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小H聊天,聊到我們曾經的室友小Y,這才發現,我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想到她了。最初不熟的時候覺得她也就是個乖乖女吧,其實熟了之后也是這個印象。每天穿著簡簡單單的衣服,沒有過多的修飾,也不會太暴露,每次買衣服都以這衣服是不是穿著很精神為標準,因為爸媽都說過,女孩子要打扮得精精神神的。
我倆的友誼是從研究生讀語言開始的,并且很快的就進入了倆人的友誼蜜月期,兩個初次獨自跑到異國他鄉的姑娘的友誼就是這么容易因為一起去上課、一起去超市、一起做飯、一起逛街神馬的而火速培養起來。然后,就必不可少的要做些無論多大的朋友在交流感情中必須要做的事情,比如,聊各自的家庭、各自的曾經。
小Y說,她是被爸爸媽媽寵大的孩子,是真的寵大哦。她在家鄉當地讀的大學,一周就能回家一次,即便這樣,每周她回家的那天也都會被爸媽列為家里的大日子,而慶祝的方式就是——回家跟媽媽睡一張床,當然,很多時候爸媽一周不見了都很想念她啊,他們也有自己的解決辦法,那就是——仨人睡一張床。
我當時聽到這里已經覺得目瞪口呆了,畢竟,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大學跑到了離家千里的成都,但每每放假回家,也頂多就是爸媽會隆重的做魚做肉,吃幾頓好的,不超過一周,他們準會又開始嫌棄我晚睡晚起、不收拾房間、不幫著做家務等等。
小Y給我講過不少她家里的故事。她姨媽來的時候肚子疼,晚上睡覺的時候需要她爸爸給她按摩足三里穴才睡得著。有一次半夜睡著了又疼醒了,發現爸爸抱著她的腿已經睡著了,所以,她就把她爸踢醒,接著幫她揉,她接著睡。諸如此類。每每聽她講這些故事,我內心錯愕,只是回應一句“嗯你爸媽對你真是太好了”便說不出來其他,畢竟經過這么多年的愛國主義教育,我可是個堅強獨立外熱內冷的女漢子啊=_=!
小Y說自己身體不好,所以很注重養生,但要我觀察的話其實也沒有生過什么病,只是篤信自己體寒脾虛,需要調理,爸媽亦這么覺著。所以,我們宿舍常年都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那味道時而很苦、時而很臭,反正都是他爸媽從國內一箱一箱的寄過去的,她也很聽話的不斷在熬,不斷在喝,廚房的垃圾桶里也經常能看到黑糊糊的藥渣,也不知至今她的身體養好些了沒有。
不過在畢業前的最后一段時間,小Y跟我最后一次長時間聊天的時候,她跟我解釋了一次她跟父母的感情,雖然我也并不清楚她為什么要向我解釋:
“你是不是覺得我媽對我特別好?。科鋵嵨覍ξ覌屢埠芎冒?!誰要是敢欺負我媽,我肯定直接沖上去扇他一巴掌。”
這一句話讓我瞬間就犯了尷尬癥,其一那是你媽,無論她怎樣你對她好天經地義,不需要以什么為前提,其二為啥會有人欺負你媽而且你還非得……扇人一巴掌?找點兒正常的解決方式不好么?
我曾經關注過一段時間小Y的微博,幾乎每條微博都要@一個朋友,然而@來@去都是那么兩三個人,今天感嘆友情可貴,明天贊嘆再遇不到你這么好的人,后天說有個一起瘋一起鬧的朋友真好……沒錯我曾經也有短暫的時間在這個被@的小名單里,可后來因為大概是我心性實在冷淡的原因,沒辦法每次都給出熱烈的回應,就被移出了。
在我跟小Y友情的轉折點,應該是我們跟我們共同的第四個室友小Q的一次不大愉快的經歷,其實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小Q做飯老忘記關火、從不倒廚房垃圾、從不關心公共衛生、還成天說自己有潔癖這么些小事而已,這種事發生了很多回,在最后一次小Y從她屋里抱公用打印機出來然后又再次向我們吐槽你看怎么無論她在不在她的暖氣從來都不記得關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何忍不住,決定拉著小Y找她聊聊,同住一個屋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解決不了么,聊天的結果是我落荒而逃,因為小Y一進到她屋里就變了一副模樣,跟她站到一個戰線上說阿燕這都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忍一忍。唉當時快晚上12點了我跑出去給自己在曼城的閨蜜打電話,邊哭邊罵自己真TMD是很傻很天真啊。
自那以后,我和小Y一起逛街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但仍維持著平淡的友誼,也曾一起約著去健身房一起鍛煉,但因為練了沒幾次她就不幸腳踝受傷而停止了。我倆專業不同,第二個學期又各自很多課,蘇格蘭的冬天每天只有不到5個小時的天亮時間,搞得我那陣子作息紊亂,經常4點睡覺,下午1、2點才醒,所以哪怕我們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幾天見不到面仍是常事。坦白說,友誼至此我并不覺不妥,一是認為真正的友誼不需要天天膩在一起;二是覺得朋友嘛,曾經同路然后又各奔東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朋友們都在前進而自己在原地踏步的生活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不過確實也有一些事情在平淡的生活中慢慢發生著改變。小Q在那次爭執之后和我陷入了漫長的尷尬期,我雖不是善于記仇的人,但仍要面子,希望小Y可以從中說和,給我和小Q互相一個臺階下。但小Y卻只是找小Q真正的秉燭夜談了一次,不知怎么的化解了之前所有的不快,漸漸地她們開始同出同進,開始相約逛街、出去玩兒,甚至會互寄明信片給對方。我有次曾憋不住問小Y:“連小H都曾經向小Q表示‘你和阿燕沒多大事兒,不要那么尷尬嘛’,為何作為和雙方關系更好的你,卻從沒跟我或者她提出要不要一起吃頓飯或者怎么樣的去化解不快呢?”小Y的回答很是無辜:“你們倆跟我關系都很好就可以了啊,至于你們倆的矛盾,我覺得你們只是我的兩個室友而已?!绷粑覇∪?。
在我研究生生活的最后期,哪怕日頭早已長起來了,但我每天凌晨4點睡覺下午1點起床的紊亂日子仍在繼續,好吧如果說我說自己生物鐘紊亂是想給自己找那么一點借口我也承認,反正那段時間里,我的確做了一件特別特別蠢的事情:
那天好像是下午四五點鐘吧,我回家看到走廊上的桌子上安安靜靜的躺了一張明信片,這事兒其實有點兒奇怪,因為我們四個的所有信件以往都是被雜亂的堆在一進門的鞋柜上的,所以就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小Q寄給小Y的,內容我并沒有試圖去記得,但總結一下主題就是4個字,歌頌友誼??赡苁情L期下來的情緒積累,也可能是我那天的神經錯亂,反正我現在也搞不清楚自己當時到底為什么要那么做,我拿起明信片,直接就把它和門口那堆雜亂的信塞到了一起。然后直接回屋,沒幾天居然就給忘了。
過了大概半個月,有一次我看到小Y在整理鞋柜里外的所有信件,心里咯噔一下,主動跟她一起整理起信件來,她說她有張明信片被塞到那堆亂信里面了。我自覺理虧,又不好意思承認,想來她可能已經猜到了,就只下意識說了聲“是嗎”,也就沒再多說了。唉,為了一件做了也得不到任何意義的事兒賠了自己一時的良心,現在想想,確實不值。
后來突然有一天,小Y主動來找我,說她曾試圖注冊了新的微信號,想以陌生人的身份問問我到底對和她的友誼會怎么想,我那時也不知情的加了,可卻并沒有聊幾句。那天我們從下午2點多聊到了晚上6、7點,聊我們曾經關系很好,聊后來不知不覺怎么就不好了,聊她覺得心里仍把我當朋友,聊我覺得是朋友也并不一定要天天都在一起,聊她覺得小Q也是個好姑娘,聊我并不覺得小Q不好只不過個性不合而已……那天我們聊了好多好多,聊得我們兩個人都哭了,聊得我心里很高興,因為我覺得,很多結都解開了。
可是現實從來就不會按照我以為的方向發展,第二天我們兩個在路上遇見,我抬手跟她打招呼,她卻一揚頭直接走開了。不久我發現,小Y居然是跟我絕交了,對,是刪了微信取關了微博拉黑了所有聯系方式的那種絕交。我也遇見過不少曾經親密后來各奔東西的朋友,但想起來的時候仍會互相問候,看到朋友圈里有意思的內容也仍會評論、點贊??蓮膩頉]有這么一個人,堵上了所有的路,跟我絕交了。
后來沒多久,我們畢業了。各自回國,沒再打過一聲招呼。
這篇東西很早之前就寫完了一大半,一度寫不下去,因為在我寫出來之前,我以為小Y和我的絕交都是她任性、自私、被寵壞的原因,可是寫著寫著,發現真的是我自己做了我們友誼中最蠢的一件事。當然,我寫這個也并沒奢望和她恢復友誼、和好如初神馬的,畢竟“離你而去的人”是每個人的生活中都無能為力的事。咳,就當我自己寫出來和曾經的我們和解吧。還是希望我們都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