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坐上出租車那一刻起，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小時候寒暑假在姥姥姥爺家的情形一幕幕閃現在眼前，像電影回放一般。還沒有到姥姥家，一股哀傷的情緒就襲上心頭，讓我無法自拔。進了姥姥家的大門，舅舅頭上帶著白色的孝布，腰間系著一根麻繩，朝我走來半蹲著。扶起舅舅，我的眼淚唰唰地就流了下來。姥爺的棺材放在堂屋，遺像放在棺材前面。看著相片里那熟悉的面龐，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姥姥坐在棺材前的一張小凳子上，耷拉著腦袋。我三姨遞給我一把椅子，我接過來放在姥姥身后。由于當時在給姥爺做告別禮拜，從教堂里來的兄弟姐妹都在唱贊美詩，姥姥并沒有注意到我。過了好一會，姥姥突然猛地回頭，用瞳孔已經開始發白的眼睛看著我，干癟的有些發紫的嘴唇笑了笑。那笑讓我愈發不能控制我自己。除了哭泣，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么。
由于明天一大早要給姥爺入土，很多親戚晚上并沒有回去。睡覺的地方不夠，大家都擠在一起。我自然而然選擇和姥姥一起睡，總覺得虧欠了姥姥很多，也很想回味小時候和姥姥一起睡覺的場景。只是，姥姥真的老了。有肺氣腫和哮喘的她，現在都無法自己把外套脫掉。可是她又不好意思主動讓我幫忙脫，我順勢幫她把衣服拽出去。姥姥并沒有睡覺，相反，她蜷縮著身體，渾身在發抖。看到姥姥那痛苦又無力的樣子，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當時上心情。姥姥很想睡覺，可是她又睡不著。悶氣的她每次呼吸都仿佛是在和死神賽跑，姥姥側臥難安的狀態，讓我很希望在比賽中她能失敗，失敗了也行就是一場解脫。姥姥在痛苦到極致無法睡覺時，會向上帝禱告。那讓我想起小時候，晚上我和姥姥說我睡不著覺時的場景。姥姥會告訴我說：“俺外孫女，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向老天父禱告…”姥姥一會趴著，一會側臥，一會胳膊墊在頭上，一會干脆直接坐起來。
隨著姥爺的去世，姥姥未來的日子只會越來越不好受。雖然兒女眾多，她到底會被怎樣安排？除了大小便能自理外，她幾乎不能做些其他的，走路稍微走的有些多她也會喘不過氣來。
