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多久?”
“永遠夠不夠?夠不夠?”
“萬一你離開我了呢?”
“你可以殺了我。”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家庭暴力被擺到臺面上,似乎是可以拿來和眾人長談一番。
誰家媳婦挨了巴掌,誰家老婆被打到出血住院,誰家夫妻倆忙著鬧離婚,經過鄰居和居委會眾人的嘴,總能被炒成一盤雜燴。
熱衷于東家長西家短的人最喜歡說的就是:忍一忍就過去了,眼睛一睜一閉,很快的。
很快?呵。
也別太過責難有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他們不曾經歷過家庭中的水深火熱,他們以自己的身份個性來要求受害者,本來就是不恰當的。
而且,現代社會都是自由戀愛,一方面臨險境時,他人會給予同情?不,不嘲諷已經不錯。
面對家暴的時候,唯一能夠拯救你的是自愛。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并非不對,因為總會有人口口聲聲說愛你,卻是給你戴上鎖鏈鐐銬
《愛情慢慢殺死你》 亦舒
朱醫生說:“異性如果愛惜我們,感覺應當愉快幸福,但是有許多時候,一些人口口聲聲說愛我們,我們卻覺得痛苦傷心,這個時候,就得警惕了?!?br>
女生們聳然動容。
“他有意圖控制你嗎?限制你與朋友來往,不準你穿某種服飾,監視你,盯緊你——我不是指你的慈母——”
禮子隨女生們笑出聲來。
“他在言語上可有不尊重你?譬如說你肥胖、愚蠢、不夠資格?可有動手打你推你,不一定要造成傷痕,可有掌摑你,扯你頭發?這些,都是虐待,有時只是一個輕蔑眼神,有時,你做什么他都采取相反意見,籍此詆毀你,貶低你,他可以做得十分含蓄,但,這也是虐待?!?/b>
言語暴力也是家暴,有時甚至比身體傷害更可怕,字字誅心,句句泣血,內心被燒得荒蕪,卻欺騙自己,他還是心疼我的,他至少沒有對我動手啊,于是不肯抽身,直到生命的熱情隨著冷言冷語熄滅。
女性憑什么在家做一只活靶子,家里被丈夫輕賤,外頭被他人鄙視,即便是全職太太,也有自尊自愛的權利,不應當被稱是“寄生蟲”。
他也許不是壞人,但他沒有給你最起碼的尊重。
很贊同朱禮子與朋友交談的一段話,畢竟無論是在健身房還是在街頭上,身材高挑、外貌出色者更引人注目。
“二十一世紀,實事求是,生物學家說:其實沒有愛情這回事,人類與世上其他生物一樣,異性相吸,只為著交配繁殖,適者生存是生命唯一任務,后來,人類漸漸文明,忽然添加戀愛一詞,以圖增值?!?br>
“我也聽說過這個理論,完全可靠:我們為什么至今崇尚青春貌美,豐胸盛臀,因為這時年輕女性繁殖能力最強,健美身段最宜生養。”
“人與畜牲沒有分別?!?/b>
“有些甚至更差?!?/b>
但外貌協會不是唯一標準,人在面對現實的時候,總要尋得能踏實過日子的人。
不太可能會出軌,更重要的是,不太可能會家暴。
不過,這種事情誰說的準呢?用力擦亮眼睛也未必有圓滿結局。
就像朱禮子自己選的,濃眉長睫,眼睛會說話的男生,家境不錯,醫生職業,待人也溫柔體貼,除了過分完美主義,看起來哪都不差。
那年在船上,王志誠從她父母手中接過她的手:
朱太太顫聲問:“你愛她不變?”
朱先生輕輕說:“老太太你的問題實際些可好?!?/b>
朱太太瞪著丈夫,“好,志誠,你是否負責禮子生活?”
王志誠微笑,“那自然,禮子毋須工作,但如果她在有寫作,我一定支持,她寫到深夜,我斟茶到深夜。”
他可以說得無限甜言蜜語,在你還沒有發現他是誰的時候,等他變成床榻邊的陌生人時,幡然醒悟已經有點晚了。
男人如王志誠,風度翩翩,但也會擅作主張替朱禮子辭職,說是大男子主義也罷,但在二十多層樓高打飛她的電話,已然過分了吧,去她工作的地方大吼大叫,更是仿佛野獸出籠。
原來寫家暴專欄的記者朱禮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她追查往事,發現真相,相似的人竟有同樣遭遇。
禮子顫聲問:“是他做的?”
蘇杭伸手撫摸頸底喉頭一道蚯蚓般的疤痕,輕輕說:“這次生產后我會到矯形醫生處治療傷痕?!?/b>
“他割傷你?”禮子指著她。
蘇杭點頭,“我丈夫不知此事,他以為我做過手術,在醫院躺了三天?!?/b>
何其幸運,在拳腳之下能夠存活,擁有抽離的機會。在變本加厲中,忍氣吞聲往往是不過頭腦的首選,為了孩子,為了面子,為了名存實亡的愛情。
將就 ,息事寧人, 只會導致一方折損或兩敗俱傷。
全國2.7億個家庭里有30%的已婚婦女曾遭遇家庭暴力,多半婦女的忍耐性一再提升,成了任由拍圓捏扁的面團,還有的則演變成了“以暴制暴”,像近年來的‘女子用搟面杖打死醉酒丈夫’、‘女子切割丈夫生殖器官’、‘女子殺死丈夫和情人后肢解’……很悲哀也有些可笑,為什么不盡早離開,為什么不在他剛打你的時候報警,為什么要任由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
如果受害人當時就站出來,便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這個世界也不會對家暴關注甚少。
像以毆打、捆綁、禁閉、殘害或者其它手段對家庭成員從身體、精神、性等方面進行傷害和摧殘,使受害者身體上或精神上感到痛苦,損害其身體健康和人格尊嚴,都是家庭暴力。
受害者今天可能是妻子,明天可能是孩子、老人,在千瘡百孔的“家”下瑟縮,帶給人內心的只有痛苦和仇恨。
別學朱禮子與王志誠,糾糾纏纏,動槍動刀,最后留下從眼角到下巴,一共三十余針的疤。
朱禮子有一句說得對:假如一件事殺不死你,你會從中學乖。
學乖,不是以為不接觸就沒有傷害,對世界封閉自我,而是學會放手。
像最近,重慶的一位女士創辦了墳墓教室,在山坡的一片野菜花地上,有6個挖好的墳墓,專供女性躺入墳墓,在里面沉思。讓通過這種體驗死亡的方式能讓她們直面過去,學會感激、學會懺悔、珍惜生命,能以更積極的態度面對失敗、面對人生,開啟全新未來。
這種方式是有點逗,但真的躺在墳墓里,內心容易涌出很多感慨,這一刻就結束生命,大家都不舍得,往事悔恨后就留在墳墓里吧,雙腳邁出來,以全新的生命。
這樣的面對,很透徹,很和諧。
我希望萬萬千千的女性都是朱禮子,又都不是朱禮子,要似她的勇敢,莫如她坎坷。
家暴并非家務事,受害者需要收集被家暴的證據,在屋內設置攝錄裝置,關系緩和后要求施暴者寫悔過書一類書面材料,抓緊機會報警,及時就醫,拿到診斷證明。
更重要的是,掙脫惡魔后,用見醫生等方式進行心理疏導,從陰霾下走出來。
撥打婦女維權公益熱線:12338,站出來,救自己,也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