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劉老大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開著輛小汽車從光明村主道上溜過，剛上學的陳跛子也和幾個玩伴背著書包在后頭跟著，車子直到過了村北的槐樹才加速沒影了。陳跛子記得很清楚，那是輛艷紅色的車子，屁股后面還眨巴著倆大燈。在此之前從沒見過這樣的汽車，而這離陳跛子自己買車被騙還有二十年光景。
劉老大的紅色汽車停在了劉村村口，他搖下車窗半起身，把平頭腦袋整個探出來，四下打量了一下又坐回車內。小賣部的劉大頭已經盯著看了半晌，這下是要出大事了，這不是劉樹根家大兒子劉老大嗎？劉大頭比劉老大年長了五歲，可從小就被村里長輩作為反面例子與劉老大東比西比，當年劉老大在鎮上學校里鬧的事還是被人知道了些，那也是劉大頭最得意的幾年，這種得意勁兒一直延續到劉老大離家出走和自己考中專失利為止。
看得可真切？
那可是劉老大？
劉大頭心里打起了鼓，他心里藏不住事，情緒一來就含氣嘟嘴，這套表情也是小時候唯一制衡劉老大的招數，每逢被同村笑“木訥”，就要做出嘟嘴的樣子，馬上就能贏得眾人憐愛的哄笑，也能分得點糖糕。作為一個飽經風霜的生意人，大頭原本以為自己改了這一習慣，可如今碰上久違的劉老大，嘴巴又不爭氣地朝外撅著，竟整得整個腦袋更大了。
劉老大那兒倒是一副坐定的樣子，好像陷入了沉思，直到一臺農用拖拉機喘著粗氣從旁邊駛過。他搖起車窗發動汽車，慢悠悠地向東北方向駛去，那兒是劉樹根家，也是劉老大從小生長的地方。
大頭目送汽車駛出視線，站直身子，撥通了一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