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華語懸疑文學(xué)大賽《小人物》

本文參加【世界華語懸疑文學(xué)大賽】征稿活動,本人承諾,文章內(nèi)容為原創(chuàng)。

圖若侵權(quán),請刪之~~

文/一紙流光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早,來得冷。

張峰看著鐘點工走出周甜甜家門,掏出鑰匙開門進屋,一把摟住等在門口的周甜甜瘋狂地吻起她的雙唇,像是饑渴的野獸啃食出籠后的第一餐。

周甜甜嬌滴滴的推開面前的男人,關(guān)上家門。張峰馬上又湊了上來,從嘴唇吻到脖子,再到那已經(jīng)起伏不抑的胸膛。周甜甜笑著,小拳頭拍打著這猛獸般的男人,說道:“猴急啥,張媽剛做好菜,先吃了再說?!?br>

張峰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親吻著一邊說:“吃飯不管飽,只有把你吃了我才覺得夠味兒?!闭f著,托著周甜甜豐潤的臀部便把她抱了起來,直接躺倒在沙發(fā)上。片刻功夫,兩個赤裸的肉體便糾纏在了一塊兒。張峰奮力的沖擊著,周甜甜在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下癡醉地呻吟,滿足得放聲嚎叫。

張峰是丈夫公司的銷售經(jīng)理,小小的職位,小小的成就??墒侵芴鹛鹣矚g他,喜歡他每次見到自己時的狂野,喜歡這種偷情的快樂,喜歡這個男人拜倒在自己裙下仰視自己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雖然叫甜甜,可是已經(jīng)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就像小兵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生龍活虎讓她如癡如醉的男人。她是欲望的俘虜,只能去俘虜對她有著別的欲望的男人。張峰不笨不蠢,從公司里撈了不少錢,周甜甜知道,她也時不時在公司里,在丈夫面前表揚一下這個精干的男人。他們互相需要,互相緊守這秘密。

給我我想要的,我便給你你想要的,哪怕只是短暫的默契。

周甜甜送走張峰已經(jīng)快九點鐘了,她提起電話撥通了公司的號碼,小兵的聲音響起,周甜甜放心了,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收拾歡暢之后的現(xiàn)場。其實很多時候周甜甜都在想,如果過讓小兵看到又怎么樣,他會注意嗎?每次回來小兵都是托著疲憊的身軀直接洗澡睡覺,周甜甜甚至感覺自己都是多余的,小兵他又怎么會在意??上霘w想,周甜甜還是拿出吸塵器仔仔細(xì)細(xì)地清理了地面,擦拭掉瘋狂之中散落的毛發(fā)。她不愛她的丈夫,可是她需要這段關(guān)系來維持所擁有的一切,除非小兵死了。

這個城市有很多人都想要這個叫蔣小兵的男人死掉,他的競爭對手,他的部下,他的情婦,他的太太。有人說他老奸巨猾,有人說他見利忘義,其實當(dāng)初的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為了活得更好而努力拼搏的人,只不過在這條路上他越走越偏,丟失掉了很多珍貴的東西。蔣小兵有時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在海洋中游蕩的貪吃魚,拼命的把自己越吃越大,大到?jīng)]有別的魚能夠吃掉他,至于那些小蝦米,誰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太早,來得太冷。

不過小兵喜歡,喜歡這樣的夜晚,更喜歡這樣早早兒的就能和自己的小情人共赴巫山。

云雨過后,小兵輕撫著女孩的頭發(fā),手指慢慢的劃過她的臉龐,白如羊脂的脖頸,深淺適度的鎖骨,最后是那白皙明艷的胸膛,盈盈一握,正是他最中意的大小。他輕輕地用手指在那山巔的櫻桃上打著轉(zhuǎn)兒,女孩兒眼神迷離地發(fā)出嬌羞的呻吟,喃喃說道:“今晚你也要回去嗎?”

小兵輕輕地說:“你知道的,我不能不回去?!?/p>

女孩兒翻了個身,卻被小兵從背后摟住,絲滑的背貼在小兵的胸膛上,他覺得喉嚨又開始燥熱了,那是原始的欲望。而懷中的女孩兒迎合地扮演著一只受驚的小鹿,任由小兵策馬奔騰。

收拾一下出門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小兵從后備箱拿出另一套西服在車后座迅速換上,從里到外,內(nèi)衣、襯衫、襪子、西服。重新打上發(fā)蠟,再用手指匆匆打亂一下發(fā)型,噴上稀釋過的古龍水兒,抹點兒潤膚油再用紙擦掉一些。

小兵對著后視鏡左右看了看,解開剛系上的領(lǐng)帶,又松開襯衫上面三顆扣子,點上兩根煙,清了清嗓子,匆匆回家。

煙霧繚繞中,小兵一邊開著車一邊翻看著手機,老趙發(fā)來短信說他太太已經(jīng)打過電話,小兵不自覺地露出自信的一笑。他知道她一定會打電話到公司,老趙會用他事先錄制好的聲音來應(yīng)付他老婆。

老趙是個明白人,嘴也很緊,況且還有個重病的兒子要養(yǎng),小兵每個月幫他們付的醫(yī)療費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最重要的是老趙還有把柄在他手上,小兵相信老趙會絕對忠誠于他。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那么早,來得那么冷。

老趙在漆黑的夜色中已經(jīng)蹲了兩個小時,下意識的想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才想起今天早上手機被偷走的事兒。他低聲罵了一句,裹了裹身上破舊的軍大衣,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墻角。遠處小區(qū)的路燈并不能照到他委身的這個角落,黑暗中只有手中的煙頭一明一暗。寒冷的季節(jié),老趙這煙抽的特別的快。他扔掉煙頭,踩了一腳,又迅速的從大衣里抽出一根點上,只有腳下的煙蒂幫他記著這個冷到骨髓的夜晚。

小區(qū)大門口車燈一閃,老趙一個激靈,從暗處小心翼翼地伸出頭看了一眼,看著路燈下駛過的寶馬轎車,隨即又退回黑暗之中,長長舒了一口氣,“不是,又不是。”老趙探手摸了摸插在皮帶上的鋼管,不知道心里是失望還是慶幸,他覺得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希望那個男人今天晚上不會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鋼管用機器切過,一頭磨得比尖刀還利,另一頭纏上了一圈布條。老趙拔出鋼管又插到另一邊的腰帶上,寒冷從鋼管上絲絲傳來,老趙不禁一個哆嗦。

又是一根煙過去了,老趙在黑暗中來回跺了兩下腳,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旋即又掏出一根煙點上??蛇@小小的火星并不能溫暖老趙干裂的嘴唇。老趙已經(jīng)幾次想放棄,想離開了,可是一念躺在病床上的兒子,老趙下意識又摸了摸腰間的鋼管,退回到黑暗之中。


尸體是在清晨被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的人正是蔣小兵家的鐘點工張媽。

蔣小兵冰冷地躺在沙發(fā)上,整個脖子被拉掉了快一半,旁邊躺著他太太周甜甜的尸體。老趙的尸體則是在小區(qū)內(nèi)的人工湖被發(fā)現(xiàn)的。

李沛軍趕到的時候正好趕上法醫(yī)做完初步鑒定,一晚上三條人命,李沛軍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死得還是城里知名富豪蔣小兵和他的太太,湖里那個尙不知道是誰但是肯定和蔣家有莫大的關(guān)系。調(diào)查取證,十多人一直折騰到下午才收隊。

會議室里李沛軍端著剛沏的茶,指關(guān)節(jié)敲擊著光亮的桌面,說道:“找到什么有用的,說吧?!?/p>

老劉遞上一份報告,說道:“這是法醫(yī)剛做完的報告,一號死者蔣小兵,男,37歲,槳舟集團董事長,湖南長沙人。被鋼管刺了三次,一次是右后腰位置,這個位置的傷口有紗布和醫(yī)用棉花殘留,應(yīng)該是死前做過止血處理,一次是右手手臂,致命傷在前頸部,是被兇手正面刺入。死亡時間大概在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二號死者周甜甜,女,30歲,槳舟集團副董事,四川瀘縣人,身上兩處刺傷,致命傷在前胸,貫穿心臟,死亡時間同樣在九點到十點之間。三號死者身份未知,溺水而死,身上沒有傷痕,死亡時間也大致相同。作案兇器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是一根不銹鋼鋼管經(jīng)過車床切削而成,初步判定是建材廢料。兇器發(fā)現(xiàn)地點在距離蔣家不遠處的草叢里,正好在蔣家到小區(qū)人工湖的路邊?!?/p>

李沛軍一邊聽著,一邊嘬著茶水,抬頭說道:“還有什么?小馬,說說監(jiān)控。”

一個年輕人立刻站了起來,走到電腦前調(diào)出一段監(jiān)控錄像,說道:“這是蔣小兵家門口的八號監(jiān)控器,晚七點的時候,一個男子進入了蔣家,跟保安確認(rèn)過,此人是槳舟集團的員工,叫張峰,在銷售部門任職。八點五十一分他離開蔣家,從停車場和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能看到他是駕車離開的,保安也證實了這一情況。九點二十七分蔣小兵回到家,在開門的同時,從左邊墻角處沖出來一個人,從身后將其刺傷,根據(jù)身形判斷這人就是第三號死者。奇怪的是隨后兇手打開蔣家大門將蔣小兵攙扶到屋內(nèi)。之后九點三十四分出去取回兇器,三分鐘之后又離開蔣家,所以據(jù)我推斷一號二號死者死亡時間應(yīng)該在這三分鐘之內(nèi)。離開蔣家之后,兇手經(jīng)過八號監(jiān)控器,接著是步行道的五號監(jiān)控器以及人工湖的十五號監(jiān)控器,從十五號監(jiān)控器能看到兇手走到人工湖邊直接跳進去,應(yīng)該是犯案之后心里愧疚自殺。兇器應(yīng)該也是當(dāng)時棄置在路邊的?!?/p>

李沛軍放下茶杯,問道:“這樣的高檔小區(qū),監(jiān)視人員沒有注意到?”

“因為小區(qū)常住的其實很少,物業(yè)公司就請了4個保安輪番值班,監(jiān)控室雖然設(shè)備齊全,但是平時都沒有人值守?!?/p>

“那受害者的物品檢驗報告出來沒有?!?/p>

“三號死者身上的血跡還有兇器上的血跡和一號二號死者血液化驗結(jié)果相符合,經(jīng)過傷口比對之后可以確認(rèn)一號二號死者身上的傷口都是那根鋼管造成的。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部老式手機,應(yīng)該是屬于三號死者的,有一個未撥出的電話,查證證實是一個私人醫(yī)生的電話。另外昨晚9點05分的時候有一條短信發(fā)到蔣小兵的手機上,內(nèi)容是‘太太已經(jīng)打過電話?!€有就是手機上有一些錄音,都是蔣小兵的聲音錄的,有以下內(nèi)容‘恩,是我;一會兒就回去;忙著呢;你先吃吧;要不要給你帶什么東西;好的;那先這樣,我還有一個電話要接’等等諸如此類的。”

“繼續(xù),指紋?”

“在受害者住所我們進行了搜查和指紋提取,一共有五個人的指紋,分別是蔣小兵、周甜甜、三號死者、張媽,還有一個應(yīng)該是張峰的指紋。在垃圾桶里發(fā)現(xiàn)一些人體毛發(fā)和含有不明液體的紙巾,已經(jīng)送去進一步化驗。在蔣家大門左邊墻角發(fā)現(xiàn)大量煙頭,也已送去化驗,初步推斷是三號死者留下的。”說著小馬又在電腦上調(diào)出一組照片,分析道:“這是根據(jù)現(xiàn)場血液分布情況模擬的死者死亡位置和現(xiàn)場實際位置,一號行兇現(xiàn)場是在蔣家門外,二號現(xiàn)場在蔣家客廳?!?/p>

李沛軍喝了口茶,說:“有沒有目擊者?”

“李隊,我們走訪了周圍的幾個住戶,昨晚不是沒有回家過夜,就是午夜后才回的家,并沒有目擊證人?!币粋€短頭發(fā)的女孩子拿出簡報,遞到了李沛軍面前。

“他們平時也是經(jīng)常這樣嗎?”李沛軍問到。

“這個,我稍后就去向保安核實?!迸⒆幽橆a一紅,低下頭去。

“小安,你是新人,以后做工作的時候多跟前輩學(xué)學(xué),一會兒你跟我去現(xiàn)場?!崩钆孳娪弥戈P(guān)節(jié)敲了兩下桌子,接著說:“張媽和那小保安呢,怎么說的?”

小安又遞上一份口供,說:“這是張媽和小保安的口供記錄。張媽可能受到了驚嚇,有點兒語無倫次,沒有什么有用的。小保安說昨天并沒有陌生人進出,他都是聽見張媽尖叫才知道出事兒了。哎,張媽在周太太那里做了好幾年了,兩人年齡也相仿,平日跟親姐妹一般,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可能有點兒受打擊吧。”

“恩知道了。”李沛軍站起來踱了兩步,開口道:“馬上著手調(diào)查,小馬,去找到那個叫張峰的,他能自由進出蔣家,看來與蔣家關(guān)系匪淺。老劉你去查查三號死者身份。秤砣挑兩個人去查查那根鋼管,找到來源。馮帥去了解一下蔣家兩口子近況,從身邊的人到電子郵箱都別放過,回頭給你批個條。小安跟著我再去趟現(xiàn)場。就這樣,都去忙吧,散會。”


小安開著車,李沛軍面色凝重的坐在副駕駛上,突然開口說:“小安,你怎么看這個案子?!?/p>

小安說道:“雖然有一些疑點,但是相對別的案子來說應(yīng)該要更簡單一些,平時的案子要不抓不著兇手,要不找不到證據(jù)。這次什么都找到了,而且邏輯上也沒有很大的漏洞?!?/p>

“但愿如此。”李沛軍說完便陷進了座椅里,不再說話。

一下車,小安就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帶著竹竿兒似的小保安走了過來。小保安明顯沒有睡好覺的樣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在胖子后面,要不是還要配合警方調(diào)查,估計物業(yè)公司早就把他辭退了。走在前面的胖子倒是很熱情的跟李沛軍握手,說道:“警察同志,辛苦了,辛苦了。這么冷的天還要出來查案,我是物業(yè)公司分管這個小區(qū)的經(jīng)理,我姓金,叫我金胖子就行了。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币贿呎f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包新的天子就往李沛軍手里塞,“請抽煙,請抽煙。這位女警官要不要也來一包抽抽?”

小安皺了皺眉頭,說道:“金經(jīng)理客氣了,我不抽煙?!?/p>

李沛軍倒是不客氣,拿起來拆開就點上一根,說道:“恩,好煙,好煙。那個金經(jīng)理啊,我們來是想找你們昨天值守的保安了解點兒情況,沒什么問題吧?!?/p>

金經(jīng)理笑道:“沒問題,沒問題,隨便問隨便問,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先借一步說話。”李沛軍斜眼看著他,金胖子拉著他走到一旁低聲說道:“這個案子我知道是您負(fù)責(zé)的,刑偵隊的李隊長,為人正直,愛民如子。麻煩李隊長回頭在旁人面前不要提我們物業(yè)保安的事兒。這兒有點兒微薄的小禮物,希望李隊長幫幫忙,幫幫忙。”說著就要把一個信封往李沛軍包里面塞。

李沛軍順手接過信封,掂量了掂量,說道:“這可是你自愿給我的啊,我可沒管你要?!?/p>

金胖子看李沛軍收了東西,臉上樂開了花,“什么話啊李隊長,這本來就是您的東西,剛才我看見從你包里掉出來的,我正好撿到了還給您罷了。其實這失節(jié)事兒小,面子是大,李隊長只要勸勸蔣家那群親戚別告我們公司安保有問題就行了,這點兒小忙李隊長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p>

李沛軍反手裝好信封,說道:“這還不是問題?兇手死了,家屬肯定不依不饒啊,找不到出氣筒不就只能找你們物業(yè)了嗎!為了省錢,只請了4個安保,攝像頭也沒有如承諾中的覆蓋全小區(qū)。哦!我明白了,我們隊的人不說,你們再馬上補上,就沒事兒了是吧!”

金胖子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手說:“對對對對對,李隊長真的是慧眼通天啊,我在想什么您一眼就看出來了?!?/p>

李沛軍點點頭,說道:“恩,明白了,謝謝你幫我撿到這個信封啊,回頭我在報告里會如實稟報的?!?/p>

金胖子握著李沛軍的手說道:“如實稟報!如實稟報!李隊長,事成之后,我再給您擺一桌慶功宴,多謝了多謝了。那么您查案,查案,我就不打攪了?!闭f完便腆著肚子意氣風(fēng)發(fā)的走了。

李沛軍回頭看著小安鄙視的眼神從兜里掏出那個信封,從里面抽出三千塊,把剩下的遞給她,說道:“先拿著,隊里的活動經(jīng)費,破案了就給大家分了。”

小安沒好氣地說:“怎么著,你還真要幫他忙?。 ?/p>

李沛軍沒答話,把三千塊遞給小保安說道:“拿著吧,回頭這案子結(jié)了估計你在這里也待不下去了,按照你們經(jīng)理的尿性不發(fā)你工資都有可能,先拿著留著應(yīng)急吧?!?/p>

小保安楞在那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李沛軍把錢往他手里一塞說道:“叫你拿著你就拿著,老爺們兒不繞圈子?!?/p>

小保安接過錢趕緊裝進兜里,連聲道謝。李沛軍看他把錢收好了,調(diào)出手機上的兇手的相片,問道:“這個人你認(rèn)識嗎?”

小保安盯著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說道:“不認(rèn)識。”

李沛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收了我的錢,最好老老實實說?!?/p>

小保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直擺手,“真的不認(rèn)識,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p>

“真沒見過?”

“真沒見過……”

“你要是沒見過,昨天是怎么放他進去的!你不認(rèn)識!陌生人是怎么可能進出小區(qū)沒有在門禁上留下身份信息的!除非你是同謀!說!你們是圖財還是害命!”

小保安一聽嚇的腿都軟了,帶著哭腔說道:“我真沒有見過他,而且我真的不認(rèn)識這個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進去的,長期住這兒的也就十多戶人家,昨天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啊,真的沒有見過!”

李沛軍微微一笑,放開小保安,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別怕別怕,就是隨便問你幾個問題,瞧你,怕啥?!我說,這小區(qū)除了這個門還有別的進出口嗎?或者是別的監(jiān)控拍不到的地方可以翻墻進來什么的?!?/p>

小保安拍著胸膛平緩了一下情緒,說道:“小區(qū)北邊兒還有一個門,不過因為住戶少,都沒有打開過。圍墻都是有攝像頭監(jiān)控的,我?guī)銈內(nèi)タ??!闭f罷轉(zhuǎn)身就要帶著李沛軍和小安去監(jiān)控室。

李沛軍一把拉住小保安說道:“不用了,這個回頭再說,另外就是昨天晚上小區(qū)的住戶都出去了,你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嗎?”

“昨天晚上好像有什么酒會,半個月前就聽六棟的徐太太說過,好像除了蔣先生一家都收到邀請信了,為了這事兒周太太還問過我是不是分發(fā)郵件的時候給她搞丟了?!?/p>

“哦?!有點兒意思,知道了,就先這樣吧,這是我電話,想到什么打給我,最近不要離開這里,去吧,回去上班吧?!毙”0踩绔@特赦,一邊點頭謝謝,一邊揮手告別。

小安這時候終于插上了嘴,說道:“這錢你想怎么辦吧!”

李沛軍壞壞地一笑,說道:“等這案子破了給兄弟們當(dāng)獎金?!闭f完就向案發(fā)現(xiàn)場走去。

小安從背后一把拉住他,聲色俱厲的說:“你這是受賄,是違反紀(jì)律的!你就不應(yīng)該收下,不過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收下了,那你就應(yīng)該交到上面去?!?/p>

李沛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我又沒幫他辦事兒,而且他自己都說了這錢是從我包里掉出來的,既然是從我包里掉出來的,那么這就是我的錢!我破了案子高興,我用我自己的錢來犒賞兄弟們還不可以嗎?再說了,你見過哪個受賄的拿了錢就送到別人手上的,我這交給你的都是我提前給兄弟們準(zhǔn)備的!”

小安一時氣結(jié),還想說點兒什么,李沛軍已經(jīng)大步走遠了。

來到兇案現(xiàn)場,李沛軍讓小安站在兇手待過的那個墻角,來來回回確認(rèn)了好幾次終于肯定那個地方不僅是監(jiān)控的死角,而且正常從停車場出來也很難看到那個地方,何況還是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

接著李沛軍又模擬從停車場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叫小安從墻角出來襲擊他。后腰被刺轉(zhuǎn)身,小安后退,兇器掉地。李沛軍突然問道:“小安你有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

小安想了想說:“沒有啊,我們模擬的跟監(jiān)控里面的畫面一模一樣啊?!?/p>

李沛軍突然一腳踩在小安腳上,小安冷不丁被踩發(fā)出一聲慘叫,遠處正門值班的小保安立馬沖出了值班亭大聲喊著:“怎么了?怎么了!警官?警官!”

李沛軍朝著小保安的方向揮揮手,喊道:“沒事兒,沒事兒,你忙你的,她頭被門夾了下?!?/p>

小安揉著腳,指著李沛軍說:“好你個李沛軍,你的頭才被門夾了呢,沒事兒踩我腳干嘛啊,有病啊,還踩得那么重!”

李沛軍捂著嘴,笑著說:“恩恩,我頭被門夾了,那你這沒被夾得頭想到什么沒有?”

小安揉著腳,低頭一思索,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這么說兇手和蔣小兵互相認(rèn)識,而且他們之間應(yīng)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牽涉到醫(yī)院,更不能牽涉到警察局!所以他當(dāng)時被刺了沒有大聲的呼救,因為他當(dāng)時如果呼救,兇手可能會被保安抓住,或者被看到臉或者別的體貌特征,這樣他們的秘密可能就會泄露!”

李沛軍點點頭又問道:“那他后腰那一下如果不處理,他可能失血過多而死,他準(zhǔn)備怎么辦呢?”

“所以那個老式手機上會有一個撥打給私人醫(yī)生的電話!”

李沛軍又點點頭說道:“恩,而且這些私人醫(yī)生最大的特點就是醫(yī)術(shù)高,口風(fēng)緊??善婀值氖沁@個兇手好像并不知道他要殺得是什么人,所以在發(fā)現(xiàn)了他所刺傷的人是自己熟悉的人之后驚得兇器脫手。”

“之后在蔣小兵的要求下扶他進屋,給蔣小兵止血并打電話給私人醫(yī)生?!?/p>

“對,可是周太太阻止了兇手聯(lián)系私人醫(yī)生。再后來兇手和蔣小兵夫妻發(fā)生了沖突,應(yīng)該是在這個秘密上并沒有達成一致意見,所以中途借故離開,隨后取回兇器,將蔣小兵夫婦二人刺死于家中?!崩钆孳娯?fù)手圍著蔣小兵躺過的沙發(fā)轉(zhuǎn)了好幾圈,說道:“從案發(fā)到兇手逃走,也就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從那么大的房子里找到醫(yī)療用品,明顯對于兇手來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一開始周甜甜也是想要救蔣小兵的,甚至周甜甜應(yīng)該下意識的反應(yīng)要打急救電話。然而蔣小兵或者兇手阻止了她,因為兇手不能被盤問。而且這種傷口也不好跟醫(yī)院解釋成意外,醫(yī)院多半會聯(lián)系警察局,這樣即使兇手藏匿在自己的房子里面,被找到的可能性也很高。”

“那兇手可以逃掉啊,然后蔣小兵可以報一個被入室搶劫什么的?!?/p>

“不,蔣小兵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絕對不是僥幸,他自己應(yīng)該是一個極其聰明而沉穩(wěn)的人,他知道他跟兇手在門外的舉動都已經(jīng)被錄了下來,如果被查到他不好解釋,或者當(dāng)時他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他當(dāng)時只能求助于私人醫(yī)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兇手和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讓蔣小兵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是李隊,你一會兒說兇手要救他,結(jié)果被周甜甜阻止了,一會兒又說周甜甜要救蔣小兵,又被蔣小兵自己阻止了。那合著他們都是神精病??!你沒糊涂吧?!?/p>

李沛軍摸著下巴,緩緩說道:“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兇手刺傷蔣小兵之后將他扶進屋,周甜甜看到了肯定是馬上找醫(yī)藥箱止血,結(jié)果蔣小兵不讓打電話到醫(yī)院而是找私人醫(yī)生。這個時候周甜甜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決定將計就計,害死他的丈夫。蔣小兵和兇手之間的秘密周甜甜應(yīng)該也知道,而且說不定這個秘密與她也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兇手應(yīng)該是那個時候被周甜甜提醒了蔣小兵死了對他們倆更有利,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只要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全死了,那么他就是最安全的。但是你看兇手的穿著,他之前可以用這個秘密要挾姓蔣的,來為自己謀得更多的經(jīng)濟利益,可是他沒有。那么可能他有把柄在姓蔣的手里,或者他有很多需要花錢的地方,即使蔣小兵給了他錢,他也不夠花?!?/p>

“那為何之后兇手逃走之后又決定要投湖自殺呢?”

“我暫時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按道理來說,兇手應(yīng)該就近路線逃走。從墻角的煙蒂來看,兇手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了很長時間,而且選用的兇器是不好追查的建材廢料,說明兇手是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不可能沒有計劃逃走路線,而且他的意圖就是殺人,并不是搶劫。而且昨天晚上的酒會很是奇怪,蔣小兵那么大的老板沒有被邀請,不符合常理??!我懷疑兇手是受人指使的,并且這個指使他的人開出了一個兇手無法拒絕的條件。還有一個疑點就是兇手是怎么進來的,監(jiān)控中并沒有看到兇手進出過這個小區(qū),那么就是說兇手可能是躲在某一輛車中進出小區(qū)的,那么把兇手送進來的那個人就很有可能是幕后主謀。可恨的是這個小區(qū)監(jiān)控死角太多,主謀應(yīng)該不會蠢到在監(jiān)控的視野范圍內(nèi)讓兇手下車,那么只能從進出的每一輛車去查,查指紋,查毛發(fā),查衣服纖維。每一輛都別放過,這事兒你去辦。另外順便問問小區(qū)里面的住戶,昨天晚上參加的是誰的酒會,都問清楚。對了,馬上通知小馬,安排人盯住張峰,我覺得他跟這件事有關(guān)系?!?/p>

小安應(yīng)了一聲,拿起包就走了,李沛軍又在現(xiàn)場仔細(xì)的搜查了好一陣子才回警局。


到警局已經(jīng)是傍晚,出去調(diào)查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人到齊了之后,李沛軍敲了敲桌子,看著疲憊的眾人,說道:“各位,都收集到什么資料說一說。”

小安揉揉眼睛,說道:“住戶有一些還沒有聯(lián)系上,不過昨晚的酒會是一個慈善酒會,好幾個月之前就定了下來。”

李沛軍望向小馬,小馬拿出一疊資料,說道:“張峰找到了,而且他認(rèn)出了死者就是他們公司平時看門的老趙,趙國剛。”

李沛軍眼睛一亮問道:“好!這下兇手的身份確認(rèn)了,接著說!”

“趙國剛,男,42歲,槳舟集團員工,夜值保安,本地人,暫時未查到犯罪前科。13年起在槳舟公司任職,直到現(xiàn)在。結(jié)過兩次婚,跟第一任妻子十多年前就離婚了,和前妻有一個孩子。第二任妻子早產(chǎn),死在手術(shù)臺上,兒子今年5歲,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常年住療養(yǎng)院,醫(yī)療開銷也不小,我們懷疑他除了槳舟集團的保安工作應(yīng)該有別的收入來源?!?/p>

“這么說他為了錢殺人的可能性就很大。他的賬戶查過了嗎?有沒有巨額款項入賬。”

“并沒有,每個月療養(yǎng)院的費用都是他用現(xiàn)金支付的?!?/p>

“查查他的經(jīng)濟來源,另外張峰什么情況。”

小馬從包里拿出另一個文件夾,翻了兩頁又說道:“張峰,25歲,去年開始在槳舟任職,銷售經(jīng)理,美國普林斯頓畢業(yè)。14歲時父母出交通事故死了,他用保險賠償金完成了自己的學(xué)業(yè)?!?/p>

李沛軍抬手打斷了小馬說道:“他父母的事故怎么回事兒去查過沒?”

小馬略感詫異的問道:“李隊,這個都十多年前的舊事兒了查他干嘛呀?”

“臭小子,叫你查你就查,回頭寫個報告放我桌上。還有,張峰和周甜甜怎么回事兒。”

“他說跟周太太是好朋友,因為蔣先生比較忙,經(jīng)常有應(yīng)酬,所以很多沒有做完的決議他常去找周太太商量。”

“恩。”李沛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其他人呢?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馮帥遞上一份資料,說道:“槳舟公司的財務(wù)沒有什么問題,蔣小兵和周甜甜都有一些灰色收入和灰色支出,查不到去處。另外了解了一下周圍的家人朋友,蔣小兵招惹過的人不少,他的親戚除了父母還保持聯(lián)系,基本上都沒有什么往來。據(jù)說被蔣小兵搞垮的公司就有十幾個,這些人要說起來都是仇人。”

“蔣小兵的那些仇人你跟小馬還有秤砣勻一勻,一人咬幾個,都給我咬出來。”李沛軍指關(guān)節(jié)敲得桌子咚咚作響,字字堅韌有力,“另外……秤砣,兇器呢?”

“實在查不出來,城里面有七八處工地,用同一型號鋼管的就有五處,光槳舟集團旁邊兩條街就有兩處,想弄一個這個東西太容易了,還有各種五金店,建材店……”

“恩,我也知道這事兒難,繼續(xù)查?!崩钆孳娞终f道,“今天天也不早了,各位該干啥干啥,老劉、小安跟我去見一個人,散會?!?/p>


等小安、老劉都坐上車,李沛軍拿出早上金經(jīng)理送的天子遞到面前,說道:“好煙,來一根?!?/p>

老劉也不客氣,小安切了一聲,一腳油門沖了出去。李沛軍趕緊回身系好安全帶,說道:“急個啥,把信封拿來。”

小安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把包遞給李沛軍。

李沛軍摸了半天摸出信封就遞給了老劉,說道:“這是物業(yè)公司金經(jīng)理……”

老劉打斷了李沛軍,接過信封說:“我知道了,我?guī)湍憬簧先??!?/p>

“那就多謝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跟上面打交道,麻煩你了。不過我抽了三千給小區(qū)昨晚兒值班的小保安?!?/p>

“恩,明白,都不容易,給就給了吧,算線人費吧?!?/p>

小安打了個方向盤,說道:“李隊,不是說結(jié)案了給大家發(fā)獎金嗎?怎么上交了?。俊?/p>

李沛軍白了她一眼,說道:“開個玩笑你還當(dāng)真了,去張峰家?!闭f著拿出一份文件,看了兩眼說:“平西路14號。”

老劉抽了口煙說道:“你也覺得這個案子沒這么簡單?”

李沛軍摸了摸胡渣,說道:“我覺得蔣小兵應(yīng)該就是幫趙國剛的兒子支付療養(yǎng)費的人。這個案子的關(guān)鍵點就是作案動機,趙國剛為什么要去埋伏蔣小兵,為什么最后又下手殺了他。如果過蔣小兵是他兒子的救命稻草,他肯定是不會下殺手的,除非有另一個人給他兒子一個可靠的保障?!?/p>

“你懷疑誰?”老劉深吸一口煙問到?!俺鹑?,這個案子極有可能是買兇殺人。蔣小兵之前弄破產(chǎn)的任何一家公司的人都有可能。”

“可你最懷疑張峰?!”

李沛軍笑了笑,說道:“嘿!老劉就是老劉。張峰長期出入蔣家,環(huán)境最為熟悉,他可以幫兇手制定完美的計劃,更重要的是他能把兇手帶進去。蔣小兵住的小區(qū)本來人就少,進出的車輛也就那么幾輛,外人進出也都要登記。小區(qū)里的住戶非富即貴,就算跟蔣小兵有什么沖突也不至于要下殺手?!?/p>

“恩,張峰確實有很大的嫌疑。你是懷疑他父母的死跟蔣小兵有關(guān)系?”

“傳聞蔣小兵這個人做事兒從來都是不擇手段,不能排除當(dāng)年這個案子沒有查清楚的可能性?!?/p>

老劉一把拍在大腿上,說道:“走,會會他。”


張峰住的地方并不遠,三人沒一會兒就到了,敲開張峰的門,亮出了證件,張峰很客氣的把他們迎進門。

老劉掃視了一圈張峰的家說道:“張經(jīng)理,好裝修啊,大氣簡約,有品位?!?/p>

張峰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不用兜圈子,想問什么就問吧?!?/p>

李沛軍示意小安掏出錄音筆記錄,說道:“張先生,昨天晚上去見周太太是什么時候?”

張峰環(huán)抱雙手,在沙發(fā)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香煙說道:“大概六七點吧,下班找不著蔣總我就過去了?!?/p>

“去干嘛?”

“有一個決議需要簽字,公司里只有蔣總和周太太能做決定。這些你們不是都問過了嗎?還問什么?”

李沛軍并沒有想跟他解釋的意思,繼續(xù)問道:“那什么時候離開的?”

張峰嘆了口氣,滅掉香煙,說道:“八點半快九點吧,完事兒我就走了?!?/p>

老劉插話道:“你開的什么車?”

“黑色大眾。”

“可以看看你的車嗎?”老劉又說道。

“可以,現(xiàn)在嗎?”

“如果過張先生能信任我的話可否把鑰匙給我,讓我自己去看看?”

“恩,明白,你們這是盯上我了,那行,鑰匙給你,我跟你們領(lǐng)導(dǎo)在這里好好聊聊。搜仔細(xì)點兒,別漏掉點兒什么?!?/p>

李沛軍接過話茬說道:“謝謝張先生配合,那我們繼續(xù)吧。老劉麻煩你跑一趟,張先生都說了,搜仔細(xì)點兒,那我們就仔細(xì)檢查一下,這樣也能排除張先生的嫌疑是吧。”

張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劉警官,請。”

李沛軍沒待老劉走出門,拿出趙國剛的照片接著問道:“趙國剛,你認(rèn)識吧?”

“認(rèn)識,老趙,公司樓下看大門兒的?!?/p>

“你跟他關(guān)系怎么樣?”

“我跟他能有什么關(guān)系,進出的時候打聲招呼都是看得起他!”

“這么說你跟趙國剛平時沒有什么來往?”

“有,拿快遞的時候?!?/p>

“你經(jīng)常收快遞?”

“哪個公司做銷售的快遞會少?其他公司的文件往來,產(chǎn)品樣品的,每天都有?!?/p>

“你是銷售經(jīng)理,會需要你去拿快遞?”

“我們公司銷售部門除了部長,全是經(jīng)理,你跟誰說理去?銀行動不動一個賣基金的都是客戶經(jīng)理,你又跟誰說理去?”

“哦?那你這種基層職員能在這種地段買房子?”

“銷售有提成的,我的業(yè)績是公司最好的,我工資只有三四千,可每個月我的提成可是不少?!?/p>

“明白了,那么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槳舟集團任職的?”

“14年?!?/p>

“之前呢?忙些啥?”

張峰換了個坐姿,重重的呼出口氣,說道:“我在美國念大學(xué)?!?/p>

“哪個學(xué)校?”

“普林斯頓?!?/p>

“全額獎學(xué)金?”

“不是,自費的?!?/p>

“你是不是周甜甜的小情人?”

張峰略一遲疑,掏出火機點上一根煙。說道:“這話怎么說?”

“我們在蔣家發(fā)現(xiàn)了一些私密部位的毛發(fā)和一些特別的東西。”

張峰有點兒懊惱地說:“是也好,不是也好,這些跟這個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能不能問點兒實質(zhì)性的?”

李沛軍合上手里的檔案,說道:“哦?!實質(zhì)性的,那好,是不是你指使趙國剛殺了蔣小兵。”

張峰臉色一變,旋即笑道:“這位警官,沒證據(jù)的事情別瞎說。我每個月掙那么多,干嘛跟發(fā)我工資的老板過不去啊?!?/p>

“十年前本市出過一起車禍,你應(yīng)該記得吧?!?/p>

張峰面色一沉說道:“警官,這事兒跟蔣小兵的死有關(guān)系嗎?”

“當(dāng)然,我懷疑你父母的死跟蔣小兵有關(guān)系。那么你買兇殺人的動機就清楚了。而且周甜甜養(yǎng)了你這么個小情人,恐怕有些人時間久了覬覦蔣家龐大的家產(chǎn),會有一些不安分的想法?!?/p>

張峰猛地站起來,指著李沛軍說道:“你不要血口噴人,蔣小兵的死跟我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至于那場車禍我并不想再深究下去,看著別人痛苦的樣子你很開心是吧?!?/p>

“喲!不要激動張先生,你看你急的,我就是隨便問問,別激動別激動?!?/p>

“你該問的都問了吧,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p>

李沛軍站起身,訕訕一笑,問道:“最后一個問題,裝個人在后備箱里,車跑起來是不是會耗油些?”

張峰臉色一白,指著門口,說道:“請吧,請出去,立刻,馬上。”

李沛軍也不多言語,拉卡門正好碰上老劉,老劉把鑰匙遞給張峰,說道:“謝謝張先生配合,我們走了,張先生不送,請張先生最近留在本市不要外出?!?/p>

回去的路上,李沛軍拿出錄音又給老劉聽了一遍,回頭問道:“車怎么樣?”

劉伸出兩個手指頭,李沛軍遞上一根煙,老劉點上深吸一口,說道:“沒戲,車洗過,里里外外全部弄得干干凈凈。”

“你怎么看張峰剛才說的話?”

“第一,他肯定和周甜甜有染。第二,車禍的事情他也避而不談,雖不能肯定我們的推斷,但是可以咬住這條線查一查?!?/p>

李沛軍也點上一根煙,見老劉不說話了,回頭問道:“沒了?”

“沒了,說說你的判斷,畢竟我只是聽錄音,他的肢體語言與面部表情我看不到,這個很難推測?!?/p>

李沛軍略微一想,說道:“一開始懷疑他的時候,他一點兒都不緊張,還主動交出鑰匙讓你去看,說明他胸有成竹,洗了車不怕你能找到什么證據(jù)。然而當(dāng)我提起他犯罪動機的時候他情緒卻激動起來,當(dāng)然,這個不能排除回想起父母的時候心里不舒服。小安,你們女人敏感些,你覺得他是哪一種?!?/p>

小安握著方向盤,回頭看了一眼李沛軍,說道:“如果我說,我覺得張峰只是主謀之一,你們怎么看?!?/p>

李沛軍哦了一聲,問道:“之一?為什么?”

小安抿了抿嘴,說道:“感覺。他很聰明,但是不夠沉穩(wěn),如果我們假設(shè)他是買兇殺人,而且十年前的車禍跟蔣小兵有關(guān)系,那么我們同樣可以假設(shè)十年前的車禍也是買兇殺人,雇主是蔣小兵夫婦,兇手是趙國剛。雖然他有能力購買這么貴的房子但是另一方便我覺得他的裝修過于浮夸,他們這種基層員工不應(yīng)該都低調(diào)一些嗎?不知道你們注意到?jīng)]有,他的書架上有一尊不小的玉觀音,看起來可是價值不菲。一個在外留學(xué)多年的人會供奉玉觀音,總覺得怪怪的。而且就算他提成再高,也不可能支撐得住那么驚人的消費,他可是連家居服都是從頭到腳的名牌兒?!?/p>

“那可能是周甜甜給的錢?!?/p>

“也許吧,不過給錢是一會事兒,信仰又是另外一會事兒,信佛應(yīng)該是他個人的取向。可是一個在美國留學(xué)多年的人會信佛,怎么都覺得有點兒奇怪。”

“你懷疑這個東西可能是與他同謀的人留下的?”

“可能吧,做一個周密的犯罪計劃和商業(yè)上的八面玲瓏不是一碼子事兒。我覺得他沒有這水平?!?/p>

老劉這時候搭話道:“妹子,他可是把車子洗的干干凈凈的。”

“如果是我用車子犯了事兒,就先把車洗干凈,然后再開車到郊外去跑個十幾二十公里,弄臟了再回來?!?/p>

李沛軍摸著下巴說道:“張峰欲蓋彌彰,但是這樣我們也只能懷疑,并沒有證據(jù)?!?/p>

老劉又找李沛軍要了一根煙,說道:“你們倆一唱一和的,已經(jīng)認(rèn)定他是主謀啦?假設(shè)可不能當(dāng)證據(jù)。就算張峰的父母是蔣小兵弄死的,可別忘記了蔣小兵的仇人在外面可有一個加強連??!別的仇人你可還一個都沒有接觸過。證據(jù)!證據(jù)才是關(guān)鍵!”

此言一出,一路無言。


一夜無眠,李沛軍感覺自己腦子都要炸了,剛到了辦公室他就看到了桌上的卷宗。

李沛軍翻開卷宗,3死1傷,肇事車輛逃逸,沒有追查到,李沛軍重重的把卷宗拍在桌上。踱了兩步,又翻開卷宗。死者張志軍,男,弘德貿(mào)易董事長,本地人,42歲;孫言,女,張志軍太太,本地人,39歲,家庭主婦;趙銘曦,男,本地人,7歲,北青路小學(xué)學(xué)生,趙國剛之子;傷者張嘉佳,女,本地人,28歲,丈夫趙國剛。李沛軍看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涼氣,如果過趙國剛的兒子當(dāng)年也死于這場車禍,那么趙國剛也有了作案動機。李沛軍拿起張嘉佳的照片仔細(xì)端詳了半天,覺得很是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李沛軍拿著卷宗來到會議室,給大家說了一下卷宗上的情況,問道:“大家有什么意見?”

小安盯著手里的筆,喃喃說道:“如果過趙國剛是受害者,他有了作案動機,從程序上來說,我們可以結(jié)案了,可是……”

李沛軍一拍桌子,說道:“可是案子還有很多疑點,先繼續(xù)查吧。說說查到啥有用的線索沒有?!?/p>

小安拿出一疊文件,說道:“當(dāng)天進出小區(qū)的車都查過了,除了張峰洗了車外,別的車上都沒有發(fā)現(xiàn)和趙國剛有關(guān)系的證據(jù)。”

李沛軍說道:“那么我們就把重點放在張峰身上,老劉, 弄份兒搜查令,晚點兒再去張峰那跑一趟。其他人呢?你們幾個有沒有什么收獲?!?/p>

“我們歸總了一下,大部分跟蔣小兵有過節(jié)的人要不是離開了就是轉(zhuǎn)行做別的生意了,跟槳舟集團沒有什么來往。另外還有幾人聯(lián)系不上的,我們還在嘗試與他們獲得聯(lián)系?!?/p>

馮帥翻著手里的檔案說道:“都沒有什么大的過節(jié),應(yīng)該不至于成為作案動機?!?/p>

“兇器有眉目了嗎?”坐在尾座的秤砣搖搖頭,表示毫無辦法。

“其他呢?”

“槳舟國際貿(mào)易在07年之前還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公司,在07年的時候以極低的價格收購了弘德貿(mào)易大部分股東的股權(quán),最終取得了弘德貿(mào)易的控制權(quán)。而這個時間剛好跟張志軍夫婦車禍死亡時間相吻合。”馮帥說到。

“張峰!盯緊他,不要讓他離開本市,嚴(yán)密監(jiān)控。和他接觸過的人也都監(jiān)控起來,昨天小安提出可能主謀不只一人,很有這個可能性,跟二隊申請借點兒人,24小時盯著。”

李沛軍帶著小安出了會議室直奔了社區(qū)服務(wù)中心,找到張媽的時候,她正在另一戶家里做事。

見到小安,她略帶疲倦的面容上漏出一絲微笑,禮貌的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簡單交代身份以后李沛軍拿出手機,找出張峰照片問道:“張媽,你看你認(rèn)識這個人嗎?”

張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水,慢慢地接過照片,又仔細(xì)端詳了好幾秒中,說道:“這是小張,有時候能在周太太家碰到?!?/p>

“就是說他不常去嗎?”

“也算是常見吧,我下午在周太太家做飯的時候還是常見到的。哎,周太太多好的人啊,怎么說沒就沒了呢?警官,請問抓著兇手了嗎?”

“抓到了,抓到了,來就是想向您了解些情況?!?/p>

“抓到了就好,這種人就應(yīng)該繩之于法?!?/p>

“那關(guān)于這個小張,您還有別的印象嗎?”

“小伙子長的挺俊俏,好像家世也不錯,也特別干脆、大方。記得剛?cè)ブ芴腋苫钅顷囎?,有次他來了,我還以為是周太太的老公呢,開門兒就進來了,見我在做飯,直接給了我兩百塊錢讓我提前收工……”

李沛軍接著又跟張媽閑聊了一會兒,帶著小安奔向張峰家。

車上,李沛軍問道:“張媽剛才說的有兩個重點,第一,張峰有蔣家鑰匙,他是直接開門進去的;第二,間接證明了張峰和周太太之間有一些交易,不然也不至于趕走正在工作的張媽。而且總覺得這個張媽有點兒面熟,卻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p>

小安開著車,看李守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道:“別多愁善感了,裝什么裝!那我們現(xiàn)在重點放在張峰身上,他手里有蔣家的鑰匙,如果搜到這鑰匙,或許能逼迫張峰吐出些東西?!?/p>

李守安白了她一眼說道:“用不著,蔣家毛發(fā)的DNA報告一出來他不認(rèn)也不行?!?/p>

李沛軍掏出手機打通了老劉的電話:“老劉啊,帶上人,張峰家集合。”


李沛軍趕到張峰家的時候老劉已經(jīng)把人都帶來了,跟別隊的人打了個招呼之后,李沛軍就帶著他們上了樓。敲開張峰的門,李沛軍拿出搜查令,說道:“張先生,我們懷疑你與蔣小兵的死有關(guān)系,請你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這是搜查令,請張先生移步警局聊聊天?!?/p>

張峰很鎮(zhèn)靜的說道:“請允許我換身衣服,外面兒冷。”

李沛軍對著小馬點點頭,小馬一抬手,“請吧張先生,我陪你去換?!?/p>

李沛軍手一揮說道:“搜?!本瘑T一擁而入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小安走到觀音像前,帶上手套提取了上面的指紋,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玉觀音透光性非常的好,小安趕緊叫李沛軍過來,兩人合力抬起玉觀音,沒想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兩人合力把觀音放倒在地毯上,李沛軍看了看,又伸手進去摸了一摸,欣喜道:“有戲!抬回去鑒定?!?/p>

晚上,李沛軍看著手里的鑒定材料,決定連夜審訊張峰。

李沛軍端著兩杯茶走進審訊室,遞了一杯給張峰,說道:“張先生,說了吧,爭取寬大處理?!?/p>

張峰盯著李沛軍,不說話,就那么盯著。

李沛軍無奈嘆了口氣,拿出幾張資料說道:“ok,我們慢慢來聊,第一個,蔣家發(fā)現(xiàn)的毛發(fā)和你的DNA符合,別告訴我你跟周太太談公司的事情喜歡把褲子脫了談?!?/p>

張峰頭一偏,愛答不理地說道:“是,我跟周太太有肉體關(guān)系,那又怎么樣?”

“第二個,你保險箱里面那么多錢是怎么來的,這個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p>

“周太太送的?!?/p>

李沛軍一笑又拿出玉觀音的照片問道:“這個呢?也是周太太給的?”

“對,她給的,準(zhǔn)確的說是幾天前給我的禮物的外包裝。你上一個問題問到的錢就是塞那里面的?!?/p>

“除了錢還有別的東西吧?!”李沛軍拿出一張鑒定報告說道:“別說你從里面掏錢的時候沒有掏到這個東西?!?/p>

張峰看了一眼照片,眼神立刻挪開,說道:“沒見過?!?/p>

李沛軍不急不躁,說道:“你大概不知道那個觀音不是玉石的吧?你就沒有想過就算僅僅是一個殼子也不應(yīng)該那么輕嗎?”

張峰覺得頭殼一麻,兩只手在桌下都要擰成一團麻花兒。

“現(xiàn)在是不是很后悔沒有扔掉它?或者你怕周太太哪天來的時候看不到她送你的生日禮物?”李沛軍翻了翻手里的材料指著一行字說道:“人工合成品,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笑,這種合成品主要成份是樹脂,也就是說它沒有那么硬,懂我的意思了嗎?”

張峰的瞳孔突然放大,又迅速縮小,一只腿也不停的抖了起來。

李沛軍一把拍在桌上,張峰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李沛軍走過去扶著張峰的肩膀,說道:“張先生今天表現(xiàn)不錯啊,沒有像昨晚兒一點就著!告訴你吧,我們在觀音像里找到了這把兇器的鑿痕,完全符合。說吧,在你家的東西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周甜甜到底跟你有什么陰謀?!?/p>

張峰嘴唇微微顫抖著,說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沛軍雙手搭在張峰的肩膀上,使勁的捏了一下,張峰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李沛軍低頭說道:“張先生,張經(jīng)理,你要是配合我們的工作,早點把這事情了解了,說不定還能申請減個刑,硬抗下去是沒有用的?!?/p>

李沛軍坐回張峰對面,審訊室的鐘嘀嗒響個不停,李沛軍盯著張峰,張峰躲避著他的目光?!白屑?xì)想想!好好想!”

良久之后,張峰哆嗦著問道:“我能抽根煙嗎?”

李沛軍掏出煙給張峰點上,遞給他,張峰顫抖著接了過去,深深吸了一口,說道:“我交代,不過這都是周甜甜的主意。”

李沛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兒,慢慢說,慢慢說,別緊張?!?/p>

張峰又深吸了一口香煙,說道:“這個計劃是周甜甜擬定的,鋼管也是她藏在佛像里面給我的,里面有很詳細(xì)的計劃安排?!?/p>

“她是怎么把計劃和安排告訴你的。”

“紙條,和鋼管還有錢都塞在玉佛里面?!?/p>

“紙條呢?”

“紙條我給趙國剛看了之后就銷毀了。”

“說說紙條上都有些什么內(nèi)容?!?/p>

“她讓我去找趙國剛,就告訴趙國剛出錢給他兒子換心臟,一次性解決問題,但是不要告訴趙國剛要殺的人是誰。她說趙國剛以前也做過同樣的事情,開車撞死過人,威逼利誘下他肯定會就范?!?/p>

“趙國剛開車撞死過誰?”

張峰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的父母。”

“你就沒有想過報仇?”

張峰痛苦的彎下腰,捧著腦袋說:“我想過,可是,可是我后來愛上了不該愛的人?!?/p>

“周甜甜?”

“我一開始進入槳舟只不過是想找他們商業(yè)犯罪的證據(jù),把他們送上法庭,送進監(jiān)獄??墒呛髞砦艺J(rèn)識了周甜甜,因為她我放棄了復(fù)仇?!?/p>

“還真是黃金檔狗血劇啊!”

張峰激動的吼道:“你可以嘲笑我,但是不能嘲笑我們的愛情,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愿意為她放棄仇恨,甚至付出一切。而且,當(dāng)年主謀并不是她,是她的丈夫蔣小兵。何況她提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條件,殺掉蔣小兵和我結(jié)婚,這樣我既報了仇也能跟她在一起?!?/p>

“真心相愛?既然真心,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牽連到她?”

“她的計劃很完美,完全沒有牽連到她的可能?!?/p>

“繼續(xù),說說具體內(nèi)容?!?/p>

“她計劃讓我下班的時候載著趙國剛進入小區(qū),在進停車場前有一個拐彎的地方?jīng)]有監(jiān)控,我在那里放下了趙國剛,從那里順著逃生通道和花園可以在不被監(jiān)控拍到的情況下到達她家門口。她還說天氣冷,地會凍的很硬,也不會留下痕跡,你們不會查出來趙國剛是怎么進去的?!?/p>

“這些都是寫在紙條上的?”

“是的,那張紙條兩面,正面是寫給我看的,背面是寫給趙國剛看的?!?/p>

“那趙國剛看到這些不會懷疑嗎?”

“我交給趙國剛之前把給我看的那一部分全部涂抹黑了。”

“恩,繼續(xù)?!?/p>

“她預(yù)計我7點鐘能到她家,然后兩小時后離開,她會把屋子收拾干凈,然后就等蔣小兵回家?!?/p>

“也就是說趙國剛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他要殺的是誰,也不知道周甜甜才是真正的主謀。”

“對,她在紙條里面說,趙國剛在捅了蔣小兵之后肯定會大驚失色,蔣小兵也肯定會對趙國剛許以重金,讓趙國剛救他一命。那時候她會威逼利誘讓趙國剛殺死蔣小兵,然后再用他兒子的生命和趙國剛的殺人證據(jù)威脅他從此遠走高飛。這樣就一了百了再也查不到?!?/p>

“她就不怕趙國剛出賣她?”

張峰頓了一會兒說道:“其實她給趙國剛安排了逃跑路線,翻越小區(qū)東邊的圍墻,我那天晚上一直等在那邊,只要趙國剛翻了出來,我就在監(jiān)控下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可是他一直沒出現(xiàn),我知道事情有變,就趕緊駕車回家,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你沒想到趙國剛會連她一起殺了。”

“我也沒想到她會死,我……”張峰說道這兒兩只拳頭重重的敲在桌上。

“說說十年前的車禍。”

“十年前,那個時候正是我父親公司最紅火的時候,蔣小兵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剛?cè)胄械?,機緣巧合之下結(jié)識了我父母。他提出要兩家公司合并,共同開拓日美市場,可是我父親覺得他人品有問題,不愿意與他合作,而且當(dāng)時市場份額明顯是我父親的公司比較占優(yōu)勢。所以蔣小兵為了自己的經(jīng)濟利益買通趙國剛兇殺死了我的父母?!?/p>

“趙國剛是十年前車禍的肇事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周甜甜在一起之后她告訴我的,我為了表示對她的忠心,我告訴了她我的身份,而她在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也告訴了我當(dāng)年真正的兇手?!?/p>

“她是為了讓你下定決心撞死趙國剛。”

“也許是吧?!?/p>

“既然已經(jīng)計劃好了,為什么趙國剛會殺掉周甜甜?”

“我不知道,也許趙國剛覺得秘密只有一個人知道的時候才是最安全的?!?/p>

“既然秘密只有一個人知道的時候是最安全的,我憑什么相信你沒有指使趙國剛殺死周太太?”

“我愛周甜甜,不管你們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好隱瞞的?她雖然比我年紀(jì)大,雖然她是有夫之婦,可是,她連自己最秘密的犯罪事實都告訴我了,我怎么能不相信她。我又怎么會殺死一個如此信任我,愛我的人?!睆埛逭f完,垂頭喪氣的靠在椅子上。

李沛軍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道趙國剛的第一個兒子也是在那場車禍中死掉了?”

“什么?!哈哈,什么,哈哈哈哈!報應(yīng)真的是報應(yīng)啊!當(dāng)年三個死者想不到他的兒子也是其中之一,哈哈哈哈!值了值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惡有惡報??!”張峰止不住的大笑起來,仿佛多年心中的抑郁得到解脫。

李沛軍圍著桌子轉(zhuǎn)了兩圈,說道:“最后一次你們見面就是案發(fā)當(dāng)晚吧,你們的聊天內(nèi)容還有什么?”

“你還想知道什么?”張峰忍著笑說道,“兇手你們有了,兇器你們找到了,主謀我也告訴你們了,你們還要什么?”

“案發(fā)當(dāng)晚你們聊了什么?”李沛軍撐在桌子對面,一雙冰冷的眼睛不容置疑。

張峰低頭咬了下手指,說道:“一開始不過是一些情話,后來我想向她確認(rèn)計劃的細(xì)節(jié),可是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我明白,她無非是不想跟她扯上關(guān)系,不然她就不能獲得蔣小兵的所有財產(chǎn)。所以基本上就是閑聊,最后我怕萬一趙國剛失手之后出現(xiàn)什么問題,或者我交通意外被重判,也許我自己也會被關(guān)起來,可能再也見不到她。我想知道當(dāng)年案件的兇手究竟是誰,就問了她,她告訴我是趙國剛?!?/p>

“你是說她不承認(rèn)有這個計劃,想置身事外,那你有沒有想過最后也許當(dāng)你撞死趙國剛之后也會被她出賣,送上法庭?”

“她不會出賣我,她是愛我的?!?/p>

“究竟是她愛你,還是你一廂情愿去相信她愛你?”李沛軍說完這句話拉開門就走了,留下張峰木訥的坐在審訊室里不住顫抖。


蔣小兵和周甜甜的葬禮是在頭七那天,按照家鄉(xiāng)的習(xí)俗搞了很多讓李沛軍覺得莫名奇妙的儀式,一眾辦案警員都被邀請參加。李沛軍在葬禮上看見張媽盯著周甜甜的遺像喃喃自語,他走過去坐到張媽旁邊,安慰著說道:“她也許是個好的雇主,但可能并不是一個好人。”

張媽回頭一看是李沛軍,微微一笑說道:“她是一個好的雇主,也是一個可憐的人。不過李警官,你是一個好警察,卻又不是一個好警察。”

“哦?張媽為什么這么說?”

“沒什么,只是人老了隨便念叨念叨,我這里有一封信,本來想去當(dāng)面拜謝的時候交給你的,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那么就在這里交給警官你吧?!睆垕屨f完起身便走了。

李沛軍正想拆開看看,蔣小兵的親戚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道:“劉警官,小兵死了,這財產(chǎn)怎么分啊,我們是不是每人都有份啊?”

李沛軍厭惡的看著這些人丑陋的嘴臉,沒好氣地說:“第一,我們不管這事兒,你們應(yīng)該找律師;第二,劉警官在那邊,我姓李,李沛軍的李……”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李沛軍拿出張媽的信,讀了起來,信里這么寫道:李警官,我有個故事要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小人物復(fù)仇的故事。從前有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丈夫雖然沒有掙什么大錢,不過小日子也算過得去。可是后來世道越來越艱難,孩子的爸爸迷上了賭博。夫妻間爭吵也越來越多,積怨難返,就離婚了,孩子跟了母親,而父親不知所蹤。有一天孩子母親開車帶孩子去外公外婆家,不想?yún)s在一個路口遇上了交通事故,一輛貨車闖紅燈飛速沖出來,撞上了對面車道的一輛寶馬。母親剎車不及,只能猛打方向盤,沒想到貨車沒有絲毫減速,帶著寶馬又撞上了母親的車,坐在副駕駛的孩子剛發(fā)出一聲驚叫就沒了聲音。那場車禍3死1傷,母親看到那讓她終生難忘的一張臉,那就是她孩子父親的臉,那個坐在貨車?yán)锏腻邋菽腥?。可是沒人相信母親,都覺得那是她的幻覺,是瀕臨死亡時的走馬燈。可是母親知道那個兇手就是孩子的父親,那個拋妻棄子,欠下一屁股賭債的男人。母親隱忍著,四處尋找這個男人,她一點點的磨尖了那根鋼管,藏在背包里,就是為了再次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親手上去捅進他的身體??墒呛髞硭J(rèn)識了一個有錢的太太,這個有點兒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她缺乏關(guān)懷,缺乏愛,她有一個名存實亡的家庭,漸漸的,她們走得很近。母親因為沒有了工作,太太便主動幫她在社區(qū)服務(wù)中心找了個活,也讓母親給她做鐘點工,薪酬不菲。太太時不時會跟著她丈夫去公司里,大多數(shù)時候卻是燒香念佛,偶爾寂寞的時候太太還叫母親陪她一起喝一點酒。有一次跟丈夫吵架了,太太喝得特別多,告訴了母親她丈夫年輕的時候做過買兇殺人的事情,而那個兇手就是那死去孩子的父親。母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孩子的死和太太一家有關(guān)系,可是仇恨終究戰(zhàn)勝了理智。母親開始制定周密的計劃,她一點點的從太太口中得知孩子的父親因為經(jīng)濟問題又回到了丈夫的公司工作,而當(dāng)年死去的夫婦的孩子也鬼使神差般進入了他們的公司,還成為了太太的小情郎。母親目睹了一個燃燒著熊熊復(fù)仇怒火的年輕人是怎么在肉體上沉淪的,母親知道她不能等了。她先準(zhǔn)備了酒會的邀請函,邀請了太太周圍的所有住戶。她又建議太太給那孩子送一份厚禮,她告訴太太畢竟人心難測,能堵住嘴自然是最好。于是太太便讓她去準(zhǔn)備了一個玉觀音,當(dāng)然不是真的玉石。她把藏在包里的鋼管放了進去,還故意在里面留下了鋼管穿鑿的痕跡,再模仿太太的筆記寫了一張紙條,詳細(xì)計劃了整個過程。對了,她還順便偷走了孩子父親的手機和鑰匙,總是要做到萬無一失嘛。離開太太家之后她就趕往了太太丈夫的公司,她知道太太會打電話到公司,而她會接聽那個電話。整個過程不能有任何一絲與尋常的不同,不能有任何東西讓他們警覺。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孩子的父親在發(fā)現(xiàn)他要殺的人是他的搖錢樹之后還會不會繼續(xù)動手。所以母親想到一個好方法,她偽造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藏在了藥柜里,順便附帶上了太太丈夫和小情人的照片,當(dāng)然這些也許還不足夠,還要有一封簡短的檢舉信,內(nèi)容當(dāng)然是檢舉太太當(dāng)年買兇殺死了公司的競爭對手,這樣才能保證太太下決心看著他的丈夫死去。而當(dāng)天從太太家出來,母親當(dāng)然要去看看那個天寒地凍中受苦的孩子的父親。兩人相遇是不免寒暄兩句,當(dāng)父親問起母親近況時,母親說,多年以前她們母子出了一場車禍,孩子當(dāng)時就走了,還有另一對富豪夫妻也死了。母親輕輕的告訴父親,“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在忙,忙完了請你找到肇事者,為你的兒子報仇,這是你欠我們的。所以,也請你報完仇就趕緊去死吧。”第二天作為鐘點工的母親早早的發(fā)現(xiàn)尸體,她留下了孩子父親的手機。不過她沒有想到孩子的父親居然會自殺。病床上的孩子是無辜的,在市中心健身房女更衣室258號儲物柜有一筆錢是給孩子的,希望李警官能代為轉(zhuǎn)交,萬分感謝。另外有些秘密一個人知道最安全,所以永別了,李警官。

看完這封信,李沛軍頹然地攤倒在椅子上,腦海中不停地回憶著這個案件的每個細(xì)節(jié),周甜甜的死,趙國剛離奇的自殺,查不到來源的兇器,張峰對于周甜甜完完全全的信任和愛……種種細(xì)節(jié),種種疑問如幻燈片一樣的閃過他眼前,最后他想起了車禍卷宗上張嘉佳的那張臉,“張媽?!”他喃喃地說。李沛軍幾次想提起電話,但最終卻都放棄了。那就這樣吧,李沛軍想著。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霓虹下的喧囂,李沛軍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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