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忙碌,易受凡塵瑣事的羈絆;然而,閑暇時,用心數數那散落了一地的感動,曾經陪伴你走過的風霜雪雨,春夏秋冬。怦然發現:生命中,你已不是過客。
父親最后一次負傷,是被敵炮擊中。幸運的是:同志們把他從死神手里拽了回來!
經醫生診斷: 除了臟腑受到損傷以外,左臂是粉碎性骨折(炮彈把人送到半空,又把人摔到戰場的地面),必須做截肢手術,否則會蔓延至全身感染,有生命危險。
當時的醫療條件有限,沒有麻藥,消毒也只能用咸鹽水。
父親醒來時,發現左臂纏著厚厚的紗布是那么的異樣,當他抓住左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他呆呆的坐起來,恍然如夢——
本以為傷心是會流淚的;原來真正的傷心,是流不出一滴眼淚。
心理的煎熬,身體的傷痛;從戰火紛飛的勇猛,到臥床廢棄的傷殘;從排斥到接納,從自卑到自信;除了醫生護士的開導和安慰,還有母親不斷的問候和鼓舞。
因為,這期間,母親作為慰問傷病員的婦救會成員,他們二人相識了。
母親家是昆崳,外公在京城講學(真實身份是共產黨,在執行秘密任務中,被特務暗害)。外婆帶著母親的四個姐妹生活,她排行老大。
正值桃李年華的母親,粉白的臉龐像盛開的桃花,齊腰的發辮烏黑閃亮。她心地善良,樸實大方,熱心助人,積極向上。
醫護人員、病房里的病友和母親那些姐妹們,沒少湊她倆。
每當父親看到母親那嵌著梨渦的笑容,他的心跳都會加速!
作為革命軍人,父親具備著共產黨人的錚錚鐵骨。明明心如刀割,卻露出燦爛的微笑;明明很脆弱,卻表現的那么堅韌;眼淚時常在眼里打轉,卻告訴大家:我很好。
父親的這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和無比堅強的信念,加快了他重返戰場的步伐!
傷愈出院,父親和呂玉英出發時,母親遠遠相送。依依惜別的情景,過了很多年,他(她)們都記憶猶新。
濟南戰役結束后,淮海戰役準備階段,父親因身體原因,難以堅持部隊工作。組織安排他到山東膠東軍區、東海軍分區、東海專員公署療養。
是不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不能說的密秘!是不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念想!是不是每個人心里都在等待著那麼一個人!
母親不時去看望父親:每次都帶些飯菜、水果;換洗衣服等生活用品,陪父親散步、聊天。父親的情緒越來越好,身體也結實了許多。
后來,他從部隊轉業到昆崳,分配到專暑文教科。不久,母親也被安排到昆崳小學任教。
一次,母親跟外婆說起她和父親的故事,初聽好高興,再聽不如意。
外婆說:"全美人有的是,咱好好一個大姑娘,談這么個對象,以后你自己得吃多少苦,我可舍不得"!
母親笑了:"人家是為咱們以后有好日子過,拋頭顱灑熱血,甚至連生命都能舍棄。這樣的人,我愿和他相伴一生"。
第二次,母親和父親一起回外婆家。
小草沖破泥土,各種花朵散發出清香。田野里:溪水叮當鳥兒鳴,對緩緩走在鄉陌小路上的父親和母親,傳遞著春天的生機與絢爛。
父親跟在母親身后,手里提著水果、點心。
母親把帥氣的父親介紹給他的岳母:小伙子高挑的個頭,面帶笑容;儒雅文靜、落落大方;有禮貌、會說話——
雖然是初次相見,卻有著那么一種親切感!
父親家在牟平,除了年、節休假。星期天,時常和母親回外婆家。
當聆聽到雨珠落玉盤的聲音時,竟然使人暢想起那收獲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