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唐僧從長安回來二十多天了。花果山還是一片祥和。
唐僧早晚坐禪,閑暇時向猴猴的吹吹牛……悟空呢?督促,指點猴猴們,有時則把沙僧揪來當當便宜教練。沙僧最忙了。或陪師父坐禪或同師兄練手,還要背歌詞。白龍馬又回到那令二師兄同類眼紅的生活。
春天快要過去了。
水簾洞前有一株桃花,此乃東海三仙島福翁百年前送給悟空的禮物——號稱永不凋謝留春樹。
這桃樹~時至暮春,競相綻放。粉紅的花瓣片片豎起,一陣微風吹過,姍姍如舞女的裙。一只蜜蜂自高處滑翔而下,顫顫巍巍落上花瓣,絲絲縷縷的朝露晶瑩剔透便從花瓣順勢滲入花蕊。五彩繽紛的蝴蝶也不甘寂寞,披著晨曦,和和緩緩向桃花襲來。一時間,似乎整株桃花飛翔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唐僧早課后常常在這株桃花下流連。即便是見了,也不會在意。任何一家寺廟都不會有桃花這東西,桃花的寓示與和尚清雅的格調實在遠得緊。所以將桃花與和尚牽扯到一起,無疑是天才。
花果山的猴猴們不是這種天才,急躁,大條,不動腦子才是他們的共性。所以要他們關注這一異常,遠比雞和鴨交流困難。
唐僧信步桃花下,思緒卻早穿透時光,飛到一個遙遠陌生的小村莊。
……
長安西南洛水邊。
老人:不用謝我。陳光蕊乃我陳氏一族的翹楚。不想,當年一場大水,來得蹊蹺,去得也蹊蹺,單單他一家葬于波濤。哎!老朽感往昔之情,收陳狀元夫婦遺骸安葬,實乃我宗親骨肉應盡之本分,倒是先生以外姓之身前來吊念,著實令老朽感慨啊!
年輕人:早年陳叔父于我家有恩,只因路途遙遠,多年又未曾走動,待我父探知訊息,陳叔父已然亡故。家父甚是懷念,然值年邁,故才有今日晚輩涉水一祭。
老人:你父不忘舊情,是義;你代父致祭,是孝。你父子皆重情重義之人。好啊!好!請隨我來…
……
老人:此乃陳狀元夫婦的墳塋。老朽告退……
年輕人:前輩請便。
老人:這是陳狀元夫婦往日的照片。給你留個紀念吧!哎!你和他們怎么有些相象?老了!眼也花了…
……
濤濤洛河水望不到邊際。悠悠漁船里的蒼涼歌聲緊隨血紅的河水向四周蕩漾,遠處幾只野鴨突然從天空俯身直下,似乎這氛圍不再適宜高飛。天空那輪殘陽,涂抹墳冢前一襲孤影成血紅。逝者依稀的微笑飄來又飄去,祭者哀默的眼神忽遠也忽近。
大地厚重得讓人壓抑。那襲孤影驀然間變小了無數倍,最終化為一點。天地合為了一色。再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岸。
沒有哭聲,也沒有眼淚。或許那墳中的英靈也是如此希望吧!
思緒如微風拂面,緩緩綿綿收回體內。唐僧微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也許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所看到的不過是導演的態度。按照導演的安排我們表演各種劇目。人生如棋,我們每個人都是棋子。別人在你的棋局里,你又何嘗不在別人的棋局里呢?
就這次吊祭,便是對這棋局的一重縮影的溫故。溫故而知新,是否可以逃脫天地棋局?原來還有一個叫命運的東西。
傷者最甚,明明雙方相識,卻不可相認。最遙遠的不是千山萬水,而是身份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