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海棠》這個故事里,洞明一切的只有兩類人。一類是后土、靈婆、鼠婆這類見慣世事的老人,他們了然甚至推動整個故事的發展;一類是椿、湫、鯤這類心地純凈之人,他們只遵從自己的內心的選擇,哪怕最后以性命作為交換。能真正看懂這個故事的也有兩類人,一類是返璞歸真的老人,他們紅塵里打滾了半輩子,更能參透生命的本質;一類是純樸天真的幼童,他們未經世事,還不懂得權衡利益之間的交換法則。
有人說它是狗血三角戀,我更愿意說它是一個關于生命守護的故事。
“我欠他一條命,我要還清欠他的,無論付出多少代價。”
椿對鯤是愛么?我覺得不是。相比一見鐘情,更多的是她對鯤舍命相救的善意的誤解,以及致使鯤最后失去生命的愧疚。就連這愧疚都始于善良。和當初鯤冒著生命危險救她的初心如出一轍。
靈婆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把生命當作路邊的石頭,只有我們這些老人家才努力的想要多活一天。”
椿不是把生命視做路邊的石頭,才做出用一半壽命還命的決定。而恰恰是她太看重生命的珍貴,所以愿意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
靈婆想要拼命多活一天,不也是為了還債么?說到底都是為使命而活。這時無論多活一天還是少活一天,都注定不是為自己而活。即使和湫提起自己只剩一半壽命,不能照顧父母到老,仍然心有戚戚,椿也已顧不了許多。
“我欠鯤一條命,我必須還給他。他的妹妹還在那個世界等他。”鯤的妹妹在海邊撕心裂肺的那句“還我哥哥來”依舊言猶在耳,不曾離開過。
“那你知不知道廷牧被大水沖走了,而他的妹妹也在等他。”祝融和赤松子站在族人安危的立場上勸說。
這時椿才明白天譴的代價已經遠超出她個人能力,甚至危及到無辜的族人的生命。眼看著鳳為她苦苦支撐天橋拯救族人,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鯤,沒辦法陪你走最后一程了。但你還是要盡全力越過海天,返回人間。”自己則果決地沉入海底化作海棠樹,堵住了開天的漏洞。全族人都得救了,只有她不再回來。
“從認識你,到跟你性命相連,我從未后悔過。”
鳳抱著那棵巨大的海棠樹慟哭,那棵樹融入了女兒生命的血脈和靈魂。如果她可以選擇,我想她寧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愿看到這樣的結局。
忘了說,鯤頭上的角具有攻擊性。卻從未在被椿族人追殺時使用過。心地純良的人思慮更多的是如何報恩,如何承擔,而非攻擊責難他人。
“我們永遠無法還清欠下的……”
大魚代表自由,海棠代表相思,秋海棠則是苦戀。
“秋去春來,海棠花開;你在夢里,我不愿醒來。”
椿為她的選擇付出了代價,勇敢承擔了后果。但她欠湫的卻永遠也償還不了。也沒有機會償還。
湫是愛椿的,默默陪伴在她的身邊,守護她的心愿。哪怕這個心愿會遭到所有人反對,讓他背叛所有天神,甚至最后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曾猶豫。
她成人禮,他特意從人間返回;她的鯤被鳳扔掉,他下到糞坑里去幫忙撿;她的鯤被族人發現,他趕忙拿去放生;她為找回鯤暈倒,他就一個人背著她夾著鯤,乘風帶他們回來;她與鯤性命相連,他就盜用龍王面具打開海天之門;她的人間信物被偷走,他就化作人間的風雨送她最后一程……
“你知道么?我從小沒有爸媽,奶奶一個人把我帶大,吃了很多苦,從小就沒有人管我,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干什么,可在世上最怕的,就是讓我愛的人受苦……”
他的行為動機很簡單,一切始終圍繞著椿旋轉。寧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讓她受半點委屈。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春秋命本源自一處,血脈相連,卻注定無法朝夕相對,相愛相守。椿的前一條命是自己的,后一條命是湫給的;這一生椿生而為人,享百歲之身,這一世湫為靈婆繼承人,苦守八百年孤獨。等椿死后,靈魂歸湫掌管,是否還會有另一個湫愿意為她換命?
如此想來,哪怕僅這一世與椿相對,全心為椿付出的機會都是經過了多少道的輪回,湫心甘情愿,從來也毋需椿來償還。即使一次次酒入愁腸,也不愿喝下那一碗孟婆湯,舍下所有前塵過往。
上天給了我們生命,一定是為了讓我們創造奇跡的。
“活得再久,不開心又有什么意義呢?”這是湫決定用自己一命換椿一命時回靈婆的話。
可是如果心有守護呢?那么即使活得不開心也是要耐下心來等下一個黎明吧。
“人間是個好地方。”人間的自由是鼠婆的念想。所以暗中謀劃,告訴湫放生鯤,借以偷走椿的陶笛;最后又通過透露鯤的消息,得以解除封印變成妙齡少女。順著海天之門回到人間。
即使是以生意人面目出現的靈婆也有他的念想——多活一點,減少罪孽。最初推動椿用半條命復活鯤,而后提點湫:椿和鯤已經性命相連,只有送他們一起去人間,椿才能活。才有了湫打開海天之門,化作人間風雨送椿去人間的劇情。
有人說靈婆選擇湫做繼承人,是因為湫是天神的身份,方便背黑鍋。我倒寧愿認為是湫甘愿舍棄自己生命的無私守護,成功經過了接任下一任靈婆的試煉之路。聯想到佛家地藏王菩薩“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宏愿。掌管鯤等心底純良之人魂魄的靈婆也必當要有最純凈無暇的心靈吧。而這非湫莫屬。至于之前的靈婆在這里的八百年在還什么債,他卸任靈婆后要去哪里?則又是另一段謎。
相對于鼠婆的陰謀、靈婆的神秘,后土爺爺的守護則更為純粹。他比椿和湫更明白他們的行為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仍然選擇始終守護。生前用最后的生命治愈湫的雙頭蛇毒;死后的靈魂為了保護椿和鯤燃燒自己的枝干。
“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許多人都會反對你,但只要你的心是善良的,對錯是別人的事。”
微博博主@齊天大腎余瀟灑把這個電影解讀為一個寓言故事,我很喜歡:
“椿,代表的是我們,或者說是每一個有夢想的人;鯤,是我們的夢想;湫,是幫助我們的人;海底世界,是我們目前所處的世界;天規,是我們目前所處世界的禁忌;聽從天規的人,是我們身邊被規則束縛的人;而人間,是我們所向往的更大更精彩的世界。
鯤死了,椿就要死,或者鯤去了人間而椿沒去成,椿也要死;或者夢想去了更大的世界,我們沒去成,那我們也死了。
夢想越大,我們目前所處的世界就越裝不下它,就越想去更大的世界;去更大的世界的過程中,遇到的困難越大,可能就說明我們離目標越近。”
所以——“這一生真的很短,我們終將會失去它,所以不妨大膽一點,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次夢。有很多事都沒有答案,但是要相信一件事,上天給了我們生命,一定是為了讓我們創造奇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