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黎丘在移魂陣中受了傷,又中了毒,雖然不嚴重,卻依舊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了過來。
黎丘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師父滿臉的擔憂,師父,對,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要暗算師父,那師父呢?他猛地坐了起來,大喊了一聲:“師父!”
清遠這一天一夜本來一直守在黎丘身邊,眼見人應該快醒了,就想著去廚房煮點粥,那孩子應該餓了。天知道當日看到黎丘面無血色地樣子時自己內心有多么惶恐,那種差點失去的黎丘的巨大恐懼化成了滔天的怒火,竟然生生逼得多年未曾精進的修為又突破了一層。他朝唐閨臣劈出去的那一掌是帶了殺意的,好在半路生生收回了五層功力,不然,美冠六界的百花仙子,恐怕已經香消玉殞了。
而看到了始作俑者歌扇,清遠就更是殺意暴漲了。不過是自己的手下敗將而已,竟然也敢動自己的徒兒。揮向歌扇的那當胸一掌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那魔王不修養個一年半載是恢復不了元氣的了,所以昨日他才放心地把歌扇交付給了墨谷看管,倒也不怕這魔王趁機逃走。
清遠有點心不在焉地攪著鍋里的粥,黎丘這孩子修為還是太弱,唐閨臣又對他虎視眈眈,背后還隱藏著一個會使用攝魂禁術的人,得想想辦法啊。
“師父!師父!你在哪里?”
清遠被黎丘沙啞地呼喊聲嚇了一跳,他匆忙扔下勺子,朝屋外走去。
黎丘光著腳,只穿著白色的里衣,銀白的頭發散著,一臉焦急地站在院子里喊著師父,眼圈紅紅的。清遠皺著眉走過去,一把把人抱了起來:“你不好好在床上歇著,光著腳亂跑什么?”
黎丘已經在院子里轉了一圈,書房沒有,院子沒有,他正準備去玉藻池那邊看看。師父,師父,他不會真的被那個沒臉的男人傷到了吧?還是……黎丘使勁搖了搖頭,卻無論如何也趕不走腦海里各種各樣血腥的場面,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都怪自己,平時不好好修煉,連一個陣法都看不透,才讓師父身陷險境。這會兒忽然被師父抱在了懷里,黎丘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伸手撫上了師父的臉,熱的。他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嘶,真疼。那就不是幻覺了。
黎丘一把摟住了師父的脖子,把頭埋在了清遠的肩窩里:“師父,我以為你出事了?!?/p>
清遠被黎丘孩子氣的動作弄得僵住了,他想拍一拍黎丘的背,可是兩只手都占著,就只能用臉蹭了蹭黎丘的頭發:“能有什么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黎丘悶在清遠的肩膀上,悶悶地說:“師父,對不起,我連累你了。都怪我,我如果用心修煉,就不會被那個破陣困住了,也不會害你身陷險境?!?/p>
清遠把人抱進屋里,放到床上,低著頭看著紅著眼眶的黎丘:“那個人叫歌扇,是昔日的魔王,五百年前被我關押在了南海之下,這次不知什么原因逃了出來,來找我尋仇。所以無論怎樣,與你無恙。你不必自責?!?/p>
黎丘仍舊覺得心悸,搖了搖頭。
清遠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平日里看著不著調,卻心思極重,這次怕真是讓他擔心了。他坐在黎丘對面,拉過被子蓋在黎丘腿上。
“那魔王五百年前就可與為師一較高下,修為實在不弱。日后,你定會遇到諸多這樣的對手,憑你如今的修為,實在是自保都難。黎丘,為師希望你日后可以勤加修煉,觸類旁通。為師不求你名揚天下,但求你平平安安?!?/p>
黎丘覺得嗓子里堵得厲害,他狠狠地點了點頭:“師父,我記住了?!?/p>
“我幫你煮了青菜粥,你且躺著,我去端來?!鼻暹h說罷起身去端粥了。
那粥取得是粳米,粳米被東海人稱為珍珠米,生的粒粒飽滿,晶瑩剔透,大火煮沸了,然后換了小火慢慢熬著,一個時辰下來已經是入口即化。出鍋的時候,清遠又加了后院種的青菜,那青菜也不是俗物,灌溉之水乃是引自東海的一眼活泉,人稱難老泉,這些青菜片葉青翠欲滴,天生帶著沁人心脾的清香,聞之讓人口舌生津。
黎丘捧著熱氣騰騰的粥碗,才驚覺自己餓得前胸貼著后背了。本來二人早已入了辟谷之境,奈何黎丘愛吃,依舊要按頓進食,這一天一夜沒有沾著食物,這會兒吃著師父熬的粳米粥,差點把自己舌頭吞下去。
清遠則坐在一邊,從案上挑出了基本的陣法替黎丘放在一邊。六界之中,魔界和仙界擅長布陣之人不計其數,精通的人也浩若煙海,這些東西無論如何都是要學的。
黎丘摸了摸肚子,把碗放在一邊的小幾上,忽然記起了那個魔王歌扇。
“師父,那個沒有臉的歌扇被你打跑了嗎?”
清遠有點疑惑地看著黎丘:“沒有臉?”
“嗯,是啊,歌扇臉不是都籠在一層黑霧后面嗎?”
清遠不由皺起了眉。
魔族和妖族都是不愿意被人知曉自己真身的,因為這意味著把自己的軟肋和弱點示于人前。可是,這歌扇的淵源,當初自己還是去了解過的。據說歌扇乃是西北大漠之下暗河中寒氣生成的,所以魔神該是薄霧般的寒氣。但是,他不可能將自己的魔神給人瞧了去,那黎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又想起了當初在昆侖山上金蛟盯著自己懷里的白狐,話語間的意有所指。黎丘這孩子,到底背負著什么?他為什么可以看到歌扇的魔神?他到底是什么人?
“哦,那可能是他的障眼法吧?!鼻暹h避重就輕地說。
黎丘也沒有深究:“那他人呢?”
“被我傷了,墨谷現在代為看管。”
“???你把歌扇交給蘑菇了???那怎么行啊?蘑菇那笨蛋,連形都化不了,被魔王傷了怎么辦?”
清遠漫不經心地翻著書:“不會,歌扇被我傷了元氣,沒有個一年半載,是起不了波瀾的?!?/p>
黎丘見自己師父隨意就把一個魔王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不由對自己為師父擔心有點汗顏,同時更為自己的不學無術而汗顏。
他暗暗捏了捏拳。一定更要好好修煉,不給師父丟臉。
卻說墨谷那邊早被這魔王歌扇折騰了個雞飛狗跳,除了鳳凰木,已經寸草不生,人跡罕至了。
歌扇自那日在墨谷背上暈過去,醒來之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一株碩大的鳳凰樹下,衣服上掉滿了紅色的鳳凰花。而墨谷則在一邊化成了小貓般大小的樣子,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修煉還是在睡覺,背上的傷因為體型的變化也太瞧不到了。歌扇對于這頭蠢豬把自己帶回來可是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這人高高在上多年,又在海底被關了幾百年,脾氣極度古怪??粗鴮Ψ骄谷徊还茏约海谀抢镉迫蛔缘茫突鹈叭?,忍著胸口的悶痛,抓起手邊的一朵花,朝墨谷丟去。
三秋島上的鳳凰花生的碩大,足足有一個向日葵那么大,砸在小貓般大小的墨谷身上,把墨谷嚇了一跳,一下子蹦了老高。脖子上面的鬃毛豎了起來,做出了一個攻擊的姿勢,然后才看清楚原來是那個好看的歌扇醒了。
他長吁了一口氣,重新趴回了地上,背上的傷口還疼著呢。
“你醒了啊。”
墨谷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歌扇眼中暴漲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