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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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
卻還跳得那么義無反顧
雪國
雪國二百七十年,火族突然襲擊雪國,雪國孤身奮戰,陷于困境。雪國的國王站在雪城城樓上,望著自己一片火海的國家,突然仰天長笑,然后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國王從城樓跳下的那一刻,用雪之刃割破了手腕上的血管。鮮血像柔滑的絲綢從傷口灑出,染紅了雪城城門前那棵原本純凈如雪的櫻花樹。在最后一滴血滴到櫻花樹上時,國王帶著微笑閉上了眼眸。尸體落地的瞬間滿樹微紅而雪白的櫻花全都飛舞了起來。飛舞的櫻花溫柔地掠過雪國人的面龐,悄無聲息地穿過侵略者的胸膛,這個過程甚至連一絲呻吟也沒有。雪國人看著敵人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無比驚訝。
那些櫻花逐漸圍繞在國王的周圍,旋轉著,旋轉著,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擋住了國王的尸骸。它們隨風而飛,帶走了國王的尸體,帶走了灑落滿地的鮮血。誰也不知道它們把他帶向何方。
光禿禿的枝椏在冬天顯得更加凄涼。像裸露的肌膚,容忍雪花與細雨肆意地撫摸著柔滑的身軀。國王死去的不久,月城的援兵到達,抵擋了火族的進攻,并與雪國的術師結下巨大的風雪結界。戰亂結束的時候,火焰還在雪城的各處燃燒。所有的術師站在雪城的城門上,結起手印。雪之國下起了雪,一場從未見過,漫無邊際的大雪。火焰漸漸被熄滅。雪花飛舞的那段時間,一個白衣少年一直在城樓上注視著那棵凋零的櫻花樹下。樹下,一個淡紅的身影代替了櫻花的燦爛。櫻茗,那個雪國王室唯一幸存的后代,跪在櫻花樹前已經很久很久,誰也沒有阻止。雪花落盡的時候,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走到了她面前,那個失魂的雪國公主面前。眼中透著莫名的感傷,與猶豫不決。
“跟我走吧,雪停了,火滅了,櫻花也散盡了。”
那襲淡紅的緋衣,用沉默回應了一會兒。雪,又開始細細碎碎飄動的時候,她抬起了頭。散亂的頭發,微紅的眼眶,蒼白的臉色和雪一樣純白的雙眼。少年平靜的心有了一絲顫動。
緋衣的少女望著他,“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倒在我面前。”
少年隱匿在袖中的手,不由地顫抖了一下。
“會的,我不會再讓你看到任何人倒在你的眼前。”
——我不會再讓你流淚了。——
袖中的手伸向跪在地上的少女,輕輕握住另一雙寒冷如雪的手。緩慢地扶起那襲淡紅的緋衣。待到她站起時,手,不知在何時已經悄悄滑落。雪,落在身上,有莫名的哀傷。
風之國以永遠保護雪國子民為承諾,接替雪國。雪國強盛二百七十年的歷史到此結束。
回月城的路上,少了一些白袍的戰士,多了一襲淡紅的緋衣。雪國留下軍隊駐扎,而雪國唯一的公主被月城的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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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宿
那個預言的占卜師已經被月城的城主下令處死。他的腦袋掉在地上的時候,雪驟然變猛。噴出的血瞬間在地上結成了冰。
昨天,他被召進宮殿與國王私見,與那個月城的城主,風之國的國王相見。
四壁如雪的房間里只有兩個人,雪白的結界像白色帷幕遮住了外界的干擾。屋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盆表面接著薄冰的水。國王用針扎破手指,將血滴在薄冰之上。血順著薄冰蜿蜒曲折,繪成的圖形詭異到不可思議。那血好像無窮無盡,竟在片刻溶化冰片染紅了那盆寒冷的水。國王的臉上還是如以往一樣寧靜。他帶著有些低沉的聲音問道,“看到了嗎?風之國的未來。”
卜師的雙眼已從開始看著那血的震驚,變得從容,接受。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即將結束。
“哭泣的風會帶走一片悲傷的云,一個甘愿隨風而去的魂靈。風之國會處在白與紅交錯的地步。最后的結局,誰也無法預料。只有到了最后一片櫻花飄落的時候,一切才會被命運決定。隱藏在黑暗中的星軌已經慢慢浮現,軌道終是要交錯。不要逃避,風雪始終是要相遇的。海浪呼嘯的時候,一切都會結束。”
國王的眼神開始飄忽不定,這個一只手便可覆滅整個月城的城主開始有了一些不安。
他知道的,一定只能變成城主知道的。只能有一個人知道。為了月城,為了風之國,或者為了自己自私的權力。唯一的辦法是,讓他從此消失,從此不能再預言任何的事情。那個縱觀別人未來的人,此刻命運已被一個不可征服的人捏在手中。他的結局他自然知道。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時候,國王很安靜。卜師走的時候也很安靜,血與雪花一樣靜靜、悄悄落下。
那樣,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風之國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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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的時候 ? ?天上的陰霾消散 ? 冰雪融化 ? 春風柔和 ? 溫暖像像冬天房間的火爐 ? 連綿不斷將幸福 ? ?傳到每一個寒冷的角落 ? 你的、我的,心中
花田錯
回城的腳步很快,氛圍因那個緋衣少女而有些凝重。在回月城的路上,停下休息的時間不多。
那個下午,陽光燦爛的下午。櫻茗獨自一人踩著無聲的步伐遠離停下歇息的人群。漫無目的地走在野花開遍的山坡。那個下午,陽光很美好。野菊花開得燦爛無比,一處一處散落,又一簇簇聚攏。紅色的緋衣像鮮紅的薔薇綻放在野菊花開滿的草坪。她眉間的愁緒卻似天上的烏云遮住陽光,沉靜了這一片陽光下耀眼的花田。她抬起頭望向遠方,看云飄過,帶走自己的心。聽風從耳邊吹過,帶走從前的喧囂。這空有一人的世界顯得格外鮮明而單調。
——那些事都過去了嗎?都過去了。現在,我會去向哪里?明年櫻花會開的,放心等著,明年我會回來的——
她回頭,卻找不見了來時的路。一直都空置一顆心漫無目的地前行,竟大意到不知從何而來。她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她四處張望,還是不見一人。心有些慌了,眉間的紋更緊了。金黃色的野菊花迷惑了歸去與來時的路。她再回頭望時,看見一襲白色的長衣立在花叢中。那白色,白得耀眼。是他,她一眼就認出來人,那個從雪地上扶她站起的少年。
她的心中有些變化,傾向了看見人的喜悅。或者看見那個少年的喜悅。只是覺得不必害怕了,還好,不會迷路了。
“走吧,這么久沒回去,他們有些擔心你。”
她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帶著些小跑跟近他。
——他是叫月吧,一路上他們都叫他月。像月光一樣,安靜、淡然 ——
櫻茗邊想邊走,心情似乎變好了許多。而腳下突然一陣疼痛,身體也失去平衡。手腳都無力挽回平衡,心又有一些慌了。
瞬間,一雙白袖從近處遞了過來,拉住了櫻茗的手。櫻茗的心因這雙手安定下來。
“你沒事吧?”
“沒事。”
“我牽著你走吧,那樣你就不會再跌倒了。牽著我的手,你永遠都不會迷路。”
櫻茗才發現那手這次停在了她的手心,溫暖、柔和。她真正理解這些話的含義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他拉著她的手,又走在野花開滿的山坡。她的心有些不安與寧靜。
——他的手真溫暖,這雙手能牽我多久?牽著,就不會迷路了嗎——
風月握著她的手,轉過身望著她,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他笑著說道,“閉上眼睛。”
櫻茗有些迷惑,但還是漸漸閉上了眼。
——原來他也會笑,笑起來真好看————
他揮了揮衣袖,滿地的花朵漫天紛飛。
“好了,你睜開眼吧。”
夢幻的色彩一樣,剛才那些美麗的花朵都圍繞在他們身邊,旋轉、翻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白色、黃色、藍色的花朵點綴在他們周圍。她的臉上綻放了笑容,看著圍繞在身邊的花朵。喜悅彌漫了心間。風月伸出左手將一朵橙黃的野菊花戴在她的耳邊。她有些驚訝,而臉上卻還是一片笑容。
“你笑起來真漂亮,你看,花朵都被你迷惑了。”他微笑著對她說。
她臉上露出一絲紅暈,有些羞澀。然而,那些漂亮的花朵隨著他們奔跑,翻飛,像美麗的蝴蝶。臉上又不禁露出了笑容。
“牽著我的手,你永遠都不會迷路。”
“嗯,那樣就不會迷路了。”櫻茗將手中的手握得有些緊,那樣就不會輕易放開了。
他們笑著回到人群,心情像溫暖的陽光,灑滿了每一處陰暗的角落。
那段邂逅后,櫻茗的心情好了許多。漸漸開始與人交談。
那些穿著白衣的術師十分驚訝,怎樣讓這個低沉的女子忘記了憂傷。也許,連風月自己也不知道。
那些在路上的日子,他們一起看朝陽,望著對方溫暖的眼睛;一起在夕陽下漫步,牽著對方的手永遠都不會迷路。他依舊說著:“你笑起來真漂亮,山明水秀也無法比擬。”她依舊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又感覺到不安與幸福。
她說:“你的眼睛真迷人,笑起來的時候讓人看不清你的心。”
他說:“我想看海,聽海的聲音。”
“以后回雪國我帶你看吧,我也喜歡,聽海唱歌。”
“我等著,那一天,你一定要在身邊。”他轉過頭笑得燦爛,仿佛童年那樣毫無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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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讓人忘記了過去 ? 忘記了曾經的語言 ? ?說好的牽手 ? ?答應的看海 ? ?也許 ? ?只是一場夢的落空。
歸城
城主和青冥在宮殿等著他們的到來。
風月和櫻茗一起牽著手走了進來。一紅一白。
城主看著他們緊握的雙手,皺了皺眉。卜師的話浮現在腦海。
——風之國會處在白與紅交錯的地步。最后的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父親,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青冥,你帶櫻茗公主下去安排一下。”
“是,城主。櫻茗公主,請跟我走。”
櫻茗與風月對視了一眼后,松開了他的手,隨著青冥離開了。
“風月,你認為櫻茗怎么樣?”
“她...很美,我喜歡她。”
國王閉上眼,卜師的話再次襲來。
——不要逃避,風雪始終是要相遇的。——
“是嗎...風月,你下去吧。”國王嘆息道。
“那她會一直在月城嗎?”
國王依舊閉著眼,沒有回答。風月呆立了一會兒后,退出宮殿。
——原來一切都早已注定——
國王嘴角掛起一絲苦笑。
次日。
“青冥,你打算怎么安置櫻茗?”
“留在月城。那樣,雪國殘黨暫時就不敢輕易來襲。而且,風月和她的關系好像很好。”青冥嘴角露出微笑。
國王沉默了一會兒。“那么,就讓她留在月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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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驚心動魄都帶不了你給我的心跳
風雪
“正因為有想要保護的人,才要變得更強大啊。”青冥抬頭對著天空,似呼喊,似自語。
“那么你呢?風月,為了保護誰而想得到力量?是哪個來自雪國的小姑娘嗎?”
“青冥,你是風族中最會使用風的人了。我想使用風,我要保護她,那個落難的雪國公主。”
“你錯了,風月,誰都不能使用風。風,是我們的伙伴。只有這樣,才能借用它的力量。”青冥仰著頭,靜靜合上了眼。
“那么,你想好了嗎?我們風族是為了心愛的人才使用這種力量的。一旦你背叛,風也就成了你的敵人。”
“我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我答應過她,不再有人倒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睛,又美麗,又悲哀。我能看到她哭的樣子,別人不能,而我卻能看到。她的心在流淚。我不想真的看到她哭。”
雪,悄悄地下著,落到了肩頭,發梢。
“風月,將來你一定會超越我的。風會成為你的朋友。記住我的話。將來不論發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放棄。即使那個雪國的公主……記著吧,你的決定將改變整個月城的命運。”
“真的嗎?我也能成為像青冥你一樣厲害的人嗎?那樣,我就能保護她了。”
“是啊,她是你心愛的人啊。”
風月呆呆地愣住了,看著雪覆蓋了青冥的身影。
空曠的雪地上,只有他獨自一人來的腳印。青冥,已經隨風走遠了。風月雙眼迷惘的望著前方,看著由腳下延伸到盡頭的腳印。雪在他的頭上積了薄薄一層,他拍了拍肩上的白雪,慢慢又踩出了一列回去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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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將兩個陌生人一箭穿心 ? 時間讓兩顆心比海和天還清 ? 星空梧桐凄迷 ? ?不敵你輕言細語 ? ?夜里寫詩 ? ?原來你是唯一
雪過無痕
一襲緋紅在冰天雪地里顯得格外耀眼。然而紅衣少女的上方卻凝結著數段冰棱,隨著少女的舉起的右手從頭頂放下,數段冰棱也隨之插入地面化作冰片飛向四周。當冰片飛至少女面前時,總有一陣風將它吹向兩側。
“櫻茗,你真厲害。冰雪在你手中如此自由,仿佛你身體的一部分。”風月收起控制風的手勢,卻握住了櫻茗的手。
“你也很厲害,我的術你一會兒就學會了。”她轉過身用手撥開他額前的發,他的右眼也有了初雪的純白。修煉雪國的術,讓他的右眼如櫻茗的雙眼純白。
風月揚起嘴角,用另外一只手結印,上空又出現了冰棱,然后插入地面,只不過是慢慢融化在雪地。
“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問過往,不管將來。”
“會的,以后都會和過去的一年一樣寧靜。我們一起去看海,看日出、日落,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風月收起手擁抱住她。她將頭深埋在他肩上,任憑風雪在他們周圍呼嘯。
“是誰?出來吧。”風月突然對著前方厲聲說。
前方荒蕪一片,只有風聲在作答。雪地上漸漸浮起了四塊矩形的冰鏡。然后,四個人從冰鏡中走了出來。他們都身著白色長袍,有著雪一樣白的雙眼。三個白須垂胸的長者和一位三十左右的婦人。
“公主,我們來接你了。”站在他們面前的婦人開口道。
“你們是什么人?”風月緊握住櫻茗的手。
“你就是風之國的風月。正好順便解決掉那個偽君子的后代。”其中一人望了一下風月后,憤恨地說。
“公主,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披著好人的皮,做著畜生的事。滿口的仁義道德,卻背信棄義,心狠手辣。風之國的沒一個好人。一定又是用花言巧語騙了你吧,該死的風之國。”那婦人再次開口。
“你們想干什么?”風月將充滿困惑的櫻茗攔在身后。
“干什么?哈哈,一年前,風之國暗中挑起火族對雪國的仇恨,讓火族進攻雪國,然后坐收漁翁之利,占領了雪國。如今,我要你們加倍償還。” 婦人眼中充滿怒意。
“你說什么?那場戰爭是風之國策劃的?”櫻茗從風月身后閃出。
“對,一年前,風之國接替雪國后。我們暗中調查戰因,才發現風之國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然而,雪國當時已經被占據,戰斗力也因與火族交戰損失慘重。我們不能與之抗衡,所以暫時隱藏了起來。”
“不,這不是真的!風月,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櫻茗望向風月,哭喊道。
風月一臉驚訝,沒有說話,只是呆望著她。
“對不起,公主,我們來晚了。這一年來,我們一直在準備,不敢貿然出現在風之國的領土內。讓你流浪在外這么久,我罪該萬死。不過,這次來。我們是來帶你走的,我們一起為雪國復仇。今天,我們先殺了他,用他的血來告訴地下的雪國人,我們會讓風之國的人來為他們陪葬的。”婦人盯著風月道。
說完,婦人右手一揮,身后的冰鏡化作無數冰針升到頭頂。“公主,你讓開,殺了他之后,我們一起離開這兒。”
櫻茗伸開手擋在風月面前,“不,你不能殺他!”她咬緊嘴唇,眼中變得濕潤。“我跟你們走,你們放過他。”
婦人愣了一下,片刻后將手收回身側。空中的冰針化作雨滴落到地面。
櫻茗轉過身望著風月,“告訴我,你知道嗎?一年前,你就知道了對不對。你帶我來月城,只不過是為了把我當做人質對不對?”
“我不知道!”風月喊道。
“你騙我,你毀了我對你的信任!”櫻茗嘶吼道。
“留下來,我會弄清楚一切的。相信我。”
櫻茗轉過身背對著他,兩行眼淚從眼角溢出,“太晚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那我們走吧,公主。”櫻茗背著他走向前方。婦人帶著櫻茗走進了重新出現的冰鏡。片刻,冰鏡消失,雪地上空無一物。
——對不起,還是讓你流淚了……——
風月望著天空。雪落在前額,慢慢融化,像她離去時的寒冷。
地面,雪已經淹沒了風月的雙腳。荒野上,沒有任何腳印。一切都已被新一輪的雪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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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山花子》
風月
那些有你的時光是生命中最美麗的段落。有你的微笑陪伴,有你陪伴。偶爾點過湖心,就已掀起軒然大波。
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獨自一人沉默在樹下。那場景讓我的心難過了、痛了。知道嗎?那以前,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犯下的錯,讓我無法面對。那時,我在心里說,以后我不會讓你這樣了。不允許任何人讓你哭泣。即使我知道那不可能,我也重復了一遍又一遍。我看得見你哭泣的樣子,我能看見。在面對離別時的你的臉,因不知所措、無法釋懷的扭曲的臉。我害怕見到,我不想真的見到。你哭泣的樣子我不想它真的發生。
還記得你說你在那花田里看到我時,有一種喜悅感與安慰感。那感覺就像是家人。我忘記告訴你了,所有情感的終點都是親情。
看到你站在花田里,迷路的公主。我的心又珍惜了起來。也許,你該笑笑。那樣我也會開心得不得了。
最美的是你,你的微笑,你甜甜的聲音。你笑起來,萬物失色。我承認,那歲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有你在身旁。那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我要守護的所有。
記得那天晚上嗎?我讓你閉上眼,你有些意外的閉上了眼。然后我牽著你的手在樹林里走了好久好久。中途,你微笑著說道,牽著你的手,永遠也不會迷路。我的心,被指尖傳來的溫暖柔軟了。仿佛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
牽著我的手,你永遠也不會迷路。
很久之后,我讓你躺下再睜開雙眼。當你躺下,睜開雙眼時,你的嘴角露出了驚訝,接著,微笑掛滿了臉龐。
那個晚上,天空很晴朗。星星都努力綻放光亮,讓整個夜空絢爛無比。隔絕牽牛織女的銀河也清晰可見。飄渺的銀河上,灑滿了細碎的星光,波光粼粼,像極了此刻我們的心。我躺在你的旁邊,用手指著每一個星宿。那個夜晚,沒有月亮。星光已經足夠了,不必再多添色彩。我對你說起,永遠陪在月亮邊上的那顆星今晚也跟著月亮走了。那個晚上,我對你說起我喜歡星空,這里的星空以前是只屬于我一人,而現在,我把它分享給你了。我對你說起我喜歡下雪,大雪也好,小雪也好,我都喜歡。我對你說起我的過去,我的所愛。
那個晚上,我們一直說著話。也許,內容誰都想不起來了。
黎明到來之前,我將你的手握得更緊了,很溫暖。你轉過臉對我笑,我發呆的望著你。
“我們一起來見證黎明前的黑暗,欣賞這落寞的人間。”
你輕輕點了點頭。
當黑暗慢慢降臨時,星空方才還在上方照耀。而后,黑暗一點點吞噬光亮,覆滅了星空。天空暗下來了,大地暗了,心卻亮著了。黑暗中,我們看不見彼此,看不見自己的雙手。只有身邊的呼吸,手上的溫暖,時時刻刻提醒這幸福的時光。
“看到了嗎?黎明前的黑暗真的吞噬了一切。”
片刻之后你說:“嗯。可牽著你的手,再黑我也不怕,再黑,我也不會迷路。”
當天際綻放第一絲光亮時,夜也不忍離去。它害怕帶來光明,讓人看清了這真實的黑夜。那一刻的夜,丟失了它的深沉與穩重,竟像孩童般泛出一絲羞澀的紅暈。于是,天空交織了夢幻的色彩。有夜的黑,從黑夜涅槃的深藍的天空,淡藍的天空;太陽在山那邊放出的金黃的光彩,橙黃色的天空,金黃色的大地,紅色的天空,紅色的云朵...... 這才是真正的天空。
“我的過去,未來,家人,星空,多彩的天空,和你在一起的感覺,雪花,清風,微笑,黎明,黑夜。這是我的一切,我所擁有的一切了。現在我有的一切,包括對你的喜歡。都在你的眼前。”
還記得你當時很久都沒說話,愣愣地望著我。當陽光翻過山,第一縷陽光照在你臉龐時,你突然笑了。像孩子臉上的笑容,依然那么迷人,依然讓我那么不知所措。
那是第一個清晨,陽光灑滿你的臉。溫暖遍布了整個世界,那時,我們誰都沒忘記誰,誰都沒想要記著誰。
現在,你還記著我嗎?那些回憶你還記得嗎?還記得我們要一起去海邊嗎?十年了,你還會戀我一如當年嗎?或者,一直活在仇恨里?
“城主,雪國大軍已到城下。”青冥在旁提醒道。
風月望向天空的眼神收回。“知道了。”
高大的城樓之上,一襲輕揚的白衣顯得格外搶眼。長發與衣帶隨風而飄,身形削瘦,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郁色,左眼黑如沒有星光的夜空,透著深邃與神秘,右眼如初雪一樣純白,彌漫滄桑與遼闊。
“青冥,你確定今天來的會是她嗎?”
“是的,城主。消息一定準確。”
終于要到了,這一天。等了十年,終于要再見了。結果會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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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虞美人》
十年心
你走后,我找父親問明了真相。原來真的是他的謀劃。但是,在此之前我真的毫不知情。
你走后的第三年,父親病逝。雪國因此大亂,國中軍隊被割據為三,互相廝殺。在青冥的幫助下,我消滅了另外兩個叛黨,鎮壓了內亂,接替了父親的位置。然而,月城在此次內亂中元氣大傷。原本隱藏在暗中的雪國乘此之際進攻風之國。于是,風之國與雪國拉開了大戰的序幕。由于之前的內亂, 風之國一直處于下風。
風之國的附屬國和小的城池都被突然出現的雪國軍隊攻陷。只剩下月城、葉城、和沙城三座主城抵擋住了雪國的進攻。此后,三座大城相互呼應,呈三角之勢將雪國大軍抵擋在外。月城立于萬丈絕壁之上,位于三城之首,攻守皆備,雪國損失慘重卻遲遲攻克不下;右側為沙城,位于沙漠要塞,后通月城,前守荒漠,敵人難以采取攻勢;葉城位于左側,依葉江而建,葉江水勢浩大,隔絕了兩岸,聯通兩岸的唯一架橋被葉城控制,天險讓雪國軍隊只能望洋興嘆。
于是,風之國與雪國開始了長時間的攻防戰。雪國軍隊活動在三座城池周圍,伺機而動,準備隨時一擊消滅其中一座城。只要破三城的其一,三足鼎立之勢便全盤崩潰,那么剩下兩座城池自然難逃厄運。
雖然在青冥和我的精心謀劃下,三城屢敗雪國軍隊。但攻守之勢還是難以逆轉。七年了,戰況一直持續到現在。
葉江的水流向何方?你可知道,十年來,我在河流的上游寄托了多少思戀。
終于要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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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曉夢撲流蝶,夜消殘陽映星斜。望去春花托杜鵑,歸來秋月戲云煙。夜心幽幽心難休,葉落悠悠意難消。如今歲月歌已成,各自天涯人走閑。
短逢
“青冥,雪國如此大張旗鼓向臨高的月城發動總攻,你不覺得奇怪嗎?”
“城主放心,葉城與沙城我已派遣秋羽和段夢前去增援。”
“青冥,這么多年來多虧有你,風之國才能撐到現在。”
“如果沒有城主,風之國也不會在逆境中還能如此強大。”
一聲鐘響從城門上悠揚的傳來。
“終于到了嗎。”風月的目光投下城樓。
城門下,雪國戰士與術士的白袍如同浪尖上的泡沫不斷翻涌。層層隊伍立于月城之下。軍隊的最前方是術師,其后是戰士,再后......雪白的獨角獸上,一襲熟悉的緋紅映在風月的眼中。黑色的左眼仿佛吞噬了那抹紅,白色的右眼中,那抹紅卻顯得格外耀眼。
“十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她。”青冥望著那襲紅衣。
“我知道該怎么做。青冥,下令開城門。”
“這次,我不能聽你的。一開城門,我方守勢就會大減。”
“那么,好吧。”
風月沒有過多的言語,一躍而起,飛向城樓之下。青冥想阻止也已來不及。月城守衛一片驚訝。
青冥立刻回應,“全軍肅靜!遠程保護城主,隨時準備打開城門。一切聽我命令。”
——風月,你就這樣棄月城而不顧嗎?那個女子于你而言居然如此重要。——
青冥靜立在城樓之上。
風月落在城門之下,一步步靠近雪國軍隊,然后在距離雪國軍隊百米之處停下腳步。
四周靜如死水,只有風聲在呼嘯。風月右眼白光一閃,然后單手結印,周圍天空的白云瞬間從高空如瀑布般降落,聚集在風月的頭頂不斷旋轉,風聲夾雜其中,讓人感到莫名的不安與哀傷。
——風的哭聲,你們聽到了嗎?這樣強大的術,一般的術師難以招架。這些年,你被譽為雪國的第一術師。那么,你會出現來防御這術吧。這術你還記得嗎?這樣,你就會到我面前來了吧。——
風月手勢再次變換,上空白云已化作萬計的巨大冰凌懸在上空。
櫻茗望向前面的天空。
——多么熟悉的術啊。他居然把這個術練到了這種地步——
“這是……雪國的術!他怎么會……”櫻茗身旁一個婦人驚訝的說。
“雪姨,十年前,我曾經教過他。你還記得嗎?只是沒想到……”
“是他!這術的威力如此強大,前方的術師恐怕難以對付啊。”
“讓我去吧。”
“可是……”
櫻茗沒有再理會雪姨的話,而是駕著獨角獸從軍隊上空飛過,落到了軍隊的最前方。
她單手持住韁繩,另一只手結印。那些巨大的冰棱在此刻突然飛向雪國軍隊。透明的冰棱如利劍帶著呼嘯的風襲來。然而,就在距雪國軍隊還有約十米的地方時,地面憑空出現了幾十根巨大的冰柱,在瞬間像畫卷般展開,形成冰鏡擋在了雪國軍隊的前方。無數冰棱撞在厚厚的冰鏡上化作碎片,地面也因碰撞微微顫動。粉碎的冰屑飛散四處,形成漫天的飛雪。良久,攻擊結束,雪過,冰鏡也化作水汽飛向上空。
一紅一白,此時相距百米而立。
他用左手結印,風起,他向前方飄去。她握了握手中的韁繩,獨角獸向前飛去。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十年了。”風月一直望著她。
“我從來都不屬于這里。就算回來,也是為復仇而來。”她向前望了一眼,觸碰到他的目光,于是瞬間側過臉。
“是嗎?那你殺了我吧。”
“我要的不是你。而是風之國。”
“既然你要,那么我就給你。”
“呵,你算是一國之主嗎?這么輕易就放棄你的國家。”
“為了你,就算整個世界我也可以放棄。”
她轉過身看著他,眼神有些搖晃。
然后瞬間,眼神變得柔弱。“快走吧,去沙城!”她顫抖地說。
“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你快去!”
風月猶豫不覺。十年了,他終于等到了她,現在就可以牽著她浪跡天涯,然而就這樣輕易地又放她走嗎?那么風之國,堅守了這么多年,又真的置之于不顧嗎?
“等我。”風月望著她堅定地說到,然后轉身飛向城樓上方。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青冥,你留下守城。我帶兵前往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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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
“城主,多虧你及時趕到,才讓沙城轉危為安,還擊潰了敵軍。不過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橫穿荒漠埋下伏兵,這次是我大意了。”段夢在一旁懺悔道。
“段將軍,若不是你死守沙城,我到來之前,恐怕沙城早已淪陷了。”
“月城還有事等著我去處理,我留下人馬,先行回去了。”風月說完后,立刻駕馬而歸。
段夢站在城樓上看著風月策馬遠去,沒想到他來得匆忙,走得更加匆忙。
白色的馬蹄在金黃的沙丘上奔馳,黃沙飛揚,白衣飄起,夕陽散發出鮮紅的血色,染紅了原本金黃的沙漠。他緊鎖的眉遲遲沒有散去。
“你騙我,你毀了我對你的信任!”櫻茗嘶吼道。
“留下來,我會弄清楚一切的。相信我。”
櫻茗轉過身背對著他,兩行眼淚從眼角溢出,“太晚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原來,十年來,她一直沒有忘記我。十年前的那句“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原來不過是借口,讓我死心的借口。她這么善良的人又怎么真的會狠心復仇呢?是雪國。公主的身份讓她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愿。該死的雪國人。原來,她從未記恨過我。我真傻,連這么簡單的謊言都看不透。月城,她還會在那兒嗎?——
想到這兒,風月再次揚鞭,加快了回城的步伐。
風沙在荒漠飛揚,塵土浮起又落下。
月城。
“你走之后,沒過多久雪國軍隊就撤退了。”青冥背對著風月說。
“是嗎,她又走了。”
青冥轉過身,“原來這次月城這里不過是佯攻,真正的總攻其實是在沙城。沒想到他們居然動用雪國第一術師和這么大規模的軍隊來誘導我們,而且還穿越沙漠埋下重兵。穿越沙漠,困難重重。這么強大的軍隊進攻沙城,想必是籌劃了數年之久啊。若不是你及時趕去,后果不堪設想。”
“青冥,知道他們向哪里撤退了嗎?”
“雪城。”
“那么,青冥,風之國就交給你了。”
“她真的這么重要嗎?”
“我從來都不想當國王,而且你的才能遠遠超過我。這些年不去找她只是因為害怕她的仇恨。既然一切都已明了,那么我也該離開了。這些年來,謝了。”
“我走了。”
青冥沉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風月,我終于明白你的力量為何如此強大。你操縱風的能力早就在我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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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
經過三天三夜的追逐,風月終于趕上了雪國的軍隊。風月暗中混進軍隊里面。可是,卻沒看到她的身影,也沒打探到她的消息。
懸崖上。風月對著天空默念,“櫻茗,你在哪兒?”
——她放我回城,又告訴了我雪國總攻的地點。雪國長年精心策劃的戰爭被她打亂。雪國不會輕易放過她。櫻茗,你現在到底怎么樣?我們的故事在雪城開始,也會在雪城結束嗎?——
半月之后,離x城還有不到三天的路程。
“你怎么會來?”
“來一擊打敗雪國。”青冥回答。
“哪里來的那么多軍隊?”
“月城、葉城、沙城,我將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一起。兩天之后,待雪國軍隊進雪城之時我便下令發動總攻。”
“沒想到你會如此大膽,居然留下三座空城。”
“雪國軍隊之前疲于備戰,非但沒有一舉成功,反倒折損大半。他們已沒有士氣再次回攻了。反而,乘此之機,才是我們扭轉局面的時刻。”
“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關于她的。她沒有回雪城。我暗中探到,雪姨帶她前往流煙谷了。”
流煙谷,風月眉頭緊鎖。
——那是詭醫離憂的地盤。為什么會去那兒?——
外界傳聞離憂自少習醫,四處漂泊,走遍山川大河,嘗遍各種藥物,又博覽醫書,其醫術了得。不過離憂為人詭異,從來都是帶著面紗出現在人前,外界知之甚少,遂人稱其為詭醫。十三年前,詭醫離憂來到此處。見谷中常常流煙四起,能見度極低,難以辨清方向,就將這兒命名為流煙谷。他憑一人之力,將原本就飄渺的山谷設置成巨大的迷宮。若非離憂本人,進入者都會迷失其中。
九年前,一群悍匪的首領身患疾病,求見詭醫,詭醫避而不見。首領大怒,帶領百號人闖入流煙谷。十日后,流煙谷入口前多了一百一十七座無碑的墳墓。從此,再無人敢闖流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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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輪寒月照前生,一曲古箏盡。離回憶,憂愁去。
流煙谷
流煙谷。
當馬走到流煙谷口時,再也不肯向前邁進一步。風月從馬上而下,立在原地,望向前方。流煙谷煙霧繚繞,偶有幾處飄出五色彩云。谷中景貌全不可見。谷口邊,大大小小的墳墓上雜草橫生。
風月慢慢向前走去,背影消失在濃霧纏繞中。
入谷不久,風月察覺到身邊景象全變。谷中煙霧漸漸消散,視線逐漸變得清晰,一道虹橋在頭頂掠過,谷中兩壁長滿奇花異卉,而兩壁下則是一望無際的櫻花林。櫻花像落葉一樣堆疊在地上。再向前方,谷的盡頭是...海!山谷的后面居然連著大海!風月停下腳步,伸手接住一片下落的櫻花,深深嗅了一下。
“很好奇吧?這環境如此愜意。”聲音來自上面,風月望向高處,一個帶著面紗的青衣男子單腳懸空坐在巖壁的小亭上。
“虹橋下如此多的櫻花,看來你很喜歡櫻花。海?她的視野盡頭也是海。看來那個人就是你。”
“什么意思?”
“哈哈,那些只不過是你心中的景象而已。”
青衣男子揮了揮衣袖,風月眼前的景象又陡然轉變。櫻花林和大海瞬間消失不見,四周不過是奇石林立而已。每一石上都長有一株蘭花樣的植物,散發出微弱的藥香。
“那是石菖蒲,有微弱的藥性,可以讓人產生幻覺。但在我的在栽培下,它能引誘人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你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既然是幻象,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雖然你的眼前是假象,但對我而言最真誠的就是人的雙眼,因為在我眼里它不會說謊。我可以透過你的眼看到你心里的景象,再通過這些景象讀懂你內心的想法。”
“那你也知道我為什么來這兒?”
“當然。不僅知道,而且我可以滿足你的愿望。跟我走。”青衣男子向小亭后面的小道走去。
風月隨即跟上。
“素聞離憂醫術驚人,沒想到,除此之外,你對人心了解得如此透徹。”
“透徹?哈哈,我不過是讓你們看見自己而已。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何以見得?”
“以前進入這山谷的人,我看見了他們心中有金錢,權利,女人……而你,你的世界除了風景空無一物。你心中的渴求如此單一。”
離憂突然停住腳步,“在見她之前,提醒一下你,她不再是從前了。我為她做了點’治療’。”
“什么治療?”
“我讓她的記憶消失了。不過她卻頑固地保留了一絲記憶。”
“什么記憶?”
“她說,她在等一個人。”
流煙谷,落日崖。
黃昏,落日糾結在遠山的樹枝之上。落日崖下,濃霧彌漫,如同神秘的大海,有大海的波濤洶涌,也有大海的寧靜安詳。昏黃的日光灑向人間,灑向谷中的濃霧之上,然后整個山谷彌漫了黃色的光芒,像夜晚紗窗里透出的燭光。日出日落不過一線之間。崖邊,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托腮而坐,望著前方無與倫比的景色。她的目光凝視著遠處,遠到天空的盡頭。
“櫻茗。”風月在她后面輕聲喚了一句。
櫻茗轉過頭望著風月。“你知道我名字?”
“離憂告訴我的。”
她疑惑地說,“哦,我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也許我們前世相識。”風月走向前,坐在她的身邊。
櫻茗又將目光送向前方,“我在等一個人。”
“等誰?”
“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有人對我說‘等我’。以前的事情,我全都想不起來了。”
“那就不要想了,我陪你一起等那個人。”
“不行!”
“理由呢?”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風月。”
日光漸漸收斂起來,光芒緩緩消失。降至的黑夜吞沒了兩個熟悉而陌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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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憂噬魂
“你為什么抹掉她的記憶?”風月站在離憂后面。
“不久前,我發現了一種新的草藥,我叫它噬魂草。它的效果很奇特,我很想找一個人做一下實驗。剛好有人愿意做我的試驗品,條件就是抹掉另外一個人的記憶。”
“雪姨?”
“哈哈,你真聰明。”
“她為什么這么做?”
“你自己去問她吧。”
流煙谷,山洞內。
推開木門,小小的房間,一張床,一張方桌,一個條凳。門旁,一個小火爐,和幾個藥罐。一個老嫗正彎著腰在火爐前煽火。她轉過身,臉上的皺紋告知了她的年老。
“風月,我知道你會來的,坐下吧。”
“你是雪姨!怎么會這樣?”風月臉上露出驚訝。
“噬魂草的藥效是使人在瞬間蒼老二十歲。我服下了噬魂草。那種沒有經過時間,歲月便只在身體留下痕跡的感覺很悲涼。”
“為什么要這樣做?”
“十年前,我帶走了她。為了所謂的復仇和國家,我日夜訓練她。她從來沒有過怨言,反而一切都做得很好。但是這十年來,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她笑,也沒見過她哭。她是個術師天才,沒有一次交手失敗過。但我時常看見她從夢中驚醒。她心地單純,如此善良。我卻用國家大義逼迫她做自己憎恨的事情。她常常在月夜獨自在屋頂吹風。我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正確,我將自己的過去都奉獻給了自己的國家。可是,為什么一定要別人像我一樣呢?我束縛了自己,也要破滅別人的自由嗎?直到那天和你交手之后,她撲到在我懷里放聲哭泣。我才猛然醒悟,我錯了。這十年來對她的傷害已難以更改,那么只有一個補救的方法,那就是忘記一切。”
“所以你帶她來這兒。”
“她失去了已有的記憶,我失去了未來的記憶。我悄悄讓離憂給她服下了離憂草,她從前的記憶就此消失。遺憾,傷心,厭惡,痛恨……都已經結束了。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沒有憂郁。作為交換,我服下了噬魂草,讓自己未經歷的二十年提前到來。我的身體在一天內被刻畫蒼老。這樣一切都公平了。”
“風月,帶她走吧。你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也忘記我了。” ? ?“記憶真的那么重要嗎?沒有了曾經,有時會活得更加快意。就算沒有記憶又怎么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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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風月用手撫摸著櫻茗的發梢 。
“哪里?”她迷惘的望著他。
“帶你去見一個人,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那,很遠嗎?”
風月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牽著我的手,你永遠也不會迷路。就算沒有曾經,就算再遠,就算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你也不會迷路。”
櫻茗望著他好一會兒,然后淺淺地笑了。她側身將頭靠在風月的肩上,十指相扣。
這一幕,如此熟悉。
雪城。
風月前往流煙谷后,青冥憑借卓越的軍事才能打敗了原本占據優勢的雪國。有時,勝負不過就在彈指之間。也許,最輕的鴻毛也能成為最美的事物。
雪城門前,那棵高大的櫻花樹幾乎凋零殆盡。千百樹枝上,只剩最后一片鮮紅的櫻花隱藏在某個角落。青冥站在雪城城樓上負手而立,望著那棵因時間而愈發滄桑的櫻花樹。一陣微風吹過,隱藏在暗中的最后一片櫻花悄然下落。那抹紅像新郎親吻新娘時,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緋紅。櫻花快要落地之時。青冥伸出了左手,那片櫻花忽的飛向了上方,飛到了城樓之上,然后從青冥頭頂慢慢降落。青冥打開手,那片櫻花緩緩飄落到他的手心。
——最后一片櫻花已經掉落,一切已經結束了嗎?——
黎明將至,世界一片黑暗。
海風帶著海洋特有的氣息越過海岸線,涌入冷暖各半的人間。沙灘,潮水悄悄漫過碎石,親吻著櫻茗的腳尖,冰涼而清爽。海岸線開始泛起一絲白,天空也開始藍得不可思議。一紅、一白的身影漸漸清晰。
“馬上,你就會看到你等的人了。”風月轉過身望著櫻茗,嘴角掛起微笑,將握著的手化為十指相扣。
櫻茗望著他,眼中刻畫出堅定。
陽光片刻從天際傾瀉入人間,世界在瞬間變得清晰。海風在此刻變得柔和,輕輕挑起了她的發梢,飄在他的面龐。橙色的光芒灑在臉上,彼此看到了終生要等的人。
遠方,白色的船帆浮浮沉沉,永無定數。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濺起的浪花在陽光下晶瑩透明。兩串長長的腳印延伸到沙灘的盡頭。
[完]
完稿于2013.1.23
修稿于2013.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