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七塵
楔子
有些愛,相遇的太早,注定不能相伴到終老。有些愛,相遇得太遲,只能在心里輕嘆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時。
如果當初,我不是在茫茫人海中把你遇見,也許今天,我也就不會那么痛徹心扉。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小青提著一壺茶走來,還未曾放下便說,“小姐,你讓我收拾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接過小青手中的壺,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嗯。等他醒來,拿到休書,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小姐,你真的愿意嗎?”小青似乎有點擔心我放不下。畢竟,十年的感情。
“沒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強扭的瓜注定不甜。是我太貪心了。有些愛,就讓它隨風而去吧。”漫天的桃花在風中飛舞,然后沒入塵埃。有些東西,該扔的還是扔了吧。我累了,再也經不起折騰。
看著鳥兒在天空劃過的弧線,我羨慕了。愛情是一座墳墓。可笑的是,我卻還奮不顧身地跳下去。我想,這將是我在陸府最后的時光了吧?入府三年,我還未曾好好地看過這里的一草一木。只怪那人已經把我所有的視線都吸引住,眼里除了他還是他。
原來決心把一切都放下,心里是那般的輕松。目光所及之處,遍地開花。可是我還來不及好好地欣賞。
“嘭”陸子逸不顧羸弱的身體,疾步而來,將桌子掀翻,長劍直指我心口。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冷,似乎所有的血液都被冰封了,凝固了。
“慕容雪!你怎么這么卑鄙!趁著我昏迷把蓉兒逼走,她才剛剛小產。你這惡毒的婦人,你怎么忍心?”
往昔溫文儒雅的陸子逸不見了,只有一個青筋暴起,恨不得喝了我的血,扒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的陸少莊主。
我沒有辯解。只是解脫的笑了。是啊,我卑鄙!我惡毒!我該死!
“被我說對了是嗎?無話可說了是嗎?今天,我就要殺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為我和蓉兒的孩子報仇!”
為你和蓉兒的孩子報仇?她的孩子就是孩子,那我的孩子呢?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他還未成形,你就殘忍地讓他胎死腹中!陸子逸,你是何等的殘忍?就是仗著我愛你,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嗎?我不過就是因為愛你,我的孩子就該死嗎?難道就是因為愛你,所以我便注定不得好死?
揮劍斬情,乘風歸去
利劍沒入胸口,鮮血灑滿衣裳。孩子,地獄的路太黑,娘親來陪你了。
不是想象中跌入泥土的疼痛,我掉進了自己曾經渴望而又不可及的懷抱。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胡渣的男子,他的臉上是震驚和悔恨嗎?
這已經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早就死了。在他逼我喝下落子湯之后,在他殘忍地占有我的時候,或許更早一些。
“慕容雪,你為什么不躲開?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開的,你明明可以的。”
陸子逸,你這是關心我嗎?如果你早點關心我,也許我們現在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如果你不曾把我忘記,或許我們已經兒孫滿地。
“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你答應過要帶小青回家的,你說要小青陪著你求老爺的原諒的。你還沒得到老爺的原諒呢,小姐。”我想抓住小青的手,卻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小...青...如果...如果,我去了...把我...和小...小少爺...帶回家...求...求父親...的...原諒”。
我真的累了。我似乎看見孩子胖嘟嘟的小手在伸向我。
我笑了。
“陸少爺,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你不就是十年前救了我家小姐一命嗎?她對你死心塌地還不夠,你還要親手殺了她!你究竟有多恨小姐。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你是不是沒有心?你知不知道小姐有多虛弱?她都準備離開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狠心?為什么?為什么?”小青已經撕心裂肺了。
“不...不要...說了。”
小青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小姐!我偏要說!陸少爺,你只救了小姐一命!小姐救了你多少次了?這次為了救你,小姐小產都來不及調理身子,偷了鎮寨之寶,還為此與老爺斷絕父女關系。一甲子才開一次花的回生花。僅僅的一朵,全給你吃了。現在拿什么來救小姐。”
“還有上次,你家蓉兒自己貪心,不按小姐的藥單煎藥,為了自己的容顏,在藥了加了麝香,自己把自己的小孩毒死了,你就來賴我家小姐,硬逼我家小姐喝下藏紅花,小姐已經懷孕了啊。她多開心,興奮得幾天幾夜睡不著。可是你呢?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小少爺給殺了。虎毒不食子!陸少爺,你是有多殘忍,多殘忍啊!”
“小姐從來不曾逼走你的蓉兒,是她見你準備死了,偷了庫房悄悄走掉的。”小青哭到最后,眼淚也沒有了。
“陸少爺,你是沒有心的。”
我撐不住了。仿佛看到了爹爹。爹,女兒不孝。
魂銷香斷有誰憐
她離去前那一朵笑靨令我的呼吸一窒,究竟有多久沒見她笑得這么開心,這么燦爛了?這是她臨死前的訣別嗎?
不!不可以!
只要一想到這個曾經明媚的女子從此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我的心痛到連呼吸都不能自已。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這個女子不知道何時已經侵占了我的骨血,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認。
抱著這個紙一般單薄的女子,白色的紗衣上沾滿了火紅的鮮血,刺瞎了我的眼睛。
這是一個女子的身體嗎?僅僅只剩一具枯骨,被單薄的衣衫包裹著,抱在懷里,咯得心口生疼。蒼白的容顏,沒有一絲的血色。她什么時候虛弱成這樣了?
她的丫鬟小青一直在旁邊控訴著我的種種。我怎么會如此殘忍地對待這樣一個明艷如花的女子?
“陸少爺,你是沒有心的。”
是啊,我是沒有心的。如果我有心,怎么會把自己深愛的女子給遺忘,還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一次又一次地往她的傷口上撒鹽。
她該多疼啊。
“慕容雪,你醒醒啊!慕容雪,你要是敢死,我便上天入地也不會放過你!”
不管我怎么嘶吼,她的身子漸漸冰冷了,一絲溫度也沒有。
是我!都是我的錯!
眼前閃過的一幕幕,都與這個女子有關。
新婚之夜,她鳳冠霞帔,大紅的嫁衣流光溢彩。挑起蓋頭時她的羞澀,與眼睛里的期待,就像誤入凡塵的仙子,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也許,她就在那時住進了我的心里。或許更早一些。
我覺得自己仿佛很早就認識她了。
為了蓉兒,在迎娶她的當天同時把蓉兒娶進門。洞房花燭夜,在狠狠地警告了她之后便摔門而去。第二天,看見她紅腫著雙眼強顏歡笑地給父母敬茶,心里竟沒有由來的疼痛。
爹娘不止一次叫我好好對她,不然會后悔莫及。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訓誡,我只是鄙夷一笑。
記憶中,她溫婉,倔強。
起初,她會像一個溫柔的妻子,每天靜候在閨房,備好酒菜,等著丈夫回來寵幸。可惜,除了新婚之夜的警告,我不曾踏入逸雪閣。
逸雪閣,本來叫落雪居,冷落慕容雪的居住之處,這是蓉兒給的建議。本著對蓉兒的寵愛,我便隨了她。慕容雪卻私自改了名字。反正我不會踏入逸雪閣,便也不在意。而今,看著這三個字,卻是莫大的打擊。逸雪,逸雪,陸子逸和慕容雪。
多情自古空余恨
我以為我和慕容雪不會再有交集,如果不是那件事。
挽蓉苑。
“相公,我的臉毀容了,郎中說治不好,怎么辦?怎么辦?蓉兒不想毀容啊?相公。”蓉兒哭的梨花帶雨,讓我覺得心都碎了。
“蓉兒不怕,有一個人一定能治好你的臉。”我輕輕地把蓉兒納入懷中。
“誰?誰?相公,你趕緊請讓他來給蓉兒治臉啊。”蓉兒焦急地拽著我的胳膊。
“好,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