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一天,女孩遇見了一頭白熊。
就在她拿完外賣,拿起客廳茶幾上的錢包準備付款的時候,猛然瞥見那頭白熊坐在她綠色的榻榻米上,悠閑地晃著白胖胖的腿,兩只爪子還捧著一朵不知道從哪摘來的小黃花,臉上是無害的微笑。
啊!女孩大叫起來,手里的錢包掉到了地上。“怎。怎么了。。。”外賣小哥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跑過來扯著小哥的袖子。“熊啊,有沒有看見一頭白熊”,她嚇得閉上眼睛,用手指著,不敢回頭,“就在那里,榻榻米那里。”
外賣小哥探頭看了看,榻榻米上空空蕩蕩的,微風吹拂著白色的窗簾,隱約可見陽臺上的盆栽。“什么都沒有呀。”快遞小哥也一臉懵。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回頭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沒有。也許是錯覺吧。
“不好意思啊”,她撿起地上的錢包付錢,臉上有些尷尬,“一定是我剛睡醒,看錯了。”
“沒關系,沒關系。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們五星好評哦。”外賣小哥臉上露出燦爛的笑臉,關上門的瞬間,外賣小哥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小姐姐真可怕”。
她進了洗手間。冰涼的水落在臉上,她也隨之清醒了許多。出來的時候,看到客廳的電視被打開了,外賣盒也被人擺好了筷子,桌邊還擺著一朵小黃花。
她抓了抓頭發,這外賣是我打開的?那這電視又是怎么回事?這小花看著有些眼熟啊?我的天,難道我得健忘癥了嗎?
突然窗外有一個白影閃過,接著傳來花盆破碎的聲音。她抄起墻角的拖把,壯著膽子,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猛然推開陽臺的門,又看見了那只白熊。
它好像摔倒了,正笨拙地掙扎著要起來,看見她立馬安靜了,手里捧著碎裂的花盆,一臉怯怯的表情。“這個要怎么賠?”
她一時忘了害怕,蹲下去捧著四分五裂的花,一臉的心疼,“我的小花呀,這可是男朋友送給我的,就被你這揪一朵那揪一朵的,連我最愛的花盆你也不放過。”她哭的很大聲,微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你別哭呀。”白熊伸出爪子來想要擦她的眼淚,一只熊掌就覆蓋住了她的臉,純白色柔軟的皮毛,讓她覺得很溫暖。
二、“說吧,你是誰派來的?”女孩端端正正地坐在榻榻米上,強裝著一臉的嚴肅。白熊靠墻站著,雙手垂在身前,微低著腦袋,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
她看著它白胖的身體,可憐呆萌的模樣,不由得氣消了一半,但一想不能半途而廢,縱容這種行為,于是正了正神色,“不要裝可憐,老實交代。”說著還捏緊了手里的拖把。
“那個。。。”白熊抬起頭,明亮的眼睛望著她,“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有點糟。”本想來個帥氣的出場,給她留個好印象的。白熊心里想著。
“所以,你還不打算脫掉這一身熊皮,露出您的廬山真面目嗎?”
“哈?”白熊不理解女孩的話,它想女孩一定是生氣了,自己不該亂摘她的花,打碎她的花盆,還那么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可是沒了熊皮,自己會死掉的啊。想著想著,白熊的眼睛里蓄滿了眼淚,亮晶晶的。“拿刀來吧。”白熊委屈地說著。
“拿刀干什么?”女孩看它眼睛亮亮的,一副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樣子,心里覺得不對,便忍不住走過來戳戳它的臉,天呀,好真實。又扯扯她的耳朵,白熊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有些疼。”天呀,還會皺眉。女孩讓她轉一圈,白熊圍著墻角不知所措地轉了一圈。天呀,全方位無死角,沒有任何拼接的痕跡。
“所以你是。。。”女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一只白熊啊。”一只如假包換,貨真價實的白熊。
當的一聲,女孩手里的拖把倒在了地上。天呀,這一定是在做夢。女孩覺得一陣頭暈,不由得跌坐在榻榻米上,對,一定是早飯沒吃,餓出幻覺了。女孩回到茶幾前,開始吃外賣。
她夾起一筷子青菜放進嘴里,“那個,花盆和花你也不用賠了,門在那邊,你要沒什么事的話,趕緊走吧。”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一頭白熊,女孩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雖然它看起來白白軟軟的,一臉無害的樣子。
白熊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眼睛里寫滿了不舍。不能就這么走掉了,要想點辦法啊,白熊心想著 。“那個,我迷路了,你能收留我幾天嗎?”白熊眼巴巴地望著女孩。
女孩抬起頭,看見白熊竟然雙手托腮在賣萌,一臉無辜的樣子,自己心里竟然忍不住想要沖上去抱抱它。它是只白熊啊,可是那么純良無害,仿佛此刻不收留它,自己就是見死不救的大壞蛋似的。
“算了”,女孩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說好了,就幾天!”說完這句話,女孩覺得自己瘋了。
“嗯嗯。”白熊欣喜的點頭,搖晃著白胖的身體走了過來,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坐在她的身邊。不知怎么的,女孩突然覺得心里很踏實。
折騰了那么久,外賣已經冷掉了,吃進胃里涼颼颼的,女孩突然覺得身邊一陣溫暖,有微熱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身旁。扭過頭就對上了白熊的一張大臉,明亮的眼睛無辜的閃著。
“又怎么了?”女孩忍著伸手想要捏捏它的大臉的沖動。
白熊摸摸自己的肚皮,“其實,我也餓了。”
女孩嚇得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白熊連忙起身站到一旁,對她擺手解釋道,“別害怕,我只吃蔬菜和海魚。”
女孩舒了一口氣,起身走向冰箱,“冰箱里好像沒什么吃的了”,冰箱門打開,一股冷氣涌出,里面安靜地躺著兩顆番茄,一顆雞蛋,還有一罐小魚干。
“小魚干可以嗎?”
“可以”,白熊把爪子探進冰箱里,拿了小魚干,又很快得縮了回來,“里面好冷呀,像北極一樣。”
“你去過北極?”女孩眼里亮起了光彩。
“恩,我的表兄北極熊就常年住在那里,他們愛滑冰,捉海魚,還有看變幻的極光。”
“哇哦,一定很好玩”,女孩和白熊并肩坐在桌前吃午餐,女孩把飯菜里的香菜和青椒撿了出來,白熊默默地一一吃掉。
“對了,”女孩像是想起來什么,“那你也是一只北極熊嗎?”
“不是”,白熊拿起桌上的紙巾操干凈爪子,“我是專屬于你的白熊,獨一無二的。”
女孩低頭默默地吃飯,臉有些紅紅的,總有種被表白了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三、“哎,你不吃了嗎?”女孩看見白熊就吃了幾條小魚干,疑惑地問道。
“不吃了,最近減肥。”白熊站在窗邊扭扭腰,扭扭屁股,溫暖的陽光落在它的身上,在地板上投下圓鼓鼓的身影。白熊回頭看見仍在埋頭苦吃的女孩,忍不住笑,真是個吃貨呢。不過她吃東西的樣子,好可愛。
“你在干什么呢?”女孩捧著透明的玻璃杯喝水,看見白熊在窗邊扭呀扭。
“扭扭操呀,我用來減肥的,每天吃完飯都會扭一扭”,白熊向著她伸出爪子,“很好玩的,要不要來試試?”
女孩放下水杯,忍不住加入。
兩個人迎著陽光,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伸展手臂,抬腳扭呀扭,看見對方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地笑出聲來。
好幸福呀。好久沒這么笑過了。以前吃完飯都是癱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翻著手機,時光百無聊賴。委屈難過,就一點一點蔓延開來,趁虛而入。男孩離開以后,女孩心像空了一樣,會不知不覺地落淚,會莫名覺得冷,會夜里做曲折糾纏的夢。醒來空蕩的房間里,還是自己一個人。
直到今天,女孩遇到了白熊。很奇怪的一天,卻也是很開心的一天。
“謝謝你啊,白熊。”女孩溫柔地望著它。
白熊伸出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四、就這樣,白熊在女孩的家里住了下來。
家里突然添了一只大白熊,女孩連忙去超市購物,買了好多的蔬菜,水果,還有小魚干,冰箱被塞的滿滿的。雖然白熊說要減肥,但女孩總是不信,總怕它吃那么一點,暈倒了怎么辦。再說白白胖胖的身材,軟軟的肚子,也很可愛呀。一只熊就應該胖胖的毛絨絨的,不是嗎?
有次吃飯,白熊一臉幽怨,“我覺得你想要把我喂胖?”
“沒有呀”,女孩有些心虛,邊說著還給白熊的碗里夾了青菜。
“哦”,白熊默默地吃著,總覺得自己的減肥大業要毀于一旦了。
飯后,白熊還是會拉著女孩跳扭扭操。跳累了,女孩便靠在榻榻米上,抱著電腦寫字。白熊安靜地坐在地毯上,手里拿著遙控器,女孩已經教會了她如何換臺。
過了一會兒,女孩抬起頭,看見白熊在看一檔美食欄目,廚師正在演示著如何煮好鍋里的菜。
“你喜歡看這個?”女孩問道。
“嗯。想試著學學,做給喜歡的人吃。”白熊低著頭,好像有些臉紅了。
“哦。”女孩意味深長的回答道,一臉八卦的神情。
“你呢?在干什么?”白熊戳戳她手里的電腦,看起來像是一個黑殼子。
“我呀”,女孩子托著腮,“我在寫故事呀,每當腦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就會把它們寫下來。”
“那你的故事里,會有我嗎?”白熊一臉認真地問道。
“說不定哦。”女孩微笑著,那里面像是落滿了陽光。
白熊開心地轉過身,繼續認真地看電視上的菜譜。兩人就這樣靜靜地陪伴著彼此,也互不打擾。
突然,一陣咕咕叫的聲音傳來,兩人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天邊暮色四合,已經到了晚上。女孩不好意思地揉揉頭發,“我又餓了。”
白熊忍不住笑,眼睛彎彎的,用爪子指著冰箱,“交給我。”
女孩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要做飯嗎?”
白熊拿著冰箱里的番茄和雞蛋,回頭征求她的意見,“可以嗎?”
女孩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可以呀”,還從沒有見過白熊做飯呢。
只見白熊熟練地扭開煤氣開關,燒水,切番茄,打雞蛋,煮拉面,一氣呵成。女孩在旁邊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空氣里彌漫著拉面的香氣。
“好厲害。”女孩忍不住贊嘆道。
白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可是新世紀的白熊,無所不能的。”說著邊把燙紅的爪子往身后藏,不小心接觸到了火焰,刺啦一聲,燒著了白色的皮毛。女孩眼尖,連忙帶它去沖冷水,還打了好多的肥皂。白熊伸著爪子,也不怕疼了,開始玩手上白色的泡沫。
“真是頭傻熊。”女孩嘆氣道。
白熊望著爪子上一塊燒焦的皮毛,十分的顯眼。心里嘆息道,明明電視上做起來很容易的啊,自己還學了那么久。好像又把事情弄糟了。
女孩往碗里盛面,把大塊的雞蛋都放進了白熊的眼里,“以后煮飯還是我來吧。”女孩把面條推到白熊的面前,“你呀,我怕你哪天再把自己給煮熟了。”
兩人相對著,呼啦啦的吃面。明明是很簡單的番茄雞蛋面,女孩卻覺得很美味,味道也很熟悉。
五、晚上,兩人躺在軟和的地毯上看窗外的星星。
“白熊,你認識星座嗎?”
“嗯嗯”,白熊點點頭,“大熊星座,小熊星座,北極星,還有。。。”
“還有獵戶座,織女星,牛郎星。”女孩補充道。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地,像不知疲倦的眼睛。忽然,天空閃過一道白光,一顆流星悄然劃過。
“是流星哎。”女孩連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地許愿。
白熊望著女孩。也后知后覺地閉上了眼睛。
女孩許愿男孩不要離開,不要丟下她一個人。愿望埋在心里,交付給天上的流星。即使有微茫的希望,也不肯放棄。
白熊看著女孩安靜柔和的側臉,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她眉頭微皺著,眼角有淚悄悄地滑落。
“白熊,你許的什么愿?”女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擦掉眼角的淚。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望著白熊,心里都很溫暖,仿佛被治愈了一樣。
白熊呆萌地搖搖頭,“不能說的。”人們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女孩又燃起了八卦心,“我知道了,和你喜歡的人有關,對不對?”
白熊轉過身,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女孩靠著白熊柔軟的后背,覺得溫暖又舒服。
六、那一天下雨了,白熊早上起來拉開窗簾,看見窗外風雨飄搖,五顏六色的傘漂浮在雨的世界里。
白熊突然想起來女孩最愛的花,不顧一切的去了陽臺。風很大,雨水落在它的身上,冰涼刺骨,凍得它直哆嗦。
女孩從外面回來,推開門就看見白熊站在陽臺,懷里抱著一堆花盆,白色的皮毛貼在身上,渾身上下都在滴水。
女孩連忙放下手里的傘,拿起浴室里的毛巾,跑過來。
“你在干什么呀。”女孩擦著白熊濕漉漉的大腦袋。
“我在保護你的花呀。”白熊認真的說。
女孩心里像被觸動了一樣,手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睛酸酸的。
“傻不傻?”女孩戳了戳它的大腦袋,把吹風機調到暖風,呼呼地吹著,白熊又開始變得蓬松起來。
“你去哪里了?”啊切,白熊話沒說完,就打了一個震天響的噴嚏。
哈哈,女孩看它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淋濕了的白熊果然瘦了許多。
“去買蛋糕了。”女孩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
“你的生日嗎?”
“嗯,也是你來到我家的第十天,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白熊心里覺得有些暖。它拍著手,偏頭看向女孩,“蛋糕好吃嗎?”
哈,果然是熊,一樣的喜歡甜食。“比蜂蜜還要香甜呢。”
女孩說著打開蛋糕,準備給白熊切下一塊。
“等等。”白熊伸出爪子制止了她,它清了清嗓子,唱起了生日歌。
有些跑調。嗯肯定是它從電視上學來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快許愿吧。”白熊說著要放上蠟燭。
“不用了。”女孩擺擺手,愿望不過是給實現不了的心一個安慰。她開始切蛋糕,“快點吃啊,慢了可就被我吃光了哦。”
蛋糕香甜柔軟,落進胃里,所有的壞情緒也被趕走。女孩悄悄地把奶油抹在白熊的臉上,看它吃的一臉一身,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了,還有一個禮物送給你。”女孩指著身邊的紙袋。
白熊拿起來,是一條藍色的背帶褲,上面繡著一只小白熊。
“很難買的。我問店家有沒有兩百斤的人穿的尺碼。周圍人都一臉驚訝的表情。”女孩笑著挖盤子里的蛋糕。
白熊穿上,圍著鏡子照了照,很合身。
“嗯,不錯。從今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帥熊了。”
白熊伸出爪子拉她起來。“不要吃了。快,扭扭操時間到。”
女孩不情愿地放下蛋糕,開始每日的例行課程。白熊望著女孩小小的身影,眼睛亮亮的。
女孩啊,謝謝你。
自己,也是時候離開了吧。
七、天光大亮,陽光灑滿室內。下了一夜的雨,空氣也變得清新。女孩習慣的早起,今天很奇怪,白熊沒有來喊她一起做扭扭操。女孩去了廚房,陽臺,臥室,哪里都沒有這個白白軟軟的身影。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碗煮好的面。
我是你的白熊。我的任務是讓你開心。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的啊。
少吃外賣,多出去走走。
放心,你的心愿,就交給我吧。你愛的人,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過別忘記我啊,哪怕讓我在你的故事里也好。
女孩半跪在地毯上,在落滿陽光的客廳里吃面。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她知道,白熊已經離開了。
也許,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吧。
后記
叮咚聲,門鈴響起。
不會是是白熊吧。女孩放下筷子,沖到門邊,眼前出現了日夜思念的男孩身影。
女孩撲進他的懷里,大聲哭著。
“傻瓜,不哭了。”男孩揉著她的頭發,如白熊一樣溫暖。“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男孩拿出藏在身后的一盆小花,黃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晃著。男孩眉眼溫柔,眼睛如白熊一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