碗糖水荷包蛋在當年還較稀缺,對客人是極大的敬重。表舅推辭著,又怕拂了他表妹的盛情,就吃了那碗熱氣騰騰的荷包蛋。表舅和母親說了會話,又慈愛地看著我們年少的姐弟幾個。午飯后,表舅就駕車返程了,車輪滾滾處,鄉間的泥土路便塵土飛揚。
一日,母親說帶我去蚌埠表舅家,八歲的我蹦跳著跟在母親身后。一番車子的輾轉,我和母親從偏遠的村子來到城里表舅家,那是一處機關大院。表舅表舅媽很熱情地招待了我們,準備了豐盛的午餐,收拾了一間客房,說好不容易來一趟,要過兩天再走。表舅媽面色白晢、體態豐腴。眼睛不算大,但很亮,流露著精明,表舅也是,倒有幾分夫妻相,表舅媽在三院工作。表舅有三個兒子,我當然叫表哥,大表哥眉清目秀、斯文修長,那時好像在上大學。二表哥也是個英俊的少年郎,小表哥虎頭虎腦的。那時的孩子一般都懂事聽話,三個表哥認真讀書,還幫忙碌工作的父母做家務,沒有高干子弟的驕持。
在表舅家時,天下雨了,我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雨飄逸清涼。樓房后面空地上那棵梧桐樹,濃密的葉子滴落著雨珠。不遠處是一畦菜園,脆綠的黃瓜、紫色的茄子、紅紅的辣椒、細長的豆角。在兩水的滋潤里,樹與菜園更生機盎然、清新自然了。
雨后初歇,兩過天晴,彩霞滿天,蟬在樹上聲聲地叫著夏天。晚飯后,表舅表舅媽說帶我和母親去機場看飛機。來到了機場,機場平整寬闊,士兵在那站崗巡邏,衛兵朝我表舅敬了個軍禮,表舅還了個禮。我們就進入了機場,數架軍用飛機,整齊有序地停在那里,長長的機身、寬大厚重的機輪、巨大的機翼,好像隨時就會展翅飛翔,飛向那藍天白云,去完成使命。暮色降臨,街上華燈初上時,我們走上回去的路。
第=天,早飯后,母親向表舅家辭別。他們挽留著,母親說回去還要下地鋤草,喂雞種菜。表舅表舅媽送我們到車站,表舅媽給了我幾元錢,在當年對一個孩子來說,已不少了,那也是表舅媽的一片心意,母親說:“嫂子,都麻煩你和哥了,你拿錢給孩子干啥呢?”表舅媽說:“大家是親戚,給孩子那點錢不算啥,別客氣了”。臨上車時,我回頭望了望表舅表舅媽,他倆也笑著看著我。
不曾想,我那回首一望,就成了天涯。一年后,表舅因工作調動,舉家搬遷,回到了他們南方的故里。千山萬水,音信渺渺了。聽母親說,表舅與表舅媽于幾年前,相繼去世了。這讓我很感慨萬千,也有幾分憂傷,感嘆人生的無常。他們曾風華正茂過,在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里,做過時代的精英,為社會奉獻過光與熱。我也難忘,他們給過我們這貧窮的鄉下親戚,以親情與溫暖。表舅表舅媽,您們雖已遠去,您們當年的音容笑貌與給過的關愛,永留我內心深處。
折兩枝綠柳,放于水里隨著春風飄去,遙寄一些哀思于天堂里的表舅表舅媽,愿您們在那天國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