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鄭爽,朱小凡,一行三人浩浩蕩蕩往西山公園的方向開去。
這西山看起來雖然不怎么高,真正爬起來卻遠比看起來要費勁得多,三個人呼哧呼哧爬了近一個鐘頭才到達半山腰。等他們坐在山間小亭中歇息的時候,才發現整片天空早已經鋪滿了紅彤彤的晚霞,月亮也高高地掛在天空的一角,清涼如水的月光,給三個人帶來一絲清涼。天的另一邊,隱約地已經能看出零星幾顆星星的光亮。整片天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夕陽像一個藝術家,操縱著光影的變幻,將小城籠罩在一個夢幻般的氛圍中。
她應該已經到家了吧,朱小凡心里不禁掛念起沈熙媛。雖然不管朱小凡掛不掛念,都對她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響,但他還是忍不住會去想起。
傍晚的風帶著松樹的清香,吹在三張年輕的臉頰上,剛出的一身汗,在歇腳的這段時間里,也被吹干了。
“走吧,天快黑了。”歇了一小會兒,王強恢復了體力,催促兩個人出發。
鄭爽和王強起身往不遠處的小寺廟走去。
朱小凡轉身看了一眼,紅透的這片天空下,是小城人們的家,還有他們的生活。
三個人來到山腰的小寺廟,發覺寺里一片寂靜,朱小凡隱隱覺得有些瘆人,憑空打了個寒顫。鄭爽見寺門虛掩著,便輕輕推開來,走進院內,卻發覺正殿大門已經緊閉不開。王強看了一下手表,才發覺已經快六點半了,這才記起寺廟開到下午五點為止,現在這時間,住持早已經下山去了。
本來滿懷希望的鄭爽有點泄氣:“現在怎么辦?”
王強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有些愧疚,但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好低頭緊撓后腦勺。
朱小凡看到了剛才的絕美景色,已經相當滿足,眼前的小事倒是一點都沒影響到他的心情,在小寺廟周圍轉了兩圈,發現一個很可愛的小羅漢,便招呼王鄭兩個人一起過去。
“來來來,拜一拜!”王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提議。
“就這個啊?行不行啊?”鄭爽本來就對王強的話將信將疑,這會兒讓他傻愣地對著一個大殿外的小羅漢,心中一萬個不愿意。
“喏,我這里還有一個玉觀音,湊一起夠大牌了吧?”朱小凡見鄭爽情緒有些上來了,也來一起安慰他。
見鄭爽還在猶豫,王強往里又加了一把火:“來都來了,怎么也得拜一拜不是嗎?來來來,大雄寶殿的正中就是觀音菩薩啦!我們三個好兄弟,一心向佛,今天我們拜哪個都行,心誠則靈嘛!”
在朱小凡和王強的輪番安慰下,鄭爽最終屈服了。
王強把小羅漢擺在了正殿門前,接著撅起屁股吹去小羅漢周圍的灰,像只癩皮狗在地上找屎吃,鄭爽心里噗嗤一笑,終于雨過天晴。朱小凡也把脖子上掛的玉觀音取下來,靠在小羅漢身上,三個人對著緊閉的殿門拜了起來。事后回憶起來,當時的畫面特別有社會閑散人員拜把子的既視感。
拜完菩薩的時候,夜色已經濃濃地鋪滿了所有目光能到的地方。三人沿著上來的路,借著月光和腳下的萬家燈火,摸索著走下山。一邊走一邊議論著剛才各自許的愿。
鄭爽是聽到王強講的泡妞的故事,才想到一起過來拜觀音的。本想著爬小半個小時就能到,趁天黑前就能回到山底,沒想到前前后后耗了一個多鐘頭才許上愿。幾乎不運動的自己,在超高強度的軍訓之后,堅持來到觀音像前,這是怎樣一種意志力,這是一顆多么虔誠的心,鄭爽被自己感動得快要哭了。如果不是為了她,就算是八抬大轎,鄭爽也是不愿意來的。
當王強追問起那個她是誰的時候,鄭爽卻以“說出來就不靈驗了”為由,閉口不談。但鄭爽的內心卻是像灌了蜜一樣。
朱小凡的心早就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很想許個愿望,希望能和沈熙媛在一起。卻擔心這個愿望太難實現,斟酌許久才許下一個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帶給她更多一點的開心和快樂。這些心里的小秘密,朱小凡固然是不會跟他們兩個人提起的,生怕這塊安靜的小角落,被外界驚擾。謊稱許了一個希望能夠順利考上江城中學的愿望。
兩天軍訓下來,王強憑著一根三寸不爛之舌,已經迅速和周圍的女生打成了一片,已經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反而是他身邊的潘小婷,對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若即若離,沒有多大的改變。這反倒激起了王強的好奇心,他想更進一步了解潘小婷,所以才邀了朱小凡和鄭爽一起,登山拜觀音。求觀音能夠保佑他能順利提升和潘小婷的關系。
王強把剛才求菩薩的事兒,全盤講了出來,還不忘添加點油醋,一點也不在乎說出來之后還能不能靈驗。
鄭爽拍了拍王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提醒他一句:“某人可是‘出家人’啊,切勿貪戀美色!”
朱小凡接著說:“你要是選了潘小婷,那人家孟茜可怎么辦啊?”
王強收起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雙目望向遠方,平靜地說:“那老衲明天再來一趟。”
朱小凡和鄭爽被王強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逗得前仰后翻,抱著肚子差點就滾到地上去了。王強卻在一邊沒有什么變化,看著朱鄭兩個人大驚小怪。
朱小凡邊抱著肚子,邊向王強提議:“那你……你索性今天,一起……一起求了好了!哈哈哈!”
王強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用同樣的口氣說:“那可不行,求太多了,菩薩忘記了可就不好了!”
鄭爽提出了更好的一個建議:“我覺得還是讓菩薩保佑你找到那個億萬富翁的親生老爸更靠譜一點。”
三個人抱成一團,老淚縱橫。
三人漸漸地從開闊地,走進一片小樹林,這一帶的樟樹長勢頗好,樹冠像把大傘遮天蔽日,月光和山下的燈光都不能穿透過來,四周變得越來越暗,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王強走著走著就躲到了朱小凡和鄭爽的中間,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朱小凡的手臂,越往下走,路越黑,朱小凡也被王強抓得越疼。
朱小凡和鄭爽小時候都在農村呆過一段時間,走習慣了夜路。而王強從小在城里長大,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從沒走過這么黑的路。心里打起了鼓:這次挖的坑不只坑了朱小凡和鄭爽,連自己也掉了進去。
鄭爽在鄉下念小學的時候,有一片亂墳地是每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其中有些墳頭已經破敗不堪,連墓碑都不知所蹤。白天一個人路過的時候,鄭爽都是一路跑著過去的。有一次放學后,鄭爽跟同學在學校玩得太忘我,竟然忘記了時間,等意識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身邊有沒同學同路,只好一個人壯著膽子走夜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膽量,在經過那片亂墳地的時候,里面傳來一些蟋蟀的叫聲,他轉過頭去,看見亂墳地里燃起星星點點的“鬼火”,更夾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鄭爽的膽子早就被嚇破了,哭著飛跑出去,不料沒看清腳底的路,跑進了水稻田里,摔了個狗吃屎。他猛地把腳給拔出來了,卻把鞋子落在了泥地里面,只好一邊用雙手在淤泥里挖鞋,一邊眼瞅著那“鬼火”離自己越來越近。可他越著急,就越挖不到鞋子在哪兒,他就在那里一邊哇哇地嚎啕大哭,一邊用雙手在黑乎乎的稻田里胡亂猛挖,還不時地抬頭注意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鬼火”……
鄭爽繪聲繪色地講起了自己走夜路的經歷,往里面添加了許多油醋,連他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王強已經被嚇得縮成了一團,脖子連著腦袋拼命往領子里縮,恨不得馬上長出一個能把自己包進去的龜殼。指甲已經深嵌進朱小凡手臂的肉里面。朱小凡被掐得哇哇直叫,慘叫聲響絕整片山頭……
“哎喲我去!王強沒被你嚇死,我就先被他掐死了!”朱小凡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向鄭爽求饒。
鄭爽再看看王強,已經縮成了一個烏龜王八蛋,跟白天耀武揚威的王強判若兩人,死死拽著朱小凡,一步也挪不開腳。
鄭爽看看兩個人的慘狀,心想捉弄王強的目的也達到了,哈哈大笑,沒有再繼續講下去。
王強和朱小凡同時舒了一口氣。
三個人剛把氣呼出去,還沒來得及吸,就聽見草叢里突然傳來像亂墳地一樣窸窸窣窣的聲音,三個人把剛呼出去的氣又倒著吸了回來。驚魂未定的王強被嚇得大叫一聲,蜷縮著躲到了朱小凡身后,就連鄭爽也被驚得豎起了一身的汗毛,蹲下身去摸鞋還有沒有穿在腳上。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誰的心里都沒底。忽地草叢中立起來兩個黑影,王強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一路連滾帶爬哭爹喊娘地跑了。剩下鄭爽和朱小凡兩個人大眼瞪著小眼。
見還有兩個人立在原地,黑影開口威脅:“小兔崽子,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打斷你們的腿!”
鄭爽和朱小凡突然就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了。朱小凡一看這黑影的身形,又知道自己理虧,就匆匆離開了。鄭爽看朱小凡先走了,在原地頓了一頓,好像想起來些什么了,卻又不敢肯定,于是便跟上朱小凡的腳步,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