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今年過年時候的一件事讓我對我媽發生了很大的改觀。我們家和我伯伯伯娘家近距離接觸了幾天，我感到伯娘似乎是不喜歡我們的，我伯娘——是個典型的精致的女人。沒干過重活，白皙緊致、細心呵護的皮膚，高挑的眉毛，端莊的發型，不菲的衣物，說話聲音大而響亮，極其愛干凈。盡管伯娘從未說過做過什么，大概是她身上令人羨慕的驕傲和底氣，我覺得她是有些許瞧不起我們的，至少她不喜歡我們一家子，當然是也很大程度上有我那過于敏感又自卑性格的緣故吧。相比之下，我媽呢，腰背早已不在挺直，她的皮膚早已干黃，沒有光彩和彈性，眼角松弛，也不用護膚品化妝品，更別說首飾了。
? ? ? ? ?有一天我和我媽說到這個，我說“我不喜歡伯娘。”
我媽問到“怎么了？”
“沒什么，不知道”我說，“就是不喜歡，你覺得她好嗎？”
“好啊，挺好的。”她立即答到。
我反而不解了“為什么呢，哪好啊？”
“你伯娘挺好的啊，對我也好。”
? ? ? ?可是哪好了呢？這兩天幾乎都沒有這么接觸又怎么對你好了呢？我知道我不可能從她這得不到確切的答案了，不過這件事卻在我心里留下來了個引子。一方面，我為自己太小氣，狹隘而愧疚，另一方面，由此我第一次對我媽有些刮目相看，在我的對比之下由甚。后又有一件事，在正月初幾里，趁著我爸晚上出去打牌，她提著禮品去看望了我奶奶——名義上的，我爺爺后娶的妻子，我爸和他兄弟姐妹幾個一直怨恨這個“后媽”，我也聽得幾分，她以前非常兇，孩子們怕極了她，還曾把我爸打的不敢回家，連后來爺爺都她分開了。我不明白，這些年我似乎都沒這個奶奶一樣，我是今年才知道我是有個奶奶的。據推測，我媽應該和她也沒太多接觸。為什么要專程去看望她呢，我媽只是說“我剛結婚那會對她我挺好的，也沒難為我”。 后來不時想起這件事，我仍頗有感慨，由此認真想想，我媽竟真讓我有不少佩服的地方。
? ? ? ?我對我媽一直的印象是笨拙， 她只上了小學，文化程度低，這么多年了，電視遙控器還是只會最基本的鍵，手機用的老人機，即使這樣還不會看短信，也沒什么主見，家里燈泡壞了得問我意見，置辦家電家具都是靠我爸，從沒有說過什么高深的話，做過什么大事，乃至于至于這么多年的作文，我被逼著寫了很多或真或假的人和事，我也從未寫過她。
? ? ? ? 不過說起來，這么多年，我從未見過她說誰的不好，或是說過誰的不是，一句也沒有。而這之前我從未覺察到。舅舅、舅媽與我們家接觸不少，尤其舅媽與我媽。但我一直不喜歡我舅媽，這倒是有確切原因的，拋開我個人的“恩怨”不說，她確實不很招人喜歡，鄰居和認識她的人也會在背地表示對她的不滿，從我爸也有時字里行間里有顯露。然而我確從未聽之間過我媽說過她一句不好，除了我爸，我從來不曾見過她和誰吵過架。
? ? ? ? 說到“嚼舌根”，似乎有個共識 :這是女人尤其是家庭婦女的通病。而家長里短，誰家的怎么了，哪個人做了什么，誰誰誰這個人怎么不好，如何如何……當每次那些親戚長輩在一起，這些都是談資。而我媽卻不這樣。她平時也不愛湊熱鬧，有時候碰巧幾個女人聚在一起，難不了討論些茶余飯后等等。她永遠只是安靜的聽著，笑笑，偶爾搭句話，不失為個好的聆聽者，她一直不是這種聚會的主角。
? ? ? “聚會”散了以后她就該干嘛干嘛，做飯，洗衣……她一直這般勤快，或許天下媽媽都這樣吧，因為她是我的媽媽，我最為覺得。每天起的最早，開始準備一家人的早飯，完了收拾廚房，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她繼續洗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掃下家里，買買菜……當然這只是我看到的，然而在我印象中，她似乎一直忙碌著，我才不知道或者說從不注意她都在干些什么。多虧了她，家里一切井然有序，即使東西多，空間少也不顯雜亂。上了大學自己一個人生活以后，方才知這并不容易，她確實讓我望洋興嘆。
? ? ? 除了家務以外，常年辛苦的勞動已經使她的手不成樣子了，簡直比我爸的還粗糙，摸起來喇人，哪怕是夏天也會有裂口，黑黑的，深深的手紋里面好像永遠洗不干凈。指甲前端不時有干裂的小裂紋。我實在不愿多看那雙手，她那雙手……誒，要拿繡花針，要端起滾燙的鍋，大冬天要伸進寒冷刺骨的冰水里，要扛起米袋，要修理些亂七八糟的物品。我的媽媽啊，這雙手絲毫看不出來是屬于一個女人的，她對自己從來不愛惜。她的臉也是，從她五官和她兄弟姐妹長相能看出她一定也是個美人坯子，至少曾經是。雙眼皮大眼睛，濃翹的睫毛，典型中國女人小巧的鼻子，小嘴巴，巴掌臉。除了我，大概沒人在意她的容貌，人們最多只會在意她的孩子，她的家庭，誒，這個糙女人。除此，從我記事起，她一直一頭短發，從未怎么打理過，且發型越來越隨意，其實她頭發很濃，粗而黑，大概很多人羨慕吧，她自己從不自知。還有她的牙齒，簡直不能再糟糕了，不好的衛生習慣，使她本來就不整齊的牙齒的齲齒，經常牙疼，疼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她也只是吃點藥片，一直說讓她拔，她確不肯。對了，我也從未見過她穿裙子和高跟鞋。她過得這么……粗糙。
? ? ? 我常想，我們家幸虧有我媽，我這么懶，家里活從未幫她分擔過，她勤快著，而我也自私的享受于這種寵溺 ;我弟弟妹妹還小，這么麻煩，從學習到生活，大事小情她得操心著，雖然她指導不了什么，也不懂那么多教育啊之類的，但他們的學習成績很不錯 ;我爸脾氣那樣的差，有目共睹，倔強、暴躁，不講理，幼稚而又專橫，她得包容著，深以為也就是我媽了，能忍得了他的壞脾氣。她就是我們家的核心骨，是我們家的頂梁柱。
? ? ? ?不過，把她逼急了，她也是真生氣，她會指著鼻子罵我，會和我爸吵架、冷戰、年輕的時候甚至打架，會“兇殘的”訓斥我妹我弟弟，好在這種情況極少。她也沒有什么朋友，平常不愛出門，她的全部天地就是家里，不分東西南北，在石家莊這么多年除了家附近也不認識什么路。
? ? ? ?像我媽這樣的女人，具有傳統中國女人典型的特點。我如若是及她的十分之一便非常心滿意足，足矣受益終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