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施了一記定身訣,疊風(fēng)便動彈不的了,片刻間額頭上滲出汗來,越是著急解釋卻又是一句也沒說在點子上:“婠婠,你別走,你先放開我,你聽我說……”
“不必多說了,你那些要負責(zé)的說辭,我一句也不想再聽。”語畢便化作一道青煙消失無蹤了。
待疊風(fēng)沖開定身訣之時,玉人早已了無蹤跡,疊風(fēng)委實不明白,怎么一夜醒來,他的婠婠便要棄他而去。這一別就是三個月,疊風(fēng)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卻還是一無所獲。
凡人有句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此話用在疊風(fēng)找尋婠婠這一樁事上倒是頗為恰當。他尋尋覓覓卻沒有一丁點兒的頭緒,卻因偶然到九重天議事與她再次重逢,正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久別重逢該是好好訴一訴相思腸,可他卻沒有這個福分。他遠遠的就望見了她,雖然只是側(cè)影,但僅憑那一抹纖細鵝黃色的倩影,他也曉得是她,在這世間唯有她能襯得起這粉嫩的鵝黃色,這是專屬于她的顏色。明明瑤池中滿池的白心蓮競相開放,成了這九重天上最美的風(fēng)景,他眼中卻唯有一個她,只要她在,所有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要黯淡無光。她身旁的男子玉樹臨風(fēng)、身姿偉岸,一頭似雪的銀發(fā)格外醒目,那是東華帝君的獨子,他曾在朝會之時見過的。只見婠婠圈住他的頸子,搖晃著腦袋朝他說些什么,臉上洋溢著如春風(fēng)細雨般的暖暖的笑。其實這個距離,他并不十分能看清他們的表情,但她的笑容就是清晰無比的在她眼前,依稀見到她雙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雖然心里極其不愿意承認,可事實是他們是這樣的般配,男才女貌,眉眼間還有幾分相似,這莫不就是凡人所說的夫妻相。疊風(fēng)覺得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不能移動,心上仿佛壓了一枚千斤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見婠婠在男子臉上一吻,男子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fā)絲便轉(zhuǎn)身離去。眼前的這一幕像一把利刃,一道一道落在他心間,生生讓他受著凌遲的痛楚。疊風(fēng)很想上前去問個清楚,心里卻生出許多膽怯來,生怕婠婠直截了當?shù)母嬖V他,她要棄了他,再也不要他了。等到男子離去之后,疊風(fēng)在走到她身后艱難的吐出那個在心里喚了千萬遍的名字:“婠婠。”
婠婠回頭一見是他先是愣了一愣,下一秒就要轉(zhuǎn)身離去。疊風(fēng)再顧不得什么風(fēng)度禮法,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婠婠,你去了哪里?為什么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還有,剛剛的男人是誰?”雖然已告訴自己一定要心平氣和,再不能讓她生氣,可方才的那一幕確實超出他的承受范圍。
“放手,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不再是以往的模樣,婠婠冷淡的讓她害怕。
“婠婠,跟我回去。”向來以溫文儒雅、風(fēng)度翩翩著稱的疊風(fēng)上神難得的失控了,加重了手腕的力道,沒有一絲一毫的憐香惜玉,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力道,剎那間,纖細的手腕上就留下了道道紅痕。這個攪得他心亂如麻,害的他食不知味的小女子,就這樣一聲不吭的不告而別了,再次重逢之時她又用這樣冷漠的眼光看著他,說他們之間再無瓜葛。她身邊的男子究竟是誰,他著了魔的想要知道。這小丫頭招惹了他還半途而廢,豈有此理,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頓,雖然他舍不得。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絕不會再放手。
“我為什么要和你回去?”
“我說過,我要娶你。”
“可我沒答應(yīng)要嫁給你。”一句話堵得疊風(fēng)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為何,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如斯地步。
二人就這么僵持著,直到阿離的到來才打破了僵局。“大師兄,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和婠婠認識?你們……”阿離遺傳了娘親的智商,這場面看得云里霧里的。從未見過大師兄這副模樣,自他父君和娘親送他去昆侖虛學(xué)藝,已有兩萬多年了,大師兄雖已承襲西海水君君位,卻還是時常回昆侖虛。無論是他還是他娘親當年學(xué)藝之時都受了大師兄不少照拂。大師兄一向性子溫和、彬彬有禮,喜怒不形于色,可現(xiàn)在看起來生氣得很。這是個什么情況?他那小侄女婠婠呢,就這么被大師兄抓著竟沒有掙脫反抗,婠婠某些地方像極了她那石頭父君,尋常人近不得身,更別說是肢體接觸。記得婠婠少時,有位神君長者只是瞧她模樣乖巧可愛想摸一摸她的頭,便被這小丫頭折斷了手臂,殺傷力和他父君有一拼。
經(jīng)阿離打斷疊風(fēng)才微微回過神來,看她白皙的手腕之上留下的印記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但卻依然沒有放手,生怕一放手這小丫頭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阿離,你與婠婠……”
“她是我侄女,鳳九表姐和東華帝君的女兒,不過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原來她竟是東華紫府的小帝姬,難怪額間的鳳羽花與那白鳳九的一般無二,只是當初被她隱去了罷了。帝君有一雙兒女之事四海八荒都是知曉的,剛剛的那一位白子軒,雖是年紀輕輕,卻頗有其父的風(fēng)范,不到兩萬歲就飛升上仙,實屬這四海八荒第一人。這位小帝姬聽說從小就是帝君夫婦的掌上明珠,只有耳聞,甚少有人見過。他喜歡婠婠,不因為她的身份背景或是地位,只因為她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婠婠,也是這數(shù)十萬年來唯一讓他心動的女子,所以二人雖相處多日,卻從未問過她家中的事。稍微平復(fù)了心情疊風(fēng)對阿離道:“阿離,我與婠婠之事日后再同你說你。現(xiàn)在,我想和她單獨談?wù)劇!?/p>
誠然阿離智商委實算不上高超,倒也曉得這種場面他還是離開的好。至于大師兄與這小侄女之間的來龍去脈嘛,來日方長,過后他再問也是一樣的,婠婠兄妹二人自幼就同他這個小舅舅親近,若是他問起,婠婠必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終于,只剩他們了。
婠婠始終僵著一張臉,氣氛有些尷尬,疊風(fēng)以為還是該說些什么的好,可是千挑萬選又挑了個巨爛的開頭:“婠婠,原來你是東華帝君之女,之前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是誰的女兒和我們之間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嗎?哦,不對,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關(guān)系。你來就是想問這個?問完了,你可以走了。”婠婠心里氣得要命,出言譏諷道。那日之后婠婠仔細想過,她喜歡的男人絕不是個敢做不敢當?shù)呢N,相反他是個敢作敢當?shù)恼婢樱蝗凰膊荒芸瓷纤K矔缘茂B風(fēng)對她是真心的,只是當時氣昏了頭,那種時候,他就不能說些好聽的、纏綿繾綣的話,非得說什么負責(zé)之類的,好像他們之間只有那點廉價的責(zé)任,好像他對她沒有半分真心,只是為了給她個交代才要娶她。事后呢,她又氣疊風(fēng)沒及時來找她,誠然是她沒留下只字片語就離開了,但她向來不講道理,這筆賬也要算到疊風(fēng)頭上去,誰讓他那么笨,那么久才找著她。總之呀,新仇舊恨,都全算在疊風(fēng)頭上去了。
“婠婠,你這么說,我們之間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呢,我們明明……”
“明明怎樣?你又要和我說要負責(zé)任什么的鬼話嘛?你要我說幾次,我不要你負責(zé)任。”
“婠婠,我要對你負責(zé)任,我要娶你,不是因為我占了你的身子,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活了這二十幾萬年在這四海八荒中只喜歡你一個,我也只想對你負責(zé)任,我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只會對你做,你明白嗎?婠婠,你走的這些日子,我像行尸走肉般活著,原來沒有你的日子,竟是這般索然無味,因為我把我的婠婠弄丟了。我告訴自己,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一定要找到你。蒼天垂憐,我終于找著了你,就算是魂飛魄散、萬劫不復(fù),我也再不會放開你。“也不知是突然就開了竅,還是給逼急了,總而言之,疊風(fēng)上神這次這番話說得還是很有水準的,婠婠心里的郁結(jié)啊瞬間消散了大半。說得這個真誠說得這個動人,當日說那番混賬話的事算是翻過去了,但她白婠婠遺傳了父君的某些特質(zhì),向來是個計較的神仙,這害她等了三個月的賬還是要繼續(xù)算的。她得再拿個架子,叫著榆木腦袋的疊風(fēng)上神再好好哄哄她。
雖還是為難他的話,語氣卻多了幾分嬌嗔:“之前怎么不見你這么說?現(xiàn)在又說喜歡我了?我不信。”
只可惜剛剛開了竅的疊風(fēng)上神還是未能領(lǐng)略到這一層,一門心思以為婠婠還是不信他,想破頭希望能找到良策讓婠婠再信他一次,哪怕是赴湯蹈火,他也萬死不辭“婠婠,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做才能要你再信我一次?”“要我相信你也成,西海之濱近旁的九龍?zhí)叮衣牳妇f那里有顆九轉(zhuǎn)靈珠,你替我拿來。”婠婠提的這道難題,原意是希望疊風(fēng)服個軟,再順著剛剛那些個好聽的情話再說多一些。那九龍?zhí)秲措U無比,那靈珠是在潭底那條九頭巨龍的口中,她怎么舍得讓她的情郎真的去冒險。只可惜疊風(fēng)完全沒按照她預(yù)設(shè)的劇本演下去,說了句好,婠婠你等我之后就化作白煙消失了,留下一臉錯愕的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