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忘了這個應該是更新到多少篇了。在這里寫上一段，連著兩三天沒有打字了。手頭實在覺得很是不舒服。既然不知道按照序號應該排到多少篇，不如就直接上一個莫名奇妙的序號吧——代表未知的X；”她讀著這段話，顯然是在調戲我。
“喂，別讀了。”我想說出來，但是始終還是沒有說出來。總算是還能夠能夠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
她盯著我。故作輕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給我下套，“說出來嘛，說出來就不會憋著這么難受了吧。”
“別，別讀了。”得到允許的我大為輕松。
“哦？”她剛一吐出這三個字，我立即知道情況不好。鐵定是上當了。
“那個...”我思索著應該用什么句子。
“那個？”她重復道我說的那兩個字，不同的是加了一個疑問語氣。還同時盯著我看。
“嗨，怎么了嘛。”我說。
“怎么了？！”她加重語氣，“果然那，還是表妹好是吧？”她把手機扔到我面前。我沒敢拿起來，低頭一看，是我今天剛更新的一篇文章。
不好。我心想。她又當真了。猶豫再三，還是拿起手機，按了一旁的鎖機鍵，屏幕咔嚓一黑，然后我好好的放到了她的右手邊，她的左手邊，一如既往的放著一杯咖啡。她努力的做出恨恨的樣子，看著我。事實上，可能她還真是很恨。我被她灼熱的目光看得實在是心虛，明明沒有犯任何錯誤嘛。看了她一眼，不知該如何，只好把她手邊的手機認認真真的擺正。和桌子的一個直邊保持了完美的垂直。手機的攝像頭那邊沖著我。我看著攝像頭旁邊的小黑點，忐忑的想，如果她剛一恢復過來，我就打算跟她說說攝像頭旁邊的小黑點是怎么回事。之前她問過我相關的科技知識，這回，應該會管用的吧？
沉默中，我偷偷的瞟了一眼她的面部表情——還是沒表情。
“回答我！”
“啊？怎么了嘛。”
“少裝蒜。”
“你要我交代什么啊？”
“這兩天你做什么去了？”語氣不是很和善，看來，還得緩沖一下。
“你知道的嘛。加班呢。”
“你蒙我是吧？剛開年就加班？”雖然說語氣還是不開心的問道，但是語氣好歹有些松動了。我一聽，有機會。
“哎你知道，加班是好事啊。”我滿臉帶笑。
“好個屁。”
“加班，就說明這兩年任務還挺多。任務多，你說意味著什么呢？”
“什么？”她不屑的瞥我一眼。
“嗨。就是還有收入哪。”
“兩塊工資，好意思吹？”
“少是少點，不過，旱澇保收啊。”我糊弄道。一邊在心里罵自己，呸呸呸呸呸，真無恥，無恥！
“那你去年拿多少？”她問我。我這是成功的轉移了話題，不過，是把話題從一個痛點轉移到了另外一個而已。
“你猜？”
她比劃了一下。那動作，還真像是一個在市場上和人討價還價的老板娘而已。我一下子腦洞大開，無數她犀利無比的和人討價還價的場面浮現在眼前。
“喂！問你問題呢。”
“哦。你看。”我恭敬的遞過去了手機。
眼前這位矜持的大姐，看到手機的時候，終于露出了一絲極為不容易察覺的笑容。
“哦。那是說，真是在忙。”
“嗯哪。”我點頭如搗蒜。
“那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啊。”這話說得，好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從未發生過一般。還問我表妹，嗨，你才是裝吧？
“是是。忘了說了不是。”看那邊語氣松動，趕緊接著說道，“一開年，就要交付產品。大量的整理文件呢。實在是頭疼的很，忙碌不過來。”
“你不是科研人員么？整理文件關你什么事兒？”她奇怪的問道。“哎我的大小姐啊。你真是陷入科研圈子當中太久了。真以為我是個純粹的科研人員啊？“
”難道不是？“她不喜歡我這么說話。
”我們這個系統稱之為大型科研生產聯合體。“我只得耐心解釋。
”嗯？那又怎么了呢？“她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像是《驢得水》當中的張一曼。
”你不是一向理解力很強得么。“我說了一句，怕她生氣，趕忙又補充道，”就是說，我們每個人，不像是高校里的老師而已。單純的做研究，而且還是要做與生產相關的事兒呢。“
”那不等于壓縮了你們的科研時間么？“?她還是高校的思維。
”不是呢。“我繼續解釋，”本來，我們就不是單純的科研單位。我們算是一個....嗯，用官方的語言，就叫做科研生產聯合體吧。其實，更多時候，我們第一要保任務。任務絕對不容耽擱。“
看著她白皙的臉，似乎還是不太理解。我想，看來高校的確和單位之間的差距太大。
”國企嘛。“我解釋。
”嗯。“她不愧是很能坐得住的人物。居然還是耐心聽我解釋。
”怎么說呢。很多時候，算是國家的一支隊伍。不屬于雇傭軍，我們得指哪兒打哪兒。“
”哈哈。“聽著我的認真解釋，她竟然笑了起來，”怎么聽著像是毛爺爺時代的風格呢？“
”嗨。“我一拍大腿，”還真就是這么一回事。“她看著我，”黨指揮槍嘛。我們就是那個做這個行業的槍。“我說。
”那。“她可愛的一歪頭，”那毛爺爺一高興，豈不是得獎勵你們。“
”對！“我又一拍大腿。倒是驚了她一下。看到這個，我趕緊解釋，”是呢。很多時候，的確如此。其實吧，你想，我們是個相對封閉的行業。我們有自己的一整套規矩。有時，可能甚至會繁瑣到你不可想象。說實話，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出門先出左腿還是右腿都有規定的。“
”有那么夸張嗎？“她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嗯。而且這些文件都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編號。就像是國家的法律系統一樣。最上有一部憲法，或者若干基本法。你寫文件，需要引用這些文件。“
”嗯。“她學的是金融管理之類，法律相關的內容她是很熟悉。
”我們就依靠這些東西形成規范，保證無論是分布于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地方的單位，只要是我們系統的，就能夠按照規矩建造出來相關的合格產品。“想了一下，我補充道，”符合行業規矩的產品。“
”嗨，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們是怎么獎勵的呢。“她惦記著這個。
”實際上我們的產品，就是依靠國家的戰略定位了。他們定下來未來的發展方向后，可能會通過不同的渠道釋放一些資金出來。當然了，應該是足以支撐一個行業的巨大資金。“
”然后？“
”然后，就是行業內的不同廠所去爭取這個任務了。“
”投標唄？“
”嗨。“我想想，嘿嘿一笑，”可能和投標不是和一樣。有一種叫做定向。“
”那是科研。“
”嗯哪。是這意思。實際上，對一個細分行業而言，生產同類產品的單位并沒有那么多。所以，有時根本就是兩到三家在對決。“我說。
”做不好呢？“
”那結局很不好。從上到下，小到一個科室，大到一個廠所，都會受到沖擊。直接影響民生呢。“我沉吟道。?”不過，做好，就很好了。“
”就像你們。“
”嗨，哪里。我們還在路上。遠沒到高枕無憂的時候呢。很多因素都會影響結局。可能是國際環境，可能是國內環境，可能是國家的戰略傾向。可能是單位內部的資源調動能力。一言難盡。不過，這就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考慮的事情了。“我一攤手。
她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停了一下，說，”看來，忙著真是好事呢。“
”是啊。“我輕松無比的把雙手放在腦后，不那么優雅的舒展了一下身體。
”喝了吧。“她突然說道。
”啊？“我沒反應過來。
”我，說，喝，了，你，的，咖啡。“
哦，我一飲而盡。”我去結賬。“她徑直拎著自己的包去了前臺。依舊是刷卡消費。 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不喜歡拿零錢。我想道。
”走。“
”去哪兒？“
”去一趟廣場。“
”去那兒做什么？“
”管那么多？打車就是了。“
”哦。“我忙不迭使得攔了一輛車，上車后，我坐在后座。徹底的放松了下來。只覺得路上的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特別冷。就這么的睡了過去。依稀的覺得好像她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我。睡著后，想起，她讓我喝完了咖啡，自己卻沒有喝完。
”被騙了。“我喃喃說道。然后徹底忘了一切。只覺得，那風，不斷的吹進窗口。再后來，就不覺得那么冷了。
蘭州，我又來了。
又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