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寫文方便,也有一定的代入感,我就用第一人稱敘文
我一邊指揮著服務員送這送那,一邊沖著廚房里喊著:“伙計們,麻利一點,十號桌抓緊上主食。”“小花,快著給二號桌上一箱青島啤酒。”“小雙,給四號桌拿兩包華子。”我一邊喊著,自己噔噔幾步趕緊給六號桌送去一袋瓜子,隨后快速記賬。
飯店里雅間是座無虛席,甚至大廳里的散客桌上也沒有一個空位了。服務員們忙著點菜的、上菜的、給客人端茶倒水的根本忙不過來,我也只好親自出馬上陣。
我雖然是老板娘,但那時年齡并不大,也就二十八九歲的樣子。不是我自夸,樣貌還算對得起觀眾。我是個急脾氣,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從來都是風風火火,腳下生風的那種。
穿衣也是簡單大方,從來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自己本來就年輕,身材絕對用“魔鬼”來形容,腰是腰,胯是胯,1.62的身高從沒超過90斤,是許多人羨慕的對象,更是增加了我的驕傲情緒。
一直到過了飯點,客人們基本都走完了,我才停下忙碌的腳步,平心靜氣的坐下來,開始吃午飯。這是九十年代初秋我家飯店里的一幕。日子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飛逝而過。
國慶節很快就到了,再過幾天我婆家村里有一個廟會,一年一次的老廟會了,七大姑八大姨們要全部到場的。
可是飯店里離不開人啊!沒辦法,我只有先讓廚師炒了不到二十個菜,讓老公先行帶回老家,去招呼著親戚們。
那天中午飯店里偏偏就格外的忙,我一個人既要照顧好前臺,又要招呼好后廚,真的是腳不沾地。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客人基本上才走完了。
這時老公也回來了,就和我商量:“家里幾個姨們都在呢,都問你來著,家里就缺你了,我帶著你回去一趟吧!反正也很近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不然就缺你一個也不好看。”
說實話我從內心是真不想回去的,不為別的,就是中午太累了,好想休息一下,可是老公都那樣說了,感覺不回去又不好。之后把飯店里安排妥當就帶著女兒跟老公回了老家。
到了下午四點多,突然刮起了六七級大風,刮的是天昏地暗,等了半小時了,風還是沒有減小的意思,眼看都五點多了,飯店里該上客人了,必須得往回走了。
老公本來就已經感冒了,我把大頭盔給了他,把紅色小頭盔給女兒戴上了。我把自己的厚羽絨服也給女兒穿上,自己只好從老家找了一個老公的舊棉襖穿上,找了一塊頭巾把頭包了起來,坐在摩托車后座上就走了,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
一路上只感覺涼風嗖嗖的從褲腰處往后背中鉆,盡管我兩只手使勁的拽著衣服的后下擺,仍無濟于事,好在時間不長,就到了飯店。
第二天早晨醒來我就不行了,感覺渾身發冷,無力,感冒咳嗽,頭暈腦脹,渾身難受。
飯店隔壁就是同事開的診所,我就趕緊輸液吧!醫生認為可能是一邊上班一邊開飯店累的,吃不好喝不到,上火有炎癥了才會生病的。
于是醫生就給開了一些增加營養,增強免疫力的藥液輸上,盡管如此,輸了七天效果仍是不太見輕,我感覺很是納悶,一個小小的感冒,輸液怎么都好不了呢?
到中午上客人時段,我的一位管后勤的同事宋主任來飯店和朋友聚會,看到我的手上還粘著輸液的醫用膠布,隨口問到:“小潔,你怎么了?輸液了?”我們都知道陳主任原來在部隊里就是醫生,所以就說:“是啊陳主任,可能是前幾天回老家受涼風了,感冒咳嗽難受好幾天了,總也好不了。”
宋主任說:“你這很可能是歸了內里了,既然輸了七天也不好,不如去西街找老王醫生開點中藥往外排一排寒氣。”我感覺宋主任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決定下午去找老王醫生。
下午三點多,飯店里也沒事兒了,我自己去了老王醫生的診所,把自己的癥狀給醫生說了一下,老王醫生聽完之后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就開始號脈。
老王醫生的三個手指輪番在脈搏上用力按下去,一會兒食指抬起中指和無名指按下去,一會兒無名指抬起,食指和中指又用力按下去。一會兒皺皺眉,一會兒又舒展開來。弄得我心里只打小鼓,一個感冒咳嗽至于反復的診脈啊!莫非有其他事啊?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老王醫生說話了:“你的例假正常嗎?你還記得上次是哪天來的了嗎?”老王醫生這一問不要緊,倒讓我一臉的懵。
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上次例假是什么時候來的了,于是就給醫生說:“確實記不得了,整天太忙了,又是上班,又是開飯店,哪里顧上記這個呀!再說了,我感冒咳嗽和例假還有關系么?”
我和老王醫生本來就認識,門臉兒都在西街上,所以說話也不必拐彎抹角。
王醫生就說:“我摸著好像是喜脈,但是不能確定,尤其是現在計劃生育那么緊張的形勢下,你最好還是再找個地方查驗一下為好。今天我先給你開兩幅中藥,你先喝喝試試。”
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心思,我就是一感冒咳嗽,怎么老王醫生竟然說像喜脈。這不可能啊!女兒都已經十歲了,這十年期間都沒出過意外,感覺這次不應該啊!但是老王醫生也不會憑空瞎說吧?
再說了,當前是個什么形勢啊?正是國家實行計劃生育的嚴峻時期,計劃生育政策屬于國策,誰敢違背呢?一旦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輕則打掉孩子,重則開除黨籍或者公職。
我越想心里越害怕,阿彌陀佛,可別是真懷孕了,若是真的懷孕了可咋辦呢?是打掉啊還是想辦法生下來啊?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可想呢?
萬一單位里有人知道了,后果是什么?若是開除了公職自己是否得回老家種地啊?這好不容易考學出來了,跳出了農門,難道還能再回去?那可就太栽面了啊?
若是去把孩子打掉,自己實在是沒有這個勇氣,我從小就膽小如鼠,打個預防針都嚇個半死,更別提上手術臺了,我自己想想都害怕,越想心里越發毛,不知道該怎么辦,心里亂成了一團麻。
等我回到飯店,老公沒在,想著晚上回到家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該怎么辦吧!
自從老王醫生說了我有喜脈之后,我這心里一直揪揪著,心里亂成了一團麻,不知道這個事究竟該如何處理。
從下午三點一直到晚上八點整整五個小時就好像經歷了五個世紀一樣的漫長。看看晚上客人也不多,索性把這一攤子事交給廚師就回家了。
到家后我先把老王醫生給開的中藥在爐子上熬著,才開始把這一天的經歷、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擔心顧慮一股腦兒的說與老公聽。老公聽完之后也是猛的一驚,當時也沒有說出什么想法來。
等藥液熬好之后,晾了一會兒就開始喝,結果剛入嘴第一口,就感覺有一股神奇的氣體從腹腔中快速沖了上來,導致剛入口的這一點藥液就直接從我的口中以光的速度噴了出去。
我這次心里是真的不淡定了。因為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可以說是在藥罐子里泡大的。什么黃連、苦參、木通、龍膽草等等這些中藥都不在話下,但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樣往外噴藥的情景。
我感覺一口也喝不下去了,趕緊漱漱口,對于剛才的這種無名氣體感覺不可思議。就又和老公商量明天該怎么辦,又把剛才喝藥的情形描述了一下,老公感覺也很奇怪。
商量來商量去,我一下子想起來一個人來,就說:“哎,老公,我曾經記得你不是有個遠門堂姐好像是在哪個醫院檢驗科呢?咱偷偷的找她去再檢查一下不可以啊?也說不定是沒有懷孕呢,若是沒有懷孕,咱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別扭啊!若是真的懷孕了,咱們在商量。”
老公說:“你不說我還忘了呢,那個蔣姐好像是在縣中醫院啊還是哪個醫院啊?我忘了,好像是計生委醫院?咱明天一早去那里看看再說吧!”
這一夜我幾乎沒有怎么睡,心里糾結、顧慮,想了好多好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建國初期的時候,毛主席曾經說過:“人多力量大。”鼓勵大家生育。即使到七十年代也只是提倡“一個不能少,兩個正好。”怎么到現在即使實行了計劃生育政策,懷孕就成了錯誤了呢?
唉!好倒霉啊!讓我趕到了計劃生育的高峰時代。
若是沒有懷孕,心里倒是放下了,也不必糾結了為難了。可是若是真的懷孕了,可咋辦呢?一點頭緒都沒有,更沒有門路。
終于熬到了天亮,又一分一秒的等到七點半,這才騎上摩托車帶上我悄悄的來到表姐所在的計生醫院檢驗科。表姐看到我倆一愣,說到:“你們兩個怎么來了?你倆可是稀客啊!”
我說:“姐,我是遇到為難事兒了,想找你給想想辦法。”然后就把情況詳詳細細的給表姐說了。
表姐說:“這樣,咱先用試紙測試一下,不行了我在用別的方法。”說著遞給我一條試紙,并教給我使用方法。
我來到廁所,按照表姐的方法操作了一番,隨后把試紙拿回了表姐的辦公室。過了大概五分鐘,拿起早孕試紙一看,非常鮮明的兩條紅杠杠。
表姐說:“這已經很明顯了,百分百確定就是懷孕了。這個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可以了,不要給任何人說。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就早點治掉,不要拖延,孩子越大,小潔越受罪。若是想要,看看抓緊想辦法。無論如何,千萬不要輕易地來計生醫院,否則你就回不去了。”
我倆當時是真的懵了,看來是真的懷孕了。剛才表姐的話雖然聽到耳朵里了,但是也是心不在焉的聽著,究竟何去何從,我倆心里真的是沒有譜的,兩個人感覺就像傻了一樣,或者說眼前就是漆黑一片,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回到家,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最后老公說話了:“小潔,你看這個事兒既然來了,咱們還得說面對現實。若是說我個人想法,我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雖然不是咱有意要的,既然孩子來了就是緣分,若是說去做掉我是于心不忍更是舍不得。但是大主意還得你拿,我不會強迫你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是一句話也不想說,心里亂糟糟的,但是大腦一直在飛速的運轉著。若是說打掉孩子吧,確實于心不忍。
媽媽曾經給我說過:“你看,我若是有個姐姐或者妹妹,我也不至于這么累,你們如果有機會了再要一個孩子吧。”當時我心說,就這形勢誰敢要二胎啊!
現在回頭想想,媽媽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孩子確實有點孤單,有個二胎不論男女都能和老大做個伴。等我們老了的時候,兩個孩子就是最親近的人了,遇事也能相互商量相互照應。
我小姑子就是因為一個絕育手術第二天就去世了,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再說了我本來就特膽小,根本不敢上手術臺的,萬一出現了什么意外,我家父母就我一個女兒,父母還指望著我養老送終呢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孩子應該留下來。可是留下來,需要找誰啊?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在長大,他可不等人啊?一想這些,心里就又開始煩躁起來。
我越想這事感覺越不可思議。明明自己一直戴著環兒呢,再說了前些天不是剛去計生醫院做了普查呀?怎么就懷上了呢?若是當時上站普查的時候檢查出來了,估計當時就把我留下給打掉了。
我前些天總以為是受涼風感冒咳嗽,還輸液七天,也不知道這些藥液對孩子大腦影響不影響。如果不是宋主任提醒,還會懵頭的繼續輸液用藥呢。
好在現在月份兒小,還看不出來,還能繼續該干嘛干嘛。到了中午飯點,我和老公都去了飯店。
老公說:“我想了一下,咱要不給表哥打個電話問問,看看他能否給想個辦法,聽說他的關系很廣。咱作為父母,孩子來到咱家了,咱盡最大的能力去想辦法,即使最后咱沒有保住,咱也算盡到心了,咱也不遺憾不后悔了。”
我覺得老公的想法非常符合自己的意思,既然想法一致了,目標也一致了,那就抓緊實施吧!隨即決定晚上給表哥打個電話探探口風,看是否有一絲希望。
晚上老公就給表哥打了電話,把我的情況前前后后說了一下,問問表哥能否給幫這個忙。
表哥沉思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我有個戰友是在貓耳洞打仗時的生死之交。他現在地區計生委是副局,我改天約他一下,看看他能否給想個辦法。”
我倆一聽有門兒,立刻感覺心里升起了希望。我這一夜別提睡的那個香啊!
老公既然給表哥打了電話,就耐心等待回音吧。
第二天醒來感覺精神格外的好,早早的起來進了點貨,就上班去了。
到十點多回到飯店時,我一看父親來了,很是高興。就說:“爸,你怎么來了,那么老遠,你騎車子來累壞了吧?”
父親說:“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感覺不太好,擔心你有事兒,過來看看你。”
父親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好多好多的蛇纏在父親的腰上腿上。父親心里直犯嘀咕,干脆騎車子過來看看吧!
真的如老爺子所料,我這回確實是遇到事了,并且還是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兒。真的是父女連心啊!
我想著既然父親來了,直接讓父親給號一下脈吧!畢竟父親從我爺爺手里得到了真傳,對于中醫這一塊兒懂得很多。
于是父親伸手搭脈,幾分鐘之后,父親斷定確實是喜脈,孩子有四五十天了,并且非常肯定的說是個男孩。
我老公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個重男輕女老封建思想非常嚴重的主兒,聽父親這么一說,更加堅定了他要把孩子生下來的決心。
而我聽后也有想生下來的想法,這樣畢竟就兒女雙全了。可是表哥那邊遲遲沒有消息。我倆等的那個心煩焦慮急躁就別提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催。
一直到了周末,終于等來表哥的回信了,讓老公晚上到那個地區計生主任家去,說他回來過周末了。老公從飯店里直接帶了一些酒什么的就去了。
我在飯店里卻總是愣神發呆,或者心不在焉的樣子,一直猜測著老公能給帶回什么樣的消息。直到晚上十點,老公終于回來了。
老公說:“那個主任的意思是孩子已經有了,再按正規程序走就已經來不及了,主任給指出了兩條路:一個是直接給單位報上去,就說因為身體原因,暫時不能打掉,意思是混到生下來再說。再一個方法就是躲避一下,說白了就是拖著。”
聽完老公說的情況,我的心一下子涼到了腳后跟。我曾經在心里暗暗想過,一旦二胎懷孕了,要么不生,要么想辦法光明正大的生。那是沒有懷孕時的想法,現在的情況關鍵是已經懷孕了啊!
我分析著主任的意見,第一條是萬萬不行的,若是給單位說了,那就是死路一條。看情況再定,實在不行就得躲避一下。
時間一晃我懷孕的事兒又過去了一個月了,一直也想不到好的辦法,就這樣拖著。咱畢竟是做賊心虛啊!整天提心吊膽的,很怕同事們看出來了。
于是我就給老公商量,不行就請假回老家吧!可是找什么理由呢?這又是一個難題。苦思冥想,最后還是我想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我對老公說:“這樣吧!你把我送回你的老家去,這樣距離單位近,萬一有什么事也方便商量。等我走后,你就去單位給領導說,就說我檢查出肝炎來了,怕傳染,又怕影響飯店里的生意,畢竟得了肝炎一旦傳出去了,就沒有客人來吃飯了,所以悄悄的給領導請假,同時希望領導千萬不要對外說。”
我回到婆家以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盡量不出門,整天和幾個老頭老太太學玩小紙牌。雖然心里也揪揪著,但和開飯店上班緊緊張張忙忙碌碌相比,愜意多了。過起了農村的慢生活,悠哉悠哉。
這樣的日子過了還沒半月呢,一天早晨還沒五點鐘呢,我正在睡意朦朧中,忽然聽到摩托車嘟嘟的聲音,我當時還很納悶呢,大清早的,哪來的摩托車聲呢,或許是街上過路的吧!
接著翻個身就又想接著睡。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喊聲:“小潔,小潔,快醒醒,快醒醒。”我一看是老公慌慌張張的回來了。
忙問怎么了?老公說:“今天單位主抓計劃生育的人找到我,說有人給計生委打電話了,懷疑我是懷孕了,所以計生委通知了單位。”
老公喘了一口氣接著說:“單位那個負責計劃生育的人要求今天把你先接回去,再和計生委商量辦法。”說白了,這事是讓人告了。
事已至此,只能先回去看看陣仗再定奪。從老家返回單位的路上,或許是摩托車騎的太快,或許是心理作用,只感覺冬天的寒風耀武揚威的向我撲來,就像一個魔鬼一樣,還想伺機吹開衣服的紐扣,鉆入我的懷中,凍的我只哆嗦。大風裹挾著摩托車與人一起向前飛奔。
到了家中,我就上了床蓋上被子,這樣還能掩飾一下。不一會兒,單位領導就來了,拿了一兜水果。名義上是來看望我的,畢竟我請的是病假。
我嘴里寒暄著:“來來,領導請坐,非常感謝你們還來看望我。”但是我沒有動身子。
這時候,隔壁女鄰居來了,我就喊道:“小琴你來的正好,你去從我家櫥子里拿個杯子,給領導倒點水喝。再給他們削幾個蘋果吃。我有病,怕傳染了,我就不動手了,也不下床了,領導別介意啊!”
因為我和小琴是鐵桿閨蜜,所以有事的時候都是相互幫忙,就跟親姐妹似的。
領導簡單的問候了我一下,了解了一點“病情”就準備起身走,說是還要開會呢。我就說:“小琴,你幫我送一下我們領導吧!領導,不好意思了,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當時那個男領導還以開玩笑的口吻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下來送送唄,輕易不上你家來。”
因為我和領導都在一個家屬院住著,別管是正式職工還是家屬,都是相互認識的。
等領導走了之后,我的心里敲了好長時間的小鼓,終于靜下來了,心里也踏實了。
一直到了下午,單位主管計劃生育的負責人找到我,傳達了計生委的意見:“計生委要求明天上午我陪著你到計生委醫院,做一個系統的檢查,如果沒有懷孕,那就更好,有病一定抓緊時間先看病。如果確實懷孕了,咱就按政策執行,這樣也給大家一個交待。”
待單位主管計劃生育的人走后,我第一反應就是表姐說的那句話:“千萬不要來計生委醫院,一旦來了,你就出不去了,摁床上就給把孩子治掉了。”
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是我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自己去打掉是一回事兒。
現在讓人家告了,然后再把孩子打掉,那個舉報的人是否太美了?以后我們兩口子還在單位如何立腳?
那也不能在家坐以待斃啊!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逃了,可是往哪兒逃呢?哪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呢?腦子在快速的旋轉著,究竟要逃向何處呢!
我真的為難的哭了,一邊落淚一邊問老公:“這黑更半夜的去哪里安全啊?”感覺心里的緊張程度脈搏都能達到120/次。
“再說了就這樣走了,單位肯定就得認定我是懷孕了,那就要按曠工處理,工作還能保得住啊?”
“女兒怎么辦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啊?不行我走了讓婆婆過來照顧一個孩子吧!你專心經營好飯店就行了。”
我邊說邊收拾幾件換洗衣物,準備大逃亡生涯。
商量之后,老公說你今天晚上先去廚師家藏起來再說吧!我也只能如此了,這也是臨時之計。
這時我又突發奇想,給老公寫了一張留言條:XXX,我的病這么嚴重了你都不舍得花錢給我治療,因為這事兒你還跟我大吵大鬧,嫌我花錢多,還想動手打我。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我也不想活了,現在走啦!希望你也不要再找我了,更希望你能善待孩子。? ? ? ? ? ? ? ? ? ? ? ? 即日,冰潔
寫完之后,老公騎摩托車就把我送到了廚師家。
我在廚師家整整三天沒有下樓,廚師家住的不是住宅樓,而是公共廚房公共廁所那樣的簡易樓,生活很是不方便。
再說老公回去之后拿著那張留言條就去找領導了,說道:“我倆今天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拌了幾句嘴,她非說要去北京看病,我說家里又有飯店,又有孩子,不如就近看吧!她就不依不饒的,非得說我不舍得給她花錢看病,我一看她那樣,就沒有搭理她。她就出去了,我看她是朝家的方向走了,也就沒有追她。這不給我留個條走了,你看這事兒鬧的,該咋辦呢?”
主抓計劃生育的領導趕緊的給大領導匯報了情況,大領導說:“趕緊喊司機,開我的車去找,她應該還走不遠呢!”
說完幾個人開上車就在縣城里各個街道上轉著找我,究竟轉了多長時間我就不清楚了。
再說我的生活,雖然在廚師家暫時安全了,但并不是長久之計啊!不可能在人家家里待幾個月的時間啊!生活上實在是不方便了,吃飯讓廚師老婆端吃端喝也就算了,關鍵是還得上廁所啊!又不敢出去,擔心萬一遇到熟人把我出賣了不就完戲了嘛!
越想越不能再住下去了,心里太不落忍了。于是在第三天我就給廚師老婆說:“妹子,謝謝你這兩天對我的照顧,給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了。這樣吧,一會兒八點半之后,人們都上班走了,你去給我叫一輛出租車來吧!”
廚師老婆笑瞇瞇的說:“沒事兒啊嫂子,你就在我家住著吧!我又不上班,沒事兒,不麻煩的。”
“不行,不行,你還是去街上給我叫一輛出租車來吧!”
我自己想好了,干脆去我小姑姑家吧!一個是方便,距離縣城很遠很遠,再一個我小姑家條件比較好,家里有固定電話,這樣萬一有什么事兒了好和老公聯系。
開車一個小時后才到了小姑家,小姑家獨門獨院,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村里人一個也沒認識我的,感覺心里踏實了很多。
我是踏實了,小姑卻不淡定了。小姑感覺很怕計生委的人找到她家了,計生委的人找的時候必定是先找姑親娘姨。
所以她心里總是提心吊膽,怕萬一被找到了,感覺沒有辦法給我父母交待。
于是小姑想了一個辦法。小姑說:“小潔,你看家里總是來人談生意,一來人你就得趕緊的藏到里屋去,這不是個辦法。”
“要不這樣,咱家還有一個后院,里面只是放了一部分貨,東面配房是閑著的,我把吃的喝的都給你準備齊全,你自己在后院住著吧!感覺那樣還保險一些。”
我想著也是,小姑家有生意,家里時常來人,萬一走漏了風聲呢,再說了小姑因為我在這里住著,提心吊膽,晚上一夜一夜的失眠不敢睡,小姑本來身體就不好,萬一累出病了就更麻煩了。
于是那天晚上,小姑婆家的一個侄子把吃喝住用的東西一趟一趟的從前院拉到后院,我自己又都安置好。
從來我小姑家第一天,就趕緊給我姑父打了個電話,因為我姑父常年在外,我就讓他在當地醫院開了一紙證明,證明我是跑出來到天津看病來了,和給老公的留言對起來,說明我和老公沒有撒謊。
我自己住進后院之后雖然是安全了,但是感覺晚上特別害怕,拉開燈睡是不行,怕引起鄰居懷疑,黑著燈睡又不敢,總是一夜一夜的睜著眼睛,就像一只驚弓之鳥,做好隨時起飛的姿勢。或許這是做賊心虛的心理吧!
盡管小姑每天過來看我,給我送菜送吃的,很明顯的看出來,小姑很疲憊很憔悴,注定晚上也是睡不好,白天還勞累。
過了三天,小姑又來看我,說:“妮,你在后院住著我還是不放心,很怕出一點點事兒,要不你去三大伯家住吧!感覺那邊更安全。”
我想著也是,后院畢竟是放貨的地方,有時候也是不斷的來人提貨,小姑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
于是我又去了三大伯家,也就是我姑父的哥哥家。可是待了兩天就感覺不行了。
對于三大伯大娘原來根本就不認識,又是一個這樣的拐彎親戚,我的心整天揪揪著,感覺坐臥不寧的,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
自己就又發愁,默默的落淚。也不敢給老公打電話聯系,擔心被監聽。這才真正理解了“逃難”是什么滋味,更是理解了“伍子胥一夜愁白了頭”是什么感覺。
最后終于決定還是去市里表哥那里吧!畢竟表哥是在某大院里,一般人根本進不去,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隨著給小姑說了我的想法,小姑或許真的感到我在她家她的心太累太沉重了。于是就說:“那也行妮,只要安全就行。”
小姑家別看是個村,但是家家戶戶做生意,所以街上就有出租車。出租車很快來到小姑家門口,我上了出租車一路向西奔去,直奔表哥家。
到了表哥家后,表哥正好沒有在家,但是舅媽在呢,給舅媽和嫂子說明來意,舅媽就說:“小潔,你就在你哥家住吧!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事兒給你嫂子說就行。再就是你嫂子不太喜歡做飯,你想吃啥自己做就行了,不要見外。”
表哥不是我的表哥,而是老公的表哥。表嫂是北京人,滿口京腔,標準的普通話。
嫂子長的非常秀氣,耐看,屬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種人,身材更是不必說。嫂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唱歌跳舞。
再看我,雖然也是大學畢業,但一看就是從農村來的土丫頭,不光說話是方言,就連穿著也露出一股村氣來。
原來沒有懷孕時看著還像模像樣的,尤其是現在懷孕了,穿的是松松垮垮,滿身都露出懈怠來。
在嫂子家暫時住下以后,看看屋里的各種新式電器,感覺哪哪都不敢動,不敢摸,生怕弄壞了惹嫂子不高興。
所以我也做不了飯更是幫不上忙,真正的成了一個閑人。
在嫂子家住了兩天,吃了六頓大米飯,因為嫂子喜歡吃大米蒸飯。
而作為北方人的我總是感覺吃不飽,感覺還是面食頂餓,又不好意思說,更不敢出去買。
到了第三天早上,嫂子起來后告訴我,她要回北京看望父母。
本來我就有了想走的想法了,于是我告訴嫂子:“我或許今明兩天也準備走啊!”
嫂子說:“好的!你若是走,把門鎖住就可以了。”
我一聽這話,更加堅定了走的決心。可是去哪兒啊?又能去哪兒啊?連問自己三遍,還是沒有答案。
于是用表哥家電話給老公打電話聯系了一下,老公說:“既然這樣,那就先回來吧!你去車站坐最后一班長途車,你提前下車,我到時候騎摩托車去接你。”
我倆商量好下車地點之后,我挨到下午五點多才上了車,等到我下車的時候,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老公早已經提前等著了,上了摩托車就往南走,我問老公:“天都這時候了,你帶我去哪里啊?”
老公說:“我想了一個非常好的地方呢,去我表姐家,距離咱家又近,又在B縣,肯定安全。”
“我表姐兩口子很實在,就是沒有文化,沒有上過學,他們無論說啥,你別和他們計較就行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沒有挑選的余地了,只能如此。
于是在表姐家安營扎寨。表姐兩口子人確實很實在,屬于農村典型的會過日子的人。
幾乎很少炒菜,即使炒一點菜也是齁咸齁咸的。
沒幾天我的舌頭疼的就不能吃飯了。于是我讓老公每周六日馱一大布袋肉菜和水果。
肉是給表姐兩口子吃的,我是不吃肉的。水果我連三分之一也吃不了就沒有了。于是就大量的喝水。
之后除了早飯以外,午飯和晚飯都由我來做。剛開始,表姐家的柴火灶我用不習慣,慢慢的也就好了。
除了做飯之外就是睡覺。或許是孩子胎氣兒問題,攻的整個后背疼。
晚上黑燈不敢睡,亮燈表姐怕費電。所以晚上就睜著眼躺著,到黎明時就困了,剛剛睡著了,姐夫就起床了,在院子里叫雞喂雞,挑著鐵桶去地里,弄得叮叮當當、叮杠二五的響。
沒辦法,只能是他們走了,我再睡,整天黑白顛倒,頭暈腦脹的。
剛開始一個月,從不敢出院門,后來時間長了就從表姐家東側小門出來一下,因為小門外就是麥子地,在地里轉轉感覺好新鮮。
當時我就想:這輩子我肯定不會犯錯坐lao的,我是親身體驗了失去自由的痛苦。
好在老公每周日都帶著孩子過來看我,帶吃帶喝的,心情會好一點。
在表姐家一住就是三四個月,雖然有很多的不如意,但總算安全。
期間老公還用摩托車帶我去了C縣,他的親姨在那里,想著能否做個B超,看看還有多長時間到預產期。好想結束這逃離的生活,心里實在是焦慮。
結果去了之后,他姨家那個縣城里計劃生育風聲更緊,只好作罷。
再說老公那邊也是熱鬧的不得了。先是計生委和單位領導們帶著他去他老家找,嚇唬老婆婆,讓說出我的藏身之地。
又接二連三的去我娘家找人,甚至有一次半夜出發去找。擺事實、講道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各種方法輪番上陣。
我父母就是一句話:不知道。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我現在究竟在哪里。
計生委看到轉了幾圈確實找不到人了,于是又出了一招。
找理由把我的飯店關閉,之后把我家新買的摩托車也推走了,還交了兩千塊錢的處罰金,還把我家的房子也做了抵押。
老公都一一照辦。因為有“高人”朋友在背后給出謀劃策。朋友說:“無論計生委和你單位用什么招式,你都答應。他們說怎么著就怎么著,目前他們手里沒有證據,不能對你怎么樣。只要不讓計生委的人見到嫂子就行。”
這天老公還是像往常一樣去上班了,突然計生委的一輛車進了單位大門,計生委主任和單位領導說了一會兒話,就直接把老公帶上車走了。連放在辦公室后面的自行車都沒有顧上放回家里去。
這是干嘛呢?什么意思呢?把老公帶到何處?
老公也是一臉霧水,不知道要把他帶向何方。
他也不問,你們隨意,我一個大男人怕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一會兒車停了下來,計生人員和老公一起下了車,一看,原來是司法局。
這是在司法局專門為我老公辦了一期學習班。可見計生委對這個事兒的“重視”程度。
進了司法局,張局長親自迎接,一邊和我老公握手一邊說:“X兄弟,你怎么來了?”
原來他們就認識,只不過老公不知道他就是司法局局長。
于是老公說:“張局,計生委讓我來你這里辦學習班呢!”
張局特別驚訝,說:“前兩天計生委來人說有個人因違反計劃生育政策讓他來司法局辦學習班。當時我想得支持計生委的工作啊!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就答應了下來。”
“我若是知道是你的事,我才不答應他們這個事兒呢!”
老公聽后感覺心里暖暖的。但還是說:“別,張局,當前形勢很是嚴峻,你應該支持他們的工作,這個我非常理解的。”
剛開始幾天,每天有計生委的工作人員給老公做思想工作,有時候就給他讀讀計劃生育文件。
估計計生委的工作人員也是嫌麻煩了,之后就不來了。
張局就說:“老弟,你回家吧!家里有孩子還得照顧。這邊我給你找個人每天替你簽個到,簽夠半月就可以了。”
“若是計生委的領導來查崗的時候,我盡量給你搪塞過去,如果不行我給你打電話,你就快著過來,一定不要出城啊!”
老公聽后非常感激,握著張局的手說:“謝謝張局!還替我著想,非常感謝!給你添麻煩了。”
再說我在表姐家住的確實心里不舒服,但表姐兩口子就是這種“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并不是有意識的針對我,這一點我非常理解。
但是畢竟是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對于胎兒的營養發育很是不利,對我身體的虧損更是明擺著的事。
后來老公考慮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所以他學習班結束之后,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用摩托車把我帶到了他姨家。
到了姨家之后,姨對我特別的好,只要有空閑了就會給我做各種好吃的,買各種水果。
姨拿我當閨女待,并沒有說這是外甥媳婦兒就該有距離,反而一點生疏感都沒有,感覺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姨去地里干農活兒的時候,我在家負責做飯。下雨了,我雖然身子笨拙,也趕緊爬到房頂上,把曬的東西扔下來。扔不動的就直接用手往下推,或者用腳踹下去,然后再拽到屋里去。
姨從地里回來之后,把我好一頓說,怕我摔著,怕有什么閃失。
家里沒有人的時候,我自己在姨家也是天南地北的胡思亂想,總在想,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長大,明顯的感覺走路笨拙,有時走路還要用手托著肚子。
可是最難的事兒還在后邊呢!真到生產的時候去哪兒生呢?這是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
在本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也沒有人敢給我接生。我曾經的一個朋友媳婦就是婦幼保健院的婦科醫生,就因為給她朋友幫忙接生,計生委是又打又罰,不但掏了罰金,而且在還拘留了一些日子。
所以我是萬萬不敢在本縣找熟人接生的,可是外縣咱也不認識人啊?這個一個特別傷腦筋的事兒。
人的一生當中,有低谷,有高峰。不會永遠在高峰期,更不會永遠在低谷期。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正當我愁眉不展的時候,L縣的一個朋友給老公打來電話,問候我們最近的情況,是否很好。因為一兩年沒有聯系了。
老公就實話實說了,說正在發愁想辦法。
結果朋友說:“來我這里吧!我姨是婦幼醫院的院長,這事兒應該沒有問題的。”
心頭的一塊巨石瞬間落了地,心里感覺特別的輕松。高興的只想跳起來。
在姨家又住了二十多天,我就想去L縣婦幼醫院。
因為我畢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預產期,心里焦慮。怕在姨家萬一生了怎么辦啊?不如先行去醫院住著,這樣萬一有事,在醫院里也不怕,醫生會隨時關注,心里很有安全感。
自從計生委辦完學習班之后,安靜下來了,也不在到處尋找我了。只是單位領導還是動員同事鄰居給我老公做思想工作。這樣我的大腦神經也會放松很多。
于是老公又找來車輛把我拉到L縣的婦幼醫院里,再次安營扎寨。
醫院里特別的安靜,幾乎沒有什么病人,這是我非常喜歡的。
我被安排到醫院一樓的東頭一大間房子里。正好是暑假,女兒也跟著我。
每天自己做做三頓飯,刷刷鍋,心里的安全感又增加了幾分,只是不知道預產期,心里很是茫然。
在婦幼醫院里做了一次B超,B超醫生竟然說我的羊水特別少,這樣很難生下來,實在不行就得剖腹產,但是婦幼醫院做不了剖腹產,若是剖腹產還得去L縣的縣醫院里才行。
我的娘哎!這又把我嚇個半死,一個是我膽小,小時候打個預防針都哭爹叫娘的,何況是手術,根本不敢上手術臺,想想都把自己嚇得直哆嗦。
再說了,去L縣醫院安全嗎?咱又不認識人,人家若是知道是偷生二胎的給接生嗎?縣醫院如果給我要準生證怎么辦啊?
越想心里越發愁,越想頭越大。
本想著在婦幼醫院做次B超,能讓心里亮堂一些,沒成想不但沒有幫我解除了疑惑,倒差點把我嚇死。
我考慮再三,還是和老公跑到鄰省的醫院重新做了一次B超,胎兒一切正常,胎位也非常的好,再有半月差不多就到預產期了。
回到婦幼醫院之后,心里感覺踏實了不少。
雖然是半月,但在當時的情景下,感覺很是難熬,真可以說是度日如年,好想快快生下來。
想歸想,還是要尊重科學,順其自然最好。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動著,快與慢都是自己的一種感覺罷了。
為了生產時順利一些,每天晚上晚飯后,都要出來溜達一圈,盡管還得用手托著肚子,那也要堅持每天散步。
距離生產日期還有三五天的時候,婦幼醫院的醫生又讓我做B超檢查,那就檢查吧!畢竟我去外省檢查的事兒沒有告訴她們。
B超結果還是羊水太少,不足以把孩子生下來。
我的心理這時候真的是迷茫了,究竟相信哪個醫院的B超結果呢?究竟該不該信任婦幼醫生的話呢?兩次檢查都是這樣的結果,不由得自己不信,只能聽任醫生的。
醫生給開了一點藥,讓回病房吃。醫生的想法說是先吃藥讓孩子往下走走,若是能順產生最好,實在不行了再送縣醫院。
回到病房,總是感覺心里不踏實。但是又說不出理由,只是自己的第六感而已。
藥是一天三次,因心里不踏實,感覺不好,所以中午沒有吃,只是晚上吃了一粒。
到了第二天早晨,醫生們剛上班。
婦幼醫院的劉站長就來到我的病房,問到:“昨天有醫生讓你吃藥了?”
我說:“是的,醫生給我做B超說我羊水太少,讓我吃藥往下走走。”
站長立馬柳眉倒豎,“這簡直是胡鬧,你們也不想想,你們東躲西藏的走到今天容易嗎?不就是為了要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嗎?吃藥?吃藥孩子生下來的是快。”
“剛生下來的時候還像個小孩兒一樣,過不了一天就跟病貓似的了,你們圖什么呀?想想不感到后怕嗎?”
“立刻把剩余的藥扔掉,順其自然最好,還差那幾天啊?”
“你吃了幾次藥了?”
我說:“就吃了一粒,感覺心里不踏實,沒敢按頓吃。”
站長說:“那還好,其余的藥扔掉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我倆一句話也不敢說,等站長走后,我倆嚇傻了。越想站長說的越后怕,得虧只吃了一粒,好險哪!
不知道那個醫生是怎么想的,而我們又不懂,只能聽任醫生的。
到了月底的一天,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倒是非常的涼爽,這在夏天是難得的涼快天。
到了晚上雨就停了,刮起了小風,夏天的悶熱一下子不見了蹤影,給人涼爽舒適的感覺。
于是我們又出來散步,當走到婦幼醫院的小側門時,沒有看清腳底下有一洼小水坑,特別小,平時沒有注意。
剛走到小水坑那兒,我還一只手扶著墻,另一只手托著肚子,腳底下突然一滑,實實撲嗒的摔倒在地上,兩個膝蓋齊齊的跪在了小水坑中,根本爬不起來。
老公趕緊跑過來,把我扶了起來。膝蓋疼的走不了路,只能回到病房。
到了黎明十分,肚子開始一陣陣的難受,感覺像宮縮。
一直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難受了兩天,還是能忍受,能扛得住,畢竟不是那種大疼。
一直到了周六上午的十點多,感覺宮縮的頻率明顯的間隔時間短了。偏偏那天醫生都不上班,朋友媽媽趕緊喊來劉站長。
過程不再贅述,只是感覺要將死的感覺。朋友媽媽一會兒去拜一次菩薩,一會兒過來幫忙照顧我,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多,才終于把孩子生下來。
老公稱了一下,帶著小包被一共10斤,孩子凈重怎么也得九斤吧!
是個男孩,圓了老公的心愿,也圓了我兒女雙全的心愿。
無論多么艱難困苦,無論心中受多大委屈,最后終于把兒子生下來了。
在醫院待了七天之后準備出院,可是去哪兒坐月子呢!
現在心里輕松了很多,無論如何孩子是生下來了,現在沒有人敢對孩子如何,大不了就是處置我了。
經過商議,最后決定還是去姨家坐月子吧!把婆婆也接到了姨家,大門整天從里面用門插關插著,外人想進來必須得敲門才行。
姨把我和孩子安排到最西邊的小屋里,更加安全。婆家嫂子給帶來五十斤干面條和十斤雞蛋,而弟媳婦直接裝了一百斤麥子和十斤雞蛋,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主要是覺得我和婆婆兩個人都在姨家吃喝住,給姨增添了很多麻煩,心中很不落忍。
表弟表妹們也拿來了很多的雞蛋奶粉之類的食品,還有我從醫院帶回來好多的食品,根本吃不完的。
一晃就到了八月下旬了,九月一號就該上班了,孩子怎么辦?
心中糾結、難受,眼看就要上班,孩子肯定是不能露面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給孩子斷奶,可是孩子還沒出滿月呢
看著孩子胖嘟嘟的小臉兒,不由得淚流滿面,“兒呀!媽也是被逼無奈,實在是不舍得給你斷奶啊!媽媽的奶非常的充足,可也沒有辦法繼續喂養你了,媽媽對不起你啊!”
心里難受極了,感覺愧對孩子,明明有充足的母乳,只能硬生生的給孩子斷掉,真真的是忍不下這顆心來。
實屬無奈,只能給孩子喂奶粉。臨走的時候我是一邊哭泣一邊回頭,真的不忍心離開孩子。
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再折返跑回來看看孩子,親親孩子。如此反復三次,最后還是老公把我硬拽出了門外。
在上班的前一天回到了自己的家,因身體虛弱,心里難受,一直在床上躺著,總是默默的流淚。
到了晚上,我倆來到了大領導的家里,算是給領導打個招呼,說明我回來了。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一號,領導又通知了負責計劃生育的主任,主任和計生委聯系之后,通知我,也就是九月二號讓我去計生委做身體檢查。
我一想這事兒沒有這么簡單吧?說是身體檢查好聽罷了,肯定是讓我檢查避孕措施的。
當初戴的環兒生孩子的時候,讓孩子用頭頂了出來,已經扔掉了。
這現在去哪兒能找到戴環兒的地方呢?
又是一個發愁的事兒,因為我違反計劃生育政策在縣城里成了知名人物,當初因為這事兒都上了縣委書記的辦公會上,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議論的話題。
還是當初沒有考慮周全,當時從婦幼醫院出院時忘了讓醫生給把環兒戴上就好了。
可是一想,肯定不行,當時孩子天數太少,對我的身體影響太大。
現在只剩下半天的時間了,去哪里想辦法呢?又是一個愁字當頭。
趕緊想折子吧!整整一下午到處打聽哪個私人婦科診所能給采取避孕措施。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有個同事認識一個婦幼醫院的女醫生,她家還開著一家私人婦科診所,天助我也。
約定好晚上八點,我到了診所,夏醫生干脆麻利快,一會兒就給做好了,并千囑咐萬叮嚀,千萬不要說出是在她的診所給帶的。
我自是滿口答應,且決不食言,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第二天信心十足的到了計生委醫院按照要求做了檢查,一點破綻都沒有,謝天謝地!
之后的時間就是領導們商量怎樣把這個事兒圓滿落地的事兒了。
據當時的小道消息,計生委想給處分卻苦于沒有抓到證據,但是還得上報地區計生委。
報到地區計生委那個主任(前面提到)那里之后,縣計生委的意思是準備雙開。
主任說:“這個事兒既然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絕對要嚴懲,我一定要支持你們的工作。”
“情況你們都了解了嗎?生的孩子在哪兒呢?你們看到孩子了嗎?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在哪個醫院生的孩子呢?是誰接的生呢?”
主任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而縣計生委領導卻一個也答不上來。
主任繼續說:“你們一問三不知,你們的工作是如何做的啊?沒有任何證據就想處分人家,若是萬一鬧出什么亂子來,你們可想想后果。”
縣計生委的領導回去之后,越想這事兒越不對頭。干脆甩包袱吧!
于是告訴我的單位說:“這個人雖然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但是她是你們單位的人,我們沒有權利處置,你們自行處理吧!”
而單位這邊感覺也是沒面子,于是就對計生委說:“雖然人是我們單位的人,但這是你們計生委的工作,若不是你們大張旗鼓的抓典型這事兒能到這個份兒上啊!”
于是計生委和單位之間開始了互相扯皮,互相踢球。
我就只能這樣懸著,不上班了,每天在家收拾收拾,或者打打麻將,很是自在。
盡管如此,我也不敢回去管孩子,只能是過些天就偷偷回去看看孩子,也不敢回去的太頻繁了,怕萬一給堵住了,只能是任打任罰了。
但是心里總是惦記著工作這事兒,這事兒落不了地,我的工作問題就成了大問題。但是這事又急不得,我只能耐心等著。
因為這事兒太明朗了,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說什么。
老婆婆給養了半年孩子,感覺不行了。也是一個人帶孩子,原來孩子小,裝土布袋里面(地方風俗),老婆婆可以騰出手來做飯上廁所之類的。
半年之后,孩子在土布袋里面待不下去了,只能穿衣服起來。這時候一個人帶孩子確實太難了,吃飯上廁所這些基本問題都解決不了了。
沒辦法,還得給孩子再想一個好去處啊!
孩子已經到了抱起來的時候了,老婆婆一個人已經顧不過來了,需要給孩子找一個又安全把孩子照顧的又好的家庭。
我想要不放我媽那里吧!但心里也是顧慮重重。這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首先是大環境不好。我娘家那個縣里計劃生育抓的特別的嚴,有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
其次是我媽那時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又有血壓高,身體也不太好,況且還有一個傻舅得管著,又怕把老媽累病了,又不想讓老媽太辛苦了。
再就是顧慮農村里哥嫂有意見。
最后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合適的地方可去,只能送到我媽那里。
在我媽那里,畢竟有我父親幫忙,兩個人帶孩子就輕松了很多。
好在娘家那個鄉里管計劃生育的人是老公同班同學,并且老公給他說了,千萬不要讓孩子暴露出事了,同學滿口答應之后,心里才徹底踏實了。
果不其然,時間不長,娘家縣里計生委要全縣統一檢查,涉及到每家每戶。
老公同學趕快給村里打了電話,讓村支書通知我媽一聲,讓我媽帶孩子躲避一下。
老媽趕緊的帶著孩子以及奶瓶水瓶等等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的東西跟逃難似的,來到二姑家。
因二姑家距離我家最近而又是外縣,比較安全。
可是孩子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家中,天又黑下來了,總是哇哇的哭,怎么哄也停不下來,又心疼孩子又著急,急得老媽直落淚。
孩子哭累之后總算睡著了,熬過了漫長的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又回家了,好在有驚無險。
又過了平平穩穩的一個月,娘家縣里又搞突然襲擊檢查,說是晚上來檢查。
打個措手不及,慌忙找一個外甥女女婿開著他們單位領導的車以140脈的速度飛奔而去,一個半小時就把孩子拉到了我工作的縣里。
我這邊也是不安之地啊!干脆拉到婆家去吧!老媽又跟逃難似的在我婆家住了兩天才又把她們兩個送了回去。
娘家縣里基本上是一個月突襲一次,也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好在家里有電話,能隨時做出接的準備。
這不第三次又開始了,還是半夜十二點。
老媽打來電話時,重新開業的飯店還沒有打烊,正好縣里刑警大隊的一伙人剛辦完案子在吃飯呢。
我們已經相當熟悉了,于是老公給他們說了一聲,于是看著警車,鳴著警笛一路飛馳而去,六十多公里的路不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這次在我家悄悄的住了一晚之后才又悄悄的回去了。
若說驚險應該是第四次了,也是最后一次了。
老媽打來電話讓去接孩子,當時飯店里沒有現成的車,只好打出租車去接。
出租車出了縣城不遠,司機師傅接到一個電話,放了電話之后司機什么也沒有說,繼續前行。
到我家接了我媽和孩子之后,司機去村里小超市去打電話了,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便于去問,但是看司機的表情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打完電話,開車上路,當走到大約一半路的時候,正好國道旁邊有一個下道口。
突然從下道口猛的竄出一輛三馬子,出租車司機本來就有心事兒,當他發現時猛打方向盤,整個車相當于來了一個S型的轉彎,而我們娘兒仨在車里就像被篩籮一樣在車里來回撞擊車幫,好在有驚無險,最后整個車頭調轉了方向,停在了路邊上,沒有和三馬子撞到了一起。
所幸人車都沒事兒,我趕緊給司機說:“師傅,我猜想你肯定是有事了,剛才又來了這一出,咱們先下車在路邊緩緩再走吧!”
司機師傅下了車抽煙去了,我們娘兒仨驚魂未定,坐在車里慢慢的回回神兒,感覺心臟還在突突的快速跳動著,感覺整個心臟都快要出來了。
緩了大概半個小時我們才重新出發。路上司機師傅一個勁的給我道歉,問孩子沒事兒吧?
司機師傅這才告訴我,我們去的時候接的那個電話是他父親和他人打架出血住院了,他感覺已經出城了,把我們丟下不合適,所以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剛才的突然襲擊是他精力不集中,沒有發現側方突然出現的三馬子。
既然這樣,我也只好安慰司機,讓他一定開慢點,他父親畢竟有他哥哥照顧著呢!
當到我家的時候,我把孩子檢查了一遍,挺好無礙,而我的額頭被撞起了一個疙瘩,我媽的后腰那里則撞青了一小片。
經過這次事故之后,我媽受驚嚇,血壓有點偏高。
我想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一次次的這種突然襲擊,把人都能嚇出病來。
再說了真若是把我媽累病了,我的心理永遠是愧疚的,嫂子肯定就有話說了。
還得繼續想辦法,把孩子重新再安排一個安全之處。
愁又上了心頭!
苦思冥想,也想不到合適的人,愁的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真能把人愁死。
有一天晚上,飯店里不忙,檢查部門的一個朋友喊老公去打麻將,說是三缺一。
老公感覺不好意思駁面子,這位朋友經常來飯店捧場,是一位老主顧了,于是老公就去了。
晚上回來之后,給我說:“這次有了,我今天晚上去打麻將時正好遇到李哥,突然想起來,李嫂常年給別人帶孩子,你去找找她我感覺肯定能行。”
老公一說,確實是,頭幾年就知道李嫂子沒有工作,總是幫人帶孩子,并且帶的非常的好。
我不由得欣喜若狂,先去側面打聽打聽,看看李嫂手里有小孩子帶嗎?如果是空置期還好,若是帶著其他小孩子,也就沒戲了。
我找到李嫂院里的人問了一下,李嫂目前確實沒有帶小孩兒,屬于空置期。但是聽說李嫂以后不想帶小孩兒了,好像是經歷了一個非常傷心痛苦的事兒之后決定的。
我的心理又開始糾結,找李嫂又怕拒絕了,唯一的希望就落空了。可是不去找李嫂,又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我只能硬著頭皮,惴惴不安的去李嫂那里問問了。當我走到李嫂家門前時,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定了定心,心中默想著:阿彌陀佛,李嫂可別拒絕我,否則我就進入死地了。
敲門之后,李嫂開門一看是我:“哎呦妹子,哪陣風把你刮來了呀?真是稀客稀客。”李嫂說著趕緊給我倒水拿瓜子。
我說:“李嫂啊!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今天大妹子有事相求啊!”
李嫂說:“妹子,怎么能這么說話呀?咱姐妹兒為啥這么客氣呢?有事你說,看看我能否給你幫得上忙,只要我能做的,一定會盡心盡力,你們兩口子的為人誰不知道啊!”
因為我偷生二胎的事兒,飯店附近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于是我把孩子情況一五一十的給李嫂全說了,最后我說:“李嫂,你看能否給我幫這個忙啊?”一邊說著我的聲音在打顫,極力控制著自己已經哽咽的心。
李嫂根本連想都不想,立馬就說道:“大妹子,你別難過了,誰的孩子不接你的孩子我也得接過來,放心交給我,肯定給你把孩子帶好。”
“前些日子我還給你李哥說呢,猜想你家兒子不知道現在讓誰養著呢,你不來找我,我還想去飯店里找你問問呢!”
聽著李嫂這些關心的話語,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隨著李嫂的話語,我心里的石頭總算又落地了。讓李嫂看著孩子我是最放心的,因為她家在看守所內,一般人根本不去那里的。
再說李嫂家距離我的飯店頂多八百米的樣子。飯店不忙了,或者單位不忙的時候,騎上我的小摩托一溜煙就到了。
這樣幾乎是每天都能看到孩子,李嫂把孩子打整的干干凈凈,小褥子小被子,不能有一點兒尿漬,一旦孩子尿了,李嫂立馬拆了洗了再縫好。
李哥不忙了也會抱著孩子在看守所內來回溜達。那些干警們都知道是我兒子,這個抱抱,那個抱抱,甚至有時還會尿他們身上都不在意。
孩子一周歲生日也是在李嫂家過的。李嫂不單單是把孩子打理的清清爽爽,還給孩子培養了一個非常好的習慣。
孩子從不往褲子里撒尿,只要撒尿就會蹲下。會爬會走都是李嫂幫扶著完成的。
那一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雖然忙,雖然累,但是特別的開心。
孩子在李嫂家寄養,我心里非常開心,畢竟我能每天看到孩子。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趣事,把領導嚇壞了。
有一次,鄰居小琴回老家有事,又不方便帶著兒子,就把孩子交給了我。小琴兒子比我兒子大一歲,我就領著孩子在家屬院的街里玩。
正當我和小琴兒子玩的開心時,我一看單位領導帶著幾個人向我這邊走來,我也沒有想啥,到了跟前,我就打了個招呼,原來他們是去看退休后生病的老領導去呢。
我也沒有在意,繼續和小琴兒子玩。
到了下午,領導讓老公去他辦公室。一見面領導就說了:“你這是做的什么事兒啊?你愛人竟然明目張膽的抱著孩子在大街上玩兒,你讓我們怎么說話呀?”
老公趕緊解釋:“我愛人抱的是鄰居小琴家兒子,今天小琴有事回老家了,不方便帶著孩子去,是這么回事。”
老公說完后,領導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孩子在李嫂家快樂的生活了三個月,期間我也了解了李嫂為什么不想再繼續帶娃的緣由。
原來有家人生了二胎女孩,不想要了,就想找個可靠的人家送人,這樣做孩子父母心里還能得到安慰。
李嫂因為不能生育,已經要了一個女孩兒,但這女孩兒有點愚鈍,所以李嫂就把這個小女孩兒收了過來。
孩子變成了自己的,李嫂就更加細心耐心喂養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讓李嫂管理的特別好,白白胖胖水靈靈的,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小嘴兒就像百靈鳥一樣,叭叭的哄人特別的開心。
孩子父母一看孩子出落的這么好,就反悔了,說什么也不給李嫂了。
當時李嫂還是看的開,她說:“畢竟那是人家父母的血肉,要回去就要回去吧!”
當那家父母把孩子要回之后,說什么也不讓李嫂看望,根本就是不讓李嫂見到。
李嫂想念孩子,那邊父母不讓見到,李嫂一氣之下得了輕度腦梗,血壓也高達二百多。
從此之后,李嫂下決心誰的孩子也不帶了。可是當我求到李嫂的時候,李嫂還是毫不猶豫的接下了,解決了我的困難和危機。
孩子在李嫂家待了三個月的時候,一天李嫂女兒來到我家,告訴我:“阿姨,我媽生病了,我自己帶不了孩子。”
一聽小麗說這個,我騎摩托車就去了李嫂家,李嫂在床上躺著呢,閉目養神,臉色蒼白,很是憔悴。
原來李嫂是累壞了,也不好意思說,高血壓已經達到200了,并且已經好幾天了,感覺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讓小麗去叫我。
我立馬表態,“嫂子,你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你對孩子那么親,都是累的,晚上又休息不好。”
“這樣吧!李哥忙著,我讓老公先帶你看病去,孩子我先抱回家再說,你安心看病,好好休息吧!”
剛開始把孩子抱回家時,不敢讓孩子出去,只在自己家玩兒,好歹兒子會走路會說話了,好帶一些。
在家帶了幾天很平靜,周圍鄰居們就說:“現在孩子都那么大了,沒事啊!到現在了誰還給你找麻煩啊!”
盡管大家這樣說,心里很是糾結顧慮,就也嘗試著帶孩子出來玩一會兒,這樣幾天過去了,倒是很平靜,心里的膽子就大了一點,之后每天帶孩子出來玩。
周圍鄰居們就問:“孩子叫什么呀?”我說:“只有一個小名兒,還沒給孩子起大名呢!”
其中一個喜歡開玩笑的同事說:“我給孩子起個大名吧!要不叫強生,要不就叫硬生吧!”說完之后一伙人哈哈大笑。
我已經歇了一冬了,工作上班的事兒遲遲沒有音信兒,心里不由又焦慮急躁起來。
沒事兒的時候就打打麻將,飯點就去飯店忙乎,但是這事兒總得落地啊!總這樣下去也不行啊!
計生委和單位踢球扯皮一段時間后,單位里也只能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了。
據傳是我在分部的小領導總是去找大領導商談,說人員太少,工作量太大,很多人總是找領導抱怨,并且把我提起來,不能總讓我閑著。
大領導順坡下驢,就答應了,然后經過商議通知我上班。但是必須給我一個處分:記大過(過后我看過檔案,里面什么也沒有,感謝領導們的寬宏大量,沒有讓我背著一個wu點)。
我欣然接受,對于我這樣一個不求上進的人來說,給什么處分也是無所謂的。因為我沒有任何想法。
上班的第二天,下班時分部的副職把我留了下來,我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找我做啥。
我本來對這人印象就不好,屬于下眼皮腫的人,對于我這樣的普通人向來是不正眼瞧的。
曾經去看望我而且讓我下來送送的也是他,當懷孕的事兒出了之后,他忙前忙后的往我家跑,并且一幅熱心腸的樣子告訴我老公:“兄弟,不要為難,有什么難處給我說,我有關系,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說的何等的好,老公竟真的信以為真,簡單的給他說了一些關于我懷孕的事兒。
不成想,老公的這些話就上了領導的辦公會上了。
我們一直懷疑是他告的,但是沒有證據,只是猜疑而已。
他把我留下之后,就說:“你看現在孩子也生了,工作也穩定了。你和老兄(老公)給領導好好說說,把損失降低到最低限度。”
“我個人猜想他們告你無非是眼紅了,你倆雙職工,開的飯店這么紅火,再兒女雙全,所以他們眼紅了,心里不平衡了。”
“我覺得吧他們告你無非是讓你們兩口子心里不痛快罷了,他們估計也沒有想到會把事鬧騰到那么大的程度。”
我心想:我早就懷疑是他,果然如此,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不是越抹越黑嗎?這才是他的心里話,這是感覺自己把事做過了,有一點點愧疚了。
于是我說:“謝謝你的關心了,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領導怎么處理我那是大領導的事兒,尚且我也不在乎。”
“我想得到的已經得到了,我不但沒有生氣,現在倒是高興的很。老天爺看著呢,他們那個做dzjs事的人,早晚會有報應的。”說完我扭頭就走了。
孩子問題沒事兒了,工作問題也解決了,唯一剩下最后為難的事兒就是給孩子上戶口問題。
對于這個事兒,說心里話,真的是一點點辦法也沒有,更沒有這方面的關系。
我總是在想:如果不給孩子上戶口,孩子長大之后就是個hei戶。可是孩子以后上學怎么辦啊?這是個首要問題。
冥思苦想,想破了頭也是沒有辦法。這個事兒總是在心里堵著,一天解決不了,一天心里堵著,如鯁在喉。
日子就這樣不快不慢的走著,一直在孩子過了兩周多的時候,突然聽別人說,往前要第五次人口普查了。
當時對于人口普查沒有什么概念,一直也沒有往心里去。
一直到了千禧年,果然第五次人口普查開始了。當時的政策是不管是偷生的,還是什么情況下生下來的二胎,都必須上報,不得隱瞞,目的是為了得到一個詳細的真實的人口數據。
一旦發現哪個單位有隱瞞人口現象,首先問責單位一把手。
對于我家來說,絕對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在高興之余我倆心里也是顧慮重重,很怕一旦報上去了,會不會秋后sz呢
思來想去,感覺還是穩妥一點,決定不報。萬里有一呢?好不容易孩子和工作都穩定了,可是不能再過心驚肉跳的日子了。
和我有同樣想法的同事也有幾個,大部分偷生二胎的人都是抱著這種心理。
領導沒有辦法,又怕問責,于是派辦公室人員把有偷生二胎嫌疑的員工挨個做工作,并且一再強調:只是罰款,絕對不涉及其他處罰。
然后把領導的會議記錄會議精神記錄都讓我們看了。讓我們一定放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感覺應該是真的,但是心里總感覺不真實,不踏實。罰款我們不怕,就怕其他的。
在辦公室人員苦口婆心的勸導下,我們也豁出去了,對于我們這是一次非常難得的好機會,若是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給孩子上戶口那是門都沒有的。
于是果斷的報名,然后聽天由命吧!
或許是我兒子確實有那個福分,果然只是罰款七千多元,只是讓開了一個出生證明,其他任何處罰都沒有,這讓我們大喜過望。
雖然交給計生委的罰款沒收了,我的新摩托車告知我們丟了,隨后給了我們一個破舊不堪的摩托車,但是我已經不在乎那些了。
無論多么艱難,超生這事總算安全著陸了。過去我對計生政策是有多么的不滿,現在還是要感謝黨的政策好,否則孩子戶口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問題都將是不可逾越的坎兒。這個事兒平安落地了。
左傳·宣公二年》中的有句話:“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也就是士季說的:“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毛主席也曾經說過:“人不怕犯錯誤,只要能改還是好同志。”
按當時的計劃生育政策,我確實是犯了錯誤,但是我肯定會改呀!打死也不會生三胎啊!哪怕是獎勵也不會生三胎的。說明我還是一位好同志。
站在今天回望過去,說明我還是有高瞻遠矚的思想,估計二十多年后會放開二胎甚至三胎,我只不過是搶跑了而已。
沒有想到國家到2016年真的放開二胎政策,后來又相繼放開三胎。看來我還是提前為國家做出了貢獻的。
這一段人生經歷將永遠刻在我的腦海里,刻在我的心坎里,刻在我的骨子里。當我人老的時候,再回憶起這段經歷時,或許我應該佩服自己的勇氣與膽量。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當時走的每一步路,每一個細節都還猶如昨天,記憶猶新,但是心如止水,不再憎恨任何人。
雖然文筆不好,只想把這段經歷記錄下來,當做紀念。
超生游擊隊全集到此結束,感謝一直追文的友友們,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