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在很多年以前,九道山莊里有人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要釋放山莊內(nèi)所有的奴隸。據(jù)說做這個決定的人,正是當時被譽為九道山莊數(shù)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英明的長公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決定都是不英明的,但長公子還是堅持要做這件事,好在他那個時候還沒當上莊主,所以這件事并沒有成為現(xiàn)實,不然不知道會笑死多少江湖中人。
今天,在這九道山莊里,我也做了一個同樣的決定,當然,依然是不英明的決定,因為這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
但有時候,做一個決定并不在于英不英明,而是看值不值得。
我想我的父親長公子,一定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
藍天翔看得出,我不是在開玩笑,事情發(fā)展到這個節(jié)骨眼上,沒有人還有閑心開玩笑,所以他退了出去,既然要戰(zhàn),那當然要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地盤。
據(jù)嵐后面說,有史以來,九道山莊第八面墻里還從來都沒這么熱鬧過呢,九道山莊的半數(shù)高手都聚集在此,還有無數(shù)衛(wèi)兵把守各個空處,那場面,就是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說:“你真的要去嗎?”
我點點頭,說:“我想,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了。”
嵐明白,所以她沒有阻攔,她問我說:“我們還會在見面嗎?”
“我也很想說出去后再見。”我聳聳肩,笑著說:“實在抱歉,才剛見面,馬上又要分別了。”
我說著轉(zhuǎn)向朱闕,“不管他們有多少人,我最少可以拖住他們半個時辰,我保證做到,你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帶嵐離開這里吧,我知道你一定想得到辦法。”
朱闕點點頭,也不廢話,“多保重。”
我最后又看嵐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我抬頭看了眼天色,運氣真是不太好啊,竟然已經(jīng)黎明時分了,我想朱闕那邊的難度會大很多吧。
藍天翔似乎對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這里布滿了他的人,但他偏偏要站在一個最危險的位置——我的面前。
他僅僅與我保持著八九丈的距離,當然對我而言,這點距離根本不算距離。
藍天翔開口說道:“想要救出九道山莊所有的奴隸,憑你一個人是不可能辦到的,我保證,你連第九面墻都走不到。”
我于是笑了笑,說:“藍莊主說自己的才智遠遠不及長公子,原來不是謙虛之詞。”
我說:“因為就算是我這么腦子不好使的人,也不會想出這么蠢的辦法。”
“哦?”藍天翔并不動怒,饒有興趣地問道:“聽起來,你好像有了更好的辦法。”
“當然。”我并不打算隱瞞,所以直接說道:“我只要制住莊主你,然后要挾你作為交換條件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藍天翔頓時放聲大笑,“我當是多高明的方法呢。”
末了,藍天翔止住笑聲,臉色一冷,“就憑你一個人。”
“不!”
我正要說話,一條人影倏然出現(xiàn)在我身側(cè)。
“是兩個。”朱闕說道。
我回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嵐正偎在門口看著我們,見我回頭,忙沖我笑了笑。
我看著朱闕,訝異地說:“真讓我意外,這實在不像你的作風,作為錦衣衛(wèi),你的首要職責不是應該護送公主離開嗎?。”
朱闕聳聳肩,裝作無奈地說:“沒辦法,這都是公主的命令,我們做臣子的,不能不從啊。”
我嘆了口氣,說:“我本來只想裝腔作勢托托時間,現(xiàn)在看來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了。”
“當然。”朱闕接話說:“公主還在這呢,擒賊先擒王,必須把他拿下才能讓公主安全離開這里。”
這次藍天翔沒那么自信了,我跟朱闕的聯(lián)手足以威脅到江湖中任何一個人,他一連后退了十幾步,一直退到幾個高手中間,方才說道:“知道嗎,當年你師傅想來這里找一個人,也是用的同樣的辦法,他想通過制住我來達到目的,但是他還沒走到我兩丈之內(nèi)就被擒住了。”
藍天翔說著又問我:“你覺得你比起你師傅來如何?”
我淡淡說道:“當年我?guī)煾祫πg尚未大成,不然莊主恐怕就沒那么幸運了,而如今的我已盡得我?guī)煾嫡鎮(zhèn)鳌!?/p>
“真?zhèn)鳎俊彼{天翔聞言一愣,隨即大笑道:“你竟然說真?zhèn)鳎汶y道不知道,你師傅根本就沒教你劍法,他一直都是在耍你玩嗎?哈哈哈哈……”
我不禁莞爾,說:“原來藍莊主并不如看上去那么有自信啊,否則又何必故意說這番話想試圖擾亂我的方寸。”
藍天翔搖頭笑道:“我只是在敘說一個事……”
不待藍天翔說完,我忽然上前一步,然后一劍出手。
我動得很快,出劍更快。
但是因為距離藍天翔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再快的劍,也產(chǎn)生不了真正的威脅。
劍畢竟是實物,他的威脅程度,始終受限于本身的長度。
但劍氣就不一樣了。
這一劍就是劍氣。
據(jù)說對于未知的危險,真正的高手從來不是靠眼睛去看,而是憑感覺。
從這點上來看,藍天翔的確是真正的高手,他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人卻在我出劍之時便匆忙閃往一旁。
動的不只藍天翔一個,他身旁的幾名高手也都在我出劍之時有了閃避的動作,當然也有人毫無反應,或者閃避不及時,他們的下場當然都很慘。
至于到底死了幾個人,原諒我實在沒有這個閑心去數(shù)。
“藍莊主說我?guī)煾禌]有教我劍法,那么……”我看著臉色鐵青的藍天翔,悠然說道:“藍莊主可認得,這是什么?”
“哼。”藍天翔繃著臉,冷哼一聲,還是堅持說:“這只不過是你運氣好碰巧……”似乎是忽然意識到或者真的是自己想錯了,逍遙子并不是那么容易了解的人,藍天翔越說聲音越小,后面說了什么我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了。
“事實是不會騙人的。”我輕撫長劍,嘆道:“若非是因為我練成劍氣,也想不明白這些事情,師傅,真是神機妙算啊。”
我旁若無人,自顧自繼續(xù)訴說著:“當年,我?guī)煾堤嫖胰×艘粋€名字,東君,所有的秘密,其實都隱藏在這個名字里。”
我停頓了一下,回憶著當初在那間破房里夏蕓教會我的曲調(diào),慢慢吟唱起來:“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在文學讀書方面,我的記性實在不太好,好幾次因為忘記后面的詩句都差點唱不下去了,好在朱闕知道這首詩,他在一旁輕輕出聲指點,我才得以繼續(xù)唱下去。
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唱得很差,而且結結巴巴,時斷時續(xù),我想作為聽眾,一定會覺得這首歌難聽死了吧。
但我依然想將這首歌完整地唱完,要說為了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好在在場所有人都很配合,沒有人笑話我,也沒人露出嫌惡的表情,沒有人出聲打斷,在場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表情肅穆,仿佛,他們能從我我的歌聲里聽出某種東西。
“青云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我滿頭大汗,直到終于唱完,我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看上去……”我望著還在發(fā)怔的藍天翔,說:“藍莊主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
正這時,人群中忽然響起了掌聲。
不管誰他爹的這么重口味——我都唱成這樣了還能覺得好聽,在這個時候鼓掌顯然是不合時宜的——對藍天翔而言。
果然,藍天翔眉頭一皺,慢慢回過頭去,想看看是哪個家伙膽大包天。
但藍天翔并沒有回頭,他這個動作只起了個頭,馬上就停住了,他并不是怕回過頭去的時候我突然偷襲,而是因為他忽然想到,他根本不需要回頭去找,這個人會自己主動現(xiàn)身。
當然這一點我也發(fā)現(xiàn)了,因為掌聲只有一個,聲響卻異常巨大,大到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楚地聽見,顯然是有人刻意用內(nèi)力將掌聲傳出來,這么做的目的,當然不會是為我的歌聲喝彩,想必,應該是為渲染自己的出場效果。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忽然出現(xiàn)在遠處的城墻上,他展開長袍,輕輕一躍,宛如雄鷹般在空中滑翔飛行,他掠過人群,降落在我和藍天翔正中間的位置。
這種輕功,即便在整個江湖中也是難得見到的,會這門絕技的,據(jù)我所知只有一個人,據(jù)說曾經(jīng)有一次,這個人甚至飛掠過華山蒼龍嶺上的大峽谷,“智者曲金發(fā)”在評論當今輕功十杰時,曾經(jīng)把這個人排在第四。
如果我有這種輕功,我一定做夢都會笑醒。
這個人當然就是卜鷹。
“了不起,想不到逍遙子的徒弟竟然能理解他的用意。”卜鷹高聲笑道:“要知道,當年可是連我都差點給騙過去了。”
“他這徒弟,沒收錯。”
藍天翔面色不悅,對于卜鷹能出現(xiàn)在這里他似乎顯得并不意外,只是說:“你來湊什么熱鬧?”
“這話你就說錯了。”卜鷹說,“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湊熱鬧了。”
藍天翔冷哼一聲,面色不悅,說:“那你也要看看地方,我要不是不高興,就算是你,到了我的地盤,我也能讓你橫著出去。”
“這點我相信,不過……”卜鷹嘆了口氣,說:“只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卜鷹說著忽然高舉右手,拔高聲音肅穆道:“九道山莊藍天翔——接旨。”
圣旨?
我跟朱闕面面相覷。
藍天翔也被震住,要說這個地方能有圣旨到,第一反應當然會想是不是跟德安公主有關,于是他馬上看向朱闕,見朱闕也是一臉茫然,稍稍安心了些,瞪著卜鷹說:“別唬我了,就算真有圣旨,幾時輪得到你卜鷹來傳旨。”
卜鷹正色說:“要不是由我來傳這道旨,只怕等圣旨到的時候這幾個人早就見閻王去了吧。”
藍天翔將信將疑,問:“這當真是圣上親擬的圣旨?”
卜鷹便將圣旨攤開,高高舉起,圣旨上富麗堂皇的祥云瑞鶴圖案登時呈現(xiàn)眾人眼前,圣旨兩端還有兩條翻飛的銀色巨龍,看上去,是那樣的威嚴,莊重,神圣。我雖然從未見過圣旨,但也能從中感受到一股凌人的浩然之氣。
見圣旨如見圣上本人。
朱闕頓時跪了下去,身后的嵐也跪了下去,九道山莊的人也都跪了下去,齊聲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藍天翔還站著,他面色發(fā)青,嘴唇顫抖著,他問卜鷹:“是……跟德安公主有關?”
卜鷹嘆息著,沒有回答。
顯而易見。
“不可能。”藍天翔咆哮著,指著朱闕,“他們還都還在這里,皇上怎么可能會知道德安公主的事。”
卜鷹仍舊沒有回答,只是嘆息。
藍天翔勉強鎮(zhèn)定下來,說:“我們江湖中人就不要玩腐僚那一套了,你就直接告訴我,皇上要怎么處置我,如果是對我九道山莊不利,你該清楚,我是不可能接這道旨的。”
卜鷹搖搖頭,說:“只怕由不得你了,朝廷大軍已在趕來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包圍九道山莊。”
“皇上要怎么處置我。”藍天翔咬牙,一字一字地說。
“如果你愿意束手就擒。”卜鷹迎著藍天翔的視線,緩緩說:“皇上可以饒過九道山莊的人不死,但男的統(tǒng)統(tǒng)被發(fā)配邊疆,世代服役,女的……”
藍天翔緊握著拳頭,發(fā)出“咯咯”的響聲,“說下去。”
“女的發(fā)往教坊司,充當官妓。”
“不可能。”藍天翔瘋狂咆哮:“我不信。”
卜鷹嘆息不止,將圣旨拋向藍天翔。
那一刻,我看到藍天翔眼中的絕望與不甘,我忽然覺得有些悲涼,這,是他藍天翔應得的下場嗎?跪在地上等待宣讀圣旨的人聽得卜鷹如此說早以陷入恐慌,有的甚至直接嚇暈了過去,我注視著他們,忽然想到長公子,我的父親,他若是還活著,他若是站在這里,會怎么做呢?
圣旨上的銀龍在空中張牙舞爪,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它那么的討人厭。
于是,我出劍了。
我揮出了兩道劍氣。
一道刺向空中圣旨上的那條銀龍,另一道,刺向卜鷹。
卜鷹若是看到我對圣旨出劍,一定會飛身阻止,所以我這第二劍,是為了封住他的行動。
我的舉動很突然,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意料不到,是因為我這個舉動很傻,明明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意味著我已經(jīng)安全了。
每個人都會從自己的父親那里繼承到某種東西,想必我正好是繼承了父親的“傻”吧。
我出劍的角度非常準確,圣旨沒有任何僥幸地斷成兩截,掉落地上。
卜鷹震驚地看我,藍天翔也震驚地看著我,我面對著我現(xiàn)在的敵人,卜鷹,我不能轉(zhuǎn)過頭去一一掃視,但我知道,包括朱闕和嵐,所有人一定都在震驚地看著我。
“解釋一下,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成為焦點。”我聳了聳肩,笑著說。
“你……”卜鷹怔怔地看著我,“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跟你無關了,藍天翔一死,這里的奴隸自然也可以被釋放出去,你可以直接離開這里的,為何,你要這么做?”
“恐怕不行喔。”我笑著搖搖頭,說:“我在九道山莊出生,我也是藍家的人,老實說我可不想被發(fā)配邊疆,所以,我只能殺出去了。”
卜鷹聞言莞爾,道:“沒人知道你是藍家的人,我可以跟皇上隱瞞,我想你的兩位朋友也非常愿意配合。”
“你是熊歌,是東君,你在藍家甚至連一個名字都沒有,只要我們不說,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藍家的人。”卜鷹補充說,似乎真的以為我是因為這點而這么做的。
我搖搖頭,輕撫長劍,傲然說道:“大丈夫頂天立地坦坦蕩蕩,我的父親是九道山莊藍天傲,我若連這一點都不敢承認,還有何面目立足于這天地之間。”
卜鷹沉默,他盯著我看了許久之后,忽然笑了起來,我有些疑惑,我看得出,這笑,并沒有惡意,這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純真的笑容。
卜鷹緩緩轉(zhuǎn)身,望向藍天翔,說:“這局,是我贏了。”
藍天翔嘆息一聲,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他有些頹廢地說:“是的,你贏了。”
啥情況?
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朱闕率先反應發(fā)過來,驚聲道:“圣旨是假的。”
我忙看向地上的圣旨,發(fā)現(xiàn)圣旨上竟空無一字,“這……”我看著卜鷹,不明白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人群也跟著躁動起來,紛紛起身對卜鷹怒目而視,但從藍天翔的反應來看似乎他是知情的,便都看著兩人,等待著他們的解釋。
卜鷹緩緩踱步,走向藍天翔,同時說道:“我和藍莊主有一個賭約。”
“當東君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若是九道山莊有難,他會不會挺身而出。”卜鷹說:“結果你們知道了,藍莊主賭他不會。”
卜鷹說著笑了起來,“想不到,藍莊主關注了東君這么多年,竟然一點都不了解他呢。”
我苦笑搖頭,這的確是他卜鷹會干的事情。
“那么籌碼是什么呢?”我說,“聽起來,你們這次賭的似乎不是銀子。”
“聰明。”卜鷹打了個響指,說:“我們賭的籌碼是,輸?shù)娜艘饝獙Ψ揭患隆!?/p>
“無論什么事。”卜鷹強調(diào)說。
我隱隱知道卜鷹的要求是什么事,但還是問道:“那么卜先生想讓藍莊主做什么事呢?”
卜鷹嘆了口氣,說:“說來也是慚愧,我曾與藍天傲賭過一局,一樣的籌碼,但那局我輸了,藍天傲就拜托我?guī)退鲆患拢墒沁@件事難度太大,恐怕十個卜鷹都辦不到,當時我一思量,我想普天之下,能辦到這件事的大概只有藍莊主了,所以我就找藍莊主賭了一局,想不到竟然僥幸贏了。”
卜鷹說著,朝藍天翔道:“藍莊主一言九鼎,想必是不會食言的吧。”
藍天翔沒有馬上回答,他木無表情,緩步上前,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沼澤地里行走般那么艱難,我能理解,因為要做這樣一件事,確實異常艱難,這不僅僅是需要勇氣就能辦到的。
他徑直走到我的面前,與我對視了許久,方才說:“就算是我對你父母的一種補償吧,我不會食言的,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還劍入鞘,躬身朝藍天翔行了一禮,說:“多謝莊主成全。”
“沒什么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藍天翔說,“但是嵐和朱先生還不能走。”
我聞言失笑,說:“若是如此,我又怎么會走。”
藍天翔有些生氣,怒說:“你該很清楚,放他們離開的話會有什么下場,你既然會為九道山莊挺身而出,應該也不想剛剛上演的那一幕變成現(xiàn)實吧。”
“我知道。”我說,“所以我會勸他們不把此事稟告皇上。”
藍天翔正要說話,嵐走上前來,說:“莊主可以放心,嵐離開這里后,也不會回去皇宮,父皇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這次輪到朱闕愣住了,“公主,你這是……”
“德安公主已經(jīng)死了。”嵐轉(zhuǎn)向朱闕,說:“莊主之前說,父皇在很多年就已經(jīng)昭告天下,德安公主已經(jīng)死了。”
“那是因為我們找不到公主,圣上傷心過度,無奈之下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朱闕急說:“公主可以不向皇上稟明九道山莊的事,但沒必要因此不回去啊。”
嵐搖搖頭,說:“就讓他成為事實吧,德安公主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父皇既然已經(jīng)接受了這件事,就不要再對他提起德安了,嵐其實并不喜歡皇宮里的生活,所以當年才總想著偷溜出宮,如今我要是回去,父皇恐怕便再也不會讓我出宮吧。”
“而且嵐已不是當年的德安了,如今就算回到父皇身邊,恐怕也難再討他歡心,既然如此,就讓那個美好的德安永遠活在父皇的記憶里吧。”
嵐很堅決,朱闕知道,勸解已無意義,便說:“既然公主心意已定,屬下不敢不從。”
嵐笑著說,“謝謝朱闕哥哥。”
“那么往后,公主有什么打算。”朱闕說。
“以后嗎?”嵐望著遠方,竟銀鈴般地笑了起來:“我要去江湖看看,這是我從小的夢想。”
嵐說著走到我身邊,說:“你會帶我去的對吧?”
“呃……”我頓感頭皮發(fā)麻,這算什么事……但我還是強笑說:“是的。”
嵐似乎很迫不及待,朝藍天翔說道:“莊主,這下我可以走了吧。”
“嵐……”藍天翔看著嵐,表情復雜。
“多謝莊主。”知道藍天翔其實已經(jīng)默許,嵐馬上便朝藍天翔微微欠身,然后拉著我的手欲要離去。
我看向朱闕,又看向卜鷹,最終目光落在藍天翔身上,我想說些什么的,但是想不到說些什么好,最終,我說:“后會有期。”
我等了一會,不見藍天翔回復,便朝眾人微微頷首,然后任由嵐拉著離去。
許久之后,我才聽到藍天翔遠遠傳過來的聲音,但實在太遠了,我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