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劉浪已經想好了,自己整天呆在農村里,這一輩子都是不會有出息的,于是他打算到全國最偉大的城市天都去闖一闖。
他也知道自己的媽媽一定是不會同意的,因為他的媽媽這段時間正張羅著給他找個媳婦,然后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就可以了。
村里的很多小伙都這樣。
在家里多好啊,有綠水青山,有自給自足的瓜果蔬菜,健康環保無公害,每個星期六還可以去趕集,買一些平時喜歡的東西。
劉浪卻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他今年已經23歲了,初中畢業就在家里面務農,他在此刻想到了他的老爸,如果不是他的老爸在他初三那年,晚上領了工錢,喝了酒,還自信得意地騎著摩托風馳電掣一般閃過,直接撞飛在電線桿上,或許他還可以繼續上高中,說不定可以成為村子里一年一個的大學生,那將是無比的榮耀啊!
可如今,每天窩在家里,抬著出頭種地收割,再照料三頭豬,兩頭牛和30只雞,這幾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我已經受夠了!我要出去看看,明天就走?!眲⒗艘е缹ψ约簣远ǖ卣f。
說走就走,頭一天晚上劉浪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便早早出發,他先從村口的公路上坐汽車到縣里,然后從縣里坐大巴到省會城市云中市,在云中火車站買了到天都的火車票。
臨走前還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呀,我要去天都干一番事業,抽屜里的2000元錢,我帶走了,我混不出個人樣,絕對不回來!”
那頭的劉浪媽便罵了起來:“你這小子,你走了家里這么多活計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嗎?快給我滾回來……”
劉浪高興地掛斷了電話,登上了從云中到天都的列車。
(2)
很多人在這漫長的旅途中都感覺到無比的疲憊,30多個小時的行程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在下車后精神頹靡,尤其是在夏天,硬座車廂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氣味,有辣條味、有泡面的味道、還有一些婦人身上的劣質香水散發的氣味,更有甚者有的人趁列車員不在的時候,脫下了鞋,請大家分享他的腳臭味……
這些人中,有一個人卻一直精神飽滿,因為他想到自己即將掙脫原有的束縛,在更加廣闊的空間里自由地飛翔,想到這一些,他的心情就變得格外激動,精神也越加亢奮。
終于到了,天都。
這是全國最偉大的城市,它的偉大不僅僅體現在這個城市很大,更體現在它經濟發達,信息通暢,全世界有三分之二的跨國企業都在這里開公司,城市中心的摩天神樓365層,高1475米,是全世界最高的大樓……
劉浪興奮極了,他躊躇滿志,準備在這里大干一場。
他的計劃是這樣的:先找一個地方安定下來,然后再找一份工作,憑借著自己吃苦耐勞的精神,不愁沒飯吃。
為了省錢,他找了一間很便宜的住房。
“什么,一個月1000元錢,怎么這么貴呀!”
“兄弟,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12個平方的住房,如果比有1000元低的,我免費請你住,我看你是外地人,也是想給你點優惠,別人我至少收他1500元?!?/p>
劉浪心想:“1000塊錢,我一年養一頭大肥豬才800多,這相當于我一個月就吃了一頭大肥豬了。”
覺得不劃算,最終離開了,可是走了一圈,發現剛才那房東說的不假,于是又厚著臉皮讓房東把房租給他,怎奈他前腳剛邁出去,腳后跟就有人跟上來把剛才那間房租了,無奈他只好花1200元租一間稍大一點的房。
預付了一個月的租金,身上就只有800多塊錢了。
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工作啊。
找工作這件事情讓劉浪犯了難,一沒文憑,二沒技術,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展。大半個城市都轉過來了,卻沒有發現合適的工作,更加要命的是,他去吃過一頓炒飯花了15元錢,真的太貴了,若是在老家的集鎮上頂多5元錢,吃不飽老板還可以在給你炒半碗。
為了省錢,他只有每天吃6個包子,因為包子便宜,一個1.5元,一天保證在10元錢的伙食費,剩下的開銷主要使用來坐地鐵。
眼看20多天過去了,劉浪雖然去了很多家公司,但都被禮貌地拒之門外,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方言,穿著樸素而且不經常換洗的舊衣服,不了解實情的人還以為他是馬路拾荒者。
正當他一籌莫展只是,抬頭看到眼前的電線桿上貼著一張招聘廣告:
“急招人才
學歷不限,工作經驗不限,
愿意吃苦耐勞,工作認真、服從管理即可。
月薪3000起,聯系電話:588-594201”
劉浪興奮地打了電話過去,對方給他發了一個面試地址,劉浪第二天提前15分鐘到場。
“你的情況我們基本已經了解,我們公司就需要你這樣的吃苦耐勞的人才,因為你剛來,每個月起薪2800,而且供吃供住,你覺得怎么樣?”
劉浪一聽樂了,心想:“2800,相當于我一年養豬賺的錢了!”當即答應說:“沒得問題!”
“不過你也知道,你之前沒有什么工作經驗,因此需要培訓一下,這樣可以幫助你在更好地發展,所以需要你先交500元的押金,這錢不要你的,待你完成考核后我們會退給你的,如果你中途不想做了,我們也會退給你。主要是為了監督你?!?/p>
劉浪猶豫了一下,可眼前的這位美女說的那么真切,有看到門外還有很多排隊面試的人,于是交了500元押金。
“好,明天等電話,會有人來接你的。”
美女說的對,果真有人來接他,不過是一位騎摩托的人,他悻悻地坐上摩托車后座,前面的哥們一路上保持沉默,行至半道上,終于開口了:“哥們,借你手機打個電話,我今天忘帶手機了。”
于是停下摩托車,劉浪遞過了自己的手機,然后說:“這摩托不好坐,我活動一下筋骨,甩甩腿。”
正當劉浪下了摩托車準備活動活動時,那人立刻啟動摩天車,兔子一般的逃竄出去,劉浪追不上,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于是他打算要回自己的押金,卻被保安擋在了門外:“你有收據嗎?沒收據沒憑證誰知道你是不是來騙人的?再不走,我們把你打出去?!?/p>
吃了啞巴虧的劉浪只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他欲哭無淚,感覺人生好失敗。
忽然看見眼前又有一根電線桿,覺得那電線桿和他有仇,跑上去猛踹了兩腳,一邊踹一邊罵:“就是你把我爹撞死的,而今又害得老子幾乎身無分文?!?/p>
然后感覺到自己的腳疼了,原來剛才用力過猛,把腳給踹傷了,只有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幾天后,房租到期了,他因為支付不起房租,被房東趕了出去。
此時此刻,他的心頭襲上了一絲惡意,是對這個世界的痛恨,一種想要報復的欲望。
(3)
他想去偷錢,于是來到一家便利店,準備趁店老板不注意時順手把他抽屜里的錢全都偷走,他在這家便利店里觀察了良久,轉了一圈又一圈,雖然有機會,又及時縮回了手,最終花5塊錢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個面包。
從此他身上沒有一分錢。
后來他想去搶,他盯住了一位穿著看起來有些艷麗的女子,他悄悄地跟著她,準備伺機搶過她的錢包,然后就跑,可是這女子也看出了他對自己有意思,于是引他到一個胡同里,邀他上了樓,來到一個房間,瞬間把門反鎖上,只見這女子走到床邊脫下了自己的衣裙,做了一個勾引的手勢。
“來呀,哥哥!”
劉浪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些,愣怔地往前慢慢走去,身體開始慢慢有了反應。
走到女子跟前站著,不停地只咽口水。
“哥哥,做一次500元,要的話我就脫光?!?/p>
劉浪才知道這女的原來是交際花,醒過神來,“我沒錢了。”
那女的很快地把劉浪全身搜了個遍,果然一個子都沒有,于是打開門,一腳把劉浪踹了出去。
撂下一句話:“沒錢還敢盯著老娘看,給我滾!”
劉浪的第二次計劃又失敗了,他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很餓,他想起之前在電視里看過的有吃霸王餐的情形,下場頂多是被打一頓,這也比餓著強。
于是他來到一家名叫“食客居”的飯店門口,里面傳出的菜香味讓他肚子里咕嚕咕嚕直叫,可是不知為何,他卻不好意思走進去,站在門口看了都快一個小時了,還是沒有向前移動半步。
他只好坐在地上,低著頭,忽然有人走到他跟前,彎下身,在他面前放了10元錢,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臉,那人已經轉過身去走遠了。
“我劉浪成了乞丐了,哈哈哈,什么天都,什么自由的天堂,明明就是地獄??!”
他站起來,撿起那10元的鈔票,將其撕得粉碎,然后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將其散落空中,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開了。
(4)
他太餓了,看到前面有個小孩任性調皮,將吃了一口的漢堡扔到了垃圾桶里,他趁人不注意,立馬把手伸進垃圾桶,撿起那漢堡,到一個沒人看見的地方狼吞虎咽的地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流淚,一邊流淚一邊想:“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媽媽了,想吃媽媽做的飯菜……”回家吧,回家吧,他打算走回去。
正當他吃完的時候,發現墻角傳來孩子的哭聲,嗚嗚咽咽的,若有若無的,于是他好奇地爬上窗戶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子里有十幾個小孩被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年齡在5~10歲不等,這群孩子前面是兩個兇神惡煞的人分別拿著刀和木棍,在孩子們面前耀武揚威,警告他們不準動,不準說話,否則就會打死他們。
劉浪在電視里看過類似的情景,這批兒童八成是被綁架了,于是他到警察局報了警,將警察帶到了這個地方。
前面的進展都還順利,解救了大部分兒童,可是有一名歹徒感覺不對勁之后,就立馬挾持了一名孩子與警察對峙,用刀卡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就像廚房里用菜刀對著一只小瓜一樣。
“你已經被包圍了,勸你束手就擒,我們將從輕治罪!”警察的高音喇叭響了起來。
“放屁,老子今天就是死了,也要找個人墊背,給我派一輛車來,讓老子離開這里,否則你們就為這孩子收尸吧!”
劉浪看著高度緊張的歹毒,看著那瑟瑟發抖的孩子,旁邊還陸陸續續增加了一些圍觀的群眾,他們正不顧警察的制止用手機錄像,拍照……
天氣是炎熱的,緊張的歹徒此時已經是大汗淋漓,只見他準備用另一只手失去額頭上的汗珠,說時遲,那時快,劉浪像一支箭一樣飛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歹徒面前,用手握住刀口,隨后用頭撞開歹徒,把孩子護了過來,歹徒氣急敗壞,用刀亂劈,一刀砍在了劉浪的背上,警察也沒有愣著,隨即制服了歹徒。
刀很鋒利,那歹徒用力很猛,刀口很深,劉浪身上的血汩汩地往下流,然后暈倒在血泊中……
醒來之后的劉浪趴在醫院里,因為他的主要尚可在后背,雙手被裹得跟熊掌一樣,他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睜開眼看到身邊圍滿了很多人,有記者,有警察,還有很多是被綁架的兒童的父母……
“劉浪先生,我是天都市電視臺的記者,這次你不僅幫助我市公安局端掉了了一個拐賣兒童的犯罪團伙,而且見義勇為,與歹徒殊死搏斗,你的英雄事跡已經在全市乃至全國大力宣傳;為了表示感謝,市公安局將給你30萬元獎金作為酬謝,聽說你這次來天都還沒有找到工作,很多都邀約你到公司上班,另外市里將為你隆重舉辦一個表彰大會,待你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舉行!”
劉浪聽完記者的匯報,低下頭然后沉默了一會兒,用微弱的語氣慢吞吞地說:“我哪也不去,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我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